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万人地脚步汇集在了一起。在沙沙的声响中,肩扛火枪打着绑腿的士兵排成三人一排地队列。一张张黑脸膛在光线底下晃悠着混合在了一起,整支军队好像凝聚成了一个整体,以每小时十五华里的速度均速前进。
到了早晨九点不到的光景,整个淮军队伍距离三义镇不到十里,淮北平原地势与苏北相差无已,几条大河在淮北穿流而过,也相应有着不少支流,不过等到距离三义镇不远时,地势渐渐平坦,很少河流小溪,人家也并不多,藏在路边林间,偶见青砖挖顶,或是茅草结顶,不过毫无例外,这些人家都是空无一人。
整个行进途中,不但看不到百姓,也完全没有了小股捻军的骚扰。前几天的行军途中,路边有捻军地骚扰,穿寨过村时,也经常要防备来自暗处的冷枪暗箭,今天自从淮军开拔,整整三个小时,除小一小股捻军侦骑曾经远远地窥探过淮军大队外,再无别的捻子出现骚扰。
“振岳兄,看来不出你所料,昨儿一场遭遇,捻子蓝旗小觑咱淮军,今儿要全军出动,与淮军决战了。”
张华轩骑在战马上,手里拿着一支英国造的单筒瞟远镜远远看着,也就三五里地外,扬起的烟尘不需要用瞟远镜就看的分明,多了可能十来万人,少说也有七八万人才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蓝旗主力不用多说,已经全部集结在了淮军对面不远之处,随时可能冲杀过来!
沈葆昨天晚上军议时还有点儿指点江山的味道,这时候大战将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味道,淮军将士还好,毕竟已经打过几仗见过血,他一个文弱书生翰林学士,看兵书时还常常觉得韩信不丈夫,去病贵气逼人,唯有几分运气耳。到了这会子一想到千军万马的会战,什么血流成河,血流飘杵的成语就这么着在脑子里晃悠,让沈大翰林有些脑袋发沉。
听到张华轩说话,他勉强收拾起乱七八糟的情绪,沉吟着答道:“两军相逢勇者胜,军心士气宜鼓不宜泄,大军到了淮北就是要和捻子打,他们不跑,咱们还有什么说的?”
话说的宽泛,不过总算也没折了林则徐和他自己的面子…这个沈还算过的去!张华轩默然点头,也不去看周围的那些管带军官,自管自咬着牙下令道:“这地方不错,地势开阔,传令下去,全军改行军队形为做战队形,停止前进!”
还不等众人应声,张华轩又令道:“王云峰带着
五营做前锋,张国梁带着左协四个营护卫两翼,将是战关系重大,我亲自领着中军营在你们身边助战,你们打输了,我亲自上!”
主帅把话说到这份上,显然就是要大家拼死了,张国梁悍匪出身,这会子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咧嘴一笑,脸上一道刀疤却好像红的更厉害了一些,他悄没声儿的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自己领着扛着长枪的四个营两千来人挪到了后面的炮营两侧,王云峰原本就是个沉深得出奇的人,自从接受了张华轩普鲁士铁血军人的教条灌输后,整个人都冷的吓人,每天的军服穿的一丝不芶,除了在训练时喝斥士兵,所有的军官同僚就楞没听到这人说过话…此人无疑是一个天生的军人!
