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浓起来了,黑夜拉起他巨大的幕布,盖住了今日兴奋了一整天的人们,像是拉起了一床被子,人们披着黑沉的夜色入睡。
还有一些时间,颜华荣想起了些往事,当年她嫁给顾天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怀着满心的欢喜和羞涩,想着日后如何尽心尽力的服侍顾天,做一个温驯贴心的妃子,再生个小皇子,不求大富大贵,但求能得顾天一些垂怜。
后来是怎么变了的?
哦,是了,是后宫里那些无休无止的倾轧,是那些女人在自己落难唾在脸上的口水,是嬷嬷们拿针扎着她的手指说她连副山水图都绣不好,只知道勾引皇上,是顾天的喜新厌旧。
那时候的她多么羡慕元眉啊,不管别的女人怎么争,怎么斗,都永远斗不过元眉,她永远坐在皇后的椅子上,带着淡淡的嘲笑看着她们这些费心打扮争奇斗艳的妃嫔,她们永远只是妾,而元眉才是唯一的妻。
她发誓要变得跟元眉一样,将一切都踩在脚底,她要拥有无上的地位和尊严,要让那些女人都付出代价。
她做到了,如今她是唯一的皇后,可是她好像又没有做到,当后宫里的女人都死干净了之后,她突然觉得无比的空虚,她还有些什么呢?
她还有顾星云,既然后宫里头已经没有可以相争的人了,那就争一争前朝,她斗了大半辈子,怎么停得下来?
希望在今晚过后,一切都可以停下来。


第218章:运筹帷幄

热闹沸腾了一整天的邺城终于在夜间终于安静了下来,孩子在母亲的歌谣里香甜睡去,渐消的积雪依然在孜孜不倦地滴着雪水,厚重的云朵给月亮盖上了被子,月色便不太明朗。
晚间值守城门的陈九困得打了个哈欠,倚着城墙根假寐,一只老鼠蟋蟋洬洬地蹿了过去,它们在地底下躲过了整个冬天,终于要出来觅食了。这可搅了士兵的好梦,他不满地踢了一脚,嘴里骂了两声。
“咋了陈九?”巡逻的队长问道。
“没啥,有耗子。”陈九憨笑一声。
“打起精神来,别尽想着你婆娘的肚皮。”那队长笑骂一声,陈九有个漂亮婆娘,今天晚上陈九来换班的时候,他婆娘还特地给他来送了件夹衣,担心晚上风大,自家男人受了寒气。
陈九还是憨笑着,摸了摸身上的夹衣,衣服厚实,针脚细密,真暖和。
更声响了,陈九憨笑着望了望紧闭的城门,那城门可真高,抬头看着像是它快要压下来似的,上面的铁钉不知经过了多少风雨了,这城门可真厚实啊,要是没有自己帮忙,外面的那些家伙可绝对进不来。
更声又响,陈九搓了搓冻得通红的耳朵,往手上哈了口热气,又跺了跺脚,天太冷了,得好好热个身。
更声再响,陈九在更响的那一刹那像是换上了另一张脸皮,那份憨实半点也不在了,黝黑粗犷的五官透着野兽般的凶狠,他提起那个守城用的长刀,身形一纵,便取了刚才那个队长的人头,那份干净利落,很有几分青三婴的影子。
他托着这个死得不明不白的队长的身子慢慢放倒,又迅速转身将旁边几个还来不及尖叫的人也抹了脖子,然后他回头看着城墙上方,上面的迅速冒出几个人头,他们对着陈九比了手势,那手势是这么个意思:“干净了。”
陈九脱掉了身上的官兵衣服,里面的夹衣便露出来,那是一件颜色漆黑的衣服,任谁看见了都会想到杀手刺客这种身份,平日里连走路都会摔跤的陈九像是突然习得了绝世武功,顺着城墙飞檐走壁,落在了十几米高的城墙之上,他声音里的憨厚被冷酷代替:“开城门!”
君玉歆今日没有在梅园中,而是坐在了太子府大院里,院子里有一张石凳,她沏好了一壶茶,一人独饮已有小半个时辰,而白帝羽和青三婴站在她身后,再后面还站着一排君玉歆没有见过,但他们却个个都知道君玉歆的人。
那是神秘的白堂各分堂主,每人手底下都有着一只精锐,除了顾舒玄带走的那些,剩下的今日全部在此,听从君玉歆号令派遣。
有人跑进来报信:“报,城门已开!”
