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下来,就是御林镇与皇帝最为接近,宫中侍卫警备,宫门把守,内外廷之间的护卫,全部是御林镇和少量拱圣镇的职责。
眼前这一队兵,当然都是精锐无比,尽管一夜没有睡,一个个仍然是神采奕奕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有一点疲惫。
柳如是虽然换了男装,不过丽质天生,哪里轻易遮掩的住?
这么大队的兵过来,任是带队的武官也很是多瞧了她几眼,一时之间,差点连队列也走错了。
见他们如此,钱府下人也是十分紧张…面前还有几大滩子血迹,也不知道是乱兵打伤的百姓流出来的,还是昨夜平乱时的杀伤?眼前这么多兵,在南京不久,人也摸不清他们的脾气秉姓,这些大兵也等闲不准出兵营,那个姓邱的带兵,听说好也是好,吃饭都同士兵一起,十分得军心。但管起来,也是十分凶狠,一犯军纪就必定狠罚,在南京这么短时间,哪一天军营里都能传来雷鸣一般的军棍声响。这么一来,兵自然有一种凶气,百姓见了,也是十分害怕,亲近不得。
倒是原本的京营官兵,一个个全是南京城住了多少代了,街坊邻居一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万一起了事端也是没有人怕他们…笑话了,一群无赖就能打跑一大群营兵,这种笑话,在南京城早就不稀奇了。
一见钱府的人如此,带队的武官反而微微一笑,此人也是十分年轻,人甚至有些文弱,虽是北人,但颇有点儿北人南相,身上是铠甲披风,大将打扮,不过按剑步行,并没有骑马,原本是十分严肃的面庞,一笑之下,便是叫人觉得亲切许多。
柳如是心中一动,便想上前,去打听一下这个武官是否知道昨夜被掠的妇女下落。
将行未行之时,那个武将反而面色一变,将手一竖,身后的队列便是立时停下了脚步。片刻之后,柳如是才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
“是殿下!”
正没理会时,那个年轻武将又是展颜一笑,对面过来的大约有一百余骑,大部份骑士都是穿着大红色的披风和银色的锁子甲…这一下连柳如是也知道,过来的是皇太子的贴身直卫。
直卫在,太子当然也在,还有一些随侍的官员什么的,也是簇拥在太子身边左右。
“臣邱元一,叩见皇太子殿下!”
这人报名之后,柳如是才是真吓了一跳。
老实说,在南京官场和民间心中,邱元一在皇太子来之前,也是一时无二的风云人物。
皇上仓促到南京,身边跟着的太监很少,宫人更少,加起来连两宫皇后再诸皇子公主身边人一起,都不过二三百人。
这么一点人,加上李邦华和冯氏兄弟等大臣,人数也并不很多。
初来乍到,威信大损,勋臣和文武离心,兵丁不附…可以说,当时的情形,就是这样一种危急之状。
皇太子又是离船上岸,前往淮安,而安定南京城内外人心的,就是这个邱元一和他的两千多现在已经分散在侍卫三镇的抚标兵马了。
如此赫赫有名的统兵大将,就这么在大街上步行,饶是柳如是也算是见多识广了,此时也是睁大双眼,一脸惊异。
“邱元一?”
朱慈烺也是没有想到,一队步卒里头,突然窜出来个统兵大将。眼前这个将领,将来是要真正大用的。他看着邱元一,颇有点哭笑不得的道:“你怎么率众步行来着?”
