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怪不得你们,其实是清狗的火枪厉害,我隔着老远,也听到枪子儿在半空里直飞,嗖嗖直响,一时胆怯也是有的。”
韩奇峰生性温良,与蓝旗的那些强悍的捻首不同,不管是有饿狼之称的刘永敬,或是号称土狗的刘玉渊,在处理军务上都比他强的多,所以两人一起来到大阵里,他这个韩姓人却由着刘玉渊当家话事。
看到刘玉渊笑容可掬,韩奇峰心里却是打了个突。这刘狗生性凶暴狂暴,发起脾气来能砍自己亲爹的人,越是笑的厉害,杀起人来,却越是凶残。
果然也不出他所料,刘玉渊脸上的笑容不变,话锋一转,却是冰冷发寒:“不过军法无情,要是人人都和你们一样,见着枪子儿就跑,咱捻子还起什么事,咱蓝旗老少,还能在五旗头领面前直起腰来说话?”
刘玉渊说完,随便一圈,反正这会子站在这儿的都是刚刚退下来的,他倒也心里有数,指的人多半不是刘姓,多以韩姓和张姓捻子为主,随手一指就是几十号人,随着他的动作,他的麾下心腹立刻上前,一个个把人捆翻,然后开刀问斩。
血淋淋的人头被挑在枪尖,几十个骑兵沿着几万人的大阵转了一圈,所有的捻子都看的真切分明,几个掌盘子的大旗主这么一做,各人心中都是发紧,知道今儿断定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从一接仗到现在这会,眼看就是中午,热辣辣的太阳光照的人头晕眼花,身上全是油津津的热汗,淮军备有干粮和水壶,打退了敌人第一阵的攻击后,两边暂且处于相峙,淮军士兵们在军官的准许下取水饮用,有些肚子饿的厉害的,顾不得满鼻子的硫磺与血腥味,取出带的干粮就大嚼大吃。
捻子们就惨了一些,败退下来后旗首们都没好心气,刘玉渊砍了几十颗人头让大伙儿看了个真切,还有情绪想喝水吃饭的人原也不多。
捱到这个时候,淮军体力完好,士气更加高涨,而捻军们士兵低落,体力在来回的冲刺与败逃中也消耗的厉害,而且后勤准备的不充分,水很少,没有吃的,大伙儿被大太阳晒着,不少人都嘴唇干裂,看到人头后没有了再跑的心思,却是巴不得立刻再开战,不管胜败先打完了这一仗再说。
十二点钟左右,捻军终于再一次准备完毕,军中几十面大鼓又敲打了起来,四万多步卒乱哄哄列队完毕,这一次蓝旗不再保留实力,人数与上一阵差不多,各捻首旗下的精兵强将充实其中,那些只拿过锄头和镰刀的老少爷们被留在后头,只要摇旗呐喊就好。
步卒在鼓声中开动,俗话说人一满万不可胜数,三四万人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一起,人头耸动,看起来一眼望不到边,也算是声势煊赫,刚刚被倒卷的旗帜又重新竖了起来,鼓声中,刀枪如林,旗帜飘扬,在扬起了大量灰尘后,捻军终于又一次向着淮军冲阵而去。
第三卷 中流砥柱 (35)肉搏
阵一动,分开队列在淮军两翼,与步卒排开大概有半兵也一并发动,与那些奋力疾冲的步卒相比,捻军骑兵显的要沉稳一些,旗帜不多,使用的武器也是以大刀等短兵器为主,捻军的这种装备在山东时曾经受到当地长枪会的严重打击,在没有热兵器军队的辅助帮忙的前提下,纯粹的冷兵器骑兵装备短兵为主,遇到步卒长枪时,将会非常的吃亏。
不过在这时候,纵横淮北屡败清军的捻军骑兵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对面的军队不多,据称也不是非常精锐,只是依仗着大炮多和火器厉害,把步卒兄弟们打的灰头土脸,在拿着三份赏赐和战利品的骑兵眼中,对面的淮军拿着的火枪并不那么可怕,只要让他们提起速度,冲入敌阵,那么胜利就唾手可得!
