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玉歆看着死不瞑目的顾天,觉得这个皇帝真是一个笑话,他颇多才能,极多智慧,又擅帝王心术,偏偏被自己的心魇害死了:“青三婴,杀皇帝的感觉如何?”
“没什么,都是一条命罢了。”青三婴多看了一眼君玉歆,敢在那种时候做那种事的人,只怕也只有君玉歆了。
当时顾舒玄正与顾星云说话,青三婴得了君玉歆指令,趁着无人注意把一刀塞进了颜华荣手中,然后握着她的手,将刀子刺穿了顾天的身体,紧接着凭青三婴的身形足以在众人回头之前就躲起来,一切就变成了颜华荣持刀弑君。
这样大的栽赃陷害,只怕是史无前例的。
当世人都以为是颜华荣和顾星云弑君的时候,只有青三婴知道,真正杀死这个皇帝的人是君玉歆,或者是太子府,是白堂,是顾舒玄。
君玉歆为了不让顾舒玄染上这层骂名,选择了颜华荣母子背黑锅。不然一个弑君的太子就算是坐上了皇位,也是会被后世唾骂的,在史书上也是一个极大的污点,君玉歆要让顾舒玄,风风光光,名正言顺,带着丰功伟绩,不容置疑地坐上帝位。
“别告诉顾舒玄,就让他以为是颜华荣杀的吧。”
“我觉得瞒不过殿下。”青三婴诚实地说道,以顾舒玄的眼光,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破绽。
“他心里清楚,和他听到真相,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这层窗户纸,最后不要捅破。青三婴,听我的,我没有骗你。”自欺欺人和得知真相之后隐瞒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前者负罪感要少得太多,既然事情都已经做了,又何必非要让顾舒玄听一听当时最原本的情况呢?
“我不懂,但我听你的。”
“把他抬进原来的寝宫吧,我想,你家太子殿下用得着的。”毕竟是皇帝呢,现在应该称他为先皇了,这样的身份,顾舒玄绝对有太多的可利用之处,烧了未免可惜,生死他给了顾舒玄那么多艰难困苦,死后就补偿一些吧。
青三婴叫了两个过来,把顾天的尸扛去了寝宫,可怜一代帝王,最后却被人像扛死猪一样扛走。
王候将相一柸土啊。
等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办事麻利得可怕的青三婴已经将所有的尸体都搬到了后宫御花园,反正平日里这后宫也没人,显得空旷无比,现在这空旷倒是给青三婴提供了便利,堆起的尸体有小山那么高,这宫里头近些年来最热闹的时候大概也就是昨日了。
被红槿控制得很好的宫娥太监们虽然仍在瑟瑟发抖,但也老老实实地提着水拿着扫把开始冲洗地面,殷红的血水汇成小溪一般,被冲到了墙根边上,顺着水道冲进地下,这是彻彻底底的毁尸灭迹。
而白堂那些已经换上了御林军衣服的人,开始站在各个岗位。他们在地底下藏了那么多年,终于理直气壮地站在了阳光之下,为之奋斗了半生的目标,已然实现,他们所拥立的那个人已经掌握了大权,他们从此不必再隐姓埋名,藏于深山老林。
每一个人都在崩紧着神经,用尽全力将昨晚的一切隐瞒起来,或许这一晚上发生的事,连史书上都不会记载,这一晚会成为了个迷团,真相会被人带进黄土,埋进地里,永远没有人再知道原本的面貌。
这,就是帝王将相如何踩白骨,登帝位。
只有君玉歆,依然一个人坐在台阶之上,不让任何人前来打扰,她背后是一扇很大的宫门,她小小的身体在门下显得寂寂无助。
寂寂无助,这个词怎么好形容在君玉歆身上呢,但此时的她,的确透着无助的气息。


第223章:非云之遥

君玉歆让人把青三婴叫了过来,青三婴一身是血,站在君玉歆面前:“君小姐有何吩咐?”
“来跟我说一说,那玉玺的故事吧。”君玉歆抬着头看着青三婴。
“君小姐不是知道了吗?”青三婴不解,君玉歆对玉玺的来龙去脉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其实当年,玉玺是不是落到了白堂手中,被送往了羲和国藏起,十八年前,前元眉皇后被清杀,顾舒玄作为质子前来羲和国,同年,玉玺丢失,顾舒玄暗中一直在追查玉玺下落,五年前玉玺的消息在江南出现,你前往江南去查探却一无所获,三年前,玉玺传言在天机山,今年,玉玺据说在邺城。对吗?”
