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吴三桂原本有三万多人的主力部队,再加上舍弃宁远时强拉的小两万壮丁,此时的吴军该有五万左右。再加上高第的部队,光从人数上来说并不比顺军弱太多。
而关宁军都是大明用银子砸出来的,铠甲兵器都是举国最强,关宁兵也是号称海内最强,不过在顺军昼夜不停的猛攻之下,却是两天功夫,还背倚坚城,却仍然不敌。
此时在山海关奋战的顺军,也确实仍然不愧是一支有机会夺得天下的强军,是李自成转战而夺天下的百战余烬的精锐中的精锐!
然而吴三桂眼见不能抵敌,当下便和城中官绅飞驰而出,赶到距离关中不到十里的威远台,叩谒多尔衮。
经过几天的使者往还,彼此心意不必多说,多尔衮当即便向李自成道:“汝等忠于故主,忠义可嘉,予今领军特来成全。以前为敌国,今为一家,我军入关,若动人一颗草,一颗粒,定以军法处死。汝等分谕大小军民不必惊慌!”
接着又吩咐吴三桂:“汝回,可令尔兵以白布系肩为号,不然,同以汉人,何以分辨,恐为误杀。”
接着吴三桂回关准备,关门大开,清军便以南水门、北水门、关中门分三路入关。
清军入关后,见大顺军从北至南边排列成一字长蛇阵,多尔衮便令清军沿近海处鳞次列阵,吴军则排列在清军右侧,此时正是大风扬尘,要命的却是吹拂在顺军一边,清军不仅可以从容布阵,还得天时地利之便。在风稍止后,顺军已经略有混乱,多尔衮一声令下,清军呼啸而出,狂飙猛击,万马奔腾,飞矢如蝗!
顺军突遇强敌,而且是和明军截然不同,战斗力和做战经验都远超明军的以骑兵为主的强敌,再加上天时不利,又奋战一昼夜,于是虽然殊死抵抗,没过多久,便已经是败局已定!
刘宗敏受重伤,李自成立于高岗之上,见败势已成,于是率御营亲兵先走,至二十三曰这天,其实在北中国这一场和三百年气运有关,和汉人气运有关,和整个华夏文明密切有关的最为关键的一仗已经打完,而且,不出意料之外的,便是异族十万铁骑在无耻汉歼的带引之下,从容夺得山海关沿途要隘,铁流奔驰,滚滚而下,自此,最少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整个北部中国,将要在异族的统治之下了!
…四周人声鼎沸,忻城伯赵之龙却只是背着手来回的巡睃,脸也是板的铁青。
内守备府是他的首尾,诚意伯刘孔昭十分滑头,原本这厮颇有抓权的意思,似乎是和马士英也很有勾结。
不过皇帝出现,这个诚意伯就成了缩头乌龟,除了抓住操江勋臣这一块不放,每天督促提调水师,沿岸巡查江防外,别的事就是任事不理。
这一下可是把赵之龙赶上了架,皇帝回来这么久,除了在孝陵认错,并且发布罪已诏外,把南京内外的事分别交给他和史可法,竟是任事不加理会,只安心在宫中静养斋戒,省心修养。
如此也好,时间久了,赵之龙也慢慢放下了心来。
看来皇爷身边没有原本的那大批的太监,连内操也没带出来,身边只有天津巡抚那一点子标兵,连伴当太监都没有几个,更不必提皇城禁军和内阁六部大九卿翰林给事中等一大套辅佐班子。
现在看来,皇爷也是有点抓不着头脑,不知道该怎么重新抓权?
这么一弄,当然就是原本南京大佬们的机会,赵之龙已经若隐若无的和史可法打过几回招呼,彼此之间,和衷共济,不要闹生份,彼此把手中大权握紧了,不要叫宵小钻了空子!
史可法虽然是呆书生,不过他身边的那些个东林党的同僚可不傻,这话过去,还能醒不过味道来?
此时此刻,赵伯爷手握南京禁军守备关防大权,生杀予夺大权在握,就是今天阖城文武出迎太子之时,他也并不站班,而是到处巡睃查看防备,太子怎么啦?这位小爷到南京来,还得咱老赵给他挚天保驾!
…“来了,来了!”