敌军又大举压上,刚刚被允许原地坐下休息的淮军将士又纷纷起身,与疲惫不堪的捻军相比,淮军将士显得要轻松许多,在各级军官的命令下,他们纷纷装填实弹,这一次,连很少的动作走形都没有,所有的将士都显的娴熟老练,而且胸有成竹。
只有隔着老远观看敌情的张华轩心里清楚,这一次才是真正的考验。
刚刚淮军万枪齐发,加上之前大炮火力的压制,轻松把敌军打退,而且给敌军过千人的杀伤,如此顺利,打的却是敌人轻敌的心理,还有第一次经历如此火器打击的心理压力,而且第一阵敌人骑兵没有出动。并不能给淮军真正地压力。所以淮军将士可以隔地很近再选择开火,苗以德刚刚算过,平均每个士兵也就开了六枪左右,敌人推进到四十步左右就已经溃败,连弓箭和鸟铳的还击都很疲弱,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
这一次,敌人却是全师压上。步骑协同,而且想必补充了大量的精锐步骑兵马,在步卒就能给淮军压力的同时。再用骑兵破阵。
张华轩额角微微见汗。他确实是一个穿越客,而且嗜好历史,又幸运的寄生在一个巨富之家。所以自咸丰二年到如今,其实还不到两年的时间,已经做到了按察使加二品衔,手下有接近两万人的使用新式武器地强悍军队,工业化也由打算变成了现实。一切事情都按他掌握的历史轨迹发展,在尽可能的前提下。张华轩在咸丰年间已经开创了诺大地事业,而到了今天,他终于将受到一场最严峻地考验。
他可以智珠在握,知道与北京官场怎么打交道,他知道当前的世界大局,可以与列强周旋,同时,他也粗通军史,可以知道怎么利用手中的资源建起一支符合甚至超出标准地新式军队,而这一切的一切,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张华轩不是上帝,不能掌握一切。
今天这一场战斗,他已经把淮军所能发挥的威力发挥到了极限,严峻的考验即将到来,这一场仗打胜,他地淮军就能真正挺直了腰杆,从此在中国大地,再也没有人是它的对手!
天气干燥,两军交战地地点又是选择在三义镇外的一处旷野,很少树木,除了几条小河在战场外侧,,只有一些孤零零的坟头和杂草,这里的土地不适合耕种,倒是适合大规模的会战。
捻军这一次攻击拼尽了全力,大旗主下的旗主爷们带着趟主们一起上阵,平时那些眼高于顶的捻军精锐也全部出动,再加上之前观赏了刚砍下来的人头,整个捻军队伍都有一种莫名的亢奋。
烟尘大起,超过五万人的捻子有老有少,有强悍的战士,也有跟在队伍里混水摸鱼的淮北农夫,地域观念和宗族影响,使得蓝旗能在淮军进犯时裹挟了大量的壮丁做战,几万人一起冲锋在现代战争的观念里象是一个笑话,而在这个时代,却是一种实力的展现。
敌军大举压上,淮军将士的脸色也凝重起来,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在对方的步卒队列里夹杂着相当数量的骑兵,他们不紧不慢的驱骑着跨下的战马与步卒保持着同步,所有人都明白,等捻军步卒接近时,这些骑兵就会加速,利用骑兵的速度来攻击淮军的阵线。
炮兵较淮了距离,又开始点火发炮,一颗颗炮弹越过淮军将士的头顶,打在捻军冲击的队列之中。
炮火的威力与刚才相比并没有减弱,甚至,因为发射的感觉已经找到,炮手们的动作越发老练,击发的间隔也比刚才要少,事实上,发射出去的炮弹比刚刚还要多上一些。
不过,给捻军交士造成的压力却比刚才要小了一些,再可怕
经历过一次后,对心理上的打击与压力就会减弱,刚响,很多捻军将士就下意识的停住脚步,看着天空中的小小黑点发呆,一直等到炮弹落下,才又继续前进,这一次,在捻首们的督促下,再加上已经稍稍适应了炮火的打击,捻子们并没有过多的犹豫,而是继续拼死向前,争取早一点突到对面淮军的阵线之前。
捻军阵后的鼓声隆隆,与炮声混杂在了一起,让人难以分清是战鼓声还是炮响,冲到了两百步左右的时候,所有的捻军将士一起加速奔跑,几个趟主级的捻首亲自在前,拼命叫道:“杀,杀清妖啊!”