他也是军中第一个把辫子剃掉,理了个光头的军官,在他的带动下,三营不少军官和士兵也剃掉了辫子,每天晃个大光头在操场上跑圈打枪训练,一个个生猛冷酷的吓人,三营,也无疑成为张华轩手中最利最锋锐的长刀,可以为他劈开任何障碍。
五营的管带钱武也是当初的牛棚会党核心成员,带兵虽不及王云峰,训练认真做战勇武,少了一些冷酷,却多了一分急智,这两人配合一处,已经是张华轩的淮军中除了中军营外最有战力斗的两营,把他们放在前头,才能让张华轩真正放心。
决战在即,淮军陆营已经以营为单位,排成一个个斜斜的方阵,整整十四个营头近八千人排成了极为宽大的正面,而纵深却很浅,一共只有六个人的纵深,在主阵线每个营的背后,都有两门一磅加农炮,这种小炮轻火力易携带,平时用一匹马就能轻松拉走,在战场上紧急调整时,两个壮汉就能抱起来飞跑,用来作为营级火力支持,最为恰当。当初购买一磅与四磅炮时,原本就是如此打算。
每门一磅炮的两边,都是用薄铁皮包起来的霰弹,每枚炮弹内是两打的步枪子弹,在发射过后,将会成扇面状打击前进的敌人步兵,虽然威力不及大口径火炮,用来给营级甚至更低级的建制作为支援火力,却比大口径火炮更加方便。
主力背后和两侧,就是四个营头的长枪兵,在滑膛枪火力还不能完全形成压制火力,或是对骑兵杀伤力有限的时候,完全的火器化并不是好事,保留一定的精锐长枪兵用来护卫火枪兵的侧翼和炮阵则至为必要。
再往后,则是二十门四磅炮与十门十二磅炮,在兴建火器局的时候,张华轩有感炮兵火力还是偏弱,他当初过于考虑火炮的易携带性,买的火炮口径小,在大型会战时无法形成压制火力,所以特意又购买了十门四磅炮,将来可以下发给各营,作为营级火力,而又添制了十门十二磅的大口径火炮,它们发射的炮弹有霰弹和实心弹两种,比起那些一磅小炮来,射程更远,杀伤力更大,完全可以在这个时代的中国形成绝对性的压制火力。
辎重、工兵、工程等各营留在阵后,他们协助炮兵构筑完简单的工事后,身强力壮的则带着随军的长夫,一起向前方运送军火,把火药、子弹和炮弹源源不断的送上前方。
淮军如同一只嗜血的饿虎,张大了嘴巴就等着猎物上门,而下定决心要与淮军厮杀一场的捻军也不负所望,淮军列阵刚刚完毕,大队的捻军已经杀到,与阵势严谨的淮军相比,捻军的队列显的杂乱无章,看起来是七八万人左右,其中还夹杂着大量的农夫,不少人手里的武器只是削尖的木杆和镰刀,骑兵夹在步卒队里,举步维艰,与人数相比,捻军的旗帜更多,也显的更加杂乱,看到淮军列队等待,不少头领下令自己的属下敲起战鼓,也有头领下令喝骂邀战,七八万人嘈杂吵闹在一处,再加上马嘶驴喊,大小头领们的传令也扯着嗓门大声叫骂,小头目们在寻找着自己的部下,大声骂娘让部下们整队备战…
与荷枪实弹等候着敌军冲击的淮军相比,捻军的表现确实也有些让人看不过眼…
王云峰冷着脸站在三营的最前方右侧,看了半天对面捻军的表现后,摇着头向着自己的兄弟部曲们道:“上药,装子弹,填实!”
随着他的命令,排在队列最中央突前一些的三营将士们一起放低枪口,伴随着一阵劈里啪啦的通条搅动枪管的声响,有条不紊的放入火药与子弹,然后填实。
隔着不远,张华轩能清楚的听到前线将士们装填弹药的声响,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唇,他低声道:“这将是一场彻底的冷兵器时代的军队,与一支近代军队的血战!”