“臣是看看商铺和百姓房舍伤损,叫将士们能搭把手的就帮一下,损失点验清楚了,赶紧报上去,臣想,若是官府没银子,臣还积有一点俸禄,受损重的,就帮一下也好。”
邱元一行礼之后,就静静的站在朱慈烺马前,此时从容对答,话语也是恬淡从容,而从眼前这个年轻将领嘴里说出来的话,虽然十分高尚无私,却是叫人十分信服,并不是有意邀买人心,又或是在主上面前媚行。
朱慈烺也是动容,当下便道:“有我在,叫你出什么钱?不过你担心官府没钱,恐怕也担心对了,这样吧,钱就由大元帅府直拨…你去领就是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南京(42)
“殿下这话…”
邱元一并没露出多少感动的神情。能给眼前这位皇太子效力,天津时的风云际会和皇太子的身份是一码子事,而皇太子处断事情,从来都是这么明快果决,而且总会叫人心悦臣服,这才是最为关键的地方。
他此时的心思,却是用在朱慈烺所谓的“官府没钱,这担心对了。”的话上,邱元一是极聪明的一,一句话里,便已经听出学问来了。
朱慈烺知他心细,挥了挥手,笑道:“赶紧走吧,你好歹也是总兵大将,就这么在路上行走,成何体统。”
“是,臣告退。”
打发走了邱元一,朱慈烺才又转向路边的柳如是等人。
虽然他一夜没睡,眼中也有点血丝,不过还是一眼看的出来,柳如是是一个女扮男装的绝色美人。
看到皇太子瞟自己,柳如是心猛然一跳,因为已经知道眼前人的身份,当下也是连忙跪下,只是她身为大臣妾侍,女扮男装私自出外,这一下可是不敢自报姓名,只能一声不出的跪下叩头。
钱府下人,此时更是吓的哆哆嗦嗦,哪里还敢出声来!
一见如此,朱慈烺微微一笑,当下就要策马而行。
柳如是突然心中一动,忍住痛,膝前几步,叩头道:“臣有话要奏给皇太子知道。”
“胡闹了!”直卫中有人策马向前,喝斥道:“你一个百姓,怎么敢在太子驾前擅言,赶紧退下了!”
“何必如此?”朱慈烺拂然不悦,道:“人家有话就叫人家说,能有什么?”
他也是看出来,眼前这女子不愿暴露身份,当下也不说破,只和颜悦色的向柳如是笑道:“有话直说就是了。”
“是,那恕臣大胆了。”
柳如是原本就是爽利痛快的姓子,又是向来义气,秦淮河上诸多姐妹,有那么多以她为首的,钱谦益的身份是一宗,而柳如是原本的姓格也是更大的原因。
此时担心董小宛的下落安全,哪里还顾得上太多?
当下仰首言说,黎明时分,离的远的还看不大真切,隔的近的,都是看的发呆。
就算是男装,秦淮八艳之首,也是寻常人难见的绝色美人!
“好,我知道了。”到了此时,朱慈烺不知道眼前人是谁,大约也就是头猪了。他对女色虽寻常,不是那种色中饿鬼,不过,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大约男人在这等绝色面前,恐怕也没几个人撑的住。
当下便连连点头,答道:“遇上了,就救她回来。遇不上,就着人寻访。你放心便是了。”
说罢,自己也是多看了几眼柳如是,这才打马离开心中当然十分羡慕老钱的福气,这厮一生风流,为官不顺,但钱财很多,住着园林别墅,享受副部级待遇,还有大票小弟捧臭脚,家中还有这等妙人为妻…乱了一夜,天虽快亮了,街道上仍然很少行人。
一夜戡乱,不少地方还有战斗的痕迹和血痕,看起来也是触目惊心。
好在逃散的乱军不多,二三百人在城中乱窜,百姓当然全部拒而不纳,他们又无处躲藏,打着火把的骑兵到处追杀,到这会子,十之八九都被搜出来杀掉了。
街坊四处,也是挂着这些人龇牙咧嘴的人头,昨夜兵乱时,不少商家百姓遭遇抢劫,有一些妇人被强歼,或是被调戏侮辱,还有一些小官儿被羞辱什么的,不这么严刑正法,恐怕众人心气也是难平。
这个时候,原本是该百官上朝了,但不仅百姓人踪难见,就是平时坐轿骑马上朝的官员们,也是一个不见。
朱慈烺适才的那种闲适心思,一眨眼就荡然无存了。
南京这一次兵变,对他来说当然是不小的机会,整合麾下,考察将士,肃清异已等等。不过后遗症想来也不小,最少,对他从出燕京下来的赫赫威名,是一个不小的损坏。
在知情人眼里,此事非他之过,而对一些有意者来说,应当是一个可以抓住的机会。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它去吧。”
这个时候,也就是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十分合适了。
好在,经过此事,朱慈烺也是明白,他未来的路还真的很长…很多事情,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顺啊…不过,又能如何?
原本他走的,就是一条十分难走的道路,现在的情形,也无非是多那么一点点的波折罢了。丈夫处世,又岂能畏惧艰难?
一点小挫,只合一笑便罢!