君玉歆的脑海中串起了一条时间线,在这条时间轴上延展开了无数的事情,无数的人影,他们纵横着交错,构成一张又一张完整的网,在她脑中撑得她头疼欲裂,所有曾经不被注意的小事都有了根源,原来是这样,原来一切是这样。
青三婴听罢君玉歆的话,略作思忖:“是的,君小姐的时间记得很准确,但君小姐如何论断玉玺是在白堂手中丢失的?”
“当年顾渊叛变,真正偷走玉玺的人,是元眉皇后,而不是顾渊。只不过当时所有的人被顾渊逼宫吸引了眼球,便将玉玺失窃之事也加在了他身上。元眉皇后,当真是好计谋。”那位顾舒玄的生母,当真是这天下难得的奇女子,偷窃玉玺这种天大的事,居然做这么天衣无缝,若是不君玉歆一直奇怪,为何白堂对玉玺的消息这么熟悉,她也绝对不敢相信,一个女人,竟敢窃取关系国脉之物。
她翻阅过白堂的日志,二十年前到十八年前这两年间,白堂都不曾大举寻找过玉玺的下落,然从十八年前开始,白堂的人不仅在离诀,还在羲和国暗中疯狂寻找,那两年发生了什么?只能是原本在他们手中的玉玺,丢失了。
“据你们说,云之遥的父亲是顾渊当年的党羽之一,而云之遥一家被白堂追杀灭口,想来,从你们手中抢走玉玺的人就是云之遥的父亲了,他本是要交给顾渊,却被你们的人追杀,得天机老人遇上,从此云之遥被带上了天机山,当然,还有那个玉玺。”君玉歆的声音保持着一种很奇特的声调,平和,冷静,但又像是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天机老头啊,云之遥的父亲给你的根本不是金子对吧,是玉玺啊,所以你才将云之遥带上山的,我一直不肯承认,但我知道这就是真相。天机老头,你想把这故事带到地底下去吗?可世人岂会这般轻易就放过云之遥?
“而能让云之遥父亲得手的唯一原因就是,当时元眉被顾天所杀,白堂动乱受到重创,顾渊他们寻到了机会,这才抢走了玉玺,这样,所有的时间和事件都对上了。”君玉歆枯寂的眼神看着青三婴,她知道自己是对的,而正因为她是对的,绝望的情绪便越发强烈地笼罩在她心上。
青三婴退后两步,手握住了刀柄,这些是顾舒玄特意交代不要告诉君玉歆的,如今君玉歆却自己猜到了,青三婴不知道君玉歆会做出什么事来。当年杀死云之遥家人的,的确是白堂的人,就是青三婴这样的杀手,如果君玉歆要替云之遥报仇,白堂将如何与君玉歆相处?
顾舒玄如何与君玉歆相处?左手是顾舒玄,右手是云之遥,中间隔了杀父之仇,君玉歆要如何取舍?
君玉歆做尽了所有能做的事情,想将这一切无声无息地处理掉,她不想让云之遥和顾舒玄以如此残酷的身份相对,所以要送走云之遥。
可是今日出现在皇宫里的那个神秘人,他手持着玉玺,从天而降,还有顾舒玄突然出现,还率领着他白堂精兵,君玉歆知道一切都再也瞒不住了。
她费尽所有心思所做的一切,终究敌不过命运的轮回,那些重重的矛盾,再一次在这座皇宫里骤然迸裂。
“君小姐,你想怎么样?”青三婴的刀出了一半的鞘,再往外推就便是寒光闪烁。青三婴对君玉歆没有太多的感情,她唯一忠诚之人也只有顾舒玄,君玉歆刚刚说的这些都是白堂秘辛,往外传半点,顾舒玄就将身败名裂。
玉玺乃是顾舒玄的母亲所偷,他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个国家的最高处?他一生都将被钉上窃国贼之子的耻辱,青三婴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君玉歆没有理会青三婴的冷色,而是自顾自地说道:“可是你们在三年前才得知云之遥是去了天机山,于是顾舒玄随我一起上天机山,想寻得玉玺,却不成想扑了一个空。既然当初玉玺是随云之遥一起上山的,不在天机山,便只能在云之遥身上,你们反复验证,又碍着我不敢明目张胆,只能是暗中监视,直到顾舒玄将要起事,你们不能再拖,只好对云之遥彻查。”
“以往只是佩服君小姐擅长谋略布局,不曾想君小姐推论也是一把好手,不错,正是如此,如今玉玺的确出现在了皇宫,难道不是证明我们猜对了吗?”青三婴不知道君玉歆要做什么,只能一直警惕地看着她
君玉歆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你们错了。元眉并不高尚,白堂也不是高尚,我和顾舒玄更是卑劣小人,我们为了自己的利益,野心,贪婪肆无忌惮地使着手段,但云之遥不是,他是无辜的。当年的事他根本不知情,他甚至不记得自己的父亲是何长相,他与玉玺之事,毫无关系。”
“君小姐是在自欺欺人吗?”青三婴觉得君玉歆应该不是这样的人才对,她或许会难过,但绝不至于软弱到连真相都不能面对,“既然玉玺是云之遥的父亲所偷,云之遥又带着玉玺一并藏匿于天机山,君小姐你怎么敢说他与玉玺毫无关系?”