第三卷 中流砥柱 (33)冲锋
好队的淮军并没有让捻军有过长时间的犹豫与迟疑,得捻军上下气势如虹,韩老万一声令下,蓬蓬几声儿炮响,再加上锣鼓齐鸣,几百支绣着首领姓氏的大旗迎风招展挥舞,几万捻军就这么着对着淮军正面冲杀过来。
“真是乱的可以。”看着对方就这么着冲杀过来,排在第一线的三营官兵原本紧绷着的脸上居然露出点轻松之色,昨天的遭遇战后,整个淮军处置了不少军官,三营管带王云峰是参将衔头的高级军官,一样被记大过处分,其余各级军官都受到了处罚,临敌慌张的士兵有不少受到了体罚的处分,当然,大战当前,军棍先记下了,不过以士兵们对淮军军纪的理解,这一次哪怕他们立下再大的战功,回去后屁股一样会遭殃的。
不过打胜仗当然是好事,各种赏赐也免不了,看到捻军张牙舞爪的冲杀过来,原本小脸发青的士兵们开始放松起来,抓着火枪的双手上暴起的青筋也渐渐平复下去。
这是一场双方士兵和将领都轻视对方的战斗。
等捻军冲到四百米左右,十二磅炮先行开火,巨大的火炮轰鸣声震的距离炮营近的士兵两耳嗡嗡做响,实心炮弹带着尖利的啸声飞向行进中的捻军队列,每一颗炮弹落下,便可带起一股巨大的烟尘,随之而起的就是几十或过百名捻军将士的死伤。
“他们的队列太密集了…”一个雇佣来地法国炮长轻声咕哝道。
实心炮弹其实并不适合轰击行进地步兵,它与开花弹相比,在杀伤人员的作用上远远不及。倒是用来攻击固体目标威力更加巨大。而且十二磅炮其实在现在的欧洲也算不上是大口径火炮了,普鲁士与法国的炮兵连,最少都会两门以上的二十四磅榴弹炮,十二磅加农炮在很多国家已经是配属步兵的支援火力,淮军的一次齐射按说最多是搅乱捻军地行进队列,并不能造成很大杀伤,可惜的是。捻军根本没有火器做战的概念,一味依仗着人多进行队列密集地冲锋,这样一来。被炮弹杀伤地概率也就大大增加。
而虽然十二磅炮在欧洲并不算什么重炮。在同时代的中国,除了有限的守备近海地炮台有一些重炮外,普通的内地守备军队完全没有装备过火炮。而一直在淮北做战的捻军当然也没有见识过近代火炮的威力。
原本还一往直前的捻军士兵在重炮地打击下面露茫然之色,第一轮炮火打击后,很多捻军士兵自发的停住了前进地脚步,除了逢年过节时他们自己燃放的鞭炮外,很多捻子只见识过抬枪和小型的土炮。而这两者的威力和声势与眼前的重炮是无法相比的,看到身边的同伴被一颗黑乎乎的家伙砸成肉泥。一分钟前还嗷嗷一起冲锋的伙伴瞬息间被炮子打的变成一滩连新人也分辨不出来的血泥,这样的心理打击是思维方式还停留在冷兵器做战的捻子们无法承受的。
捻子们虽然迟疑,淮军的十门重炮却并没有停止发射的打算,隔着半里不到的地方,捻军将士们看到对面的火炮又冒起白烟,然后就是一阵阵的巨响轰鸣,紧接半空又响起尖利的巨啸声响,而炮弹相随落下,把一群群的捻军将士砸成肉泥。
因为捻军的队形实在太密集,炮手们简直不需要刻意的去瞄准射击,而且为了最大程度的打击敌人的心理,所以每次着弹点都并不固定,显的无序和随意,而就是这种随机性的炮火打击,反而更严重的挫伤了捻子们的士气。
谁知道下一颗炮弹会落在哪里?
