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散开射击的龙骧卫士兵慢慢由横列集结,转为纵列,虽然仍不停向远方扑来的日军步兵射击,不过马上陷入肉搏也是不可避免的事。而敌军骑兵,已然近在咫尺。
虽然在奔袭的路上遭受了炮兵猛烈的轰击,但骑兵高速的优势仍然体现出来,连同掉队与被火炮击倒的,不过两三千骑,仍然有六七千骑兵高速向龙骧卫防守的战线扑来,神原康胜因见对方已然集结待战,又见对方枪刺如林,日本虽然有火绳枪,却从未见过有在枪上安放这些明晃晃的枪刺,心中极是纳闷,瞬间之间,神原康胜便做了决定:“不要停留,撕开敌军防线,一直前突!”
说罢在身边家族武士的护卫下,抢先冲出龙骧卫阵中,虽然当先的骑士有不少被刺刀刺倒,到底这些又窄又薄的刺刀无法对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骑兵造成如同长矛一般的危胁,再加上虽是纵深防线,到底要提防随之而来的日本步兵,刘国轩便约束下属,尽量避开敌骑锋锐,甚至有不少都尉见敌骑突来,便指挥下属让开通路,故而两边不过是稍加接触,神原康胜便带着大队突破适才还坚固之极的防线,直冲入内。心头狂喜之余,忙策骑向一直狂轰不卡的炮兵阵地冲去,心中只在暗念:“天照大神庇佑,只要干掉这些明国的大炮,胜利终将属于我们。”
他这边狂冲猛打,却没有注意到适才撕开的防线已经被乖乖让开通路的明军再度封死,那些试图随着骑兵一同突击的武士被龙骧卫的纵队防御死死抵住,一阵肉搏之后,又有纵深防御的横阵前赴支援,肉搏加上枪击,很快便将为数不多的日军步兵撵开。再加上火炮又再度轰击日本步兵大阵,双方又回复到战争开始初的态式,日军步兵徒劳的前扑,纷纷死在阵前不远处,尸积如山,鲜血染红了大地,却始终无法真正危胁到三卫各自的防线,间或有不稳之处,亦是迅速被填补空缺。
现在,两边的将帅都在等待,等待神原康胜扑击炮兵阵地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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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懒得笑傲蛤蟆 |
类别:玄幻 王朝争霸
我也没有看过,大家去碰运气好了……
第四十九章 镇倭(十二)
见到敌方骑兵撕开防线后一直前突,张伟便知自已没有猜错,急忙下令身后的两千神策军向炮兵阵地移动,又因张鼐的金吾卫防线所受压力较小,又急调金吾军两千奔援。
那两千神策军士原本便做为保护火炮而排阵于后方,张伟命令一下,便立时奔赴设在身后的炮兵阵地,面对日骑奔袭而来的方向以五百人一阵列队,以专门对付骑兵的步兵方阵待敌,四个方阵组成了四个四面向外的刺刀从,严严实实的挡在不远处冲击而来的敌骑面前。因方阵需要面对强大骑兵的压力,故而被选中保护炮阵的两千神策兵士大半是最初的镇远军老兵,这样才对在敌骑将自已团团围住时保持战意与斗意,若是四面方阵只要有一面坚持不住先跨下来,整个方阵必将被敌骑轻松突破,造成惨重的不对称损失。
由于面对骑兵的高速,所有神策士兵一枪未发,直接在优势骑兵布下了两千支由火枪及刺刀组成的近两米长的刺刀从,神原康胜原本未将对方留在后方的这点军队放在眼里,在他看来,相等数量的步兵也休息抵挡他的骑兵冲击,更别提对方显然没有在后方留下大股的部队,这样,没有任何防护的炮兵部队,必然一个个惨死在他刀下。
