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太平军也并没有多做耽搁,向着城头又瞄准射了两轮后,眼看清军的火力越来越猛,几颗小型炮弹也落在他们附近,太平军们纷纷翻身上马,然后迅速返回。
张华轩心里纳闷,委实不懂这些太平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的军事知识多半是热兵器时代,种种细节只是短暂的军训和军事类影视书籍里得来,如这一小队太平军在做什么,他就完全不懂。
当下只得召来一个绿营守备统领,先向着对方夸道:“适才令行禁止,也没有让这些发匪讨得了好,说明老哥平时练兵认真,方能有如此精兵。”
刚刚绿营兵的表现其实已经算是丢人,不过花花轿子人抬人,守备被张华轩一夸,也连忙逢迎了张华轩的淮军几句,反正奉承话又不要钱,不怕亏本。
两人虚情假意几句后,张华轩假作不经意道:“发匪刚刚真是胆大包天,一小队兵马就敢靠近城头,要是我有马队,一定出城把他们全数斩了。”
那守备默然点头,这一次却并没有违心奉承,这一股太平军如此凶悍,江北大营基本被打残了,扬州这里靠着这个年轻道台的一万多兵,是否守住还未可知,实在没有心情再去奉承对方敢出城做战。
当下只是答道:“今天风大,这一小队发匪都是精锐,他们下马后也是用步弓来射,用来较正准头和力道,这样一会敌军压到城下,攻城时弓手就能直接先调整好淮头,这个不稀奇,不过敢逼的这么近,这些发匪真是凶悍的紧。”
守备心情沉重,讲起来也是低声,唯恐被别人听到。张华轩虽不如对方这么紧张,不过也是暗自惭愧,古人行军做战绝没有电影书籍表现的那么简单,种种学问都是无数人的鲜血换来的经验,绝对不可小视。
在劝降和被小股骑兵勘视过战场后,太平军的大阵里立刻擂起鼓来,不一会便有十几个营五六千人的太平军开始向着城墙方向推进,在步兵两翼是一些骑着战马的军官,来回奔驰押阵,同时还在大声喊话,给自己麾下的步卒鼓励打气。
时近正夏,天气干燥很久没有下雨,这几千太平军攻杀过来,带起了大片的烟尘,几千人一起行进时,踏地行进时声音也是很大,再加上时不时的喊杀声与后阵的大鼓敲击声,几千人攻杀过来,竟是造出了诺大的声势,极是骇人。
“杀,杀杀杀!”
六千太平军一路开来,天气炽热,杀气也充斥于天地之间。
第二卷 猛虎出柙(22)
这两万多太平军果然是百战精锐的老兵组成,这一次攻城战对当时的太平军来说经验并不丰富,从广西到南京的几千里路,太平军攻克坚城的记录很少,只要是雄关大城多半都绕道而走,并不敢攻坚。在湖南攻打长沙时,只有一万多人的守城清军硬是顶住了十来万人的太平军的攻击,要知道当时的太平军不曾大规模的裹挟民众,十多万人不都是精锐,却也是精壮士兵为主构成,居然怎么也攻打不下,太平军攻城并不是所长,甚至大规模的野战也只是少数老兵可以胜任,这一切都需得陈玉成与李秀成这两个后起之秀成长起来,才有了根本性的改善。
饶是如此,由于这一次攻打扬州是北伐精锐,是太平军高层在现在的几十万大军中精选出来的百战老兵,历史上,就是由于北伐与西征派出了太多的精锐老兵,导致太平军没有实力赶走尾随而来的向荣,由着对方在南京孝陵卫建起了江南大营,同时在打下扬州后留下曾立昌守扬州后,对江北大营也没有任何的动作,这都是北伐带走了太多的精兵所致。
而此时此刻,张华轩带出来的一万多菜鸟新军,遇到的就是这样一股百战之余的老兵!
看到对方如此威势,张华轩心里的一点侥幸立刻荡然无存,在亲眼看到这一股太平军有着绝大的自信,高昂的士气与娴熟的战术动作猛攻过来时,张华轩当真应幸,自己并没有太过托大,他之前想赢的更漂亮一些,率领部下出城找对方的主力野外会战,等看到这几千太平军如此威势的时候,自己带的一万多人如果不背倚坚城,那就必败无疑!
火枪兵威力再大,被对方的气势压倒的新军双手颤抖打不响枪,那就不如一根烧火棍!
由于扬州城外根本没有任何的辅助城防措施,六千太平军迅速逼近城墙。
“大人,两百步了!”
“传令炮兵,全部开火!”