与精锐的捻军骑兵相比,步卒人数虽然很多,战斗力和意志实在太为低下,他们平时为农,战时站在掌旗的捻首旗下做战,捞一些好处与战利品就是这些捻子步卒的最高目标,没有革命意志只因为生活所迫而造反的捻军,在有些时候实在是连太平军也不如。
前方的混乱已经被诸捻首看在眼里,他们距离更远,不用担心被重炮轰击,而看到前方的混乱,从韩老万在内的所有捻首都勃然大怒,除了韩老万和几个骑兵将领外,所有的捻首都带着心腹冲上前去,在他们的带动下,旗帜招展,鼓声更加响亮,被淮军第一波炮火吓住的捻军又鼓起勇气,跟着各路捻首向着猛冲。
等捻子们到了二百米距离左右的时候,各营身后的一磅炮开始开火,一磅炮的炮弹声势远不及十二磅炮,不过给冲锋的捻军带来的杀伤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实心炮弹的杀伤面小,更大的作用是威慑,而这些包了薄铁皮甚至是纸壳的炮弹一旦破空而出,到了敌人上空时就会自动爆炸,炮弹内的枪子螺旋四散而出,以炮弹巨大的初速带动下迅速杀伤着捻军步卒,一枚炮
打枪子,三十余门火炮一次齐射,所带来的杀伤却是齐射都做不到的。
除了一磅炮开火,四磅炮也相随而上,十二磅重炮换过了霰弹后,也是继续发射。短短的四百多米距离内的淮北平原大地上,烟柱腾空而起,轰隆隆的炮声响彻云宵,每一次炮响过后,就是很多热血喷薄而出,很多淮北汉子连对手的脸庞都没看清,就这么倒在了前行的路上。
韩老万双手颤抖,委实没有想到淮军的炮火威力有如此之大。他扭过头去,狠狠瞪了一眼在身边的刘永敬,而刘永敬却根本没看到大总旗的脸色,昨天的遭遇战,淮军至始至终并没有使用过火炮,而滑膛枪的杀伤力和火力在遭遇战中根本没有发挥出来,所以一战过后,刘永敬得出了淮军并不足惧的结论。而到了此时,几万人的捻军还没有冲到人家阵脚前,就已经被总数超过六十门的火炮轰击的极为凄惨,如果不是蓝旗人数远远超过对方,只怕掌旗的各路捻子首领都会丧失信心,各自溃败而逃。
“大掌旗,咱们骑兵上吧,清妖炮火太猛,兄弟们死伤很大,依我看,这一次不要包掠两翼了,清妖没有骑兵,咱们骑兵直接绕到他们身后,直扑炮阵,只要把清妖的火炮灭了,这一仗咱就赢定了!”
刘永敬对淮军的火枪威力始终持怀疑态度,当初李殿元被淮军打的如丧家之犬时,刘永敬对李殿元形容的淮军火力并不以为然,而是觉得李某人夸大其辞,用来掩饰自己的庸懦无能。确实也是,李殿元表面是十八路头领之一,其实他的宿州实力很弱,而且李殿元个人贪图享乐,并不用心整军顿武,麾下说是几万大军,能打的战兵其实就两三千人,被淮军搞成大屠杀一般的一边倒的局面,刘永敬认为主要责任都在李殿元个人身上。昨天的遭遇战显然也符命他的判断,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淮军的火炮开始发声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
对刘永敬的话韩老万不置可否,淮军的宽大正面姿态让他迟疑不定,在他的认知里,还没有哪一支军队这样不顾纵深,把主力摆成了如此宽大的正面之后,虽然由营头形成的方阵有的突前有的靠后,但实际上的纵深只有短短的六列人,这种阵形太过单薄,韩老万不相信人数占了淮军几倍的捻军突不破这样薄弱的防线,等到淮军正面混乱时,他的骑兵再去夹击两翼就可以稳获胜局,而不是带着骑兵兜了老大一个***去扑敌人的炮营。
就在他犹豫的当口,捻军前锋已经突破了四百米的死亡地带,几个小捻头武勇了得,此时又是盛夏时节,他们脱掉了自己的上衣,光着膀子挥着大刀,一路上猛窜过来,在他们的带动下,也有不少悍勇的捻子脱掉自己的衣服,就这么光着榜子跟着冲了上来。
眼看距离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对面的淮军将士已经放平了枪支,这些捻头们却是血气上升,手中大刀一挥,睁大双眼叫道:“杀清妖!”