正当他带着部下举旗不定之际,急调而来的两千金吾枪兵却已在神策刀阵后列好了横队,开始举枪瞄准射击。砰砰的枪响惊醒了神原康胜,眼见自已的属下没有接战便一个个被火枪击倒倒地,愤怒之极的神原康胜令道:“向前冲吧!虽然会面临可怕的死伤,可是胜利就在眼前了!”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接受优势骑兵不冲锋就被几千火枪兵撵走的事实,可他唯独忘了织田信长用障碍物挡路,以落后的火绳枪击败武田骑兵的事实,于是,虽然手下的骑兵与战马都对那一片片刺刀从心怀恐惧,孤掷一注的神原康胜仍下达了冲击的命令。既没有成建制的枪骑兵,也没有后世欧洲人对付步枪方阵的经验,更没有适合骑兵做战的队形,近七千骑兵就在火枪兵不断的射击下,向眼前刺眼晃目的刺刀从冲上过去。
第一波接近的骑兵虽然挥刀狂舞,却根本靠不到方阵内神策军士的边,疾冲而击的战马连同骑士,直接被刺刀刺倒在地,或是被惯性抛上了天空,直接落在了刺刀从中,整个人身被刺刀捅穿,挂在半空。这样的强攻虽然可以突破刺刀方阵的第一层,可是亦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直排到五层的方阵等待前冲的骑兵,初始的锐气很快丧失,纵然神原康胜一直督促部下前冲,各级大将也拼命呼喊鼓气,可是眼前就是明晃晃的刺刀,耳边是火枪不停开火的砰砰声响,长途奔袭撕破敌军防线后的勇气已然丧失殆尽,剩下的,便是如何逃脱这可怕的战场吧。
与此同时,张伟的火炮部队却一直没有停止过射击,霰弹已近在激烈的轰击中迅速消耗干净,又换上了普通的开花弹与实心弹一直不停的向前方的日军步兵阵中猛射,纵然敌方骑兵近在咫尺,心里明白断然不能让敌大队步兵突破防线的朱鸿儒只是不理,命属下军官安抚好炮手的情绪,无视身边神策、金吾两军与敌方骑兵的生死搏斗,只顾着不停的向敌步军发炮。他这般稳妥坚毅的表现,自然让张伟全盘看在眼里,原本担心炮阵会因敌骑袭扰而混乱不堪,失去对敌步兵的威压打击,现下在朱鸿儒的指挥下,炮弹仍是不停的倾泄在大股的日军阵营中,不停的夺去日军步兵的生命。战斗从中午打起,眼看已是黄昏时分,日军不但没有突破防线,反而不断的被炮火逼的后退不止,武士的勇气和战意在不停的炮火打击下,已然接近崩溃边缘。
“家督大人,咱们后撤吧?”
面对不停的火枪射击,加上难以突破的刺刀方阵,神原康胜身边不停的有人劝他后退,“是啊,这样打下去,我们会全军覆没的,还是后退保存实力,以图再战吧!”
“混蛋!你们回头看看,刚刚我们冲进来的敌阵已经又再度合围,而我方步兵给对方的压力越来越小,我们现在回头,那些竖起长枪的敌人必然放枪追杀,待我们冲到刚刚的敌阵前,你当他们还会那么轻松的放我们出阵吗?”
神原康胜虽是如此回答,心中却是在急速思索着突围之策,原路而返是不可行了,只能先向右突围,往长崎城方向而逃,至于下一步是不是能突破敌军的封锁,也只能见步行步了。看着畏缩不敢硬冲,只是向征性的在敌军方阵前纵马来回奔驰的部下,神原康胜怒从心起,心知再拖下去整个部队必然将四散而溃,只得恨恨下令道:“全体突围,向长崎方向突围!”
说罢自已抢先调转马头,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向左面长崎城方向纵马逃逸。他抢先一逃,整支队伍顿时大乱,属下各骑皆是不管身边战友死活,拼命调头向长崎方向逃窜,神策方阵的士兵眼见对方阵势大乱,所有的骑兵皆是不顾拥挤与身后的枪击,甚至将手中的武器抛却,以方便纵骑逃跑。当即便有都尉校尉指挥,散开阵型,放下长枪,开始装药射击,日骑虽然拼命奔跑,但是因队形混乱,甚至有自已人被挤踏而死,一时半会却又能逃的多远?于是只听得身后枪声大响,显是适才列阵的敌兵开始举枪射击,众骑兵皆是心胆欲裂,拼了命的向前逃窜,那手中有刀的,甚至就向眼前挡路的战友劈去,种种混乱模样,当真是不堪之极。在留下近千匹战马与两千余具尸体后,剩下的四五千残余骑兵终于成功逃脱,踏出的一股股烟尘慢慢消失在远方,这支对此战危胁最大的军队就此绝迹于战场。
德川秀忠立于远方的土坡之上,亲眼目睹神原康胜带队而逃,心中涌起一阵阵的绝望之感,恨恨的向身边侍立的家老大臣道:“神原康胜比起他的父亲,简直是猪!他不配做德川家的家督!就算他逃命成功,我也要令他切腹!”
