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星云失去了作用,顾天会毫不留情的弃用。
顾天还很年轻,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他还可以再生一个儿子,再做培养,再立太子,顾星云,已经被他放弃了。
“关回天牢,严加看管,皇后这些天就不要出凤宫了,好好呆着替云儿念经祈福吧!”顾天没有去猜测颜华荣想了什么,他现在根本不关心这一对母子要闹什么妖蛾子,他关心的是顾渊余孽的事。
他们两个要闹腾,就全部关起来,再不听话,直接通通斩了!
那两个狱卒跪在地上送着皇帝走远,如蒙大赦,瘫坐在地连坐都坐不住,刚才那可是九死一生啊。
“兄弟,我明天就走,这地方不能待了。”其实一个瘦一些的拍着另一个的肩,这劫后余生的感觉并不好受,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走了也好,谁知道下次还会出什么事!”胖一些的也不拦着,天牢这地方关的都是重犯,一个招呼不周,他们这些最底下的人最倒霉,连命是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等恭送走了所有的大人物,这两位小狱卒才彻底从地上站起身来,关上牢门往外头走的时候,那瘦一些的突然脚下软,往地上摔去。
“你这是怎么了?”胖一些的拉着他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
瘦些的自嘲苦笑一声:“吓得膝盖都软了。”
“孬货!”胖些的拍了他一巴掌哈哈笑了两声。
而他看不见他的好兄弟悄然起在袖间的一截小的可以忽略不计的竹条。
这个小小的绳子替他换了三百两白银,他终于有钱可以给他娘看病,也可以给媳妇儿置办一身新衣服了,还可以去外地隐姓埋名过日子,只要再不回邺城就好。
潜伏在大树上的青三婴像是入了定,一动不动,如果不特别仔细地去看,根本看不到那里有一个人,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天牢的方向。那瘦一些的狱卒从里面走出来,伸了个懒腰。
青三婴便急如闪电一般地从树上消失了,被雪水浸湿了衣服的她毫不在意,而是第一时间向君玉歆回报:“事情办好了。”
君玉歆好奇地看着,牢房那种地方要悄无声息地给一个下毒,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青三婴是怎么办的?她很有兴趣。
青三婴用极简洁的话语描述了一场极缜密精巧的“无人下毒事件”。
她先是用了一个时辰查到天牢当值之人,然后再用半个时辰打听这两人的背景,挑中了那瘦子,因为那瘦子家中有一个病重的老母亲,缺银子缺得厉害。
然后他给了瘦子十两银子,只问他有关顾星云平日里在牢房里的习性,得知了顾星云整天抱着破棉絮一动不动。
青三婴又用了一天时间打磨一样可以无声无息给顾星云下毒的小东西。
那东西真个精巧,君玉歆听了都有些叹为观止。
先是用细绳和竹条做一把极小极的弓,只有成人手指的三分之一那么长,然后有把细如毛发的,淬好了毒的细针放弓箭上,将弓弦撑起来,就如同箭在弦上的模样,再把这些东西全部固定住,最后放入一池黑灰的水里,把他们全部冻进冰块里。最后用把他们打磨,弓箭中间空着的地方一定要细细敲掉,否则会影响细针弹射出去。
接下来只需要找一个人把小玩意儿带进去,放在顾星云的牢房门口,将银针对准备顾星云的皮肤,等到冰块融化,那蓄势已久的银针便会穿透顾星云的肌肤,埋进他体内。那银针实在是太细太细了,所以扎在身上只是像被蚊子叮了一口。
针会顺着血管走,就算是离诸来了,也不定能摸到那根细针在哪里,更何况宫里的太医。
君玉歆听着青三婴的描述,她说得格外简单,但是这东西真要做出来却太考验手工了和耐性了,青三婴当真不负她最优秀的杀手之名。
“牛逼!”君玉歆最后已经只能想到这两个字来形容青三婴。
牛逼的青三婴听不懂,但她根本不在意,转身就走了。


第216章:夜遇三婴

颜华荣被囚在凤宫里,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被禁足。她没有让宫女点灯,一个人坐在漆黑的凤宫,空荡荡的大堂里有风穿过,越显得寂寞。而她隐在最黑的地方,不注意看根本看不见她。
她的神色很平静,早没了之前在天牢时的着急和焦虑,她看透了顾天。
“来人。”颜华荣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宫殿里也空荡荡的回响着。
宫女推开门,举着一盏宫灯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宫灯的光映在颜华荣脸上,可见她妆容整齐,鬓发未乱,只是脸色微白,宫女问道:“娘娘?”