“淮地这里果然是民风彪悍。”王云峰难得的张口说话,紧接着却是冷笑:“全营听令,开枪!”
他一声令下,身边的传令兵立刻吹响了哨子,尖利的哨声在炮声和鼓声中显的格外清楚,站在士兵一排的下级军官们纷纷下达口令,第一排士兵跪下,第二排弯腰,第三排直立,也并不需要瞄准,所有的淮军士兵在第一时间内一起叩动了手指间的扳机。
每一支枪管都喷射出火花,砰砰砰一通巨响后,所有人的耳朵都有点儿嗡嗡做响,与三营一起,整个战线上的淮军营头都一起开火,排成了宽大正面的前三列淮军将士一起开火,几千颗弹丸就在不到八十步的地方近距离射发而出。
第一排的捻军将士立刻被打的飞了出去,前装滑膛枪后座力大,穿透力不足,所有的弹丸都打在人身上,很少穿透而出,再加上距离近,捻军将士的身上也没有什么装备防御,甚至不少人光着胳膊,所以凡是被打中的捻军身上都是血肉模糊,惨不堪言,很多人呻吟都不能发出,带着满身的血水和模糊的肉沫,就这么翻滚在地死去。
“狗清妖!”一个捻头身上被打中了十几颗弹丸,仍然努力向着冲了几步,最终却是口吐鲜血,眼神中带着愤怒与不甘,倒毙而死。
“后列上前,前列装弹,继续射击。”王云峰按着腰刀站在队列右侧,第一排射击后已经是满鼻子的硫磺味道与血腥味,这个张华轩一手提拔出来的心腹军官却是不为所动,满脸冷酷继续发令。
第三卷 中流砥柱 (34)冲锋,再冲锋
炮轰击个不停,枪声如爆豆般一直劈里啪啦的响个不列的淮军火枪手的射击几乎没有停过,平时严苛的训练在这个时候终于发挥了作用,每个枪手装弹的动作除了偶尔有些变形外,几乎都没有停顿过。每个士兵在轮到自己射击时,迅速以标准的动作把火枪举起,听着口令一起击发,施放完毕后,便立刻退后装药填弹,让后列的同袍上前继续动作,这样一来一回,因为训练严格而自然形成的条件反射,所有的动作都是有条不紊,娴熟的动作保障了射击的速度,代表张华轩到前敌协同的苗以德还有闲暇算了一下每个士兵平均每分钟从装弹到射击的速度…
每分钟两发,以训练速度来说,这个成绩算是合格,最多可以打一个中等,可是在对面有几万人嗷嗷叫着冲杀过来的时候,这样的成绩已经算是不俗!
淮军可能有很多缺陷,比如没现代化的军事构架,没有现代意义上的参谋本部,训练上没有针对战场突发情况的有计划的训练方式和办法,没有科学的军官选拔与任用制度,还没有形成士官制度,没有本国文化传承形成的现代军队灵魂,军官只有少数人有丰富的战场经验,更多的只是刚刚摆脱平民的身份,只是在接受能力与理解能力上比普通士兵强点,而士兵只是用棍棒和皮鞭打出来的稍显机械的工具,他们在既定条件下可能发挥出百分之百的训练成果,而一旦把淮军士兵放在一个比较考验应变与主观能动性地条件下。这支军队可能立刻恢复菜鸟本色…
幸运地是。今天的这场会战,等于是按着淮军将士平时训练的方式办法,打了一场教科书般的战役!