本多忠政早已回到他身边,听他侮辱康胜,心中却是兴奋的很,虽然他的步兵亦是全无建树,不过总好过神原康胜落荒而逃,只是眼前局势,到也容不得他幸灾乐祸,急忙向德川秀忠道:“将军,不可以再拖下去了!前方士兵的士气早已消弥怠尽,骑兵又以逃窜,此战我们必败,还是快点下令您的本阵上前掩护,令前方的士兵从容后退,不然的话,我担心敌人反攻,我们会由失败便成大溃败!”
德川秀忠又狠狠向前看了半响,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我现在就令我的本阵上前,你去指挥前面的士兵后撤吧。”
以手加额,庆幸道:“若是敌军也有万余骑兵,只怕我们没有机会回到江户了。”
此时太阳已慢慢落下,暮色降临,这一片大地行将被黑暗笼罩,只是那火枪击发时的红色亮点,以及大炮沉闷击发时猛然的红光一闪,提醒人这场激烈的大战仍未结束。
德川秀忠本阵的一万人在各侍大将的指挥下,缓慢的向前移动,以期稳固防线,掩护前面奋战半天的将士,各人均知此战已败,来日亦无法突破敌军的强大火力,仗,是无法打下去了,日本该当如何避免千年以来没有过的奇耻大辱?
“啊…呀卖爹…”
张瑞狠狠将发出凄惨叫声的倭人一刀劈成两半,他手中的斩马刀虽不如日本倭刀那般锋利,但是刀身较直,刀背比倭刀厚实,锋刃又仿了倭刀形状,便于劈砍,亦可平端直刺,接到张伟出击的命令后,蓄势待发半日的飞骑将士从金吾将士身后的小树林内奔出,马尾上绑上了树枝后,这支奔驰向前的骑兵声势绝不下于适才的日本骑兵。而千中挑一的勇力之士方能充做飞骑,论起精锐,却又比适才的日骑强上许多。眼见对方骑兵逞威,张瑞急的两眼充血,只是没有接到张伟命令,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出动,只得不停的派遣使者向张伟求战,却一次又一次的被拒绝。他自是不知,张伟决心以步兵方阵抵挡敌骑,亦不会令张瑞这支铁锤去追击那支完全丧失战力的骑兵,好钢要使在刀刃上,眼见敌人行将撤退,所有参于攻击的日军步兵已是强弩之末,不借机将其击溃,却待何时?
张伟的杀手,自然也是骑兵,只是他使用的时机与方式,却比德川秀忠高明的多,一千多骑兵排成两排,以整个覆盖了数里长度的宽大正面向疲敝不堪的敌军步兵发起了直接的强攻,前排的五百骑使用长达两米五的重矛,是为枪骑兵,距离五十米时,将马速提到最高,放下长矛,以平端的方式向前冲刺,前排的日军原本还打算抵挡,却无一不被可怕的长矛刺穿挑起,一次冲撞后,枪骑又放下长矛,举刀劈砍,那些疲累不堪的日军步兵却如何能抵挡的住?当真是刀下无一合之敌,整个日军阵线在张瑞飞骑的冲击下迅速崩溃,只不过几分钟时间,原本还是进攻态式的日军大队全数后退,不但本身没有任何的抵抗队形,还把后续上来掩护撤退的将军本部冲乱。冷兵器战争时,只要一方形成溃败,在没有优秀的下层职业军官及先进的组织体系前,任何人都无法挽救一溃千里的颓势。
“将军,请快点撤退吧,把军队收拢集结,或是重新征召,我们还有再战的机会!”
“是的,快点离开战场吧,败兵很快会把我们淹灭,到时候想从容退走是不可能的了!”
“将军!”
无数的家老大将含泪跪下,力劝神情呆滞的德川秀忠赶快后退,原本还以为对方没有骑兵的德川简直无法接受对面突然冲出一支强大骑兵的现实,眼见几里外的部下被对方砍瓜切菜般的杀死,眼见自已的部下没有任何人试图反抗,各自都撅着屁股拼命逃窜,哪怕是对方的长刀砍来,也只是闭目待死,德川秀忠身为幕府将军,是天皇任命的全日本军队的最高指挥官,这一刻此情此景看在眼中,却如何不感到深深的耻辱…
“走吧,将军!”
劝告的声音仿佛远在天边,却又是那么响亮,不容他忽视,只得从内心深处长叹口气,向诸人道:“走吧!以全日本之力,不是那么容易被征服的。回去之后,便要下令诸藩总动员,我到要看看,他们这几万人,如何征服全日本!”