君玉歆神色微凛,端起桌上茶杯:“白帝羽,动手。”
“是!”白帝羽点头,转身对着身后站在第一位的人安排道:“控制名单上的府邸,不许出府,不许自杀,不许吵闹,必要之时可以下迷香,直到我叫你们回来。”
站在第一位的人点头领命离去,走时多看了君玉歆一眼,却被君玉歆的一道肃杀的目光所摄,赶紧转头不敢再多看。
那些是全心全意扶持顾星云入主东宫的人,他们今晚也应该没有睡好,但无妨,君玉歆会送他们一个美梦,明天早上一醒来,他们就会知道真正该效忠的人是谁。
当陈九打开了城门之后,城外涌进来一些如同鬼魅的人流,他们无声无息,安静轻巧,上万人从那城门里进来要废不少的时辰,可是他们却连最细微的呼吸声都克制到最小,于是在极长的时辰里,他们像是鬼魂一样,静得落针可闻。
那位领了君玉歆命令,要去控制府邸的分堂主调走了他的人,他们便是从一块巨大的黑影里抽出了一小块,跟着分堂主又消失在了邺城。
一朵蓝色的烟花在天上绽放开来,只是极小的一朵,火星并没有四溅,但是颜色很明亮,在漆黑的夜空下,那光亮尤其耀眼。
“青三婴!”君玉歆唤了一声。
青三婴赶紧应话:“刺客死士的堂主随我来。”
青三婴是最优秀的刺客,所以白堂里面所有的刺客都对她百般信服,这些人平日里从不见光,都是躲在最暗的地方像是一条条的毒蛇,吐着信子准备随时冒出来一口咬住敌人的脖子。
今日的刺客依然是做这件事情,他们将在青三婴的带领下,办一件所有刺客都梦寐以求的事情,那就是,入皇宫!
除了那些被传得神乎其极的传说,没有几个刺客真的靠自己摸进过皇宫里头,那里日夜不停的巡逻,高塔上的箭手,都是能随时要他们命的人,能偷入皇宫,是刺客最值得赞扬的事情。
有青三婴带着他们,君玉歆很放心。
“报,颜家的人动了!”
君玉歆冷笑一声,颜家的人要做什么再明显不过,无非是救顾星云罢了,那就由他们去救好了!
“跟住他们,颜府上留几个人看紧颜弘,其它的人只用跟着,不得信号不必动手。”颜家的人要劫天牢,那便是再好不过了,正好省了君玉歆想办法把顾星云从天牢里捞出来的力气。
白帝羽有不解,君玉歆为什么要任由颜家的要把顾星云救出来?这个时候杀了他不是更好吗?但他绝不敢在这个时候问为什么,这个时候没有为什么,只要听君玉歆的吩咐去做就行了。
“报,宫门前失火!”
这一回君玉歆站起身来,看着白帝羽:“到你了。”
“绝不辱命!”白帝羽恭敬地行了礼,带着剩下的全部堂主悉数而出,细看之下可以发现,今日的白帝羽虽然依然着了白衣,但却是一身利落的衣裳,没有繁复宽大的袖子,也没有要小心扣上的腰带,手中还提了一把剑。
当院子里所有人都出去之后,君玉歆还在望着门口,她在等长善和离诸回来,他们去哪里了呢?长善,你怎么还不回来?这个时候你怎么能不在我身边呢?
她等了又有半个时辰,知道再也不能等下去了,她松开握得太紧,所以连指骨都泛白的茶杯,一个人沉默了许久,叹了一口气,最终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顾舒玄打了个假胜仗回来,君玉歆却有一场真硬仗要打!
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夜静得连鸟都不叫一声,君玉歆踩在街道上,身形修长的她有点像一个独行者,披着夜色和孤独,藏着心思和秘密,显得厚重难懂。
她一步一个印记,稳稳当当地,无畏无惧地朝宫门走去,远远已经可见燃起的大火,也听得到嘶吼的声音,再近一些,可以听见兵器相接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可以听见倒下的身体在地上发出的沉闷声响。
君玉歆在这些声音里一点一点前行,就好像她走了那么久那么远的路,终于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尽头处是一片刀山火海,叛军正与御林军殊死搏杀。
终于眼前的景象全部映入君玉歆眼中,那是厮杀的人们,他们的脸上刻画着狠气和不顾一切,举起的刀子一次次砸下,也不管砍到了对方哪里。
钟鸣的人正在进攻,他们要在最短的时间杀入皇宫里。
“天女。”钟鸣这个干瘦的老头儿并不是行伍出身,就是年轻时的身体不错,舞得动两下刀剑,现在他只怕是连抽刀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他并未加入到攻打皇宫的队伍里,他更乐意思扮演一个幕后的高人身份,指挥着别人去送死。
钟鸣悄悄走到君玉歆身边,跟他一起看着宫门口的战役,他的眼中满是惶恐。钟鸣很清楚,这是最后一赌了,如果太子府的人不能阻止这些他放进去的叛军,那钟鸣他也是死路一条了。
“怕死就躲好,别丢了性命。”君玉歆看都没有看钟鸣一眼,径直走开。她太清楚钟鸣此时心中所想,无非是在夹缝中找到最可靠的那根大树,想一直依附着保平安,而他选择了顾舒玄,如果顾舒玄输在了今晚,不管颜华荣和顾天两人谁赢,钟鸣都活不下去。
顾天不用说,颜华荣怎么可能允许一个知道她逼宫事实的人活在世上?