在他们的带动下,掌旗的亲兵挥舞着大旗,身边的捻子们也一起跟着叫喊起来,很快,几万捻军便一起大声呼喊着,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向前猛冲过去。
步卒眼看就要进入敌军的射程之内,密集的炮火打击已经给捻军带来了很大的死伤,如果不是一股气撑着,只怕这一次又要落个落荒而逃的下场。
刘永敬满脸杀气,等着第一排淮军的枪响声。他虽然不懂火器做战的细节,不过通过刚刚的战事已经发觉,淮军训练有素,装药填弹都很快速,而且排开的阵势有益于整个军队的火力输出,如果他的骑兵不等步卒最大可能的消耗敌人的火力输出,只怕到不了跟前就会蒙受很大的损失。
捻军骑兵的战马与人一样,在这一场战斗前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动静的炮火打击,刚刚进入淮军炮火射程内的时候,有不少炮弹落在了骑兵阵中,造成的伤亡不多,不过有不少战马受到了严重的惊吓,在阵列里胡乱奔跑,骑兵根本就约束不住,为了使惊马不至于带动整个马群的骚扰,刘永敬不得不忍痛下令,当场宰杀了不少受惊的战马,如果过早的受到敌人火枪与炮火的双重打击,刘永敬没有信心能突破敌人的阵线。
鬼知道对面的淮军主帅,又有什么新奇的招数没有拿出来?为了谨慎起见,刘永敬只能等,他号称饿狼,就是因为有狼的本性与警觉,也有抓住机会的那一瞬间的直觉!
很快,大队的捻子又进入了淮军的火枪射程之内,这一次,并没有等敌人进入六十步的距离才开枪,而是在敌人接近百步的时候淮军将士已经开火,爆豆一样的火枪声响开始从淮军的阵线一路响到头,白烟升起,一轮枪响过后,已经有不少捻子被打翻在地,伤重的流血不止,呻吟着死去,或是一声不吭,全身被打的稀烂而死,受伤的显然也很难活的成,这个时代的中国对消毒发炎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伤的轻还能靠自身抵抗力挺过去,伤的重了就算一时不死,几天之内也会因为伤重发炎而死去。
在第一轮枪响过后,不少捻子在继续奔跑冲锋,也有不少捻子又开始迟疑,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在第二轮枪响时,不少人下意识的用手臂挡住自己的脸,或是情不自禁的蹲下不动。
“给老子杀,不管是趟主还是小兵,有敢在原地不动的,全给我砍了。”
刘玉渊就在百步射程左右,有几颗枪子就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打中了人,被打中的人痛苦不堪,叫喊出来的声响让所有人为之变色,而刘玉渊不为所动,脸上居然还是一层淡淡的笑容。
在他的命令之下,事先就拿着鬼头刀的几百个刘玉渊的部下拿着他的令旗四处督战,在他们的督促之下,捻子大队继续前冲,与淮军的距离越来越近,虽然距离越近,受到枪击就越发凶狠,捻子们的信心也越发薄弱。
“前列上刺刀,后列装药填弹,继续发射!”