六千太平军展现出来的士气和战意已经折服了张华轩,用长枪兵和绿营兵先守一阵,让敌人吃了亏后大举压上,然后再用火枪兵和炮兵给敌人大量杀伤后再开城追击,这样的如意算盘是打不得了。
训练再精装备再好,也要看到对方的长处,如果城头的那些绿营兵一哄而散,而且极有可能一哄而散之后,两千多长枪兵也全是新兵,是否能顶住压力,守住敌人的这第一波攻击,张华轩完全没有信心,如此一来,只得把埋伏的火枪兵一起叫上城,连同长枪兵一起守备。
随着张华轩一声令下,四十门火炮一起开火,轰隆隆的火炮声一并响起,虽然只是一磅和五磅的小型火炮,不过当火门点燃火炮一起喷发出火蛇,此时虽然是正午,阳光耀眼,四十多道火舌喷发出来,仍然是一道道最绚丽的火花喷射出来,耀眼绚丽,火舌之后,便是一股股的白烟喷发出来,使得炮兵阵地附近蒙蒙胧胧,看不清楚。
这些火炮都是购自普军生产的制式野战火炮,用来野战时压制敌人阵形的推进,这种小型火炮的射程不远,只能等敌人用密集队形逼近时再开炮,才能造成比较大的杀伤。
太平军显然也没想到城头有这么多的火炮,虽然炮手都是新丁,虽然有一半的炮弹都不知道落在了哪里,剩下来的一磅与五磅的炮弹落在了太平军的密集队列中,第一波被炮弹炸开的地方,很多太平军连惨叫声也不曾发出就粉身裂骨,乱窜的炮弹弹片继续在阵列中四处乱飞,削去人的脑袋,胳膊,或是穿身而过,一缕缕血花绽放开来,不少人原地倒下,先是惨叫呻吟,然后慢慢死去。
没有受伤的太平军继续前行,不过脚步明显迟疑了许多,他们的简陋铁甲能在远处挡住弓箭,却根本挡不住高速飞行的火炮弹片,只要擦着一点边,就是非死即伤。
以当时的医疗条件,被火炮的弹片击成重伤,根本就很难医治,唯一的结果就是伤口发炎后死亡。
“放低炮口,平射!”
受到了火炮打击的太平军并没有停住脚步,在第一轮的火炮打击下,有一百多人死伤,这并不能使得太平军打消前进的决心,在敌人又推进了百余步后,火炮又发射了两轮,造成了更大的死伤,等敌人逼近到百步后,负责的指挥还是两个洋教官,在他们的指挥下炮弹换成了霰弹,一颗颗炮弹在敌人的上空爆炸开来,无数的小型铁丸和弹片爆炸开来,使得推进的太平军死伤累累。
由于轻敌和很少遇到大规模的火炮轰击,使得这些精锐的太平军根本没有经验应对城头火炮的打击,短短的几百步间,付出了四五百人死伤的代价,在他们经过的地方,原本平整的灰褐色土地上赫然多出了不少火炮落点留下的弹坑,一些靠近炸点的太平军被炸的血肉模糊,有几人直接被哑火的炮弹砸成了一滩稀烂的血肉,还有不少人被切断肢体,有的人被打烂了肚子,疼的满地乱滚,鲜血与内脏混合在一处,一会功夫就把灰色的土地染上了一层浅浅的血色。
如此惨状,这些太平军虽然是百战精锐也不觉为之气夺,他们从广西一路过来,哪里遇到过这么多火炮的轰击,现在脚步虽然不停,脸上却是带了怯意,只是在荣誉感和习惯的驱动下,也是在军官们的督促下,仍然不停的向前冲击。
当时的攻城办法已经很多,用云梯攀城已经是最落后的攻城办法,这几千太平军簇拥着不少冲车,也带了不少器械和炸药,负责挖城和放置炸药的工兵躲在车里,以躲避城头的打击,还有不少弓手,随着刀盾手向前,只要进入校测过的距离,他们就能向城头射箭,用已方的远程打击,掩护那些作业的工兵和使用云梯攀城的步卒。
第三卷 中流砥柱 (1)大胜
“大人,八十步…”
“六十步!”
“大人,五十步了!”
张华轩阴沉着脸,咬着牙呆在城楼子下头,看着蚂蚁一般黑压压密麻麻的太平军,一步一步推进过来。
有不少盾牌和冲车的掩护,使他们并不怎么害怕城头绿营兵的攻击,在张华轩下令后,两千多绿营兵可劲的往对面射箭和打枪,枪的不多,可绿营兵们叫的倒挺响亮,吵的张华轩脑瓜仁生疼生疼,而大队的淮军火枪手却没有得到他的命令,只能巴巴的看着太平军越逼越近。
等到了距离四十步的时候,张华轩猛一起身,几乎是下意识的猛一挥手,大声喝令道:“分段射击!”