青三婴像只蜥蜴一样趴在宫墙上,看着君玉歆在一片兵荒马乱中慢慢走来,就像不管她身处何地,只要她在,她便是唯一的焦点,你永远能在第一眼找到她。
君玉歆冲她轻轻点了下头,青三婴立刻带着四十六个刺客顺着宫墙滑进宫里。平日他们这么做绝不可能成功,可是现在宫里所有的御林军都被吸引去了宫门处对抗叛军,青三婴他们就有了空子,他们把脚步放得轻巧,灵活如一只又一只的黑猫,在夜间行走着。
原本紧闭的宫门,因为有青三婴这群已偷入了皇后的刺客的相助,成功地从里面被打开了,他们放了钟鸣的人进宫。
那些已经在城门口纠缠了许久的叛军看到被打开的城门,终于爆发了一片巨大的浪潮,开始疯狂地往里涌进,君玉歆知道,这里最少有近六千人,全是当初顾天让钟鸣调集来铲除顾渊旧部的兵马。
大概顾天永远也想不到,颜华荣会用他亲手调来的这些兵马逼宫。


第219章:杀进宫中

一身皇后朝服的颜华荣听到了自宫门处传来的呼喊声,她紧绷了一整晚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只要能攻破宫门,那一切都不再是问题了,钟鸣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这是你干的!”顾天连龙辇都未坐,直接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在梦中被人叫醒,太监宫娥们吓得跪了一地:皇上,有人逼宫!
顾天几乎是下意识就问:“元眉吗?”
“不是的皇上,是钟鸣钟大人!”顾天这才有了清醒的意识,钟鸣?钟鸣为什么要逼宫,还不是为了顾星云!
他披了件外衣就直奔颜华荣寝宫,远远地他就看到了颜华荣的寝宫灯火通明,就像是她点亮了所有的灯,为逼宫的叛军点亮道路一样。
顾天怒不可遏,冲上前去掐住颜华荣的脖子,晃掉了她头顶上的发钗:“是不是你?”
颜华荣冷笑一声,看着顾天:“对,就是我,今日就是你顾天的死期!”
“朕杀了你!”顾天的愤怒是理所当然的,他生为一国之君,两个皇后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原本以为颜华荣至少是个个懂事的,却不曾想她竟能疯狂到如此地步!
“皇上你杀了臣妾又如何?今日你这宫门必破,你必将从龙椅上滚下来,而臣妾的儿子,必将坐上皇位,你输了!”颜华荣声声冷笑着,尽管被顾天要掐得喘不过气来,她甚至享受看到顾天这样失控的样子,而她的冷笑声似乎在嘲讽顾天算计一世,依然是被两个女人算计到最后。
“颜华荣,你在找死!”顾天恨得连眼珠子都红了,他这辈子已经被元眉逼到过绝路一次,但元眉至少没有主动逼宫,只是他再也容不下元眉而已,而颜华荣连元眉半点也不及,居然想逼宫!