“拿着这个戒指去找我父亲,告诉他不做也得做,我只给他半个月的时间。”颜华荣从食指上取下一枚红宝石的戒指,那是她进宫时的陪嫁,这么多年来她从不离身。她要用这个戒指告诉颜弘,他们颜家已经没有选择了。
到底是怎么被一点点逼到这地步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似乎从顾舒玄回来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变不得顺起来,到底是怎么不顺的,顾舒玄有动过手脚吗?如果动过他动的是哪里?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颜华荣怎么也想不明白。
明明所有的事情都毫无错漏,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走到了万不得已绝不会走的这一步?
她枯坐在这里有整整三个时辰,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却怎么也想明白,她甚至想不明白顾星云到底是怎么中的毒。肯定是顾舒玄的人做的,唯一能确定的只有这一点,他们就是要等着自己去提起让顾星云搬回府中的要求,然后生性多疑的皇帝便会认定这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码。
好个心思歹毒的顾舒玄,算准了所有人的心思,只等着看好戏,现在一切都如了他的愿了!
真是可怜了顾舒玄,明明想出这法子来的君玉歆,却让顾舒玄背黑锅。
当颜弘收到颜华荣的戒指和口信时,长叹一口气,他颜家终究是走上了这条路。
白帝羽看上去有些紧张,毕竟这么大的事顾舒玄不在邺城,总感觉就少了个主心骨,他不无担忧地问君玉歆:“君小姐你把他们逼得这么紧,若是出事了怎么办?”
“我不趁势追击,难道还要给他们喘气,休养生息的机会吗?”君玉歆奇怪地看了一眼白帝羽。
“可我总觉得不安。”白帝羽皱着眉头。
“没什么好不安的,你盯紧一些顾星云的党羽,按着常规程序来说,这些人该送亲人家眷出城了。”君玉歆眼睛还是盯着书,嘴里不紧不慢地说着,如果颜华荣真要做点什么事,那么总是要与自己的亲信心腹通气密谋的,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这些个心腹们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把家人送走,等事情太平了再接回来。
“一直有人盯着,君小姐放心,不过颜华荣他们到底会做什么呢?”白帝羽真是执着,还在问这个问题。
君玉歆无奈,只好是放下了手中的书,也不再晃着摇椅,看着白帝羽:“白堂还有多少人在离诀?”
“不足一万,其它的人都让殿下带去海上了,最初扮海盗带出去了一批,后来扮官兵又带出去一批,那元氏的后人早已编入白堂了。”白帝羽苦笑一声,他们家殿下这玩的才是真正的自导自演啊,自己既是海盗,又是官兵,玩过家家一样。
君玉歆若有所思,抿着嘴想了一会儿:“这些人在哪里?能调进邺城吗?”
“进城肯定不能,最多在城外隐匿起来。”白帝羽不明白君玉歆这是要做什么,“君小姐突然要兵做什么?”
“先调过来吧,小心一些,不要让人发现。”君玉歆将书盖在脸上,午后的阳光晒得她浑身的骨头都酥软的,实在是个偷懒午睡的好时光。
白帝羽看着自在安然的君玉歆,想了又想,还是替自家殿下不值得:“君小姐,殿下来了好几封信了,您要不回一个?”
顾舒玄没有往宫中传战报,不代表没有往太子府里头送信,信中多是问君玉歆最近如何,是否好眠,吃得可好,海上的海鲜不错,要不要带点回来给她尝尝?那叫一个柔情备至,又说他在海上磨合军队,再过些日子就可以回来了。
这些信来了一封又一封,可每次回信的人都是白帝羽,信中所写的也只能最近邺城中发生的事,顺便说说君小姐的“丰功伟绩”,到后来顾舒玄看得烦了,在信里头直接说让君玉歆回信,他跟白帝羽两个大老爷们写什么信!又不是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可是我的太子爷,君小姐懒得给您写信我有什么办法啊?
果不其然,这一回君玉歆又是伸了伸懒腰,在摇晃上侧了侧身子,嘟囔一句“你回就行了”,便睡过去了。
白帝羽好生恨,摊开笔墨,奋笔疾书:“君小姐吃得好睡得更好,什么都好,殿下您就别惦记了,刚才君小姐还让我调白堂的人驻扎在邺城郊外,估计又准备害谁,君小姐快活得很!”