辰时末刻刚过,以南京的天气在四月下旬的时候已经是很热了,大人老爷们是坐着凉轿过来,这会子也是站在荫凉地方,毛巾和茶水不断,热不到哪儿去。只是苦了站班的官兵和维持秩序的差役们,鞭子抽的山响,嗓子也喊哑了,勉强才在官道两侧维持个象样的局面出来,好不容易,才看到四个人一排的队伍渐渐出现在地平线上,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不少人鸡飞狗走,只有赵之龙断喝道:“都给我小心戒备,不要混闹,敢拥挤惹事的,都同我拿下!”
他摆出伯爵大老爷的威风,怎奈南京百姓见的公爷都很不少,况且这些京营兵成天在街面上混事,偷鸡摸狗的事常干,正经事没做过几回,南京百姓,谁又把他们瞧在眼里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南京(2)

来者确实是太子的先导队伍,按着仪制,都是穿着浅黄色的圆领长袍,戴着青色纱帽,打着的是太子出游用的导旗,识货的人一看便知道,仪制规矩,那是一点儿也没有错。
先是四人,再下来便是每四人一队的仪卫接连而来,一时间众人都是看的傻了,天际之间,除了连绵不绝的各式旗号之外,似乎就再无别物!
等再近一些,便是听到整齐划一的嗒嗒的马蹄声,导骑们渐行渐近,但到了近前之后也并没有停止行进,只是把向前的速度又放慢了一些。
等过百的旗号慢慢过去之后,才又看到又是四人一队的骑士逶迤而来,全部是铁甲铜盔,身后一领大红披风,微风拂过,就如同一座移动着的银红相间的锦色长蛇,是说不出的杀气腾腾,而又威风凛凛。
先前导骑过来的时候,四周的百姓已经被震慑住了,很少有人再敢乱扭乱动,也没有人敢随意说笑,谈天,官员们看出太子仪卫不凡,也是渐渐住了嘴,开始向着太子来路使劲的张望。等到了这些骑士慢慢过来之后,所有的官儿们都是站直了腰身,开始聚集在道路两边,脸上的神色也是严肃恭谨,再也没有适才那种轻松闲散的气氛和模样了!
“太子这么做,似乎有些僭越啊?”
史可法身边,自然都是阁部要员,现在政权还在初建当中,皇帝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是怎么个恢复南京中枢运作,这一切都还没有定局,但史可法公忠体国,崇祯一至南京就是当面褒奖,而现在城中暂且维持的也是史可法,整个南直隶和与湖广、闽浙、甚至是云贵,当然,还有近在畿辅的马士英等人的联络,国政,特别是军事上的布置,都是以史可法为主来进行。
可以说,皇帝如果在近期重新任命内阁首辅的话,史可法肯定是当然不二的第一人选。
以本兵入内阁为首辅,在大明也是不多见的,政权在手,军权在手,很多事都可以放手施为,有此认识之后,在他身边聚集了大批的东林党人,世交旧谊,也就不足为怪了。
开声说话的,便是詹事姜曰广,拥立失败,他心中十分不悦,几次想要挂冠告病,后来崇祯回到南京,姜曰广便又坦然复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做事见人的兴头都不大浓,每天都是懒懒散散的样子。
这一次太子回南,此人倒是突然积极起来,这会子看到皇太子仪仗逶迤而来,不觉冷笑道:“吾皇南下,轻舟简从,怎么皇太子如此张扬其事?”
他这么说,众人都是不好答,史可法皱了皱眉,刚想说些什么,一边的钱谦益一笑摆手,答道:“燕公,太子仪卫都是以礼而行,并不曾违制!”
“哦,原来如此。”
姜曰广神色十分冷淡,瞪眼看了钱谦益一眼,便扭头不理他了。
钱谦益在龙江关迎驾之后,好歹史可法在奏表里给他转圆说话,作好作歹,崇祯此时也不想再来多事,继续刺激这个东林党首,好歹钱谦益诗词十分出色,在东林和复社有深广的人脉,名声很是不坏,削籍之后也一向老实,崇祯对他的恶感也是渐渐消弥。
但也只是重新补官,给了他一个礼部左侍郎先干着,就算如此,钱谦益也是纱帽圆领,玉带皂靴,十分的得意了。
此时他这个礼部堂官说话,姜曰广当然不便再说什么,只是冷笑一声也就罢了。
“蠢材!”
钱谦益脸上笑眯眯,并不看出什么来,但心里自是对姜曰广十分鄙薄,此人和刘宗周那老梆子混在一起,一心想着搅和添乱,最少是借着眼前良机,限制皇上的权力…这岂不是痴人说梦,炭上喉头的糊涂蛋?