“那我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颜华荣今日是豁出去了,平日里的端庄全都抛了不要,她用最凶狠戾气的样子跟顾天针锋相对。
顾天一把将颜华荣扔在地上,转身看着身后的人,下令调集御林军,无论如何也要抵御住那些乱臣贼子。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原本若真的只有钟鸣的人手,或许真的无法攻破宫门,也无法也御林军相抗,但是君玉歆暗中帮了一把,就是宫门大开,叛军如入无人之境,此时的他们已经涌进了皇宫,四处搏杀。
准确来说,顾天并不是真的被颜华荣算计了,而是被君玉歆。没有君玉歆,颜华荣的人马连这宫门都进不了。
有了二十年前顾渊的逼宫在前,顾天怎么可能不再加提防?而且颜华荣最蠢的地方在于,逼宫这么大的事,她居然没有里应外合,只直接从外破门,还是君玉歆帮她补齐了里应。
君玉歆并不知道此时的顾天和颜华荣这两口子正在互相恶毒的诅咒,她依旧只是站在宫门口,听着里面的一阵阵厮杀吵闹声,而她一整晚的神色都不动有过任何变化。
颜华荣的绝境逼宫是君玉歆一手亲自策划的,如今她只不过是来收网,慢慢拉扯的这么大一个局,是到了彻底摊牌的时候了。
她要再等一等,等里面互相厮杀得差不多了,她才会动手。
白帝羽已准备就绪,来到君玉歆身边:“君小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今晚会有叛变的?”
“皇帝让钟鸣去调集人手的时候,颜华荣曾经让钟鸣安插了自己的人,我就知道她想行逼宫之事,所以我又安排了顾星云中毒,她和顾星云彻底被顾天所抛弃,以颜华荣的性格一定会做最后一搏,这就是她的最后一搏了。”君玉歆看着已经被攻破了的城门,像一个巨大的黑洞,里面隐约可见火把的点点火光,还有若有若现的人影。
“那,你为什么确定是今日?”白帝羽还是不太明白。
君玉歆笑了下:“因为今日顾舒玄的捷报传入城了啊,颜华荣一直在等顾舒玄的死讯,没有等到,只好动手了。”
“难怪我跟君小姐你说殿下要回来了,你反而神色紧张。”白帝羽觉得自己可能错怪了君玉歆,在他们都高兴着顾舒玄终于要归来的时候,只有君玉歆还保持着清醒。
这其实是很简单的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当颜华荣逼宫之后,君玉歆所率领的太子府便以救驾的名义杀入宫,但这样简单的一招,只有君玉歆才敢用得这么大,这么狠,她一步一步逼得螳螂不得不去捕蝉,看着是一切都是颜华荣自己去造成的这个结果,其实全都是君玉歆在推着她一步步走到如今的田地。
然后这一切,颜华荣或许永远都想不明白了。
当年的元眉她至少在后来想明白了,君玉歆她是连想都想不明白的。
“该我们了。”君玉歆算了下时间,宫里头应该相互杀得差不多了,他们也是时候以黄雀的身份来收尽胜利的果实。
可就在君玉歆刚欲起身往宫内冲去,结束今天这一场政变的时候,颜弘带着顾星云来了!
顾星云显然是刚刚梳洗过,脱掉了牢房里那一身又破又脏的衣服,换上了他绝不该穿的——龙袍!
不知道颜华荣在暗中准备了多久,那一身龙袍在顾星云身上格外合身妥帖,虽然他瘦了许多,但依然合着身形。阴鸷的双眼在他削瘦了不少也苍白了不少的脸上,显得更加恶毒。
君玉歆跟白帝羽躲在一边,看着顾星云纵马而过,他似乎迫不及待要冲进皇宫里,君玉歆眼尖,看到了他手上拿着一个东西,眉头一皱,对白帝羽说:“动手吧。”
“君小姐你不与我一起?”白帝羽有些不放心,他自然是知道君玉歆武功高强的,这是千军万马的,若是误伤了他可以怎么跟顾舒玄交代?
“我去看顾星云到底要做什么?”君玉歆说完不等白帝羽再问,紧随着顾星云的人手入宫。
白帝羽看着君玉歆的背影,连拦都来不及拦,又想着这可是连自家殿下都没办法的女人,自己拦不住也是正常,于是他转身放了一只响箭,利啸声划破天际,隐藏在黑暗的白堂众人脱下了身上的夜行衣,白堂白堂,他们的衣服也是洁白的。
一个一个白点,一块一块白点,一片一片白点,那都是白堂的人,他们不再轻手轻脚,也不再隐藏身形,用最快的速度整队成军,只等着一声令下。
“杀!”白帝羽的命令极其简洁,简洁到只有一个字。但就是这一个字像是激活了所有神色肃穆一言不发的白堂之人,他们抽出了刀,弯下腰,用最快的速度冲过那座宫门,白帝羽站在中间,他们便从两边飞过的穿过,如蝼蚁,如巨人。
宫内的局势一转眼变得混乱不堪,原本还只有御林军和颜华荣叛军两方人马,当白堂加入之后,便成了混战了。
最无耻的地方是白堂一进来,就对着身边所有的敌人说:“兄弟别怕,我们是来帮你们的!”
