工厂,矿山,港口。再加上财力充裕后的造船厂,未来十年之内,可想而知的就是苏北地区的繁华与兴盛了。
既然沈葆这么起劲,想来这十来天地考察已经让他认识到。没有一个全新的体制与核心,凭着老大帝国原本的衰弱灵魂来换一个全新的健康肌体,这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而且也不仅是沈葆会认识到这一点,其余到淮安来投效地那些官员。多半也是来自两江各地的人才,他们眼光敏锐头脑清楚,很多人开始是为了军功保举才来投效,却又在很短的时间内融入了张华轩以淮军为核心的团队之中。竭力报效,劳心劳力,却是没有半点怨言。
这个时代当然是中国最黑暗地时代。不过也是大变革时代的发端。在这个时代无数人才被压抑被毁灭。却也有无数的聪明人开始睁眼看世界,变革的种子。已经悄然播入土中,只等着发芽地那一天。
听完张五常有关淮系诸多文官幕僚的禀报,张华轩心中甚觉兴奋,这些人虽然不多,倒是不愧他精心挑选的文臣中地杰出之士,一举手一投足,范儿就不是那些虫可比!
当下笑吟吟向着张五常问道:“那些个禄官儿,有没有什么异常?”
这会子他问地当然不是自己地核心班底,而是淮扬徐三府几十州县的地方官员。这些官儿多半碍着张华轩地势力,表面上事事合作,张华轩指东他们不敢往西,恭顺的比核心还要核心,不过是否心怀异志,且就得两说。还有一些,比如王有龄与陶金这样,在张华轩的保举下飞黄腾达,王有龄的官位做的比张华轩本人还要高,除了欠张华轩老大人情外,而弹劾靖安地方,却又得完全依靠张华轩的淮军,所以虽然不是张华轩班底,却也基本上事事可以商量而行,就是依靠这些个手握实权,又被张华轩捏着命门的实权官员,张华轩才把淮扬诸府拿捏在手中,连靠近江北大营的扬州,基本上也是仰张华轩的鼻息而行事。
这些官员,张华轩当初并没有拿掉换成自己人,也是忌惮自己锋芒太露,恐惹的朝野侧目,而留下来也不碍着自己行事,不过现下看来,不是自己一手拉起来的班底,使用起来并不放心,所以平时的监视也必不可少。
而最不稳的,便是那些食古不化,信仰儒家教条到忽视自身利益的腐儒们。淮安的教学训导朱便是其中代表,这类人最为顽固,而偏生又不理会现实利益,可称又臭又硬,好在清朝不比明朝,士大夫中有骨气的寥寥无已,到也罢了。
张五常心里当然清楚,当下一五一十按着官员的地位高下,一一回禀,直到最后才提起朱等人,他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笑纹,向着张华轩道:“朱前天又在淮安府学里讲大人离经叛道,以
物力学洋人之器物,其心不可测,其行不可测,甚是云。”
张华轩嘿嘿一笑,淡然道:“他左右不过是说我盐商出身,不懂格物致知那一套,没有修心养性的功夫,所以才会沉迷于奇技淫巧。这不算什么,那个徐桐可比他过分的多,徐大人可是连洋土也不抽的…”
他话没说完,张五常眼角一跳,显然已经是将这徐某人记在了心里,张华轩看的暗笑,徐桐现在还是名声不显,算不得什么大人物,以张五常现在建立起来的特务情报网,只怕还查不到什么底细。
自从张华轩掌握淮安附近的实权之后,军队规模日大,地方政务也都受到他的影响,班底一大,自然需要特务政治,同时对全国情形的了解,也需要相应的情报网络。特务政治在政治不清明,体制没有自行良性运转之前有着不可取代的作用,因为滋事重要,所以并没有依托外人,而是交给了张五常为首的张家自己人手中。张五常倒也不负张华轩所托,清江浦一事,便是这个青衣奴仆一手策划,其后情报与特务网建立,以军中的宗族与投机分子为主,然后是地方上的车行店脚牙为主,虽然还很幼稚与落后,张华轩也不懂什么特务政治,但总比两眼一抹黑要好的多,时至今日,这个简陋的情报与特务网络已经能发挥简单的作用,帮助张华轩监视着两府的地方官员,甚至在京师也布有眼线,收集官场流言,以做简单的情报分析。
当下向张五常挥一挥手,笑道:“这徐某人算不得什么,不必管他了。”
张五常低诺一声,眼见张华轩再没有吩咐,这才躬身退出。
“朱?”
