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愚蠢的想法。
爱一个人,与他一同走完相爱的路,不就够了?偏要自寻苦恼。
钟月南寻来的苦恼是这样的:
“太子殿下在羲和国时,曾与羲和前宰相之女君玉歆有过一段过往,两人情深似海,难舍难分,后来太子回国,君府覆灭,我本以为这段佳话也就此遗憾的结束了。”江竹韵话语中带着些追思的味道,似乎真的在遗憾一场夭折的好情事。
“难道还有什么隐情不成?”钟月南疑惑道。
“许是我看错了也不一定,钟小姐就别问了。”江竹韵刻意留了一半的话,这样钟月南的胃口便被吊得更足。
“王妃有话不妨直说。”钟月南脸色果然不佳。
“说出来钟小姐可莫见怪,这些天邺城中人人传诵的太子府天女郑庄,我看着竟十分眼熟,与那君府君小姐有八成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君家小姐是个瞎子,而这位郑小姐却有一双独特的蓝眼睛。”
“你什么意思?”钟月南微白了脸颊。
“我只想提醒钟小姐,可不要一片真心错付。且不说那郑庄是不是君小姐,但我看太子殿下对郑庄百般维护疼爱,其间情意绝非作假,郑小姐又在太子府一住就是一年多,谁知道这期间会发生什么事呢?”江竹韵的语气极为微妙,看似怀疑,实则笃定。
“不可能,那郑庄明明向皇上说过,我与太子乃是天定的姻缘!”钟月南坐不住,豁然起身反对。
“是吗?若真是如此,那郑小姐为何不搬离太子府,以免旁人口舌之扰?钟小姐,依我看,太子殿下对那位天女爱之深切,绝非一日之事。到时候就算钟小姐你嫁进了太子府,也只是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备受冷遇,独守闺房,更别提什么太子妃之位了。就算皇上百年仙逝之后,太子殿下继承大统,皇后那把椅子也不是钟小姐你能坐得上的,你将永远是一个侧房,一个嫔妃,一个妾室,而不是太子殿下的妻,你将比我还要凄惨!”
不知是不是江竹韵代入自己的悲惨遭遇,这番话她说得咬牙切齿,恨达心底的模样,一时之间让人听着,竟觉得十分真实!
“我乃宰相府嫡女钟月南,谁人敢给我区区一个侧室之位!王妃,你说话可以当心!”钟月南一拍桌子,怒视着江竹韵,但眼中的挣扎却出卖了她,她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会如江竹韵所说的那样,就算付出一切,不惜与家中父亲决裂也要嫁的顾舒玄,永远也无法接纳自己。
这让她觉得疯狂,难以忍受,并感到耻辱。
“钟小姐何需这么激动?我只是将一个实情说给你听罢了,太子殿下的心究竟在不在您身上,您自己不知道吗?”江竹韵冷笑一声,暗想这位离诀国的千金小姐仪态未免太差了些,蛮夷之地,果然无法与强大富足的羲和国相提并论。
“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什么?”钟月南终于有了一丝理智,江竹韵总不会闲得无聊好心来告诉自己这些事的。
而江竹韵抬眼看她,莫测一笑。
芊玉等到钟月南走远了才低声问江竹韵:“王妃跟她说这些,不怕她将王妃供出来吗?”
“她不会的,这样的蠢女人最好做刀,我要让君玉歆死无葬身之地。”江竹韵眉目尽是凶恶之气,与她平日的娇弱模样相去甚远。


第183章:愚蠢刺杀

入夜时分的太子府总是安静,君玉歆坐在一棵桃花树上一个人喝着酒,月牙儿如勾一般,勾在了太子府高处的阁楼檐角上,深深浅浅地勾勒了一道道阴影。
白帝羽陪着顾舒玄站在远处看了君玉歆许久,看君玉歆悬壶喝酒时清清亮亮的酒水映射着月光,看她神色寂然似有万般心思压在眉头,不得舒展,看自家殿下眼中尽是迷茫与挣扎。
他觉得,殿下真的变了。
多少年来,殿下眼中总是清明,他胸中自有万般丘壑,纵使远在羲和国,这离诀国的一举一动也尽在他掌握之中,白堂那么大的势力那么多的人脉,殿下总能梳理得有条不紊,不管顾星云翻起多大的***,也不管皇帝有多么的想置殿下于死地,殿下从不曾有过丝毫的迷乱。
他总是理智冷静的,直到遇见了君玉歆,一切都变了。
“殿下,夜深了,还是早些歇息吧。”白帝羽心中一口气叹了又叹。
“你说,她在想什么?”顾舒玄问道。
“君小姐心深似海,我哪能知道。”白帝羽自嘲,那位君小姐的心思又岂是他能看透的。
“我猜她在想君家,想天机山,唯独不会想我。”顾舒玄笑了笑。
“殿下,白堂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青三婴不日便会回来,只待时机一到就会动手,到时候您就是这天下之主,属下敢问殿下一句,到那时,你会尊君小姐为后吗?”白帝羽斗胆问道。
在君小姐不曾关注过的地方,他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已经不知做了多少事,这些浸着血骨的事铺成一条坚固的道路,只等着一日风起,他的殿下便要踩着那血骨之路一举登顶。
那时候,君小姐该是以什么样的身份站在顾舒玄身边?