敌人越逼越近,王云峰的三营靠的最近,冲锋的捻子已经逼近到不足四十步的距离,最多几分钟时间,就会冲到淮军身前。
在他的命令下,传来了一阵哗哗上刺刀的声音,等前列上好刺刀,继续装药发射,而后列的士兵又上前施放掉刚刚装好的子弹,然后回去上好刺刀,准备肉搏。
在三营之后,所有的淮军将士也如此动作,一小会的功夫,整个阵线上已经是枪刺如林,散发的寒光在正午阳光的照映下,形成了一道绚丽的白色光墙。
王云峰面色如铁,等刚刚先上好刺刀的部下发射出最后一次子弹,又打翻了一排逼近的捻军后,这才挥手下令,喝道:“全体向前,杀!”
第三卷 中流砥柱 (36)枪刺如林
尖利的哨声指挥下,整条战线的淮军将士一起装配好自营官的带领下,向着逼近过来的捻子冲杀过去。
刺刀肉搏早就是淮军的必修课程,张华轩心里清楚,一直到近百年之后白刃肉搏战都没有退出历史舞台,在有坦克飞机机关机的完全现代化的战争里,仍然没有取消在步枪上配刺刀。
一支军队不敢肉搏,或是不能肉搏,不管它火力有多大,战术素养有多高,取得多大的辉煌成绩,仍然不是人们心目中真正的强军。
淮军的刺刀教程张华轩没有敢自专,而是重金聘请了两个英军的现役军官来淮军中教导。他可以根据自己的理解来打造一支军队,不过在具体细节上仍然需要当时的专业军官来帮忙,他只是负责在英军军官交待的训练纲目上层层加码,把训练量加大了三倍之后,每个士兵每天的突刺练习最少都有五百次以上…军中还专门挑选了一些个头在一米八以上的壮汉,火枪射击练习及格就行,专门练习刺刀突刺,在敌战时,则让这些身高力大的刺刀手排在前列,务求在精神上一下子击跨敌人。
淮军的射击停止,除了每营阵后的一磅小炮外,后阵的炮兵也停止了射击,两军已经开始接触肉搏战,十二磅炮的威力太大,因为淮军的正面大,宽度广,所以捻子的纵深也不是很深,这样的接触战如果炮兵继续开火,很可能会误伤到自己人。
“杀!”
一个身形高大的苏北汉子平端着长枪,双手紧握,刺刀先是直刺,刺中人体后猛然往下一拉,然后一抽。
一股强烈的血腥味道立刻在整个战场弥漫开来,这个高大的淮军将士按着标准的教程动作,先刺中了来势汹汹的捻子的腹部上端,然后用力一拉。对面捻子的整个腹部被锋利无比的刺刀拉开了一条斜长地口子,鲜血喷溅,肚肠也跟着露了出来,那个挥舞着大刀的捻子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一下自己的腹部,然后丢掉长刀,用双手去捂,很快他就发现这样的努力只是徒劳,鲜血仍然不停的从十根手指间溢了出来。然后是纠结在一起的肠子,他无意识的咕哝几句,然后颓然摔倒。
这样吓人地场景比砍掉人的脑袋更有震撼,一排捻军傻呆呆的看着那个身形高大的淮军。而刺出这样凶狠一刺地人自己也是张大了嘴巴,双手下意识的还是握紧了长枪,只是有些微微颤抖。
同样的场景也发生在战场上的很多地方,与阵线混乱。平时也没有经过严格地战场训练,只是凭着血气之勇冲上来的捻子相比,淮军阵线安排的相对合理,平时的训练也讲究刺刀合战之法。每当一个高大地壮汉上前突刺时,一定会有两个袍泽兄弟在一边端着刺刀护翼,表面看来。淮军的人数远不如捻子。其实在每一个小段的战场上。反而是准军在与敌人肉搏时,处处都是以多打少。
捻子在刚刚地突击时已经又一次被炮火狠狠地覆盖过一次。士气低到不能再低,在肉搏之前,又被淮军地火枪打死打伤了不少,勉强突到阵前,却又遭遇到如此凶狠霸道的刺刀阵,很多捻子都心惊胆战,如果不是顾忌身后地大旗首与趟主们在督阵,还有那些拿着鬼头刀的行刑队,只怕早就一哄而散。
“杀,杀杀杀!”