张华轩暗自冷笑,此人食古不化,拒绝任何形式上的改变,正是典型的腐儒代表。不过就算如此,他也算不得什么大角色,要知道刚刚提到的徐桐,在光绪年间已经是大学士,洋务运动都搞了几十年后,列国的使馆都开在北京之时,这个徐某人还坚称世界列强只有意大利确有其国,其余的列国都是汉奸编出来欺骗朝廷的,当朝大员~居然还是一国名义上的中堂宰相,朱这个小小的腐儒又算得什么?
当夜无话,到得第二天时,张华轩清早起身,跑圈打拳健身,一身大汗后冷水冲澡,然后刷牙用早点,这一套办法也是当时最好的健身办法,在很多西药抗生素没有发明之前,中医不成西医也不成,虽然已经不是一场伤寒都要人命的年代了,能让身体壮硕一些终究是好事,委实大意不得。
待全身清爽,张华轩带着自己的戈什哈赫赫扬扬出发,沿途军民百姓自发退让在道路两边,看着这位太子少保带着数十亲兵出城而去。
由淮安出城一路北行,十余里后,就可以清楚看到徐溜附近火器局的高炉喷发出来的火焰,再加上蒸汽机喷发出来的浓郁白雾,在后世这是被世人深恶痛绝的工业污染,而此时此刻,看在张华轩的眼中,这些工业污染的景象却是那么的可爱与美丽。
他深吸口气,仿佛能感觉到空气中的那种蒸汽味儿,满脸的心旷神怡,暗自笑道:“怪不得张之洞在湖广搞汉阳铁厂,为了在总督衙门附近就能看到工厂的蒸汽白烟,不惜花上百万两银子迁铁厂到总督府附近,还不计运输的成本!”
不过今天他到没有去视察火器局或是工厂区的计划,就在火器局与工厂区的三角正面,却又有一大片工地正在施工,几千从附近村镇抽调来的民工正干的热火朝天,十月天已经很凉,秋风渐起黄叶满地,民夫们却满身大汗,挖锨挖土,土法制砖,光是大梁用木就整整摆了十几堆,看到张华轩到来,监工的几个淮军后勤官员急忙迎了过来,请安问好不迭,而那些做事民夫却是视若不见,仍然埋头做事。
这工地显然是张华轩从淮北回来后才吩咐动工,十来天下来已经初具规模,纵平竖直,一排围墙已经将方圆数里的地方围在里面,围墙正南的方向留了一个很大的缺口,如果是大门的话,当时一般的王公大臣的正门也算是排场,而眼前这大门却是比较王公府邸大门还要宽上十倍左右,入门之后,便是一块老大的空地,一点儿建筑也没有造,再之后,便是一排排的房舍,地基已经打好,工匠们正在砌砖造墙,如此怪异的模样,却教这些造房子的工匠摸不着头脑,便是监工的那些官员们,也是甚觉茫然。
第三卷 中流砥柱 (48)大事业
华轩却也不理会旁人,笑吟吟从马上下来,穿着擦的皮靴子就这么在工地上来回的趟,一小会功夫,一身崭新的淮军新式军服已经满是灰尘泥污。
他正看的兴头,沈葆与丁宝、阎敬铭等幕府中人也从徐州返回,听说张华轩正在此处,各人顾不得疲惫,也都快马加鞭赶到张华轩所在之处。
“沈振岳来了?”张华轩听闻之后精神一振,立刻笑道:“让他们过来。”
沈葆他们到底还是翰林清要,一个个拿着身份,因这工地上满目狼藉四处泥水,各人都是皱眉不已,等到了张华轩身边,看到他如此模样时,却又忍不住发笑。
沈葆与张华轩已经很是熟捻,当下向着张华轩笑道:“玄著兄,你怎么如此模样?”