说罢连忙纵骑向后方抢先而去,他若再逃的慢些,先别提全日本,只怕眼前连同这位将军在内,幕府所有的精英便要先丧身于此了。
张瑞带头飞骑来回冲杀了数十次,纵深三四十里的路程,到处都是被飞骑斩杀的日军残尸,自相挤踏而死的,奔逃向前又被飞骑撵回,被追击而至的枪兵击毙的,一路上死尸与降兵不绝于途,直至第二天天明,张伟下令各军回营休整,一万余降兵无法安置,尽数被张伟下令枪杀,那遍野的尸体自然也无人去管,好在已是暮秋时分,天气转凉,到不必担心尸体腐烂引发瘟疫。
长崎决战十五日后,幕府终于低头,面对张伟虚张声势的对中国地区的试探攻击,所有的日本大名甚至天皇亦派人知会幕府,一定要尽快结束这场丢脸的战争。
第五十章 和谈(一)
十二月的日本已是冷风袭人,受命与幕府谈判的一行台北使者的队伍正匆匆赶往日本幕府所在地,江户。受命与日本幕府谈判的正是台北卫指挥使参军官江文
瑨,他原本拒不接受这个实际上只是去敲诈敌手的使者任命,还是张伟拉着他的手,诚恳说道:“长峰兄,我知你素来爱读书,讲究仁智礼义信,这个,远人不服,则以德义感化,感化不成,乃用刀兵。人家都承认战败,现下让你去让他们割地赔款的,是有些不合圣人教化之道。”,他娓娓道来,江文瑨听了大喜,他极是不赞同这种扼住人脖子敲诈勒索的行径,觉得太丢中华上国的脸面,现下听了张伟如此说话,直以为他要改弦更张,放弃那些无理的要求。
谁料张伟还不待他点头赞同,将他手重重一握,话锋一转,又道:“长锋兄,财政困难啊!此番动兵,连同初期准备,后期弹药、给养、镐赏军饷、损毁武器…等等等等,没有三四百万银子是弥补不了损失的!战事是倭人挑起,禁绝我的贸易,侮辱我的使者,这军费他们不出,难道让我当裤子咬牙承担了么?长峰兄,这天底下没有这般的道理吧。以前人动刀兵不要军费赔偿,是因为要么势均力敌,要么就是灭人国。现下我又不打算灭了日本国,他们又吃了败仗,这军费自然该当他们出!我现下只要五百万的现银,三百万石的粮食,这条件很是优惠了!”
江文瑨目瞪口呆,看着唾沫横飞,满嘴银米的张伟,浑然不知眼前这位到底是统兵的大帅,还是一个商行米铺的老板,当下只是连连苦笑而已。张伟正自讲的兴起,却哪管江文瑨的脸是长是扁,仍是兴致勃勃道:“至于通商是题中应有之意,我打这场仗就是为了日本的独家通商权,这一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步!割让长崎,九州为不设防区,也是为了中日双方不再有战争,和平共荣嘛!你将我的德意好生宣讲给那些日本蛮子听,告诉他们,现在我是不能灭了全日本,不过,三年内我要把军队规模扩大到十万!到时候,看他们拿什么和我打!”
他也不顾自已喷了江文瑨一脸的唾沫,转身将盖上了印信的使者文书交与他,又道:“此番是日本强烈要求和谈,你不必与他们客气!只需将我的条件开将过去,成或不成,都是你的功劳。好了,去吧!”
说罢将文书塞到江文瑨手中,又将迷迷糊糊的他推将出去,于是赶鸭子上架,这位博古通今,甚至有些读书人迂气的江参军,就这么顶风冒寒的骑马往江户而去。
张伟因见江文瑨一脸迷糊出门,待他走的稍远,便忍不住叉腰大笑起来,内堂何斌早便忍耐不住,见他大笑,亦是放声大笑起来。两人爆笑良久,方才停住,何斌耐不住问张伟道:“志华,你怎么派了这位只通军务不理人情,又一脸书生迂阔气的参军?难道军中无人了?”
又疑道:“他这模样,能带兵打仗么?”
“嘿,廷斌兄,这你有所不知了。此人虽迂阔不通人情,却是肯醉心于军事,举凡我给他的各种西洋战例、兵书,还有三卫打的这些仗,他都写了节略心得,汇聚成册,呈上来给我阅览。对我及他,都是甚有好处的。不过,此人只能做参谋人员,不能带兵打仗,为将者,不但要知兵,亦要知民,他不成的。”
嘿嘿一笑,瞅着何斌道:“是以急着却请廷斌兄你来,以你舌辩熊文灿的大才,和几个倭人小丑谈判,当真是大才小用啊!江长峰不过是先期开价,就地还钱的事,就交给老兄你了。”
何斌摆手道:“志华,你又来亏我。用的着我就狠劲的拍马屁,也没见你把从辽乐带回来的好酒多送我几坛---人情冷民暖哪!”
