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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华丽了,张华轩忍不住在心里哀叹。这些人中,有后来创办北洋的李鸿章,有抬棺西向的左宗棠,有贵为总督的李瀚章及做到兵部尚书的彭玉麟等人,曾剃头的幕府中,随便出来一个,都是当时一等一的人才,而且多是济世救时的超绝人才,郭嵩焘是中国第一任驻外大使,比魏源的隔靴搔痒更加激进,也更加切合实际,算是中国真正开眼看世界的第一人!
这些幕府人才中,除了有限几人,多半却是湖南人,也怪不得后世有人言,若要中国亡,除非湖南人死光!
此时这些人才鬼才怪才多半名声未显,不过有不少已经加入曾国藩的幕府之中,而且湖南人比外省人更加容易抱成一团,极为团结,很难分化拉拢,想想把这些湖南佬弄到自己幕府来的难度,张华轩便是摇头苦笑。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曾左李湖,曾是不必想的,地位比张华轩强太多,李鸿章这时候正和侍郎吕贤基一起搞团练,与在安徽的太平军打恶仗,他在安徽办了五年团练,以浪战闻名于世,时人称他为“翰林变绿林”,可见李鸿章早年用兵打仗的凶恶之状,在两年后收复庐州后,李鸿章才奉旨以道府用,又打了几场胜仗,才被加按察使衔,老李的升官之路好像很困难,张华轩也动过心思,不过李鸿章与曾国藩的交情太好,两人书信来往不断,李鸿章在安徽混不下去时,第一选择便是投奔了曾国藩。
竟无语凝噎…
胡林翼也是按察使了,甭想了,左宗棠是唯一一个有机会的,此人现在在湖南巡抚幕中,混的并不得意,为了展露才能,遇事则与人恶吵,脾气坏到不能再坏,所以混的并不得意,张华轩是道员时,想来以左宗棠的脾气并不会买账,此时他已经加按察使,却是起了试一试的心思,已经拟就书信,命人送往湖南,看看左小亮是否原意千里跋涉,到淮安来给张华轩效力。
除了左宗棠外,张华轩一面派人到北京考察官员,一面根据自己的记忆,四处撒网,看看能不能网罗到几个得力的人才。
丁宝桢,今年刚中的进士,这个家伙凶悍野蛮,安德海的小命也敢要,母丧丁优在家招募乡勇,拼死浪战,算是文人中的狠角色,也是不甘不淡在翰林院混日子的主,张华轩已经写信招纳,此人已经复信,看来十有八九可成。
阎敬铭,中进士已经近十年,仍然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户部主事,此人为人刚毅严明,在清季以擅长理财闻名,在张华轩看来,也只是敢于任事不怕得罪人罢了,倒是此人的性格张华轩很喜欢,决意把他招来担任自己的军法官或是负责后勤财务。
其余郭嵩焘、丁日昌、王闿运等人,张华轩也是去信结纳,除了送上厚礼和安家费外,连路费都给这些宝贝们寄了过去,只是对他们是否愿意前来效力,张华轩殊无把握。
想想后世有部电影中说人才难得,其实在十九世纪的中国,人才真的是要浪里淘沙,于千百人中,才可能得一人。张华轩请这些在历史上留下姓名的人才,倒不是他有什么收罗历史名人的癖好,而是在历史巨变之中,敢挺身而出,最终留下姓名的,当属是当世一等一的人才,而那些默默无名的,除了少数运气不好的之外,可能多半都是庸碌无为之辈。
如果是他自己培养人才也当然不是不可以,不过把一个半大小子培养到专任一方,怕是要十来年后了…
人才难得,能得一个是一个,慢慢儿来不急。张华轩安慰着自己,他现在是春风得意马蹄急,应酬却比扬州一战前要少的多了,现下他是三品按察使大员,整个淮安府附近除了南河总督外,没有人的官儿比他做的大。南河总督负责河道与清江浦的安全,属于中央直辖,与他这个江苏按察使无关,所以山中无大王,猴子来称王,现下淮安地界是他最大,也自然不需要去敷衍别人。
等到了六月底时,被他放回家分批休假的士兵全部回到营中,张华轩索性搬出淮安城,到兵营里去住,又没过几天,朝廷兵部允准张华轩保举的部文下来,张华轩立刻大集三军,要对麾下将领大肆加官进爵!