倒也不怪他奇怪,之前火器局与诸多工厂兴建,张华轩都没事人儿一般,最多到现场看上几眼便罢,眼前这一处工地却不知道是什么工厂,又或是淮军新驻地,却又值得这个按察使大人亲力亲为,把自己搞的泥猴儿一般。
张华轩也是也是一笑,他前世今生都最重仪表,平时绝对是衣冠楚楚,而不会是今天这样泥猴儿一般模样。
当下由着几个戈什哈把身上的泥土拍干净,然后先向着丁宝与阎敬铭等人笑道:“诸位辛苦,怎么不回去歇歇,这么着就赶到这儿来了,兄弟可是当不起。”
按说幕僚除了上司交待好事情去办时。其余时间都该在主官身边伺候,以备咨询,或是随时发派任务,现下张华轩的幕僚团已经初具规模,江南才子薛福成管奏折和平时地应酬词赋等事,几个老翰林稳重老成可资信任,就专管淮军的来往公文,阎敬铭这人张华轩深知其品行,敢在光绪年间顶着不给慈禧银子的户部尚书。一生清廉如水,这样的人自然是管淮军的粮台与一切银钱往来,至于丁宝,这个狠辣果敢的贵州佬。则专管军法,最被张华轩重视的沈葆,将来准备保举他一个道台,专管营务处。
这样一来。淮军虽然与湘军的人才不能相比,其实在张华轩的统筹运作之下,采取了不少后世地公务员考核与任用制度的细节,在发挥效能上。已经远在湘军之上。
可以说,借着对历史知识与人物的了解,张华轩已经初步建立了一个文官幕僚体系。虽然淮军的参谋体系与现代军队制度尚且欠缺。不过张华轩在认识到自己地偏颇之处后。已经着人在远东四处寻觅英法军队中的杰出才干之士,用来建立他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参谋本部和现代军队制度。
丁宝与阎敬铭等人都是他的幕僚。按说应该随时在张华轩左右,不过前日这一帮人已经去考核徐州地煤铁二矿,他们都是京官出身,与吴棠交结时更加容易一些,而张华轩看着眼前众人模样,都是眉梢带有喜色,应该是在徐州半夜动身,风尘仆仆赶到这儿,却是应该向着自己报喜来着。
果然丁宝第一个忍耐不住,当即向着张华轩笑道:“大人,咱们几个奉命到徐,兵备道江北团练大臣吴棠发牌票协助,已经勘得十余处大的铁矿与煤矿矿脉,只要选好地址造好道路,就能募工开挖!”
丁宝如此一说,随行一起到徐州的诸人都是满面春风甚是得意。张华轩倒是不以为然,自古徐州是兵家必争之地,一则是徐州是南北要冲战略要地,可以说是南北交界的腰眼,二则是民风彪悍,又是盛产米粮之地,徐州在手,则兵精粮足,又是南北要冲,而第三则,就是徐州到处都是铁矿与煤矿,而且有丰富地井盐储备,再加上石灰储备也是极为丰富,所以汉时就在徐州设有铁官,宋时更有利国监与保国监,专营铁矿开挖之事,到了清朝满人~|多人带着徐州本地人找到一些易开挖的铁煤等矿,根本就不足为奇。
只是他表面上仍然也是一脸喜色,当即向着丁宝等人拱手笑道:“这一番可是辛苦诸位,有劳地很,一会子就在淮安城中设宴,以做薄酬。”
沈葆微微一笑,也不做声,他现下还不算是正式地幕僚,倒也不便说话,其余诸人却乱纷纷道:“这都是咱们地份内事,大人倒也不必大费周章了。”
若是换了大清当时别的龌龊官儿,张华轩地话一出来,哪有不满口答应的道理?眼前这伙人倒不愧是专门寻摸过来,对张华轩的话显然都不以为然。
当下又乱一通,结果是决定让阎敬铭先放下粮台这边的事,专门带着一套班底到徐州,雇佣人力开挖平整道路,搭建房舍
工具,然后在徐淮等人扫募矿工,按张华轩的打算,还都是以抬枪鸟铳土山炮为主,除了这些土火器要子弹等物需要用铁外,其余湖南等地的出产已经足够,要等一两年后,湘军与太平军都大量装备洋枪洋炮,连太平军都随便能拉出一支几千人的火枪队时,再加上铸炮所需,对铁矿石与煤的需求才会大大增加,所以开始的铁矿与煤矿规模都不需要太大,只要草创之后,能满足张华轩的火器局所需,附带着卖给徐淮山东一带民用军需,就已经很是不错。
阎敬铭接令而去,丁宝这些天扎在军营里根本不想出来,其余的幕僚官员各有事情,众人说笑着散去,沈葆却是纹丝不动,等众人离去后,却是向着张华轩笑道:“玄著,我在这里十几天了,该做的不该做的也做了不少,现下却是要放我去了吧?”
他与张华轩两人之间年纪相差不多,这小半年来相处甚得,以前的交情还有些公务来往的痕迹,现下说起话来已经纯是私谊,而全无公务来往的刻板正经。
否则,以他的官职身份,张华轩若是强行要他做事,或是强留他在淮安,这都属绝无可能之事。
张华轩待他说完,脸上神情却是一黯,当即向着沈葆道:“难道振岳兄还以为到了江南,能让当道大佬们行淮安之事?”