三营与五营不愧是淮军中训练最好,嗜血敢战的老兵最多,意志力与求胜心也最强的两个营头,尽管是初次肉搏,很多淮军士兵还是迅速平复好情绪,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仍然用完好的阵形,向着敌人压迫过去。
其两个营的两边,其余各营也是有样学样,与两个精锐的前锋营一起向前,刺刀如林般向前逼去,声声呐喊与突刺动作下,捻军的阵线开始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开始崩溃。
尽管淮军没有现代参谋制度,尽管淮军没有严格的军队管理与后勤制度,尽管淮军的个人战术素养可能还不能与英法俄普等列强的军队相比,尽管淮军的军官都还很普通,并没有谁展现出将星的光彩,可是在这一场几万人的肉搏战中,淮军将士一往直前,无人后顾,以强悍个人体力和团体荣誉感及求胜精神,以千锤百炼出来的强悍体质及相互配合的整体阵形,勇往直前,几番搅动之后,整个捻军阵线历经千辛万苦突到淮军的阵线之前,却在这狂风暴雨般的凶悍打击之下,全面溃退!
韩奇峰满头大汗,带着部下拼命稳住阵脚,尽量拖延全面溃败的时间,在他们与淮军接触的时候,骑兵在身后已经加速,眼
冲入敌阵,虽然现在战场上乱哄哄的,到处都是成群个淮军如同钢铁洪流一般,压的捻军将士们根本抵敌不住,哪怕是一些小趟主发了蛮性,带着自己的精锐部下拼死抵抗,也会迅速被训练有素,配合更好的淮军将士把抵抗戳的粉碎,每一个留住脚步与敌相搏的捻军将士,最后的下场无一不是浑身上下被刺满了血窟窿,嗖嗖的冒着鲜血,然后闷声倒毙。
不过事无绝对,在整条捻军步卒战线崩溃的同时,绰号刘狗的刘玉渊却是唯一的亮点。他奉韩老万之命,指挥整个捻军大队,虽然在他的督促下全军压了过来,不过淮军的反应却更让他吃惊,此人生性坚忍凶残,韩老万把整个步卒大阵都交给了他,把整个蓝旗的前程都交了了他,刚刚进攻时他已经把能想的办法想了出来,不怕得罪人,不怕双手染满鲜血,反正当年从山东流落到淮北时,一家几口人没有吃住的地方,就在路边挖了洞安身,靠乞讨和当脚夫,慢慢儿走到今天。捻军各旗的二十四首领之中,只有他的家境最为凄惨,当年住在狗洞一样的地界,被人称作刘狗他并不在乎,只要以后能出人头地,他就全不在乎!
刘玉渊的一切都靠疯狂一样的拼劲得来,他不能允许自己如此惨败,这一仗当真败了,蓝旗在顺河集落不下脚,实力大损,连韩老万都得看别的大旗主的脸子过日子,他一个分旗主又打了败仗,以后还想在众人面前挺直了腰杆说话?
当下不管不顾,自己带着亲兵横刀向前,他的部下全是刀头舔血的豪客,并不全是淮北汉子,数百人凭着一股悍勇之气和精湛的武艺,居然在淮军阵线中荡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把原本密不透风的阵势打破开来。
只可惜,主将的武勇不能改变整个战局,受到小挫的淮军将士并不在意,迅速有大队人马在刘玉渊身后把他打开的缺口补上,这样一来,刘玉渊等于被淮军困在了阵后,虽然他领着一百多人左冲右挡,努力搅乱淮军的阵形,看起来是勇不可挡,不过明眼人看在眼里都知道,如果捻军的骑兵与步卒们打不破淮军的防线,刘玉渊就必死无疑!