第三卷 中流砥柱 (9)封赏部下
军功当然是攻城为上,野战为中,守城为下,这一次扬州大战,淮军的主力火枪营都在城上,后来追击时也并没有与敌人主力交战,所以立功不高,倒是长枪营的几个营出击果断,在管带张国梁的带领下奋勇杀敌,扬州城下被火枪打死的不少,不过后来长枪兵出城之后,捡的便宜也是不小,敌人用来攻城的辅兵被杀了个干净,这也是造成李开芳等人直接退兵的重要原因之一,城头火枪重多,攻城的辅兵和器材也损失了个干净,这仗还叫人怎么打?
张国梁立功不小,而且在时人心里,躲在城头砰砰放枪,总不如拿着大刀长矛杀个鲜血淋漓来更加能体会武人的价值,张国梁这个广东土匪,绿营把总,原本就以勇武出名,江南大营的向荣原本也是想让他立下战功后好好提拔,之前就经常替他吹嘘,已经为张国梁的提拔打下了基础,所以这一次战功报上北京后,清廷对张华轩小气的紧,对张国梁却是大方的很!
张国梁加副将衔,赐博奇巴图鲁勇号!
张华轩在宣读上谕的时候都忍不住嫉妒了:一个小小的七品把总武官,一下子便成了从二品的副将,这可是等于省军区副司令员了!
他满怀恶意的想:“这该不是故意扶值张国梁,想把我架空,或是掣肘一下吧?以大制小,同时也能以小牵大,不知道是哪个白痴想出来的天才主意?”
这时候太平军虽然闹的厉害,清廷对武官授爵还算看的慎重,没有后来的黄马褂和官帽子满天飞的情况,要知道在几年之后,连给左宗棠倒马桶的亲兵可能也是加总兵衔,赏穿黄马褂,一个副将算什么鸟!
张国梁激动的满脸通红,他个子不高,胳膊却极是粗壮,双手布满青筋,看起来粗壮有力,是个猛将的样子,其实此人胆大心细,善于鼓动士气,也很有谋略主意,是个难得的智勇双全的人物。
为了他,除了黄金白银之外,张华轩足足又送了向荣五十支火枪,向荣想来想去,这可比一个猛将用处要大些,这才忍痛割爱,把张国梁给了张华轩。
等张华轩一读完,脸红的像关公一样的张国梁几步便到了张华轩身前,纳头便拜,向着张华轩叩头道:“国梁能有今日,全是大人所赐,今生今世,绝不敢忘!”
说罢,抬起头来,已经是泪水盈眶,显然是发自真心。
倒也难怪这汉子激动,这时候的人也没有什么高觉悟,图的当然就是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张国梁先在广东混,然后跟着向荣混,身上的刀疤几十条,老打胜仗,向荣也多次说要封赏他,结果是雷声大雨点小,一直到张华轩用他之前,还只是个小小的把总,他满心自忖,这辈子想干到个参将就算到头了,没成想到张华轩这里才两月不到,就立刻升了副将,满心满眼,对张华轩当然是感激到了骨子里头。
张华轩当然不会告诉他,其实不必他提拔,张国梁名声在外,向荣压不住也不会压,再过两年他就会升到总兵,速度也是极快。听到张国梁感激,张华轩肃容向前,双手把张国梁扶起,抚慰道:“将军有勇名在外,自广东从军便屡立战功,今日所得,亦是将军拼死厮杀而得,不需谢我。”
他嘴里说不需谢,其实又是暗挑张国梁以前立战功而不得用,张国梁再精细也是个武夫,这些花花肠子官场阴谋哪里是张华轩的对手,待张华轩说完,便又将自己胸脯拍的咚咚响,表示一定要给张华轩效力,指哪打哪,绝没有二话。
安抚了张国梁底下的事就好办了,除了张国梁外,淮军的其余将领不是张家宗族的人,就是张华轩提起来的心腹。
王云峰做战勇猛,加授参将,正三品衔,没有别的加赏。赵雷虽然只是个哨长,出城做战时手刃三十余人,被城头万余人看在眼里,极大的鼓励了士气,职务被提为帮统,也同样加参将衔。
苗以德,参将,钱武等十来个管带与各级军官,或是游击,或是守备。
这一次扬州之战,不但张华轩捞足了好处,营头里的大小军头甚至是负责后勤辎重的各级军官,都是各有加赏,一时间军营里顶戴辉煌,淮军也算是摆脱了地方土团练的模样,算是清朝的半正规军了。
除了原本的军官外,还有几十个士兵也因为做战勇猛杀敌很多,被张华轩提拔为军官,加上守备和千总、把总的官衔。
没有个人突出表现的军官和普通士兵,则按品级的不同,各有张华轩私人拿出来的赏赐,有个士兵就因为比同列多开了两枪,就拿了十两白银的重赏,喜的当场晕了过去。
整个仪式闹了一个多时辰,受到加赏的军官和士气挺胸凸肚,没捞到任何好处的垂头丧气,有的心生怨望,大多数人下定决心,要在下一次做战的时候拼命表现,博一个前程出来!