“云之遥已经回了羲和国,今日在这宫里拿着玉玺出现的人,怎么会是他呢?”君玉歆好笑一般地问着青三婴,一个已经回了羲和国的人,怎么出现在离诀国的皇宫呢?
青三婴收回了刀子,看着君玉歆:“君小姐,云之遥的船离岛之后殿下再没有派人跟踪监视,若他要半路返回来,我们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荒谬,云之遥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君玉歆莫名笑了一声。
“他父亲死于我白堂之手,他要报仇也无可厚非,他完全有理由折回,而且君小姐,我想你也应该记得,当初云之遥若是在你的逼迫之下,是不肯回羲和国的。”青三婴残忍地剖析。
“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云之遥根本不可能与这件事有关,你们什么都不懂。”君玉歆笑着摇头,那笑容里似扯进了万千破碎的风絮,“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那么轻易就找到顾渊旧部的藏身之处,为什么钟鸣拔除了那么多暗点暗哨,今日那神秘人为何还能带着那么多人杀进皇宫差点让我们全军覆没,为什么顾舒玄能在最后关头力挽狂澜?”
青三婴让她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那神秘人以及神秘人所带来的部队都是在他们计划之外的,或许是在君玉歆预测之内,在顾舒玄所料之中,但不在青三婴和白帝羽的设想里。那么,在君玉歆和顾舒玄之间,到底还有着怎样的秘密?
“君小姐你…”青三婴隐隐觉得君玉歆不对劲,如果顾舒玄的突然出现是连君玉歆也不知道的,那是不是意味着顾舒玄有事在提防君玉歆?
会是什么事,让顾舒玄连君玉歆都信不过?除非这件事是君玉歆会威胁到顾舒玄。
青三婴想起了那日晚上她在一处破旧的当铺里遇到君玉歆,那是顾渊旧党的一处窝点,君玉歆说她只是随意路过,青三婴当时便觉得有异,所以在白帝羽给顾舒玄的去信加上了这件事,会不会就是因为那件事,使顾舒玄对君玉歆生了疑心?
如果是那件事,君玉歆出现在那里的真正原因又到底是什么?
青三婴是个优秀的刺客,她能想出最精妙的方法悄无痕迹的杀死一个人,但却不是一位出色的谋士,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其间到底是怎样的迂回曲折。
“我没事了,你去忙吧,告诉顾舒玄,我答应过他助他登上皇位,也答应过他,待他从海上回来,送他一顶王冠,我做到了。”君玉歆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要站起来,明明她没有受一点伤,但看着却像是要重伤垂死一样。
当太阳彻底升起,明媚的光线铺到了她脚边上,金色的光线丝儿漫过君玉歆的鞋尖尖儿,君玉歆才抬了抬睫毛,踩着那一道金色的边儿站起来,地上的的血迹已经冲洗得差不多了,这里好像快要恢复往日里皇宫的样子,庄严,肃穆,昨晚那场宫变,大概只会在史官的笔下落下一句话而已。
她回头望了一眼顾舒玄所在的方向,一个人出了宫。


第224章:爷要为帝

一身戎甲未脱的顾舒玄坐在御书房里,前一天,这里还坐着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是顾舒玄的父亲。
而站在下方的臣子却都没变过,依然是那些面孔,依然那些人名,顾舒玄坐在那张顾天的椅子,静静地喝着一杯茶,不声不响地看着下面的百官。
他茶喝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放下杯子,望着这些老臣们,浑厚微沉的声音问道:“我不在朝中这些日子,一直是各位大人辅助父皇,却不知为何,昨日竟有贼子破宫而入?”