沈葆摇头苦笑道:“绝无可能之事!这十几天来,在淮安已经看了甚多,越看越是很佩服玄著兄。从淮军到大兴纱厂,再到火器局,诺大布局数百万银两,就在两淮之地自己一手操办,这个也还罢了,若我有玄著兄的身家,应该也能如是。不过从淮军训练手腕,成军之后的掌控,行军布阵的学问,这个我就远远不及。再有,从火器局到工厂的规章制度,甚至是淮军的幕僚营务处,所用制度不少都是新法,其中有不少干碍制度之处,玄著你这个抱着火炉在做事啊,稍有不慎就是万蜂蛰头啊!我沈某人一无此魄力,也没有这等见识手腕,漫说我沈某人没有,当道大佬诸公,又有谁能行此事?两江总督怡良?湖北总督官文?两广总督叶名琛?哈哈,纵观这些督抚大佬,又有几人能行此事,又有几人敢行此事?其实论起财力物力,他们都远在玄著你之上,不过所遇到的阻力也当会远大于玄著你!”
沈葆一席话纵论下来,脸上神情不变,眼神中却是一阵黯然。确实如他所言,这个老大帝国论起财力物力在张华轩之上者甚多,不过能不顾物议不管前程,干冒物议行张华轩之诸多超前举措的,遍寻天下,也是苦无一人。就是曾国藩等人倡始洋务运动,也是在二次鸦片战争后诸多汉人军阀兴起,朝廷无力总制,而曾某等人威望甚高,才能始行洋务运动,就是这样,也是所谓的中国为体,西洋为表,只是学了列强的一点皮毛,最后被日本人在甲午把最后的一条内裤也扒了下来!
张华轩由着沈葆四处观察,一点儿底细也不曾保留,就是知道此人眼光独到,一看之下就知道他手里的家底在制度上远远与这个帝国的底蕴不同,不要说沈葆这会子没有这种能量有样学样,就算他是一方督抚,也是断然没有可能一切照搬,权力越大地盘越大,所受到的掣肘也是越大,而张华轩盘踞淮安一府,手握精兵强将,一切都是由他自己一手所创,这样一来,所受的照顾多,掣肘少,反而更方便他肆意行事。
只是沈葆既然灰心,却仍然一意求去,显然是士大夫那些古怪的操守与原则在作怪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沈葆说完之后,整个人仿佛轻松不少,当下向着张华轩笑道:“所以我留在这里,对玄著并无什么帮助,落在有心人眼里,只会说我沈某趋炎附势,或是说玄著你居心叵测,经营班底意图不轨,既然又帮不上手,倒不如先行求去,在江南静等玄著好音,如何?”
他说罢微微一笑,信手一弹衣衫下摆,竟是说不出的潇洒自若。
张华轩却并不理会沈葆这一席推托的言辞,只看着沈葆正色道:“谁说振岳兄在这里帮不上手,请看眼前这里,就是振岳兄所能助我的大事业!”
第三卷 中流砥柱 (49)求是大学堂
葆闻言先是一征,然后失笑道:“玄着你这就太高里又是什么工厂,或是淮军新的营地?行军打仗的事我并不内行,兴办工业就更非我所长,玄着的话,算是危言耸听了吧。”
张华轩摇头笑道:“我从不做那些无聊举动,说振岳兄在这里能帮的上手,便是实话实话,并无夸大失实之处。”
他一边说一边携着沈葆的右手,一路大步急行,到得工地一侧,却已经有几间房舍早就峻工,张华轩拉着沈葆一头扎了进去,然后向着沈笑道:“请君自看!”
其实也不待他说,这么一间小屋内又有多大,沈葆一踏进门,便已经将房内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其实倒也简单,一面墙上挂着几块匾额,字书遒劲有力热烈大气,是难得的上乘之作,不过沈葆感兴趣的倒不是这些字的好坏,而是盯着几块匾额上的名称,仔细端详。
半天过后,沈葆才喃喃道:“求是堂?格物书院?艺圃?玄着,这里原来是在盖书院?”
张华轩哈哈大笑,答道:“不错,正是书院!”
当时的富贵乡绅若是宦途不得志时,多有返回开办书院的,只是除了寥寥几个外,多半也就是几间房子一个小院,寻几十乡绅子弟,挂块牌匾便是书院,名字多半好听,其实也就是稍大点的私塾罢了。
倒是张华轩不改一直以来的大手笔,说办书院。悄没声儿地就又搞了这么大的场面出来,沈葆这几个月来与他相处久了,知道张华轩样样都好,就是有点事大心,这方面因为他年轻气盛,沈葆倒也觉得并不妨事。
这会子沈葆略看几眼,便向着张华轩笑道:“这是魏远达的手笔吧?”