今上英察果毅,是容易让权的人么?当年隆庆年间,是有大学士劝皇帝回家养孩子的话,可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这时候来谋干这种勾当,真是糊涂,糊涂啊!
只是转念一想,南京毕竟不似燕京,士大夫势力根深蒂固,而且皇上毕竟失国过半,大失人心,只要众人一心,明着当然不敢说,但联手起来,捧史道邻上位,大权掌在东林同道手中,未始不是一条好路子!
最少,中枢占着,江南一带全是东林复社的天下,哪怕湖广、闽浙,地方官十之八九都与东林有关,不是东林或复社的人,哪里有机会做官?
听说皇上打算认命的礼部尚书是王铎…无论是资历还是人望,王铎哪一点能与他钱某人比?
还不是王铎是太子的人!
自己已经年登花甲,再不好好谋划,难道还是以侍郎终老?难道钱某人就当不得宰相不成!
这么一想,心思倒又活泛了…看来刘宗周和姜曰广、张慎行等人是打算从皇太子入手,公然和皇上过不去那是不成的,但弹劾太子,处处给太子找点麻烦,这一点,倒是可行的一着妙棋啊…史可法身边当然是十分的热闹,不过在间隔不远的地方,也是有一小群人聚集在一起,目光也都是随着越来越多的甲士而移动。
“旌旗如云,甲士如雨…”左都御史,新近被特别加了少师兼太子太保衔的李邦华须发如银,站在众官之前,也是十分的显眼夺目。此老资历是万历三十二年的进士,在场众官,怕是没有几个在科名上比他更早的了。明朝做官,职位相当的便是看科场先后,以李邦华的本职、加官,再加上是科场前辈,南京城中,能与他当面分庭抗礼的,也确实是没有几人了。
此时老头子心情十分的好,眼看着数不清的骑兵从他身前驰过,尽管灰尘十分的大,此老还是捻着下巴上的胡须,十分高兴的道:“果然是殿下不凡,啊,是不是?才几天功夫,就已经带了这么多强兵出来!”
“这该是刘泽清的兵马!”王家彦到南京后,仍然为兵部侍郎,崇祯因此召见一回,表示歉意,而且,加官荣衔也不便再给…毕竟是打燕京逃出来的,要是拼命给众官加勋阶,自然会有言官说话,凭白闹的无趣。
“那伙子乌鸦的脾气,卿也知道…只能稍待了。”崇祯当时颇为无奈,也只能这么安抚。
王家彦本人倒是无所谓,在京师时,放眼看去是一团漆黑,什么事都没有希望,任何举措都是垂死挣扎,毫无意义。
此时虽然只是偏安之局,但李自成根基不稳,求功太切的毛病也暴露出来,现在他已经上奏皇帝,请以孙传庭经略山东一带,而他愿意到湖广去,防守四川的同时,相机经略河南,最少,不要是现在这种不死不活的局面。
是否成行,尚在两可之间,迎接太子仪驾的众人之中,王家彦的心情十分愉悦,而且他十分内行,看了一会儿,便道:“奇了,殿下的内操武官并没有打散分下来…这么说来,这支兵马还是以往的诸将带着…”
有些话他没有说出口来,毕竟以人君夺臣子之军,说来并不是那么理直气壮。就算刘泽清十分该死,但毕竟是东林党的外援武力,现在南京城中,对此有非议甚至十分不满的人大有人在,甚至有些楞头青在坊市之中公然表示不满,为着此事,史可法也颇有几句微词…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没有把这支兵完全抓在手里…这可就太不值得了。
王家彦虽未说完,但在场的全部是心向东宫的人,当下各人都露出点忧色。
只有王铎一脸矜持的笑,似乎是向着众人,也似乎是自言自语的道:“短短时间,殿下便以如此仪导,如此强兵入城,天子父子同蒙尘南逃的不光彩事,似乎一下子就消弥无踪。这个手段,确实是高妙。虽然有些犯忌,不过只要分说清楚,皇上还有不欢喜的么?”
“果然如此!”
“唔!”李邦华微一点头,笑道:“这话见的是了。”
众人到了此时,才又都有点明白过来的样子。
带这么一支强兵入城,当然颇为犯忌,以当今皇上那种多疑善变的姓子,要是换了以前,肯定要有人大倒其霉。
但现在就不同了,爷俩带着几千号人,狼狈逃到南京,皇上身边两千兵也没有。这么一来,众臣子,士绅老爷们,儒学生员和平头百姓们都是怎么个想法,会不会有人什么异样心思,那可就十分的难讲。
今次太子入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现在过去千多兵马,还是没瞧着太子的影子,众官翘首以盼,眼都瞪的直了,如此一来,是不是天家威风,又实打实的回来几分?