“我倒是想封她为后,让她独宠后宫,你觉得她会答应吗?”顾舒玄反问。
“为何不愿意?君小姐想报君家之仇,跟她是否成为离诀国的皇后,有何冲突?”白帝羽不解问道。
“你不了解她,她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人给得起,只有她自己能拿到。”顾舒玄摇了摇头,君玉歆在想什么,要什么,其实顾舒玄一直都明白,但正如他所说,这世间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谁随随便便给得起的,当年的君家给不起,如今的顾舒玄,依然给不起。
“今晚不太平,别睡了。”顾舒玄吩咐一声,自己走向了君玉歆。
君玉歆依然抱着那壶佳酿喝得正酣,她越发觉得酒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喝到微醺之时看什么都有些朦朦胧胧的美感,比如她此时看着那月牙儿,月牙儿便像是个笑脸一般在对着她发笑,她看着那桃花儿,桃花儿便像一个个小精灵,在空中翩翩起舞。
再比如,她看着那一道迅速掠过赠予她一柄暗镖的黑影,也觉得那黑影像是扭曲的幽灵,带着些诡异的美感。
“啪。”她手中的酒壶应声而裂,飞镖落入君玉歆手中,浪费了里面好些美酒,而她纵身跃起,白绫翻然若蛟龙,直追着那黑影奔袭而去。
满院桃花簌簌而落,像是下了一场花雨,君玉歆半醉半醒舞着白绫缠住刺客的脚,醉笑一声:“既然来了,怎么急着走呢?”
“妖女受死!”那刺客一击不中,退又退不了,干脆转身低喝一声,夹着凌厉的剑气向君玉歆刺来。
君玉歆望着那柄朝她刺来的剑,突然想起了无数遇刺的时刻,总是有人想她死呢,不管何时何地,总有无数的人来刺杀她,个个都觉得取她性命易如反掌,可是死了那么多人,他们为何还是不明白:要杀自己,不是一个人可以做到的。
她逼了一道内力灌在白绫之上,柔软轻盈的白绫便绷得笔直,夹雷霆万钧之力与那长剑撞上,将那柄秀丽可爱的长剑震碎成粉末,而她白绫直欺而上,眼见着要击在那刺客脸上时,却又放缓了力度,轻轻从那刺客侧脸抚过,便带落了刺客脸上的面巾。
“钟小姐,你武功跟谁学的,太烂了些。”君玉歆笑了一声,这点雕虫小技,她怎么也敢来行刺杀之事?
“你果然是个妖女!”钟月南满脸都是恨意,被情爱和愤怒双双冲击之后的女人便容易失去理智,让可笑的情绪蒙蔽了双眼。
君玉歆微眯了眼睛,酒劲儿上来了,她有些昏昏沉沉,那双蓝色的眼睛便只眯成一条缝儿打量着钟月南,多好看的姑娘,可这世间好看的姑娘们总是喜欢来招惹她,何苦来哉?
“顾舒玄,你看了这么久,还想看到什么时候?”君玉歆轻唤了一声,手腕一翻,缠住钟月南的腰身将她从半空拽到地上,结结实实摔进泥里。
顾舒玄便在满天花雨中走来,走到君玉歆身边,闻了闻她身上的酒气:“你就不能少喝点?”
君玉歆反过身子勾住顾舒玄的脖子,醉眼朦胧,飘飘然,醺醺然:“她来了,你不是一直在等她吗?”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明知我在等她,不也没有拦着我?”顾舒玄桃花眼盛放着笑意,抱住君玉歆的细腰,果然她又知道,唉,她总是什么都知道。
“嗯,这一招用得很漂亮。”君玉歆点点头,醉得脸颊绯红的她透着几分娇憨之态,看着越发***。
“老白,将钟小姐带去前厅,好生伺候。”顾舒玄横腰抱起君玉歆,往房内走去,她是真的醉了,不然岂会放过这般与自己讲话?