兄弟感激涕零,转眼就被白堂的人捅了刀子。
当真是好兄弟。
相对于已经耗损了太多的御林军和颜华荣叛军,白堂显得精力充沛,人手充足,他们见人杀人,遇鬼杀鬼,看见了漂亮小宫女还有心思告诉她赶紧藏起来别丢了性命。
顾天认得这些人,这一身身的白衣,他们手中拿着的武器,他全部都记得,那是他曾经疯一般扑杀过的白堂,他以为这么多年白堂销声匿迹,最多也该只是剩下几个不成气候的老人才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年差点被他赶尽杀绝的白堂,在暗中竟然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
与顾天一样吃惊的人还有颜华荣,当年顾天杀死元眉,剿灭白堂之事,颜华荣是最大的帮凶。那时候的她为了坐上皇后之位,为了杀死元眉,几乎倾其所有襄助顾天!可是他们居然没有死!
“很惊讶吗?皇上。”白帝羽倒提着剑,缓缓走来,御林军在顾天面前排成了一道人墙,紧张地看着白帝羽。
“你是…你是…”顾天想了半天,却怎么也叫不出那个名字。
“对,我就是白展之子,白帝羽。这些年多亏了皇上恩典,陪得太子殿下在羲和国一度十二年,如今归来,以谢皇上当年杀我全家之恩。”
生性平和,喜爱弹琴的白帝羽极少着有负面的情绪,而此时平静说话的他却像是一个炸药,里面蕴含着无尽的仇恨,那一年他才不过十来岁,眼睁睁看着白氏一族被顾天所屠,而他为了保命,也为了照顾顾舒玄,不得不远渡重洋,去向羲和。
这些年说是为了顾舒玄的大业而禅精竭虑,其实他又何尝没有一点私心呢?
他的父亲白展是上一任的白堂堂主,记忆中那是一个有着秀才文雅之气的男子,满腹经论,尤擅音律,极得元眉器重。结果在那一年,所有人都死得一干二净了。
“你们这些叛臣贼子,本就该死!朕只恨当年没有将你们一网打尽!”
“皇上,元眉皇后当年,根本没想到要动摇你的皇位,白堂,只是元眉皇后给太子殿下的一个保障,因为她知道,你是一个多无情无义的人,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下得了毒手。”
“若她不是想谋反,为何不将白堂交给我?根本就是借口!”
白帝羽突觉跟顾天这种人说话,实在是浪费时间,他抬起手中的剑细细看了一会儿,在犹豫,在挣扎,要不要杀了顾天替当年死去的人报仇?
顾天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哪怕只是一小步,也是懦夫的表现。
然后白帝羽放下了剑,压下心中仇恨,罢了,君小姐说,顾天不能死在太子府的任何人手上。


第220章:争夺玉玺

就在白帝羽放下剑的时候,他身后突然响起了顾星云的嘶吼声:“传国玉玺在此,尔等谁敢不从!”
白帝羽回头去看,只见顾星云站在一处花坛之上,手中高举着一块玉玺模样的玉器,拼着内力扯着嗓子怒吼着。而他身上那身龙袍在此刻看来,格外显眼。
两个身着龙袍的人,遥遥对峙,顾星云这等阴毒之人只会记得顾天是如何将他抛弃在地牢里,而不会回想顾天为了扶他入东宫做出了多少事,他带着无尽的恨意和戾气,挑衅一般地看着顾天。
“玉玺…”顾天喃喃一声,他此处隔着顾星云有些远,并不能将那玉玺看得真切,又有二十年没见了,隐约看着竟也有几分相似。
玉玺上记载着仙境的秘密,传说那里住着神仙,他们永生不老,青春长在,当年秘图一分为二,而留在离诀国的这一半,竟在他手上丢失了。顾天既失去了寻找仙境的机会,也让帝王的颜面蒙上了无法抹去的阴影。
二十多年来了,他无一日不想着把玉玺找回来,把他帝王的尊严找回来,把关系着离诀国国运的圣物找回来。
如今玉玺就在眼前,他激动得几乎要冲过去抢在手中,好好看一看这遗失了二十年的传国之物。
本是厮杀正酣的各方人马都有了片刻的凝滞,纷纷抬头去顾星云,以及顾星云手上那个最近在邺城中传得风风雨雨的传国玉玺。
顾星云在一瞬间有了为帝的感觉,你看,这就是万人敬仰的无上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