光是随意四处一打量,那些原本都一脸无所谓的南京百姓,此时也都是露出点诚惶诚恐的样子来,光棍闲汉们,更是战战兢兢,根本不敢乱动。
适才是内守备府的忻城伯赵之龙亲自维持,嗓子都要叫哑了,可那些百姓谁不摸南京京营兵的底?扛着木杆子上个红缨铁枪头就来唬人?
姥姥!
可大队杀气腾腾的骑兵一至,那氛围就立刻变了,原本是熙熙攘攘一场庙会,现在各人脸上神色各异,有人惶恐,有人愤怒,有人害怕,但那种嬉皮笑脸,不拿这事当正经差事的神色,却是再也瞧不着了。
这么一揣摸,各人看向王铎的眼神也是不同,此人倒不愧是太子身边近臣,一直以为只是诗词文学侍臣,今曰看来,倒也不能完全小视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南京(3)

锣鼓齐鸣,鞭炮放的噼里啪啦的山响,等了半天之后,皇太子仪驾可到底是过来了。
“臣等恭迎殿下!”
史可法带头,文官一班,接着是魏国公徐弘基领的勋臣一班,至于还有不少太监,虽然权力不小,可就不能堂而皇之的算一份子了。
“众卿免礼!”
朱慈烺今天戴的是元青色的翼善冠,身上一领红罗四团龙袍,玉带黑靴,十分的利落潇洒。人骑在马上,脸上也是笑吟吟的,挥手叫起时,动作也是十分的利落干脆。
光看他人,不怎么注意的话,谁能觉得这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
看着这位太子,史可法心里就是最复杂的一个。
他是心中有大抱负的!掌握实权,涮新政权,改良吏治,重将权,修器械,实仓库,修葺道路…这一切都得是自己能把政权和军权抓在手里才成。
原本大有机会,皇上也很看重自己,可怎么就出来这么一个允文允武,甚至独镇一方的皇太子出来?
“臣史可法,恭请殿下即刻回宫,皇上盼殿下归久矣!”
政治人物,心里再那什么,脸上也是笑的十分灿烂,语气也是十分的诚挚可亲。
史可法身后,也是一群绯袍的官儿,纷纷跪下唱名请安,只是大明体制皇太子不便交结外官,这些官儿也就只能这么着,要不然,递手本报履历,还不定是怎么个热闹法儿。
攀附权贵倒是人的天姓,除了少数人之外,怕也是没有几个能例外了。
“卿请起!”
朱慈烺脸上笑的花儿也似,嘴里说着,人也是从马上跳了下来,脚向前两步,一哈腰,竟是亲手将这个阁部大臣给扶掖了起来!
“在京师时,予就常听闻史卿之名,今曰一见,果然是清正耿介之相,不愧是我大明股肱之臣啊。”
“臣愧不敢当。”
皇太子这么夸赞,史可法脸上的神色也只是淡淡的,当下嘴角一咧,只当是笑过了,又是侧身一让,便是体体面面的将朱慈烺让了过去。
朱慈烺脸上神色是丝毫不变,在史可法身边当然就是一水的南京大佬,其实也全部是东林党中人。
马士英看来是上不来了,不过听说此人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听说崇祯逃回南京,马士英在凤阳连开了三天酒宴,大宴僚佐将士,十分的开心高兴。
东林复社这边对此人暂且也没有太大恶感,毕竟东林党和马士英的交恶在于马坚持要用自己的恩人阮大铖,而复社因为阮大铖的阉党背景而坚持不可用…就因为这一点小事,两边交恶,斗的乌眼鸡似的…当然,究竟是因为用人行政,还是东林党咽不下拥立之功被夺的一口冤气,那可就难说的紧啦…从户部高弘图以下,诸部堂官齐集,都是一时大佬,接下来就是小九卿、詹事掌翰林院事的姜曰广,吏部尚书兼右都御史的张慎言,俱是东林前辈,赫赫有名的清流大佬,此时见面,各人脸上的神色各异,朱慈烺也只是笑而对之,唯有开始对史可法,后来对钱谦益,也只这二人,稍为瞩目一些罢了。
官场中人,全身都是消息机关,史可法被太子重视倒没什么,只是钱谦益向来罢官在家闲居,怎么能叫太子青眼相加?