信传到顾舒玄手上,顾舒玄满心欢喜地展开,便看到了白帝羽这怨气冲天的回信,恼得他跟海滩上的沙子动气,抓了一把沙子想扔出去发泄,沙子又顺着风被吹了回来,差点直接落进了他眼睛里,顾舒玄觉得这简直是够了!
全然不知顾舒玄的愤怒的君玉歆一觉睡到晚上晚饭时分才醒转过来,喝了两口清淡的汤,伸了个懒腰又烫了一壶酒,自斟自饮起来。
正如白帝羽所说,君小姐快活得很!
快活的君小姐喝得脸颊有些红才放下了酒杯,看着月亮升起来,看着星星亮起来,看着华灯一盏盏地暗下去,君小姐便微微一笑,再一次翻墙掠树的做起了夜行人。
君小姐是不是真快活没有人知道,但君小姐是真忙。
邺城南边并不繁华,那里多住着比较贫困的人,聚集的也多是牛鬼蛇神之辈,一家破破烂烂的铺子前面挂的招牌早已破了个洞,被风吹起得无辜的摆动着,依稀可辩上面写着“当”字,想来这里以往是一家当铺。
但现在却干起了别的营生,据青三婴和白堂的情报,这铺子里头藏着些好东西。
君玉歆坐在不远的屋顶上,看见一束蓝色的烟火在空中炸开,君玉歆对这烟火很熟悉,这是他们要动手了的信号。
果然,烟火未熄,就从四周的房子泥墙下钻出一些人来,他们小心地靠近那个破烂的当铺,领头的人打了个手势,约摸四五十个人就齐齐冲了进了去。
“你们是谁!”
“抄家伙,上!”
“噼哩啪啦!”
当铺里头传来打斗声,哪一家的当铺还有这样强悍的战斗力?君玉歆从怀里掏出那壶没喝完还有些余温的好酒,冷笑一声灌了一口。
很快,屋子里的打斗就安静下来,钟鸣的小分队开始清理战场,将尸体搬上马车,从当铺里搜出了不少兵器也堆在了马车上,这都是可以换功勋的东西,丢不得。
紧接着,他们就消失在了黑暗里,继续前往下一个地方。
这样的场景这些天在邺城中三不五时会发生一次,大大小小都有,总能抓住顾渊的尾巴。
君玉歆等那些人走了,自己才跳下去走进那当铺里,里面跟外面没什么区别,一地的稻草,连个铺盖都没有,火盆里烧着木柴,刚才官兵冲进来的时候已经踢翻了,地上还残留着些血迹,想来这种破破烂烂的房子,只要等屋顶上的雪水一流下来就可以冲走。
君玉歆把那个火盆立起来,添了一把稻草,又升起了火,她靠着火盆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又喝了一口酒。跳动的火焰把她的脸映得通红,火苗也在她眼中一簇簇地跳动着,像是起舞的精灵在她的蓝眼睛里。
“你怎么在这里?”青三婴的突然到来让君玉歆些意外。
“你呢?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君玉歆不答反问。
“这些天钟鸣除掉顾渊旧党的动作太快了,我有些疑惑。”一直以为,有关玉玺有关顾渊的事都主要是青三婴在负责,所以她对顾渊旧部的事最为了解,这些天来因为君玉歆的要求,钟鸣按着君玉歆给的地址开始了大批量的清理,像这种破烂的小当铺只是其中的一种,还有一些是平日里的富商,挑夫,绣花的老人,等等,数不胜数。
就好像当年顾渊把这些人全部化整为零,深深地藏起在了邺城一样,而在青三婴的指引下,君玉歆让钟鸣把他们全部挖了出来。
“除掉顾渊旧党不好吗?有什么好疑惑的?”君玉歆递了酒壶给青三婴。
青三婴很直接地拒绝:“我不喝酒,容易误事。这些人只是线索,本应该成为线人,我们顺着这些一路可以找到更大的余孽窝点,但最近邺城的动作这么大,几乎是在堵死查找上线的机会。”
“这样啊,看来我得想个办法阻止一下顾天的癫狂了。”君玉歆闭口不提自己和钟鸣的约定,她好像在努力地遮掩什么一样。
“我知道钟鸣是你的人,你跟他说应该有用。”青三婴是难得的清醒人,但这份清醒却让君玉歆不太好受。
“好,我会提点他。”君玉歆加了几根木柴进火盆,看样子是还要再坐一会儿了。
“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知道今日这里会有清扫吗?”青三婴微眯了眼眸,手也握住了腰间的长形弯刀。
“我本是要去长善那里的,路上见到这群人行踪诡秘,所以就跟过来看,没想到他们是来抓人的。”君玉歆随便扯了个理由,毫不动声色,根本无人看得出她在说谎。