白帝羽略显郁闷,这些女人,既然没什么脑子为什么就不能安份一些呢?
“钟小姐,得罪了。”他说了一声点住钟月南的穴道,却发现钟月南一眼泪水恨恨地看着抱着君玉歆的顾舒玄的背影。那眼神里的不甘,失落,仇恨和痛楚都太过清楚明了。
“别看了钟小姐,您没眼花,殿下跟…跟那位天女神仙儿似的姑娘,的确是你想的那样。”白帝羽扛起仍自不平的钟月南,往大厅走去,等着自家殿下来问话。
他的殿下正轻轻将君玉歆放倒在床上,又拉过薄被给她盖好,还细细地拢好她的头发,最后还吻过她的脸颊,但那美妙佳人却毫不领情,抱着被子向里一滚,醉声道:“你去吧,我睡了。”
顾舒玄犹豫了一下,他觉得这样迷糊的君玉歆不多见,他应该要多亲近多看一会儿才是。
“过了今天晚上,你可就白辛苦了,太子殿下,你还想不想当皇帝了?”君玉歆的声音依然带着醉意,但话却清楚了很多。
顾舒玄只能将心思作罢:“那我尽快回来,你先歇下。”
听着顾舒玄往外走着的脚步声,君玉歆抬起了眼皮,浸过酒水格外润泽的红唇上攀过一丝苦笑,顾舒玄啊顾舒玄,你真是这世间顶坏的情郎。
这顶坏的情郎还在回味着君玉歆身上的酒香,于是看着坐在下方的钟月南时便有些心不在焉,旁边的白帝羽不得不唤回这位神游太虚的主子的神识:“殿下,殿下。”
“哦,那个,老白,谋杀太子是什么罪?”顾舒玄回过神来,转头问道。
“形同谋逆,死罪,满门抄斩。”白帝羽尽职尽责地说道。
“这样,你把钟鸣钟大人也请来,这满门抄斩,斩的也是他钟府,总要让他知道才行。”顾舒玄摸了摸下巴。
“已经去请了,再过片刻钟大人就要过来了。”白帝羽做事总是这么让人放心。
“那就好。”顾舒玄笑起来,望着钟月南:“钟小姐,二皇子府中那位江王妃的话,您怎么能听呢?”
钟月南咬着牙,又心碎又仇恨地看着顾舒玄,眼前这人到底是怎样一副心肠?自己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可有半分感动过?他对自己那片刻的柔情,是不是也是在作假?她似所有爱错了人的女子一般,大声问着:“为什么?我哪里不如她?我哪里不够好?”
天下间面对这样的问题,答应大多都是一样的:“你哪里都好,唯一的问题是,我不喜欢你。”
顾舒玄便是这么回答的。
“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放任我做那么多事?为什么要与我对坐一夜,任邺城中流言蜚语满城?为什么要默许我费尽心机地要嫁进太子府?为什么!”钟月南像是个被抛弃的怨妇,一声声追问着。
她为顾舒玄做了那么多的事,她借银子给陈章,让陈章去赌去输,让陈府名声扫地,陈家女子与顾舒玄的婚事便只能作罢。她制造机会与顾舒玄独处一夜,不惜挽起妇人髻,就是为了拼命证明自己是他的人。她甚至不忠不孝逼迫父亲,在朝堂上顶撞圣上也要促成这桩婚事。
她做了所有能做的,都只是为了嫁给顾舒玄。
可是顾舒玄一句不喜欢就将这一切都抹杀了!
这让白帝羽都觉得顾舒玄有些卑鄙无耻了。
顾舒玄听着钟月南声声质问,莫名好笑:“首先,这些事情都是你自愿做的,我没有逼迫过你,我不必因为你做的这些事情而有任何的负罪感,你喜欢我,那是你的事,你费尽心机,也是你的事,跟我没有半点关系,这一点你要明白。其次,钟小姐不要觉得借着喜欢一个人的名义行阴险之事,就可以将阴险之事变得高尚,情爱这种东西,不好总是拿来做借口,遮掩丑陋的本质的。最后,钟小姐你有问过我,是不是喜欢你吗?从头到尾,都一直是你在借着钟府的权势逼迫我娶你罢了,这叫喜欢吗?这叫占有欲。”
好一个无耻的顾舒玄,一张嘴巧舌如簧,竟将钟月南一片心意说得一无是处!