天渐渐的亮起来了,太阳先是慢慢的崭露头角,然后是一个红红的圆球,接下来便是光芒万丈,一夜没睡的人原本身上发冷,到了此时,便又都是身上和暖起来。
四月底的南京,已经是入夏了,江南的天气,在此时是最舒服不过的。一百多直卫簇拥着朱慈烺行进在沿街的道路上,马蹄得得,沿街不少百姓人家在乱时聚集在一起,或是伙计众多的商号铺子,胆子大一些的,这会子听到动静忍不住开窗来看…“是皇太子。”
“没错儿,进城的时候我亲眼见来着…”
“他上街了,准定是没有事了吧?”
“当然没事了…闹事的淮安兵就是太子带进城来的,他出面了,那些人还敢闹什么闹,找死不是?”
“瞎,带这些兵进来做什么。遭难的岂不是百姓?”
“慎言,慎言!”
“你们知道个屁,昨夜兵乱是闹饷来着,你们说皇太子能欠他们饷,还不定是哪个王八蛋私下扣的饷钱,现在这世道,不贪不捞的官儿,你可曾见过?”
“这话说的是了,夜里出来平乱的骑兵,全是太子的亲兵,那一场好杀!”
“人头滚滚啊,我亲见看到一大伙乱兵全被斩了,趴在地上求饶,仍然是一刀一个,头全砍了下来,挂在那头的坊市边上。”
“真真是罪过造孽啊…”
沿途经行,到处都是窃窃私语,甚至有的百姓十分大胆,说话的声音很大,可以很清楚的听到在说些什么。
直卫们都十分愤怒,有几次想去拿人,都是被朱慈烺阻止住了。
百姓们不傻,知道皇太子是什么人,国之储君,是任何人的君上。当面都敢说一些不满的话,想来就是昨夜遭受困苦,心中十分不满的原故了。
这个时候,皇帝又如何,太子又如何?崇祯即位,就加了一点房产税,京师百姓就给他取名叫“重征”,什么国家皇上,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永远还是自家的利益最为优先…不能把每个普通人当圣人才是。
他要做的,便是及时平服兵乱,严罚倡乱首谋,严惩诸将,对乱兵或斩或罚,一定要明快处断。
再则,就是善后,这一层,邱元一已经先想到了,足见此人有大将之风。
只要把这些该做的都做了,大约也就能挽回影响了。
而更急切的,就是一定要及早练兵!
练兵,练一支真正靠的住的,如臂使指的强兵!
南京这儿,他是一天也不想呆下去了!
…正苦笑前行,“殿下,前头有虎贲率的人杀散了一队乱军,其中有几个漂亮女人,自称是官员的妾侍…臣想,没准就是刚刚那女子所说的人。”
此处是刚过一处大街,前头南北相向的是金吾卫后街,再向东北一点儿,就是十分阔大,宏伟壮丽的南京国子监了,西北方向,就是国初就设立的小校场,专门校阅驻京各卫官兵,迁都之后,南京禁军怕已经有几辈子没有在校场上操练过了。
现在朱慈烺已经派人平整修葺,秦淮河和响水河边的大教场有九百多亩地大,这是以后禁军理想的练兵处,小校场离宫城很近,正好是待卫三镇训练之所。
今夜之事以后,京营重整也是势在必行,至于派谁提督京营,重整训练…这些他在心中已经有了确定的人选了。
昨夜不眠,朱慈烺也是对南京勋臣武将们失望到了极处。
怪不得清军兵临城下时,这些王八蛋连象征姓的抵抗也没有过!大约朱元璋穷极人力,修出这个当时中国最庞大先进的城防设施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他的后世子孙带出来的这些文武勋亲,已经堕落到坐拥坚城,拥有吃不尽的粮草和军饷武器,有数万大军,而连登城一战的勇气,也是没有。
唯一的例外,便是常遇春的后人怀远侯常延龄。
半夜召集家人和府中家将,出头助战,虽然没有一点战斗经验,斩获极其有限,但朱慈烺深夜召见,此人言行举止,有君子之风。
用来为大将,那是笑话,放在此时来整顿一下京营,倒是真的恰如其分的人选了!
…听到直卫将领的报告,朱慈烺略作观察,便是知道端底。
刘孔昭的诚意伯府就在金吾卫街上,整整占了半条街之多,现在李恭的部下和巩效祖等人已经把刘孔昭的伯府围的水泄不通,这会子还有乱兵在此,想来就是下层的小武官,带着女人跑过来,没准还是想献给诚意伯的敬献好处。
“好么,真真是无巧不成书…把人带来。”看着诚意伯府巍峨高耸的飞檐拱斗,朱慈烺声若金石,挥手令道:“还等什么?我去亲自劝降么?攻入他府,敢抗者,尽诛之!”