青三婴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那我先告辞了。”
“慢走,不送。”君玉歆低着头看着手中的酒壶,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放下来。
当晚,她就去了钟鸣府上,让他暂缓抓捕顾渊余党之事,若是真引起了青三婴的注意,那才是大麻烦。


第217章:捷报传来

前两天才在君玉歆这里憋了气的白帝羽今日又举着一封信过来了,君玉歆无奈地看着白帝羽:“你家殿下在信翻来覆去就那几句,你能别念给我听了吗?”君玉歆的耳朵都要起茧了。
白帝羽笑容扑面:“这一回不一样,殿下应是在前几日就启程回来了,他大胜的消息将会在明日传回,再过大概十多天,殿下就应该要入邺城了,我是来提前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
君玉歆无语地望着他,顾舒玄本来没打仗,大胜归来是必须的好吗?有什么好值得这么庆贺的?
“殿下要回来了,君小姐不高兴吗?”白帝羽看君玉歆的表情怪怪的,又忍不住替自家殿下不值得了。
“高兴啊,当然高兴。”君玉歆点头,还抿出一些笑容,但怎么看怎么牵强。
白帝羽几乎要怒了:“君小姐,殿下是为了你才这么早回来的,你不要这样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若你不喜欢殿下早些跟殿下说了就是。”
君玉歆抚额,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除了情爱他们就不能想点别的吗?顾舒玄打了胜仗还活着回来了意味着什么他们到底知不知道?
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顾舒玄的捷报是明天传来对吧?”君玉歆确定般地又问了一次。
白帝羽还有着气,便哼一声说道:“不错,殿下想让你先知道这个好消息,所以提前发了信回来让我告诉你,看来殿下是自作多情了。”
君玉歆揉了揉眉心,白帝羽实在太护着顾舒玄了。
“今天让大家都呆在府上,不要外出了。”君玉歆吩咐道。
“有事吗?”白帝羽这是摆明了要抬杠。
君玉歆却正了脸色:“是的,有事。”
君玉歆不许别人出门,自己却跑出去了,她来到临水阁台,想找到长善和离诸,却发现屋子里没有人。
“长善?长善?”君玉歆叫了几声,可屋子里空空如也,只有她的回声。
他们去了哪里?怎么连封信都不留下?
君玉歆坐在椅子有些烦闷,这种时候他们去哪里了?她一直等到了太阳西沉,知道不能再等下去,只好留了字条给他们,若是见回来了立刻去太子府找她。
这一整夜,君玉歆都没有睡觉,陪着她通宵煎熬的还有白帝羽和青三婴,这是太子府上最得君玉歆信任的两人。原本在君玉歆的安排中,长善和离诸也应该是在这里才是。可是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出现。
“我刚刚说的,你们都记下了吗?”君玉歆问着二人。
白帝羽回想刚才君玉歆的模样,与青三婴对视一样,连青三婴这般冷淡的人眼中都充满着震惊。刚才那个人真的是平日里要么嬉笑怒骂没个正形,要么冷漠得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没有感情的君玉歆的吗?那样镇定自若,冷静刚毅,挥斥方遒的君玉歆,身上像是充满着霸主的气息,仿乎她能睥睨天下,指点江山,她像一位神,又像一个王,凌驾于众生之上,高贵雍容得让人不敢直视,只想顶礼膜拜。
“记下了吗?”君玉歆凌厉的长眉微全敛,她不希望在这种时候他们两个还出什么问题。
“记下了。”白帝羽差点跪下行礼,心中竟充满了臣服之感。
“青三婴呢?”青三婴的任务尤其重要,君玉歆多问了一遍。
“知道了。”青三婴抱拳。
君玉歆挥挥手让他们下去,望着天边已渐渐泛起鱼肚白,顾舒玄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在好梦?