这种封赏大会,不出意外总会大大的激励军队的士气,很多人急红了眼,恨不得现在就让张华轩带着他们去打一仗才好。
可惜张华轩不能满足他们的这个要求,封赏大会一完,张华轩便宣布军队暂且没有出动的计划,让各级军官带着士兵好生训练,不能马虎懈怠,对很多人期盼的出征打北伐军的事,张华轩却是只字未提。
笑话,他张华轩用的是清军的名义,心里想的却是推翻清廷的主意,若不是知道这会子时机没到,只怕就会立刻易帜改旗,与李开芳一起打向北京!
让他去把刀枪对准北伐的好汉子,张华轩怎么厚黑,也当真是做不到这一点。
况且,这一两年内苏北太平,皖北和江南各地都不太平,仗是有的打,军队有的锻炼,不过在这之前,他要想办法广辟财源,用来更进一步的购买武器和扩大军队的人数规模,而不是用钱去保满清的江山!
第三卷 中流砥柱 (10)发财大计
军营会议之后,张华轩马不停蹄,立刻赶到离淮军营地不远处的俘虏营中视察。
自从扬州大捷后,淮军地位水涨船高,淮安府当地官员对张华轩毕恭毕敬,对淮军也很倚重,北伐军都快打到保定和天津了,谁知道会不会和大伙儿开个玩笑,到淮安城来逛一圈?有一支强军坐镇,那可是比什么都强。
要知道淮安也是南北要冲,漕运所在,明太祖当年可是在淮安设了四个卫所来镇守,清朝立国后内地太平,在淮安这样的内地州府驻军不多,就在清江浦有南河总督的几千标兵,谁都知道,那兵不管用!
于是淮军还没有回来,知府王梦龄和通判陶金诒便又划了几百亩河滩地给淮军,所有的木料与营建都是淮安府的,两个月时间淮军的军营扩大了一倍有余,很多营房暂且用不着,正好用来关押在扬州战时俘虏的三千多太平军。
清军与太平军做战十几年,对俘虏有处置向来残酷,将领是肯定不能活命,多有凌迟处死的,普通的将领也多半斩首,士兵也有很多被屠杀,只有少数老弱被放走,或是把精壮士兵留在营里,充做劳役苦工,虐待至死苦不堪言。
这些太平军被俘之后,将领们自忖必死,普通士兵也是惴惴不安,整个俘虏营中一夜数惊,很多人惊吓的不能安睡。
等张华轩进营来后,整个俘虏营中一片惊慌,只怕是张华轩前来处置他们,死期已至。
这些士兵中李开芳的部下很少,北伐精锐都是广西老兵,意志坚定敢打敢冲,很少有被俘的。当日破江北大营,北伐军是主力,打破江北大营后,留下罗大纲的镇江守兵去扫荡清军残部,不成想张华轩回马一枪,立刻把这些守备部队打跨。
他们多半是在武昌被破后从军,也有的是罗大纲从南京和镇江等地招入军中,不论是士气纪律,还有战术素养都不能算是真正的军人,不但与淮军相差很远,就是与清军的绿营兵比,也强不到哪里去。
因此等张华轩进来视察的时候,看到的军队是萎靡不振,胆小害怕,眼神空洞满脸惊惶的乌合之众。
他心里颇为失望,淮军组建的时间短,缺乏有经验的老兵,如果这些被俘的太平军中有相当数量的老兵,倒不妨抽入军中,好生培养后一样能用,不过从眼前略扫一下的结果来看,这个打算是要失望了。
不过这些俘虏他也并没有让他们白吃粮的打算,杀了或放了都不成,用来做些苦工,正合时宜。
扬州一战,消耗的炮弹与子弹火药,加上动员军队的费用,事后的赏赐等等花费,足足用了张华轩十一万两白银。这样的中等规模的战事还花费了这么多,如果仅用张家的财力,淮军的敌人不需要再与淮军对阵,只要再消耗几次,这支军队就会不败而败,不战自溃。
清廷当然也知道,以官绅自己的财力能组建起一支军队来,如果要维持的话,却是万无可能。从今夏起,曾国藩等团练大臣已经可以自己开设粮台与设厘金局,从地方上想方设法搜罗财赋,张华轩当然也有这个权力收取厘金,琦善已经在扬州动手,在下河设局劝捐厘金,每亩收取八十文到二十文不等,在邵伯镇等地的米行抽捐,每石米收五十文助饷,他一共就万把来人,火器很少,打仗耗费少,仅在扬州等地收取的厘金,就已经足够他的花销。就是如此,此老仍然贪心不足,助捐的厘金种类越来越多,花样翻新手段狠辣,从扬州到淮安不过三百里地,收捐的关卡就足有八个,弄的张家的生意也被剥削,还是张华轩一纸手书,免了张家自己一家的厘金了事。
江南大营也在江北开设了粮台,准备与琦善抢抢生意。
再加上漕运与南河总督也有资格开局收捐,厘金之患,将肆虐江北大地。
其实自从太平军兴,一直到同治年间彻底被灭,清政府在一段时间内有巨大的财政亏空,皆是仰仗厘金收入,才勉强弥补过去,到了光绪年间,厘金有过百种之多,收入一度达到四千多万两白银,居然超过了正赋!