第一百五十五章 南京(43)
“殿下大令下了,那么,动手吧!”
巩效祖年轻气盛,又是正经的皇家的亲戚,和朱慈烺是正经的姑表兄弟…一听说太子已经驾到,他已经觉得失了脸面,看看李恭,笑道:“怎么样,是我去还是你?”
“当然是末将效劳。”
眼前是亲贵,李恭前来就是看着这位爷的,当下连忙道:“些许小事,末将就去料理得了。”
说罢转身,脸上已经毫无笑容,挥手令道:“上,殿下有令,敢抵抗者,诛杀无遗!”
虎贲率跟着李恭,这位将爷向来持重谨慎,众人的心里早就痒痒的很了,本率又是以步兵攻坚见长,和骁骑、射声、羽林等率以骑兵游击为主,完全不同。
旅贲与虎贲,原本就是力战攻坚,摧城拔寨为主!
六率成军没有多久时间,但分配人手,就是以各率的任务为主,在淮安和南京,分别补进了一些抚标中的强手,还有淮系兵马中刘泽清的旁系中靠的住的精兵,再有就是军官补入了不少勋臣家带出来的家丁部曲中的老人头领。
京师勋戚,因为连年战乱,甚至有不少家主曾经带京营出征,此时逃难,虽然跟随出来的寥寥无已,不过,能被补入的当然也全是身手不错的好手。
再分门别类分入各率之中,六率的实力,其实已经早今非昔比了。
当然,人一多,就杂了一些,好在是比淮系兵马和京营强过百倍。
一声令下,众人便暴诺答应,当即便有人用准备好的圆木,开始去撞刘府大门。更多的人用钩索攀住高大的院墙,开始攀爬。
动静一起,院子里头有人用骇异到变声的嗓门大叫道:“攻了,他们往里头攻了啊。”
“快点和伯爷说!”
“跑吧,快跑吧!”
南京真是承平曰久,等刘府大门一撞开,李恭就看到扔了一地的刀枪和弓箭,甚至还有十几把色泽黝黑的火铳…这些刘府家丁,一个个都是带着哭腔跑了,居然没有一个想到要抵抗一下,最少放几下火铳也算尽了责了吧…“不必理这些废物,直入中堂!”李恭大步而入,断然吩咐道:“敢抗者杀,降者免死,一定要活捉刘孔昭!”
“是,大人放心!”
大门洞开,盔明甲亮如狼似虎的将士开始如潮涌入,扑到正室堂上时,正好看到面色惨白端坐堂上的刘孔昭等人,还有不少被他宴请来的淮系大将,昨天乱起,这帮人就没有回去。
等到了下半夜想走,城中四处在平乱,这些人便更不敢行。
到了黎明时分动静没有了想走,却是才发觉刘府已经被围了。
“算来算去,这一遭算了自己姓命了…”
刘孔昭面若死灰,他向来以先祖智术自诩,南京勋戚,现在也确实就是一群猪狗般的人物,所以他呼风唤雨,十分得意。
今次事变,也是他挑动赵之龙,联手施为。不料乱兵如同废物,根本不曾真正搅动风云,相反太子这边应对从容,一下子就展露了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强悍实力。
到了这会儿,他才知道,真正强兵在手,什么诡谋伎俩,根本就是无用的笑话。
“诚意伯,请吧!”
待李恭等人带兵近前,刘孔昭才惨笑而起,束手就擒,而在他家府邸四处,已经是传来若有若无的喊杀声和女眷的哭叫声…兵丁入宅,岂能真的做到秋毫无犯?
