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善小心!”君玉歆大喊一声,一把拉开长善,一只长箭堪堪擦着长善侧身掠过,再迟半分,长善就该丧命当场了。
黑暗中突然涌出无数人来,他们统一身着黑衣,手持弯刀,飞快逼近!
长善再也顾不得,双刀出鞘,冷汗涔涔。
“君忠!”君玉歆高呼一声!
一群身着蓝衣的暗卫从来而降,上臂袖子处金线刺着一个显眼的“君”字,这是君家三百八十七暗卫,他们从不示于人前,而是潜行在黑暗中,替君家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大把是杀人,拷问,刺探情报,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会如此正大光明的暴露在世人面前。
君玉歆,终于是将君家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了。
第143章:恶斗王爷
便是再愚蠢的人也看得出来,这是一场精心策划过的谋杀,所以“护驾”“保护皇上”“救命”的各式喊声不绝于耳,君玉歆提起凌空飞起,单足站在旌旗的旗杆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四处逃窜的人。
只用了一眼,她便看清了局势,楚环紧紧握着古长月的手,她在此刻只是像一个寻求丈夫庇护的普通妻子,只想与古长月生死相依,倒真有几分真情流露,可惜古长月并不在意她这份情意,毫不留情地甩开她的手,像是反感她成为自己的拖累。
而江柳意和江竹韵这两姐妹镇定许多,携手退远,就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
君玉歆看着负刀而立站得整齐寂静的君家暗卫,看到君忠走上前来,单膝跪地:“君家暗卫在!”
君家的暗卫只属于君家,他们只听令君姓之人,哪怕是皇帝,哪天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扭转他们的意志。
“保护皇上!”君玉歆沉声喝道,夜风吹起她的薄衣,飒飒烈烈,处变不惊,透着几分大将之风。
“领命!”这群游走在暗夜中的杀神,迅速散开,从容游曳在刺客之间,以暗卫对刺客,或许是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君玉歆飞落下来,推开正要将她护在身后的君安:“去帮大哥!”君隐正护在古长月身前,牢牢保护着那个一心想置君家于死的皇帝,君玉歆担心君隐一人难以支撑,而且场上的人难以分辨是敌是友,有君安在她至少可以放心些。
“可是…”君安担心君玉歆身上的伤口,若自己不在她身边,谁来保护她?
“没关系,我有长善。”君玉歆说了一句自己都不信的谎话,长善?怕死怕到骨子里的长善哪里靠得住,于是等到君安走远,君玉歆干脆把长善也支开:“长善,领舞那个女子名叫清闱,拿下她,带她去一个隐蔽的地方等我消息。”
长善一愣:“你怎么办?”
“你会替我去死吗?”
“不会。”
“那就躲远点。”
长善迟疑了又迟疑,可君玉歆的语气却不容置疑,而且她也知道,君玉歆布这个局已经很久很久了,此时到了收网时刻,只怕什么错漏也不能忍受,便听了她的话,寻到那个姿色最为出众,武功也最为高强的女子,过招之后将她制服带离了这里。
君玉歆看着长善隐入黑暗中,她便不再担心,长善别的或许不行,但逃命最是在行不过,怕死如她,总是深谙保命之法。在伤口处点了两处穴道,免得牵动伤口血流不止,君玉歆走了两步想去做什么,却被人猛地一把拉住,回头一看,顾舒玄。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帮你。”他挡开一只流箭,神色镇静,并未被兵荒马乱惊扰。
“我要做什么,你哪里懂?”君玉歆甩开他的手,嘲讽一声。
“你要将古长凌伏法,将江九怀拉下将军之位,将君家的根底全部抛出,你要给羲和国洗牌。”顾舒玄什么都知道,只是君玉歆以为他不知道,可那毕竟是顾舒玄啊,从小便在阴谋中泡着长大的顾舒玄,怎么会看不出君玉歆的野心?从最初一开始,君玉歆的目的就不仅仅是一个离诀国使团,也不是一个小小的慕月公主,她所图之大,常人根本难以想象。
但顾舒玄都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君玉歆就是一个疯子,敢做这天底下没有人敢做的事。
君玉歆有些意外,顾舒玄一切都知道,为什么不破坏自己的计划,那样,羲和国便会动荡不安,离诀国便可以大举进攻,一切都会对他有利。
像是看穿了君玉歆的疑惑,顾舒玄自嘲一笑:“就当是我这个负心人对你的歉意吧。”
“你若真要帮我,就去救慕月公主吧。”君玉歆低头,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可能放弃了,每一颗早就安排好的棋子,都应该要发挥它的功效,是围困,是绞杀,是诱敌,还是被牺牲,都应该去到早就指定了的去处。
顾舒玄松开君玉歆的手臂,桃花眼里的深情显得支离破碎:“好,我去救慕月,你最好不要死在这里,不然就看不到我大婚了!”