“嘿,廷斌兄,这样说话可是不地道吧。酒虽然让三卫诸将中的酒鬼一扫而空,可那上好的高丽参茶你没少喝吧?”
“那你屡次借我私人的银两以充公用,把利息拿来!”
两人说笑一番,何斌却突然向张伟正容道:“志华,你此番将倭人俘虏尽数坑杀,只怕倭人将军深恨于你,谈和殊非易事。滥杀不祥,你何苦如此?”
“我有苦衷…”
“再大的苦衷亦不能轻忽人命啊!这样杀戮,有损我中华上国之令名啊。”
他语气咄咄逼人,张伟只得将原本半卧在行军榻上的身形坐直,正色答道:“廷斌兄,可知当年倭寇入侵东南沿海,烧杀淫掠一事?”
“我自然是知道,不过,以德报怨,宽恕待人,远人不服以德育之,这才是正道。以杀能止杀乎?”
“那我问你,倭人将来有了力量,难道不会报今日之仇么?咱们就是把俘虏尽数放回,可以让幕府将军痛哭流涕,前来认罪么?”
“不能…”
“当日倭寇入侵,纵横南方十余省,无人能制,那时候中华上国很有威名么?我再问你,当年戚将军俘获倭人,尽数放回的好,还是斩杀以警来者的好?”
见何斌嘿然无言,张伟知道他已意动,又冷笑道:“上次杀郑氏降人,已有人暗中非议,道我是屠夫,现下又杀日本降人,传将回去,只怕我就成毒夫了。残民以逞谓之毒夫嘛。不过,纵然是我手染鲜血,也总好过让他们将来去欺付中国之人,我交个底给你,廷斌兄,将来日本全国要么臣服于我,写汉字,说汉语,全数改为中国之人,要么,这岛上数千万人,一个不留!日本离中国太近,是肘腋之患,也是心腹大患,一定要在我手中,将它解决!”
他这番话杀气腾腾,蛮横无礼之极,只是何斌已然被他说服,临来时满心想劝张伟以仁德待人的心思也只得打消,无奈之下,只得盘算如何帮着张伟与德川秀忠谈判,获取最大的利益。
张伟自然知道他一直以来在台湾的高压统治导治很多人的不满,不光是受到约束的各级民众,便是台北各衙门的力事官吏,也多有不满者。自秦而降,中国历来是以儒家的宽仁之道治国,礼大于法,宗族大过官府,天地君亲师,皇帝尚且排在儒家的“天地”之下,更别提什么“法”了。自汉唐以降,官府除“八议”公然破坏法制以外,又有“令”,“判”、“格”,等等正律以外的补充,唐朝的三省、两级地方政府、法律、官学、官制、军制,原本就是封建社会发展到高峰极至时的产物,可是不过百年就破坏殆尽,正是由于中国总是权大于法,人情大于律令之故。对于张伟目前高压加严刑苛法的统治,表面上自然无人敢于质疑,暗地里的不满却是从未停歇,这些人不敢当面指斥张伟的治政方略,自然就借着所谓天理人情之类,向张伟的铁腕手段叫板。对于这种指东打西的手段,张伟自然心知肚明,却也不好向何斌等元老发作,只得待将来有了大义名份后,建立完善的新制度及律令,加以宣传,方可扭转一二,千年积弊,却也真不是一朝便可消弥的。
两人又谈了一阵何斌走后台湾的政局安排,张伟留张杰镇台北,自然是心中慰帖,很是放心,军机处等人办事勤谨,何斌却也着实说了几句好话。原本张伟离台,诸事都由他主持,每次都累的不轻,此番有了军机处这样的最高施政机关,何斌当真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对张伟的安排不但不怒,反而大是敬佩。
却不料张伟听他连声赞颂之后,只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何斌大奇,知张伟这副神情必有下文,于是连声逼问,张伟只得答道:“军机处之设不过是一时为你我息劳,军政不分,名位不正,表面上大权在握,实则是我的秘书郎。那吴遂仲才干不凡,野心也是不小,对权位表面淡泊,实则热衷,我此番有意冷落他些,让他知道我虽信任于他,却并非缺了他就不行。至于军机处这个机构…将来再说!”
他不肯尽数说出心中所思, 不过这心中阴谋诡诈之事对何斌也是全无隐瞒,何斌大是感念,心知张伟不忘当年一同创业情份,只要自已不在暗中对他使绊子,张伟掌权一日,定可保自已富贵一日。当即向张伟一笑,不再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