由于太平军太大意,根本没有分兵压迫别段的城防,五千淮军火枪手几乎全被集结在这一段城墙上,在张华轩的命令下分做两班,等敌人逼近后张华轩下令射击后,各级军官纷纷下令,第一组的火枪手立刻趴在城墙边上,只是大略瞄向太平军的来向,并没有仔细瞄准,立刻放出了自己在战场上的第一枪!
“砰…砰砰砰!”
老式的滑膛枪的射击声并不清脆,而是带有一点沉闷,几千支火枪聚集在一起发射时,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而火枪同时吐出来的白烟,立刻把整个城墙笼罩在烟气之中。
第一轮发射过后,排在后面的火枪手立刻上前,前面的自行退后,开始通膛清理火药残渣,第二轮火枪手略微瞄准后立刻发射。
所有的动作都是娴熟老练,是历经近半年时间的残酷训练所得,在校场上,任何一个错误的动作都可能导致一通暴风雨般的皮鞭和军棍落在身上,如果这第一战是野战对决,没准这些士兵会因为紧张而导致战术变形,那种战场上生与死的恐惧所造成的压力不是军棍和皮鞭能解决的,而现在这样站在城墙上,面对着不能一下子冲上来的敌人,一切战术动作都能与训练时相同,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两轮火枪齐射后,城头上的烟雾更加浓密起来,隔的不远的绿营兵们被几千支火枪齐射的威力所惊,再加上被硫磺味儿呛的不行,一时竟忘了继续叫喊射箭,代之而起的,是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响。
张华轩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火炮与火枪一起开火,巨大的声浪震的他耳鼓膜嗡嗡响,浓密的白烟也呛的他喉咙生疼,可是身为主帅,却只能矜持着,坐在城楼子底下纹丝不动!
他是一个捐官出身的主帅,兵士们服他,可未必相信他是一个合格的战场统帅,威望和权力,他也得付出努力,在战场上拿到手!
火枪兵们分为三列,倒不是张华轩执意要搞三段击,这个年代的火枪兵战场对射,讲究的是线形纵队,队伍拉的越长,一起射出的子弹威力就越大,杀伤也越多,可是城墙上施展不开,又正好能站下三个人轮换射击而已。
前两轮射过,第一排已经清膛完毕,开始打开油纸火药包,往枪管里装填火药和枪子,然后用通条疏通枪管,而第三轮枪手也已经眯上右眼,准备开始射击!
“大人,大人…”
中军帮统苗以德奉命观察战场情形,刚刚第二轮射完,他也不顾烟火弥漫,立刻就趴在城墙上观察着敌方情形,等到又一阵绵密的枪声响起后,他又看了片刻,立刻就跑回张华轩身边,满脸烟灰两眼被熏的通红,看着张华轩满脸兴奋,却是期期艾艾说不出话儿来。
看到他的神情,张华轩提的老高一颗心也放了下来,对自己的淮军火枪手和这些老式的前装滑膛枪,张华轩也并不如何有信心,这一仗关系到他的心血与理想,也实在是只能胜不能败!
“苗帮统不必紧张,说吧。”张华轩面色和蔼,并不因为对方的紧张就大发脾气,而是温言安抚。
他的模样也让苗以德镇静了下来,这一次这个亲兵帮统不再紧张,两脚用力一碰,用着张华轩教导的军礼用力一举手,高挺着胸膛大声道:“大人,发匪受不了咱们的火枪射击,已经溃败了!”
“好!”
虽然是意料之中,张华轩还是站了起来,高兴的满脸放光。
他再也矜持不住,大步走到城垛子边上,向着外头看去。只是一墙之隔,两边的情形却是有如天堂地狱之隔。在距离很近的地方被这样密集的火枪射击,前膛枪的穿透力不如后膛来复枪,可是在近距离前膛枪的打击下,第一排的太平军全身被打的血肉模糊,很多人当场战死,很多人一时没死,躺在地上痛苦呻吟,成排的太平军被割麦子一样的打倒在地,鲜血流出染透了大地,一股强烈的血腥味与硫磺味混杂在一起,熏的张华轩一阵阵犯恶心。
这种惨烈的场景呈现在自己眼前,与想象中不同,也与以前看过的电影不同,在这一刻,张华轩只觉得有一种强烈的罪恶感涌上心头,他低头看着自己双手,只觉得染满鲜血!