张华轩虽然也设了粮台,也开始收取厘金贴补最近的用度,却并没有当真打算在百姓头上敲骨吸髓,他要建立的是新式军队,而且要的是地方百姓将来的支持,现在拼命收厘金,一年估计也能收入百万以上,不过这种杀鸡取卵的办法,对他而言是绝对的得不偿失。
不仅他自己将来不收,反而要想方设法,让别人也收不成!
不收厘金,也没有朝廷拨款,仅凭现在的收入当然不成,兴办工业,现在本钱不足,他的资历威望也不足对抗来自朝廷的攻讦。要知道现在洋务运动未兴,以曾国藩与李鸿章加奕欣等人的威望,才算开创起工业化的皮毛,凭他现在的实力,如果想办工厂,修铁路,等待他的一定是弹章四起,最终免官罢职!
一口吃不成胖子,张华轩打定主意,羽翼未丰之前,先慢慢儿充实荷包,多打胜仗,等他势大难制之时,再言其它。
第一步,自然是以现有的条件出发。
苏北一带也是鱼米之乡,盐城的大丰、滨海、响水诸县一带,沿海的荒滩无主土地很多,只是政府无心无能,根本没有人去打这些土地的主意。张华轩已经得到总督怡良的首肯,再加上巡抚吉尔杭阿允准,用三万两白银的价格,买得这几县十五万亩的滩涂土地,这价格等于是白送,不过这些土地原本是滩涂地,需要平整加以施肥后才能使用,所费极大,根本无人问津,张华轩是当红按察使,这一笔买卖虽然与他的官职无关,也不是用什么养兵屯田的名义,而纯粹是用张家生意人的途径去谈,怡良与吉尔杭阿不过是卖张华轩一个面子,图的是他的军队支持自己这个总督与巡抚罢了。
送十几万亩无主滩涂地,得一个实力按察使的支持,总督与巡抚当然算得过账来。他们只是奇怪,张华轩与张家也是生意世家,看起来不大象爱做赔本买卖的人,买这十几万亩滩涂地却是做什么?