顾舒玄,他们都不知道我有想你的,在每一个晚上我总能看到你,你在我的梦里,梦里你的桃花眼总是多情,等你回来,我一定会告诉你,我有多么想你。
那些思念无法诉诸笔端,因为写不出万分之一,等你回来我就告诉你。
次日,顾舒玄在海上大败海盗的捷报一路传进邺城的时候,果然满城轰动。人们走上街头欢呼欣喜,顾星云用了四个月吃了四个月的败仗,而顾舒玄只有用了三个月还大胜而归,这实在是一件鼓舞人心的大好事。
尤其是在顾星云闹出了错杀三十九人的罪事之后,人们越觉得这个可爱的太子殿下才是一个有担当的人,在羲和国当了十二年的人质非但没有阴郁***,反而明朗亲切模样。府上还有一个传说是天女的神人眷顾着,这一去海上还打了这么大的胜仗,这简直是一个完美的人,更何况他还生得那般妖孽好看的模样?
说书先生已经编纂太子殿下在海上的英勇事迹,闺中的女子已经在与手帕交咬耳朵,以后要找的男子起码得有殿下十分之一的好才行,孩童们唱起了新编的歌谣,唱着那位勇敢的殿下如何与海盗搏斗。
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荒谬的马戏一样,君玉歆和顾舒玄用这样一个弥天大谎,骗过了所有的人。
有时候,君玉歆都觉得对不起这些朴实百姓的善良。
捷报穿过街,走过堂,来到宫门前,送信的人累得气喘吁吁,依然恭敬地举着双手,将那份捷报递到太监手里,太监托着捷报又一路小跑,跑到了顾天的御书房中:“皇上,捷报。”
顾天手中的笔便立停,抬起头来时面色阴沉得滴水。
捷报,但他并不喜欢。
虽然这意味着离诀国打败了海盗,挽回的颜面,他身为一国之君应该值得高兴,但这是那个女人的儿子所立下的功劳,他就一点也不喜欢。
元眉当年给他留下的阴影太深了,顾天看着顾舒玄就能看到元眉的影子,所以宁可背着屈辱将他送去羲和国十二年,可为什么他还是这么优秀?难道他真的遗传了元眉的聪明睿智吗?
顾舒玄为什么总是死不了?给他那样一只烂得不能成型的军队为什么都没有战死?颜华荣派了那么多的杀手为什么总是杀不死他?他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上惹人生嫌?
顾天想了很多,才伸手接过太监手中的奏折,上面喜庆的颜色他看着就心烦,最近心烦的事一件接一件,他都快要处理不过来了。
“知道了,下去吧。”皇帝用一根手指合上了奏折,扔到一边,又埋首在他的国事中。而太监见皇上面色不对,几乎是又一路小跑退了出去。
宫里头人人都知道皇上不喜欢太子,只是没想到连太子打了胜仗皇上都不喜欢,大家都觉得这位皇上太过苛刻了。
最近钟鸣办事很得力,顾渊余党他查得很卖力,不彻查不知道,原来竟有这么多余孽就待在邺城,每每想到这个,顾天都会觉得屁股下的龙椅坐得不安稳,现在又有顾舒玄大胜而归,他越发觉得这龙椅坐得不舒坦。
消息又传到了颜荣华的宫中,她当时正绣着一副牡丹,花瓣繁复,栩栩如生,被禁在宫中她总要寻些事来打发时间,听到消息的时候,她只是淡淡地将绣花摆得远了些细细左看右瞧:“大胜而归吗?看来他还活着了。”
“是的娘娘。”宫女回话。
“命可真大啊。”颜华荣不无遗憾地低声叹道,好像不管派谁出去都杀了不他呢,真是个让烦心的太子。
“娘娘?”
“没什么,下去吧。”颜华荣重新挑了一色丝线,这牡丹颜色淡了些,要加几处浓艳才好。
她的神态极为安详,近乎反常的安详,她只是静静的绣着花,纳着线,好像根本不为顾舒玄将要回来而有所动容一般。
那朵牡丹绣成时,她打开了凤宫所有的门窗,点亮了凤宫所有的灯笼和蜡烛,远远看去,整个凤宫灯火通明,在寂寂后宫里,像是一座琉璃宝辉般的宫殿。
颜华荣穿了皇后的朝服,上面用金丝银线绣着百鸟朝凤,有宽大的袖子,举手投足间尽是一国之母的威仪,也簪了一只凤还巢的发钗,还描了眉,点了唇,额间贴了花钿,除了嫁给顾天那日和受封皇后那日,她从未如此正式隆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