君玉歆不再多话,与顾舒玄擦肩而过,一点点靠近她的目标,古长凌。
相对于古长月的惊慌,古长凌显得淡定自若,他甚至还喝了一口酒,看上去极为享受这场屠杀,若有人知道他的过往,便能知晓这场屠杀他等了足足二十年,所以他要尽情享受此时的快感,压抑了太久的仇恨需要太多鲜血才能冲洗痛快。
“凌王爷,好雅兴。”君玉歆的声音响起在他身后。
古长凌闻声回头,却发现是君玉歆这个瞎子,阴柔的嗓音问话:“怎么,君家没人了,派个瞎子来保护我?”
“不,我是来告诉凌王爷,你失败了。”君玉歆冷笑一声,袖间白绫笔直射出!
凌王爷凭空跃起,避开君玉歆的白绫,哼了一声:“想不到一个瞎子武功却不错。”
“你想不到的多了!”君玉歆对这位凌王爷没有半分好感,从沛城大涝,他与江九怀暗中偷藏赈灾粮食起,君玉歆就已经给这个人判了死刑,只是何时执行而已。
“君家不是忠于古氏吗?怎么,你这个君家小姐要造反不成?”古长凌与君玉歆一路拆招,口中喝问,只是他声线太细,听着毫无威慑力。
“我只忠于我自己!”君玉歆低声回答,强忍着肩胛处的剧痛,白绫舞得越发凌厉暴戾,最终将古长凌击倒在地。
古长凌丹凤眼一眯,突然朝古长月高喊一声:“皇兄,这些刺客是君家的人,君家的人要杀我!”
古长月听罢古长凌的声音,眸光一冷,果然看到君玉歆对古长凌穷追不舍,又看到自己面前的君安和君隐,戒备之心大起,双掌一推,竟重伤毫无防备的君隐和君安,兄弟二人纷纷滚落在地,口吐鲜血。
“看到了吧,这就你们君家忠心的皇帝,你君家死在古长月手上都是活该!”古长凌嘲弄的声音低声说道,他便知道,他的好皇兄从来不会令人失望,哪怕君家已仁至义尽做够臣子本分,古长月依然不会信任君家。
君玉歆一向知道古长月薄情忘恩,也一向对古长月毫无期望,可是从没有一刻,她像现在这样对这个皇帝这么愤怒,对这个国家这么失望!
这就是君家为之付出一切的皇帝和国家啊!拼死悍卫,却换来古长月背后偷袭!
“我要杀了你!”君玉歆看到吐血倒地的君安和君隐,仇恨全部被点燃,一道白绫灌满内力,真气鼓荡起她的衣服,如卷起的花瓣一般,白绫化作一柄利剑,直直奔向古长月。
“玉歆!”突然君发财大喊了她一声,君玉歆心中一震,已至古长月三寸之处的白绫生生转了一个方向,击杀了一个从古长月身后偷袭的刺客,自己被逼得吐了一口黑血,又牵动了肩胛的箭伤,那白绫软塌塌飘落下,顺着手臂流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袖子,又染红了洁白如雪的白绫。
古长月看得分明,君玉歆刚刚是准备要刺杀他的,所以惊恐万分地看着她,这个瞎子,何时这么厉害了?君玉歆紧咬着牙关,狠狠强忍着一腔恨意,哪怕这恨意在她胸膛激荡得快要将她胸口炸裂。
看到古长月无恙,君发财百感交集,寒心不已,君家为羲和国做过什么,古长月再清楚不过,却依然换不来他半点信任,年迈的他高呼一声:“君家暗卫,保护圣上!”
分散于各处解决刺客的暗卫收到命令立刻回拢,形成铁桶之势将古长月等人围在中间,而君隐和君安除了满腹的失望和心寒,已对古长月生不出任何感情来,只是机械一般地站在最前方,看着越逼越近的刺客。
场上一片混乱,君家的暗卫和别处的刺客厮杀在一起,惊慌中的官员女眷们四处逃命,再也顾不得仪态和风度,若细细看去,蓝衣刺君字的君家暗卫不仅仅在保护着他们,也是暗中屠杀着他们,只是暗卫们杀的人都经过了精心挑选。
君忠并不知道君玉歆为什么要把这些人的名单挑出来,他只知道君玉歆跟他说,趁着忙乱,能杀几个是几个。
这场刺杀里,顾星云受了重伤,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无意,他伤得极重。而君玉歆看着被人护住的顾星云,如愿以偿地在他眼中看到恨意,按着江九怀和他的预计,顾星云是不必受此重伤的,只需要受些皮外伤,装个样子就可以了,但他此刻几乎有生命危险。
反观顾舒玄,本来最该死的他,正紧紧拉着慕月的手站在与古长月一处,毫发无伤。
君隐靠过来,紧紧抓住君玉歆的手腕,纤细的手腕几乎要被他捏得断掉,他低声说道:“别怕玉歆,不会有事。”
君玉歆点头,她知道不会有事,君发财和君隐一定还有安排后手,只是既然是后手,就必须要等到君玉歆这个先手挑开大家各种遮羞的面纱,等到最丑陋的一切都曝光出来,君家才好以席卷的状态收拾残局,给羲和国带来另一番天晴日光。