“臣等惶恐!”
惶恐的臣子们是真惶恐的,不过各自惶恐的原因不一样。
有一些是根本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大半夜地就被拉起来扔进皇宫里目睹了一场皇后杀皇帝的谋逆,而太子殿下好像是救驾的模样。
有一些是太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他们全程参与其中,按照计划,他们这个时候应该是正好进宫,给顾星云磕头,叫他一声万岁的。现在倒好,顾星云成了阶下囚,他的死敌顾舒玄正坐在上方。
还有一些,不怎么惶恐,这些人比如钟鸣之类,他们早就太子殿下非凡人,总是能出奇不意出奇制胜,就像今日,明明他应是在千里之外便能出现在宫闱之中,这皇帝的位置他不坐谁坐啊?跟对了主子的他们,现在只需要压下心中的狂喜,配合好顾舒玄把这场戏演足就够了。
顾舒玄看着这些惶恐的臣子,食指轻轻敲了两下御案,发出“咚咚”两声,就像敲在作贼心虚的贼子们心上一样,连心跳的节奏都要随着那“咚咚”声乱掉了。
“昨晚皇后和二皇子犯上作乱,谋朝篡位之事,我想问问,有哪位大人知道?”顾舒玄这便是定下基调了,罪名已经颜华荣他们坐实,好个阴险的顾舒玄。
“臣等不知!”知也不知啊,谁敢承认自己知?
“原来各位大人都没有听到风声,看来皇后和二皇子手段果然高明。”顾舒玄煞有介事地点头,又神色悲痛地说道,“我父皇对皇弟一向疼爱有加,上次皇弟犯下渎职之罪,父皇也只是把他关进天牢不忍再作责罚,没想到皇弟竟是不顾父皇一片护犊情深,做出此等天地不容之事,实在令人心痛!”
他说得情真意切,声声肺腑,不明真相的人一定会被他这番悲痛的神色感染,就好像他真的难过顾天死去,真的难过顾星云不懂事一样。顾舒玄一向会演戏的,在羲和国演了十二年都没有露出过破绽,在这里演一场戏又有何难?
而且顾舒玄从来不在乎所谓手段的,说几句谎话,扮一回孝子就能解决的问题,他也乐得放下身段,绝不多浪费一些力气。他才不管这下面的臣子是不是在心间骂他无耻,除非他们真个敢骂出声来,顾舒玄一定摘了他的脑袋!
“殿下仁慈,幸得殿下及时赶到,否则若让逆贼阴谋得逞,后果不堪设想。”钟鸣实在看不下去顾舒玄这一副无耻的神色了,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卑劣无耻,现在看来,跟顾舒玄相比,他这张老脸实在太薄了,于是他开口说出了顾舒玄最想听的话。
众人纷纷侧目!
等等,钟鸣钟大人不是顾星云的人吗?这么多年来钟鸣一直是扶持顾星云的,这件事情也是得了顾天默许的,所以钟鸣与顾星云的合作可以说已有十年之久,怎么钟大人您这风向说变就变了?今日顾星云这场逼宫之变可是您手底下的人干出来的,按着算起来您绝对是同流合污的一丘之貉啊,现在想撇干净难道来得及?马屁拍得这么响,您当顾舒玄真的是瞎子吗?
顾舒玄认真地点点头:“幸得钟大人及时通知我,我才能在最后关头赶到,否则若是逆贼把持皇宫,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不过,还是来晚了一步。”
“殿下已尽全力,不必自责。”
再等等!
钟大人这是在跟顾舒玄一唱一和吗?钟大人你是什么时候投靠的太子殿下的?还有殿下,就算是钟大人提醒您您也不能在一夜之间赶到皇宫里,恰恰好阻止宫变的吧?这么明显的谎话,不要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好吗?
臣子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各自咽了咽口水,不用想了,钟鸣既然已经投靠了顾舒玄,那他们这些人也就没什么好站队不站队的了,现如今唯一有资格当皇帝的人只有顾舒玄一个,他们已经没得选了。
钟鸣像是看穿了这些臣子们所想,又说道:“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先皇遭遇不测,逆贼已然伏法,且殿下还寻回了传国玉玺,还望殿下早日登基,让天下百姓安心。”
顾舒玄看着钟鸣,越看越觉得当年逼迫钟鸣投靠自己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他简直是当官当成了精怪的人物,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这话该怎么说,钟鸣都能说得你舒舒坦坦,不谄不媚,刚刚好到位。
有了钟鸣的提议,再蠢的人也明白了过来,今日顾舒玄把他们都关在这里,目的再明确不过了,爷今日要当皇帝,你们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顾舒玄跋扈的长眉一敛,桃花色薄唇一掀,透了几分邪魅冷血,望着这下方的人臣子们:“那众位大人觉得呢?”