“不错,正是魏公手笔。”张华轩倒也并不否认,这几块匾额确实是他请人专程去请魏源亲笔书写。魏源在他的心中地位极高,可比那些个后来赫赫有名的洋务派督抚在泰西形势上要了解的多,也要深刻的多,这样一个人已经垂垂老矣。张华轩屡次请魏源来淮安助他一臂之力,魏源本也有意前来,可惜实在是年纪衰老不宜再出来做事了。而此老辞官之后又很有点穷困潦倒的感觉,这三块匾额张华轩给了足足一万银子。虽则有资助魏源的意思,不过也是从内心觉得,他兴办地这个求是学堂,在这个时代非得有魏源题匾不可。
魏源与林则徐私交甚好。也算是在林则徐的幕府中一段时间,沈葆幼时就曾经得到过魏源的嘉许,对魏源甚是敬佩。此时一见他的亲笔题匾。一时间也很觉亲切。
他将匾额一一看完。不觉向着张华轩笑道:“玄着,我看你地书院。怕不是教书育人那么简单,若是不然,也不会兴建这么大的规模,而且,我看这书院的匾额也是颇有意思,还请玄着为我解惑?”
张华轩微笑道:“求是堂以史论今,以往日之是而论今日之非,以中外现状而求真知,除了教授诸子百家通鉴汉书外,泰西的学问也会教授,这样咱们才能实事求是,学子们几年之后,就能通晓中外学问,甚至通习外语,出来做官办事,不会让那些洋鬼子假洋鬼子蒙骗了去!”
沈葆沉吟道:“这岂不是有点儿像同文馆?”他面露惊讶之色,又向张华轩道:“我南下之前,朝议中有人就倡立同文馆,现下地通事多从广州那边招募,人员良莠不齐,有捞好处的,也有依仗洋鬼子的势力欺压中国人为虎作伥的,所以朝廷议论要设同文馆,不要那些十三行出来地生意买卖人,而是招些良家子弟去学,刚露出点风声,当道大佬们已经勃然震怒,此事就此作罢,玄着如今行此事,朝廷能允准吗?”
同文馆的事也难免沈葆心存疑虑,事实上在十几年后,朝议都觉得同文馆非设不可时,当朝大学士理学大师倭仁还是跳出来坚决反对,虽然朝廷将他压了下去,不过同文馆也在很长时间内招不到学生,在这个老大帝国,任何一点形式和内容上的革新,都有着常人想象不到地麻烦与困难。
张华轩傲然一笑,向着沈葆道:“这是我地一亩三分地,我这里叫做求是学堂,不叫同文馆!”
这样近乎无赖与狡辩地话,倒也亏张华轩想的出来。沈葆先是噗嗤一笑,然后细细一想,张华轩如此耍无赖与强横地做法,倒也确实是对付朝中那些腐朽势力的最佳妙方。
当下又是感叹道:“玄着你的想法确实是匪夷所思,却也只能如此了。”
华轩嘿嘿一乐,当下又接道:“求是堂招的都是普通字的也收!格物学院么,倒是以学习更高深的西学为主,要作养我大清的学者,兼收并蓄最好,洋人的奇技淫巧没有那么简单,不光是手艺活!所以要招那些年轻的学子,胸腹里有几滴墨水的最好,然后专学泰西学问里的那些高深的东西,所以叫格物学院。至于艺圃,则是招收各地的十五左右的精明伶俐的学徒,跟着洋人技师专门各种工艺,从蒸汽机修理到搭高炉,到各种膛床机器的维护,什么都学,就是造船造钟表,我都要请老师来教!”
张华轩说到这里,自己都已经面露痴迷之色,中国自古至今,就没有过分工明细深入学问的大学堂,汉时就有太学,招收生员几万人,不过学的就是翻来覆去的那几本破书,四书五经春秋大义,就是真的是世间伦理的一切指导,这两千年下来也该学的够够了!
他的求是大学堂,应该是早了京师大学堂近半个世纪的时间,而且将没有官僚掣肘,不要国家管理,他张华轩虽然一手将这个学堂建了起来,也并没有打算干涉学堂的运行与管理。
当下又向着沈葆详细解释,求是大学堂分做三个部份,求是学院学制四年,做养综合人才,格物学院的学制也是四年,以学习西学为主,也会学一些基本的制造手艺,至于艺圃则学制五年,专门培养各种合格的技师人才,因为现下是乱世交战,开始的艺圃将会以作养枪械与火炮的制作与修理技师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