第184章:喂他毒药

钟月南漂亮的杏眼瞪得很大,她仿乎不能相信这么绝情绝义的话是从顾舒玄嘴里说出来的,那样一个雍容华贵,气质出尘的太子殿下,怎么能说这种话来?
那一张桃花色的薄唇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把尖刀,扎在钟月南的心尖上,终于她崩溃地大哭出声:“是我看错了你,顾舒玄,是我看错了你!”
顾舒玄哑然失笑,她从来没有将自己摆在与她一样的位置认真看待过,哪里分看对看错。
钟月南的故事告诉我们,看脸这种事,风险还是很大的,一见钟情这种情,大多是没有好结果的。毕竟谁都不知道那或是温柔或是邪魅的脸皮之下,到底包藏着一颗怎样的祸心。
“钟大人来了。”白帝羽低声禀报。
“有请。”顾舒玄这才有了一点坐相,双腿分立,两堂置于椅子扶手之上,长眉低敛,压去了桃花眼中的深情,满是威仪。
钟鸣只觉得自己这些日以来定是没有拜好菩萨,家中接二连三的出事不说,最宝贝的女儿竟然干起了刺杀太子的事,他已经隐隐约约觉得脑袋上的乌纱帽要不保了。
钟鸣看了一眼自己被五花大绑扔在一边,哭得梨花带雨神色凄楚万分的宝贝女儿,又是哀其不幸又是怒其不争。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他跪地行礼。
“钟大人不必多礼,老白,上茶。”顾舒玄只平平地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
钟鸣谢过,却哪里有心思饮茶?太子府里的人是这么给他传话的,说钟月南夜闯太子府,意图刺杀太子,形同不轨,这是什么罪?满门抄斩的死罪啊!
顾舒玄一向与他不合,此时还不知道顾舒玄会将他怎么样,老大人是半口水也噎不下。
“钟小姐来太子府行刺一事,想必钟大人已经知道了,我也就不再赘叙了,只是我一件事想不明白,想问问钟大人。”顾舒玄声音不轻不重,不含情绪,令人听不出他到底是何打算。
“太子殿下请问。”
“这可是你的意思?”
“老臣惶恐!”钟鸣吓得赶紧跪下磕头。
“父亲你别怕他,他明知此事与钟府无关,是我一人所为,他在吓您!”钟月南可记得顾舒玄提起过江竹韵,既然顾舒玄知道是江竹韵给她出的主意,那他此时还要对钟鸣问这样的问题,只能是一个目的,栽赃!
顾舒玄扫了钟月南一眼,越是见多这种蠢女人,越觉得君玉歆简直是人间仅有的聪慧女子。
钟月南小姐还是有些脑子的,但却不足够聪明,眼下这种情况,顾舒玄就算是咬定了是钟家要杀他,钟家又能如何?明摆着是栽赃,钟家也是有口难辩,就是欺负你们怎么着吧,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钟月南不明白的道理,谨小慎微了一辈子的钟鸣却明白,所以他的头埋得更低:“殿下想让老臣做什么?”
顾舒玄见钟鸣说得这么明白直接,也就不再绕圈子:“钟大人在朝中一向极有声名威望,朝中百官莫不信服,钟氏一族盘根错节也颇为强大,而我虽说已回离诀一年有余,但在朝中总没几个用得顺手的,钟大人,您觉得,我这个太子是不是有些窝囊?”
“太子殿下乃人中龙凤,老臣不敢妄语。”钟鸣还是埋着头,他在盘算,是割舍了女儿保全钟家好,还是抛了钟家救女儿好。
不是所有的人家都跟君府一样,能把君玉歆宠到无边无际,只要好君玉歆什么都好,这位钟大人很快就做出了决定,钟月南可以抛,钟家不能抛!
“老臣一向不喜欢结交朋党,殿下所说的,老臣不明白。”
顾舒玄看着钟鸣,这个答案他并不意外。
今日钟月南来刺杀君玉歆之事,顾舒玄若小事做大,做成钟家前来行刺太子一状告到顾天那里,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情景呢?
顾天会暗中叫好!
他根本不会真的如何处决钟家,因为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顾舒玄死去,钟家去替他做了他想做的事,自然会得他欢心!
钟家只需要推出一个顶罪的人,顾天会在暗中对钟家许诺更多,对钟家更为器重!