藏在战车下的太平军勉强推进到了城下,有些人刚刚并没有注意后阵,还在起劲的挖着城砖,这是当时破城的最好办法之一,挖空城角,放上火药起爆,一次不成再来一次,一直到把城墙爆破到坍塌为止,而到了此时,这些太平军才发觉后阵已经被敌人打退,后阵的将领抛下了数以千计的尸体仓皇而逃,后退的太平军也有不少人丢掉了手中的云梯与武器,转身空手逃跑,刚刚还杀气腾腾的队伍乱成了一团,留在原地的只有一片狼藉。
这些突到城下的太平军眼神中一片茫然之色,他们都是广西杀到苏北的老兵,纵横几千里所向无敌,太平军最主要的战役都是靠的他们取得胜利,而此时此刻,自己的同袍居然扔下自己转身逃走。
很多士兵只是傻呆呆的站在原地,一些小头目却在喝斥他们继续作业,他们坚信一会林丞相就会派人继续攻打城池,而更有一些人接受不了这样的莫名其妙惨败的打击,就在原地号啕大哭。
第三卷 中流砥柱 (1)大胜(2)
这一切被张华轩看的真切分明,其实这时候敢出来反抗满清统治的多半是好汉子,太平军的失败在于它的核心仍然是一次普通的农民起义,然后披上了一层宗教的外衣,它的上层在得到一点成就后就只顾着享乐,没有正经的纲领,没有奋斗的目标,争权夺利导致内斗,自己把自己的力量消耗贻尽,最终导致失败。
不过这是太平军上层的失败,而不是这些为了反抗暴政和异族统治揭竿而起的普通士兵的失败。
他此时也不忍心再看下去,一转身看到长枪兵的几个营还呆在城角等候命令,当即便向苗以德道:“派人传令,让长枪营尽数出击,把突到城下的发匪尽数剿灭。”
与敌人一交战就大胜,苗以德显的比张华轩还兴奋,向着张华轩行了一个军礼答应下来,精神抖擞的亲自跑下城去传令。
一路上不少军官与士兵看到苗以德从身边跑过,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这个中军营实际上的管带。
经此一战,虽然仗还没有打完,张华轩在军中的威信已经大涨,整个战场的指挥都是道台大人一人决定,刚刚太平军黑压压杀过的时候,军心有些不稳,也是张华轩迅速稳定了局面,用种种手段稳定了军心,然后自己端坐在最前线指挥战斗,虽然他没有赤膊上阵,不过诸如种种的表现,已经使这些淳朴的士兵深深相信,张华轩不但在训练时是一个合格的统帅,在战场上他也是所向无敌!
这样一来,如苗以德这样的中军军官,也得到了大伙儿的尊重,一路跑下来,不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用这样的一种形式,表达着对张华轩的尊重与爱戴!
苗以德当然也明白这些,所以当沿路的士兵对崇敬的眼神看向他时,他的胸膛就越发挺高,用完美无暇的军容军姿,接受着士兵对张华轩的尊敬之意。
等他到得长枪营驻处时,十几个长枪营的军官立刻围拢过来,城上的战斗他们并没有参加,具体情形也不知道,只是知道火枪威力巨大,几轮齐射就打退了敌人,而他们自己一是没有亲眼看到,颇有遗憾,二则此战胜利,火枪兵们大出风头,而长枪兵原本就感觉比火枪手矮了一头,如果这一仗打过去后他们一点功劳没有,只怕以后在火枪兵们更加难以抬头了。
看到这些军官焦急的目光,苗以德自然理解,当下便向着对方传达了张华轩的军令,诸军官立刻大喜,纷纷行礼答应。
苗以德传令之后任务完成,当下却不想立刻回到城头,只是微笑着站在一边,看着诸军官动员军士。
一个管带是刚刚上任不到一个月的新任军官,也是姓张,全名国梁。原本是个土匪,凶悍勇武,原本是江南大营钦差大臣向荣麾下的把总,张华轩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此人名气,特别用小船偷偷过江,卑词重金,从向荣手里把此人挖了过来,一过来直接就任了管带,因为此人也是张姓,又曾任绿营把总,众人倒没甚话说,此人一下子受到重用,张华轩的淮军也象个军队样子,因此也就欣然留下,迅速融入军中。
此时接了军令,张国梁一边喝令着麾下整队,准备出击,一边大声给众人打气道:“大人给咱们机会立功,一会大伙儿可不要客气,多拿人头多立功,博个封妻荫子。甭管什么火枪和大刀,战场上还得咱们,三箭不如一刀,三刀不如一枪。要想战场杀人,什么最好?还是咱们用长枪去扎,一枪下去,不死也是重伤!就凭咱两千来号人,要是兄弟们都敢打敢杀,我敢带着大伙一直把那些发匪撵到长江里去!”