韩奇峰在拼死收罗败卒,尽量拖延着大队崩溃的时间,刘玉渊也在死斗,等于是把自己的性命赌在了这一场大战的胜负结果上,胜,他落个死斗不退,冲入敌阵的名声,就是死了,也值得人挑一下大拇哥,叫一声好汉子,败了,当然是个死字,不过也不会再有人去非议一个死战不退的将领,这一切都被刘永敬看在眼里,步卒刚刚接阵,他便带着四千骑兵加速驱骑,片刻之后,所有的捻军骑兵一起提速完毕,向着对面的淮军阵线猛冲过去。
因为事先是跟着步卒一起前行,所以骑兵距离淮军阵线也并不很远,当淮军亮出刺刀击跨了第一波的捻军步卒后,骑兵终于赶到了淮军的两翼之前。
因为是采取的两翼包抄的打法,此时的捻军阵形是一个半月形,而淮军的几个营连接打退捻军步卒,整个原本是稍稍前凸的战线已经变成了一个满月,这样一来,在刘永敬等捻军骑兵将领眼中看来,只要能打败淮军的一翼,或是两翼,然后兜底包抄,就能把这一股缠人的清妖全军消失于此!
捻军骑兵的彪悍与精锐远远超过了步卒,虽然刚刚在前行冲锋时也遭受了不小的损失,不过战意未损,士气仍然高昂,他们一逼近淮军,就先射出一轮弓箭,然后还有不少人掷出投枪与短刀,因为人数不少,而且全是骑兵,看起来声势也极是骇人,在暴风骤雨般的打击下,首当其冲的淮军将士挺受不住打击,阵脚显的有些凌乱,士兵们的面部表情,也显的有些慌张。
刘永敬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敌人不怕步卒,可是明显还没有对付骑兵的经验,这样的战机稍纵即逝,如果让敌人适应下来,凭着手中的长枪与刺刀,还有后阵的火枪兵仍然在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射击,而正面的步卒眼看就要崩溃,如果不迅速打跨敌军一翼,整场战斗就是蓝旗惨败的结果。
他当机立断,不再让部曲进行外围的骚扰,而是抽出腰刀,大声喊叫道:“兄弟们,敌人慌了,灌吧,灌进去杀清狗啊!”
“杀啊,等着大掌盘杀清狗!”刘永敬威望极高,在他的带领之下,两千多捻骑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向着淮军将士猛冲上去
第三卷 中流砥柱 (37)胜利
永敬攻击的是淮军的右翼,刚刚在突击的时候,四千分做两股,分别打击淮军一翼,左翼交给了刘天台,他那里的淮军阵线看起来更厚实一些,看起来比较难突破,刘永敬带的骑兵除了韩老万的麾下外,还有几百是自己麾下的精锐骑兵,刘饿狼名声如日中天,是蓝旗中赫赫有名的大将,如果韩老万掌不住盘子,唯一的继承人就是刘永敬。刘玉渊虽然也很强,不过究竟是外来户,不是正根正底的淮北人出身,先天就弱了一层。
因此刘永敬带着两千强军,去攻击右翼,这里的火枪手看起来比较少一些,防线显的薄弱,如果能一股作气灌进去,没准就破了阵。这样的大功劳刘永敬不拿谁拿?不但别的普通捻首不敢争,就是刘天台这样的大当家也不敢争,由着刘永敬来分配他去干累活和苦活。
事实好像也是如此,右翼的淮军火枪兵刚刚打退了步卒的进攻,正端着刺刀要追击的当口,迎面冲来了两千多骑兵,扬起来的灰尘足有半天高,这支火枪兵很不幸就是一营和二营,看起来这序列是淮军的王牌军,其实管带却是张华轩的两个族兄弟张华建与张华筑,碍着宗族面子强行上位做的管带,论德行论能力论勇武,这两人都是二十几个管带里最弱的,自从张华轩在扬州一战后把军队死死抓在手里后,论功论德提拔军官,军中不少张氏族人不够资格,有的被贬斥开革,有的降调使用,只有这哥俩最得张紫虚的喜欢,老爷子特意打过关照,小小不言的就让张华轩训斥几句了事,不要开革降调他们,在扬州之后,这两人也算事事小心。大面上练兵训练都过的去,张华轩也就隐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