钟鸣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横了横心,决定不要女儿了。
顾舒玄瞧着钟月南笑道:“钟小姐,看来你这位父亲准备放任你的生死了。”
钟月南的身子一颤,发抖的声音问钟鸣:“父亲,你不要女儿了吗?”有些任性妄为的钟月南终于感受到了众叛亲离的味道,往日里都是她对钟鸣百般要求,如今是轮到钟鸣舍弃她了。
而钟鸣的身子,抖了一下,也就一下而已。
被权势熏陶过了的人,在利益和亲情之间,是会毫不犹豫就选择前者的。
顾舒玄看着钟鸣,突然说道:“钟大人心思长远,我真是佩服,不过钟大人,您说我父皇要是知道你服食五石散,所收贿赂都用在了重金购得五石散之种朝庭明文规定的禁药之上,我那最是恨贪官的父皇,会怎么样?”
一直深埋着头的钟鸣终于猛地抬起了头,瞪大着眼睛盯着顾舒玄,满眼的不敢置信!
“怎么?以为我诈你?每月初一,初七,十五,二十三这四日,给你钟府上送菜的都是一个叫大柱的男人,这男人生得五大三粗,脸上有一颗极大的黑痣在鼻子左边,应该不难找,这个人逢这四天总会往您府上送豆腐,那豆腐里可全是好东西啊。”
顾舒玄一边缓声说着,一边看钟鸣越发苍白的脸色。
之前顾舒玄就很奇怪,钟鸣贪了那么多钱,又没有存在钱庄,屋后那大坑里埋着的绝对只是少量一部分的现银,那其它的银子去了哪里?他用在了什么地方?顾舒玄差红槿去查,本来毫无头绪,但是君玉歆做的那些个生意实在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巧合之下,竟查出了德高望重的钟大人沉迷于五石散这种幻药中!
难怪养尊处优的他还这么精瘦,旁人不知只当他清廉故而削瘦,却不知他是服食多了五石散才把身子亏空掉了。
说到底,钟月南来杀君玉歆只是引子,这才是顾舒玄的重头戏。
钟鸣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他不知道顾舒玄是怎么查到这件事的,这件事除了他和大柱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连钟月南都不清楚,可是顾舒玄居然知晓!
“钟大人,您说,我把您服食五石散和刺杀太子这两桩罪名合在一起,请几个大臣写几封奏折弹劾您,我的好父皇还会不会保着您?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他还能不能保得住您?”顾舒玄看着钟鸣,也不催他回话,只耐心地等着。
钟月南一向知道钟府不干净,她花的那些银子都是见不得光的,但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还有服禁药寻刺激的毛病,一时之间她怔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殿下,要我做什么?”这是钟鸣在今晚第二次说这句话了,与第一次的虚伪不同,这一次钟鸣有些认命般的感觉。
顾舒玄却只是冷笑:“钟大人,我不是顾星云,不吃你阴奉阳违那一套,如果想让我放过你,吃下这个。”
他说着扔出一粒黑色的药丸丢在钟鸣脚下,毒药控制人这种手段是掌握人心里最低级最不入流的,但也是最快捷最好用的,毕竟不是谁都有时间慢慢去跟棋子培养感情,有时候简单粗暴要容易得多。
“太子殿下,不要逼人太甚!”钟鸣挺直了腰板看着顾舒玄,恨意不言而喻。
“你们若不逼我在先,我又岂会逼你在后?你与我的好弟弟一心想将我拉下东宫之位,我还不能自保了不成?钟大人,我手上至少有两百页纸,写着你贪脏枉法的罪证,你手底下有些什么人,这些年来你贪了多少银两,你在你老家安置的那套豪宅,买了几百亩田地都一一记录在册,你要是想赌,那尽可赌一把,看看谁死得快。”
顾舒玄终于敛去了全部的柔和之色,居高临下地望着钟鸣,天生的霸者之气令钟鸣有些升不起反抗的念头。
钟鸣所有现在的一切地位都是来自由皇帝的信任和放纵,因为他总能摸对皇帝的心思,他帮顾星云谋夺东宫之位,也是因为皇帝希望他这么做,于是他就去做了。
鬼才在意谁到底是太子,在意的只有现在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
可是现在顾舒玄在将他逼向一条完全相反的路,他进一步是死,退一步还是死,钟大人觉得,报应来了。
“钟大人不必担心,你在朝中这么有份量,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被父皇杀掉的。你就继续伺候着顾星云,做一个优秀的细作吧。”
顾舒玄像是看穿了钟鸣的担忧,和声说道。他不会让钟鸣这么快就暴露出来,钟鸣潜伏在暗在比在明面上帮他要有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