还没有等这些大人表态,顾舒玄捡起桌上一叠薄薄的宣纸,像是意兴阑珊一般地懒声唱念:“王良你老家的宅子不是早就卖了吗?怎么叫你妻子带着一双儿女回去过地契?古启你不是最喜欢你那六房小妾吗,怎么还舍得让她去千里之外的庵里清修祈福?杜开宇你儿子在邺城时当官当得好好的,也没犯什么事,怎么前些日子去了临城找表妹去了?”
顾舒玄明知故问地一个个问着,谁都不知道他面前的宣纸上还写着多少个人名,掌握着他们家人的去向和藏身之处,他们只知道,他们彻底落进了顾舒玄手心了。
懒懒散散地念了几个名字,顾舒玄掀起眼皮看着面色惨白,冷汗如雨的各位大人,想必没点到名字的大人不会抱着侥幸心理才对,他心里想着,也只有君玉歆才能做到面面俱到,事无巨细都不遗漏半点,顾舒玄坐直了身子:“各位大人,要给我一个解释吗?”
这是当初颜华荣的心腹,他们知道颜华荣要起事,怕邺城中动荡不安,便将最亲近之人都送了出去,想着以后再接回来就好,可是没想到,这些人的去向尽数被顾舒玄掌握!
一片死寂。
顾舒玄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穿着盔甲极具压迫性:“我不想再与各位大人费多口舌,父皇已经驾崩,顾星云谋逆,我是太子,传国玉玺在此,我,便为帝!”
敢不从者,今日就是死期!
钟鸣第一个跪下去,紧接着是那些平日里就是顾舒玄一派,只是隐藏得极深的朝中老臣,再接着才是原属顾星云一党的人,顾舒玄并不在乎这些人是不是真心实意拥他为帝,只是人数太多人,他不能一次全部砍了,等过了今日,他有的时间慢慢来“收服”他们。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时,刚好万道金光照进来,照在顾舒玄身上,他像是披着霞光,得上天祝福与恩赐,一代霸主姿态尽展!
今日这早朝是免了,顾舒玄把满朝文武全部关了宫中不得外出,自己来到了顾天的寝宫,看着躺着床上的顾天,恍然有种在梦中的感觉。
当年他不得顾天喜欢,以为是自己不够聪明,不够优秀,拼命地看书,写字,练武,有一点点进步便去向顾天献宝似的讨他开心,可顾天从来不正眼看他。
后来才知道,原来自己越优秀,顾天越憎恶。
这是一个极其出色的帝王,除了对自己和元眉过于残忍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大错。可笑的是,一向多疑不信的顾天,最后却被君玉歆耍得团团转。他死得如此草率,如此窝囊,实在跟他一代帝王的身份不符,就好像这种死法,侮辱了他一样。
“我终究是皇帝,你费了那么多力气,依然没能阻止,十四年前你输给我母亲,十四年后,你输给了我。”顾舒玄对着顾天的尸体自言自语,他不知此时心中的情绪该要如何形容,穷尽一生心血想要得到的东西,如今就握在手中,除了像梦一样,再没有更确切的词来形容这一切。
他的眼前闪过那些因他而死的人们,他的母亲,白帝羽的父亲,还有很多很多的人,他们的影子在一点点消散,面孔在一点点模糊,就好像在这之前他们不肯去轮回转世,只有见到顾天死了,他们才愿意去投胎再世为人一样。
顾舒玄从此不必再活得那么辛苦,那么艰难,所有的苦难都过去了。
“白帝羽,见过陛下。”白帝羽进来跪地行礼,他一直等着给顾舒玄行这个大礼,他对顾舒玄的称呼,从公子,到殿下,只等有一日,称呼顾舒玄一声:皇帝陛下。
“老白,我们终于报仇了。”
“是的,陛下。”白帝羽终于明白了君玉歆为什么提醒自己不要亲手杀顾天,原来顾天的死,也是有用处的。虽不能手刃仇人,但看到他终究死在自己的努力之下,也是一种欣慰。
“君玉歆呢?”
“君小姐不是跟您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