在淮军枪炮的射程之内,没有人能够侥幸成功破围!六十门火炮的威力,齐射不停的火枪射击,很快就把捻子地嚣张气焰打了下去。没有人可以在没有装甲防护,没有自己一方的炮火掩护。没有有效的还击办法,然后就凭着手里地大刀长矛与血气之勇,就能与训练有素地纯火器军队较量。
在无休止的火枪声中。开始开气势如虹的捻军已经败退下去。如潮而来,如潮而退,旗帜倒卷。鼓声也慢慢低沉下去。
韩老万与刘永敬等大捻首已经是目瞪口呆,很多人看着对面地淮军,直如面对一只嗜血的怪兽。
当世之时,英军以四千人横行中国时,除了少数与其交战的清军外。还很少有人能真正了解到,什么是近代火器军队的威力所在。而现在捻首们眼前的这支军队,装备比当年地英军还要先进几分,而强悍的精神,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捻军虽然败退,这一仗却还没有结束,韩老万气地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这一次蓝旗把家底都掏了出来,大大小小的寨子圩子所有的男丁都一起扛着大旗出来,整个顺和集附近方圆近两百里地,能动能喘气的爷们都聚集在他蓝旗大当家的旗下,加起来七八万人,能打上阵的也近五六万人,有盔甲和精良武器的也有万把人,更强的是还集结了四千来人的骑兵,这样一支强悍的武装力量,除非在淮北的几部清军一起集结,凑个两三万人,不然甭想打他的主意。
可对面的这支军队,满打满算排在前面的战兵就七八千人,蓝旗一次出手就是三万来人,还没碰到人家的衣角边就被撵狗一样的撵了回来,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几个有头脸的大当家一起合计,断不能就这么着被人打跑了算完,退回来的乱哄哄的捻众中挑几个先跑的,立刻动手杀了祭旗,这一次骑兵不能步卒与对方接战肉搏后再出动了,而是与步卒一起动作,直接扑向敌军两翼!
议完了事,韩老万仍然留下居中指挥,韩奇峰与刘玉渊两个亲自上去,指挥捻子步卒冲阵,骑兵交给刘永敬和刘天台,蓝旗捻子主力齐出,大将捻首一起上战场,非得把刚刚丢掉的颜面给找回来!
看一眼留在敌人阵前的千多具尸体,还有一些伤兵在死尸堆里爬动,隐隐约约的,好像还能听到伤兵的哭叫呻吟,韩老万阴沉着脸,挥一挥手道:“咱蓝旗能不能立住脚,留在顺河集这地界,就看几个兄弟的了。”
刘永敬略一点头,便先驱骑而去,今天这一场仗打的窝囊,众人没有说话,他自己却很不得劲,昨晚的遭遇战他打的不差,淮军也没今
强,几万人被人几轮火枪一放就这么败退了下来,真鬼!
刘永敬先走,韩奇峰与刘玉渊也一起向韩老万辞行,见识了刚刚淮军火器威力后,韩老万对这两人一时竟是想不到什么措辞,好给他两人打气提神。
看到韩老万一脸愣征的模样,刘玉渊悄没声儿的一笑,向着韩老万道:“大掌旗甭想了,咱们淮地男儿就没怕过谁,我刚看过了,他再猛的火器,只要咱们近了身,击跨他一边,破了这个怪模怪样的长方阵,让他们不能这么着从容放枪,就这么就成!”
韩老万听的大喜,挑着大拇哥夸道:“成,我等你们的好信儿!”
刘玉渊又“嘿嘿”一笑,满脸的喜气,与韩奇峰两人一起离开,前去接掌刚刚败退的步卒大阵。
他们都是一方捻首,都有自己的部曲,刚刚冲阵的时候派出去的却不是自己部曲里的主力,这一次自己亲自上阵,身边却都是带的心腹麾下,这些人都是由积年大盗或是横行乡里的流氓地痞组成,杀人越货刀头舔血的事做的多了,不论是胆气臂力都超出普通的士兵很多,等这些大捻首到达刚刚乱哄哄的队伍里时,他们原本的部曲纷纷跪下,向着自家主将下跪行礼,然后对自己刚刚的表现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