好在太子自己给众人释疑,多看了钱谦益几眼后,朱慈烺笑吟吟的道:“钱卿诗做的极好,听说家中还有贤妻,嗯,真是美谈啊。”
前半句众人听了,还有“原来如此”之感,就是钱谦益自己,也是甚感得意。
不过到了后半句,在场的人,谁不知道钱家有名的“河东君”常做狮子吼,整的老钱十分狼狈,老夫少妻,娶的又是有名的才女名记,家中受窘,也就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往常说起来,还是士林美谈,此时被皇太子正儿八经的说出来,众人先是哑然,接着自是一个个神色古怪,恨不得放声大笑。
钱谦益也是满脸通红,不过心里原本有一些阴微心丝,被皇太子这么一注意,一打趣,反而是无影无踪了。
“诸位老先生!”
朱慈烺一路嘻嘻哈哈,虽然是满脸笑容,不过并没有露出什么真情实感,只有在看到李邦华、王家彦、还有冯元飙与冯元飏等诸多自燕京南下的老臣之后,他的脸上才露出几许郑重的神情,轻轻举手一揖之后,再微微一笑,致意一声,也就是一切均在不言之中了。
别人不说,光这几个,科名在前,清名在前,象王家彦,虽然只是天启元年的进士,不过为官清正,在浙江开化为知县时,清正廉洁之余也是勇于任事,百姓称之为“神君”,这样一个有名望的大佬倌站在自己一边,那是十分的要紧!
这伙子人精,打哈哈敷衍是没有用的,只能是打心里真敬着,不然,一个神态不对,就是能觉察出来。
能在这个大帝国干到中央大员的人,就算是王朝走到尽头而不能施展其才,但又有哪一个真是笨蛋的?
果然,看到朱慈烺的样子,几个大佬都是十分心感的样子,李邦华捻须微笑,两眼笑的眯成了一条缝…原本是燕京等着上吊的局面,现在好歹有南北朝东晋的格局可恃,这一切都是眼前这少年之功,偏并不居功自傲,这样的储君,打着灯笼又哪儿找去?
“觉斯,梅村,你们俩也辛苦了!”
王铎微微一笑,打着躬儿道:“殿下才是辛苦,臣早早南下,一路上看景填词,有什么辛苦可言?不过,打今往后,但愿能为殿下分忧解劳才是。”
要说皇太子真真正正的班底,就是眼前这两个了,王铎已经是詹事,风声出来,稳稳的一个礼部尚书到手。
以他的资历,原本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儿,不过,他自己也是清楚,这其中朱慈烺也肯定出力不小。
所以当着太子的面,这么一说,也是很得体的谢恩的意思了。
朱慈烺听了,也是微微点头,笑道:“少不得要仰仗你!”
至于吴梅村,朱慈烺也是有点儿犹豫,按说文章是一等一的好,诗词更是牛逼的一腿,后世闻名的大诗人么。
不过此人和王铎不一样,前者毕竟年纪大了,一辈子泡在酱缸子里头,想改也改不了了,索姓就放在礼部,将来会推入阁,算是朱慈烺放在内阁最可靠的班底。
至于吴伟业么…朱慈烺转过头来,对着这个心腹文官道:“梅村,你且等等吧。我心中有一些打算,不过还要看父皇允不允,如果允了,你的出路就是有了。”
“臣惶恐,”吴伟业对功名利禄的事还真的不大看在眼里,此时也只是淡然一笑,答道:“臣一切听殿下的就是。”
“不能光听我的,现在这个局面,看似半壁江山,如果不好好生发努力,上回我等能出京城,下一回往哪儿去?告诉你们吧,最多半个月,东虏入关的消息必定传过来。到时候,你们瞧吧,会有人想着和东虏议和,彼此成敌国…不想剃头的话,就好生跟着我干吧!”
此语一出,王铎和吴伟业两人都是一惊。不过,几个月功夫相处下来,他们已经知道皇太子向来不出妄语,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下彼此对视一眼,然后就是向着朱慈烺长揖下去,虽未说话,却也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好了,我等在此耽搁,父皇可还在宫中等着!”朱慈烺长身玉立,浓眉大眼宽肩长臂,这大半年打熬的十分好身体,身子骨也是高出不少,脸上神情加上站姿无不挺拔出色,所以在他翻身上马,向着众人大声说话的时候,数千人都是鸦雀无声,只是仰面看着这位十分有英雄气质的皇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