其实华轩还嫌土地买的不够,只怕将来这种滩涂地还能买的更多。
至于用来做什么,答案却是很简单:种棉花。
第三卷 中流砥柱 (11)回府
苏北地区地势平坦,一年四季分明,雨水充沛,地力肥沃人力充足,过了盱眙便是黄淮流域的气候与地理特征,所以苏北自引入棉花后就有不少地方种值,产量高棉质好,只是由于人口众多,难以形成很大的集团产业,都是小规模的棉农生产,所以在历史上默默无名,并不受到重视。
张华轩的第一步就是先购买大量的滩涂土地,这些地的肥力用来种庄稼当然不成,要先平整垫土,然后施养粪肥,最少两三年后,才能种出庄稼,至于什么时候能回收成本―――那只有天知道了。
这些地用来种棉花却是正好,张謇在南通就是这么干的,他在海门和启东等地买了十几万亩的滩涂地,用来做大生丝厂的棉花生产储备基地。买滩涂地费用小,一年之后出产的棉花就完全能够收回成本,并小有赚头,如果再自己建起丝厂来,利润和卖鸦片也差不多…张謇的大生丝厂在七八年时间内赚了七百多万两白银,张华轩觉得自己未必做的比他差了。
做生意当然需要本钱,这么大的一笔投入,仅凭张家自己是运作不来的。张华轩现在开设的粮台厘金局只收很少的钱,用来维持现在的局面还成,再想加大投入可就难了。
在回淮安府之前,张华轩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账。从创建淮军到成军,募兵,制军服,器材,各级军官与士兵的俸禄,再加上扬州一仗花的钱,一共是用了八十三万两白银。
这账不算不吓人,算了还真让张华轩吃了一惊。老爷子一次性拿出过五十万两的资产,随后整整大半年的时间,张家的收入全部用来供应军队,这样的投入,等于是把张家的全部良性资产都用在了军队上,这样做的风险很大,这意味着张家的生意一旦遇到波折,就会蚀本,要动用老本来弥补亏空。张家在淮安盐商里是大户,其实与当时的晋商和徽商比起来,也只是小本生意而已,这样维持都很困难,如果继续下去,淮军就无法添制军火,扩大规模,会陷在苏北动弹不得。
这一次购买滩涂地,张华轩并没有和老爷子商量,反正几万两银子的事,他最近收了近二十万的厘金,稍微用来填补一下亏空,如果想进一步扩大规模,就得和老爷子打一声招呼,得到他的支持才行。
张华轩下午才出发,到了淮安府时天气还亮,他索性在城外打转,不敢立刻就进城。最近张臬台是大红人,淮安府也是通衢重镇,来往的官员士绅很多,不少人慕名求见,见了浪费时间,而且这些官员言不及义,很少有通晓世事的,多半是些眼高手低纸上谈兵的书呆子,张华轩开始还有兴趣接见,后来遇到有官员求见的,就让张府门房封点银子,满足这些过路官员打秋风的要求不得罪人就好。
况且除了路过的官员外,本府的官员士绅还有宗族亲戚,盐商亲友,一听说他回府来了就会苍蝇一样嗡一声飞过来,盯着张华轩想在他的淮军里捞些好处,现在张华轩还没有到能肆无忌惮的得罪人的时候,也只好躲着不见,免得烦心。
张华轩做贼一样的在淮安府门外骑马转着圈,无聊的用马鞭抽打着路边的那些半人高的荆棘灌木,忍啊忍,他安慰着自己,越王勾贱他老人家连大便都吃过,可见成大事一定要受大委屈…不过他神情古怪的想道:要是勾贱失败了,那又怎么说?中国人总喜欢用忍辱负重来安慰自己,不过有的人忍了一生,一直到翘了辫子也没有负成重…
好不容易天黑了,在城门关闭之前,张华轩小偷一样的溜进了城门,如果不是他带着一小队护兵跟着,守城的绿营兵差点不放他进城。
到了张府门外,府门前点着两盏英国怡和洋行送的煤气灯,白色的灯光亮的刺眼,在满是暗红色的淮安府城里显的有点诡异,也有点张扬。
守门的几个下人一看是本主大少爷回家,立刻屁滚尿流冲上前来,有人虚张着手去扶,有人拿来凳子,也有人堆起满脸笑,利落的给张华轩打千问好。
张华轩不要人扶,也没有踩踏凳子下马,自己一翻身落下马来,他的骑术在普通人里算强,在精锐骑兵里只是平常,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惹的府里下人们一起喝彩叫好。
看到府中人如此做派,苗以德嘴角含笑,上前亲手把马牵走了事。在淮军中,张华轩严禁任何形式的溜须拍马,包括对他自己。在张华轩看来,腐败与堕落的源头,便是一方压抑自己的人格,而去捧高别人。这样,只会造成两个人的灵魂扭曲,你能相信灵魂不健康的人能做好人办好事?
他的规矩在张府当然行不通,这里毕竟是家而不是兵营,张华轩也只得入家随俗,在一大群下人的簇拥下,到老爷子的居处外求见。
“你回来了,吃了晚饭没有?”
张紫虚老爷子闻声而出,满脸是笑的看着张华轩给自己请安问好。
父子俩好些天没有相见,所以张华轩双膝跪下给父亲问安。这是封建礼法,不过张华轩此时对这个面色红润的老头子很是敬佩,这么些天相处下来,他没有给自己找一点麻烦,而是尽一切可能帮助,在淮军取得成就后,老头子比张华轩本人还要高兴,对这样一个长者老人,虽然不可能有真正父子间的情感,最基本的感情和尊重,还是要做到的。
看着张华轩必恭必敬的给自己叩头请安,张紫虚上前一步,把儿子扶了起来,笑道:“估计你还没有吃,正好,咱们爷俩一起用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