他是广东人,犯了斩罪后被收容军中,从小兵干起极为勇悍,长的斯文目露精明,此时鼓动起士气来又是强悍勇猛,说话显浅直接又直入人心,原本还有些紧张之色的长枪兵们,立刻被他鼓动起士气来。
城门渐渐开启,城头的几十面大鼓也敲击起来,张国梁将手中长枪一挥,厉声喝道:“兄弟们,随我立功去!”
“好!”两千多长枪兵轰然叫好,向着城门处鱼贯而去,其余几个管带用羡慕的眼神看一眼张国梁,深知自己远远不如这个新任管带,只得默默跟随在自己营头的士兵身后,任凭张国梁把这几营的军心和士兵的拥戴尽数抢走。
苗以德一直在默默观望,他现在身为中军营的实际管带,知道中军最少还有考察和监视军官的责任,今天他亲自前来此处,也是来考察张国梁这个新任管带的表现如此,他显然将带着满意的答案返回到张华轩的身边,因此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了。
等看到赵雷领着一哨兵从自己身边经过时,苗以德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他冲着赵雷重重一点头,赵雷执枪而过,冲着苗以德点头还笑。
等到长枪兵尽数出城后,苗以德返身跑上城楼,却在数千人中清晰的听到赵雷大叫道:“杀敌立功,杀!”
苗以德微微一笑,继续攀爬,就在隔他不远的地方,两千多人一起喝道:“杀敌,杀杀杀!”
太平军残留在城下也有五六百人,原本也有资格与长枪兵一战,他们多半躲在城墙直下,所以让火枪兵很难射击,有不少人还在城角下挖出洞来,准备一会爆破,因为全是辅助兵种,在与自己一方的主力脱离之后,他们已经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之中,等到两千多士气高昂的长枪兵杀出时,这些太平军将士多半没有什么反应,仅有的零落抵抗也完全是个人武勇的表现,在成建制的长枪兵面前,迅速被刺死捅穿,根本没有伤及长枪兵们分毫。
短短半个时辰,五六百太平军辅兵被全数杀死,而长枪营的官兵只付出了一死三伤的代价,就在城下进行屠杀的同时,不远处的太平军主阵终于重新整队完毕,可是看向城下屠杀时,却是没有任何兵马前来解救自己的袍泽兄弟!
“这一仗,算是打完了!”张华轩看着远处敌人的动静,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第三卷 中流砥柱 (1)大胜(3)
果然不出张华轩所料,林凤祥与李开芳等人放弃了对有大量火枪把守的扬州城的攻打,在收拢完队伍,眼看淮军冲出城,把落在后头的攻城辅兵杀光后,太平军前队转后队,慢慢后退。
虽败而不乱,掩护好刚刚被打退的乱哄哄的败兵,太平军的精锐又重新压到阵前,使得淮军完全没有了追击的可能。
扬州城下的战斗打完,眼见敌人后退而走,张华轩面露喜色,在中军营的簇拥下离开城楼,到城外视察战场。
此时城门洞开,火枪兵与绿营兵留在城上,城头上到处都是火枪兵们压抑不住的欢呼声,如果不是军纪森严,只怕他们就要雀跃起来狂喊大叫,才能把心中的欢乐尽数发泄出来。
至于绿营兵们,则是目瞪口呆,看着城外满地的伤兵和尸体,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淮军的火枪兵威力之大,委实让这些用惯了鸟铳和弓箭的绿营兵们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绿营兵的副将领着大票的参谋、守备、千总、把总等各级军官,跟屁虫一样的跟在张华轩身后,种种奉承讨好之状也不必备述。在他们眼里,张华轩的这支军队火力强大,军纪森严,刚刚这一战打的几万发匪灰头土脸抱头鼠窜,张华轩的前程不必说了,只要这支军队留在扬州,他们的安全也就不必讲了。
张华轩此时也算是志得意满,经此一役,清军留在苏北的主力全灭,琦善老头子被他摆了一道,能苟活于世也要看有没有运气,至于托明阿等人不过是酒囊饭袋,江苏本地的官员也没有人能制衡于他,只要把眼前的太平军如历史上一样从苏北撵走到安徽,他就必将成为苏北政治与军事上的双料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