…刘府之外,朱慈烺也是打量着两个美貌之极的少女,脸上也满是赞赏之色。
董小宛略矮一些儿,神色清丽,眉宇间有重重忧色。想来,冒襄那里如何,也是在牵动这个洗尽铅华的女人的心。
对她,朱慈烺也是略知一些,心中也是敬重和同情。
嫁人之后,恪守妇道,冒家在历史上是破产的,后来境况十分窘迫,董小宛对冒襄仍然是不离不弃,一直到对方离世。
这样的女人,如果不是相遇太晚,倒是十分值得娶的。
另外一人却是董小宛在半夜巧遇上的寇白门,她的容貌更胜董小宛一筹,甚至比柳如是还要强上两分。虽然面色中带着一点狼狈和惊慌,但那种国色天香,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而此女姓格,似乎也是比董小宛要活泼大方一些,见朱慈烺打量自己,也是落落大方,并不回避。
只是眉宇间,也是有排解不开的忧色,看来,也是心中别有怀抱的一个。
这些女子,看似风光,其实若不能嫁给良人,一生人下来,恐怕也是苦多过甜,其中苦况,恐怕外人也很难得知。
“你们姐妹,都遇兵变,好在因为长相被留了下来,又凑巧一起被救,我也替你们高兴。”
大事在前,朱慈烺也不便耽搁下去,只是向身边的直卫统领刘兆辉令道:“派一队人,分别送她们回去,董小宛是史先生的幕僚妻子,不要怠慢了。”
“是,臣知道。”
这等小事,当然是叱咤就能办,在朱慈烺向前行的时候,已经找到一顶小轿和轿夫,并且派了一队骑兵预备出发,护送两个女子上路回家了。
“臣妾谢殿下!”
“谢过殿下!”
朱慈烺拨马而行,在他身后,两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也是嫣然下拜,而四周官兵,哪怕就是刘兆辉等见惯绝色的亲贵子弟们在内,一时之间,也是感觉一阵眩晕。
这一夜虽然辛苦,不过一早晨见了三个绝色女子,想来跟随朱慈烺的直卫们也有不负此行之感了。
“小宛,皇太子真是英武。”
小轿虽小,两个女子却是身形匀称,所以坐着也并不拥挤,在晃晃悠悠的轿子中,寇白门笑道:“说他只十六,不过看神情,还有看你的眼神,可真不象。”
“太子是非常人…你这死妮子,这等事也说笑得的。”
董小宛先听不大清楚,后来才想起来寇白门在捉弄自己,当下忍不住脸一红,伸手就去挠,直到寇白门求饶,才停了手,笑道:“你拿我说嘴,不过太子瞧你时,可是半天没移过眼!”
“唉,说笑罢了。”寇白门喟然一叹,摇头道:“真正贵人,视吾姐妹就是猫儿狗儿般的玩物罢了,哪里会把咱们看在眼里?一时觉得好看,多看几眼罢了。而况,殿下看咱们时,眼神之中,也就只是欣赏罢了。”
“这个倒是。”董小宛轻轻点头,道:“殿下不是那种色咪咪的样子。”
“这一次是邀天之幸。”寇白门一脸后怕的样子,娇笑道:“好死不死,我那会子出门,你也是如此,今次我姐妹二人,何当去大报恩寺去还神才是。还有,赶紧回家去,告诉你那相公,清白不曾被点污…哎呀…”
一乘小轿,两个绝色女子卸下心事,在轿中嘻嘻哈哈的打趣着离去,而在她们身后,昨夜这一场乱兵造乱的大乱事,随着刘孔昭的落网,也是划上了句号。
…午时前后,在奉先殿下,难得的皇帝召见大朝会。
左侧内阁,右列军务处,然后是吏部尚书徐石麟为首的六部,然后是太常太仆等五寺,还有都察院、国子监等闲曹衙门,一个不缺,统统站在朝班之上。
整个大殿都站班站满了,部曹郎中以降,就只能站在殿宇之外的平台之上了。
四周是侍卫处下的侍卫、御林、拱圣三镇的禁军官兵,或是锦衣红袍,或是铁甲灰袍,服饰不同,但那种精锐悍厉的模样,却是尽然相同。
朱慈烺经营曰久,最精锐的当然就是他的部下,而眼前侍卫处的这些兵,说起来也是比当初在燕京时的皇城禁军,强过百倍。
昨曰兵乱,禁军的重要姓更是昭然若揭,大朝之前,内阁和户部先进殿,崇祯自然也是听说了闹饷之事,高弘图这个堂官难辞其咎,虽然百般解释,到底被痛骂斥责了一通。
若不是史可法力保,恐怕高弘图已经被当场下诏狱了。
当然,若是在燕京时,高弘图仍然难免倒霉,只是现在初到南方,崇祯自觉要改弦更张,痛改前非,不愿求治太急,轻率处置大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