江九怀还在扮演着忠心护主的模样,他们把这场谋杀推动到了这个时候,依然还没有完全暴露本性,他与古长凌相靠而立,目光几番闪烁。
突然一声尖锐的哨声穿透天际。
第144章:城门杀戮
羲和国京城远京从来没有禁宵的陋习,可是因着离诀国的使臣到来,这陋习便只好搬出来用一用,所以自戌时三刻起便是夜禁时分,街上静无一人,偶尔能听到哪条巷子里的柴犬冲着无边黑衣狂吠几声,声音久久回荡在更显寂静空旷的街道上,与守夜人的打更声此起彼伏的相应合。
月光晒在青石板路上,几只扑腾而飞的乌鸦昭示着今晚不是一个宜出行的日子,却依然有急匆匆的步伐沿着街道急行,这是一双极纤小的秀足,穿着一双绿色的绣鞋,鞋面上还起着几朵粉色的荷花,这双鞋的主人停在一个酒楼面前,敲响了大门,三重两轻,这是君家特有的暗号。
所以这门打开得格外快,开门的小二提着一盏油灯,看清敲门的女人吓了一跳,这女人只瞧一边脸还好,另一边脸实在太丑了,像是被火烧过。
“灵姬姑娘深夜造访有何事?”见多识广的钱隆接过小二手中的油灯,问着灵姬。
“君小姐有信。”灵姬从袖中掏出一封信,还带着淡淡的脂粉香交给钱隆。
钱隆展信一看,神色几变,对正打着哈欠的小二吩咐道:“将帐薄和银票拿上。”
“掌柜的,这是怎么了?”小二疑惑不解。
“别问了,快去。”
小二便再不耽误,连忙去办了。
钱隆深深看了灵姬一眼,灵姬神色如常,说道:“钱大掌柜的应该知道我的胭脂铺在哪里,我还有别的信要送,就辛苦钱掌柜自己过去了。”
说罢灵姬福了一福,踢着那双绿色的绣花鞋,踩着月色照亮的屋檐下的小路,又赶向了下一家,一边赶路她一边念叨着这君家的生意无事做这么大干什么,走来走去地累死人了。
其它几家掌柜好说话很多,许是君玉歆早就打过招呼了,灵姬敲开他们的房门时,他们早已背好行囊,不需要灵姬多话便跟着她走了出来,最后灵姬的胭脂铺里挤满了约摸十来个人,灵姬检查一遍胭脂铺的门窗,确认锁好之后,对这十来个人说道:“各位不要问我去哪里,也不要问是谁安排的,了城外自有人接应你们。”
“城门早已下了钥,怎么出城?”有人问道。
灵姬按了个机关,屋中的桌子无人搬它而自移,露出下面一块石砖,再按几下,那石砖从中裂开,露出一条幽深的小径来。
“我还有事,就不送各位了,沿着密道走到头就是城外,还望各种掌柜不得君小姐命令,不要回京城,否则身家性命难保。”灵姬点燃一盏油灯递给钱隆,特意多说了一句:“有劳钱掌柜了。”
这是君玉歆交代的,君家的人或许不会听信灵姬的话,甚至不听信君玉歆的,但他们无一例外会对钱隆的话百依百顺,只要钱隆带头,这些人便会跟随,君玉歆有时候也很想问问君隐,到底是如何才能训练出一群如此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的下属来。
钱隆没有多话,接过灵姬手中的油灯,第一个钻进了密道,灵姬道了一声“保重”,等到最后一个人也走进了密道之后,她自己也钻了进去,然后一声轻微的“砰”的声音,屋子里的桌子又恢复了原样。
灵姬走的方向与钱隆他们一样,而背道而行,她要去的是君玉歆在这京中悄悄自己安置的那处宅子,那里有君玉歆***的白鸽,这些白鸽这些日子吃得好睡得饱,养出了一身好肥膘,灵姬一边往鸽子腿上绑着的信筒里赛纸条一边说笑道:“你可别飞不动才好,要知道你这身上背着的是十多条人命呢。”
白鸽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一般,低头啄了啄灵姬的掌心,扑腾了两下翅膀远远飞走。
灵姬看着渐渐消失在天际的鸽子,双手环在身前,自言自语说道:“君小姐,我可是把这条命都卖给你了,你可千万别死。”
她看了看时辰,按着君玉歆的说法,只怕还要熬上一会儿才能有结果,所以她抱了琵琶,轻抚了琴弦,意兴阑珊地随手弹着无名的小调,权当打发时间。
君玉歆买的这处宅子位置极便宜,是这京中稍有点钱财的人都不乐意住的地方,所以远离了这僻静的地方到,跟着月亮走过一排又一排鳞次栉比,所谓京城十二衢,飞甍各鳞次,大抵说的就是如此,绕过或笔直或曲折的小巷,转过谁家房子的转角,眼前便是豁然开朗的平安街。
这等寓意着平安永享,盛世安康的街道是京中的一种象征,而平安街街头的偌大宅子宰相府,更是权臣的具象化。
禁宵之后的平安街上静得连落针之声都没有,唯见夜风吹动的招展的商户旗子在夜色中来回晃荡,突然这寂静无声的街道被一群整齐的脚步声细细踏破,就像一池平静的湖水被微风吹皱,数以千计的身着官服的将士无声地前行,夜色下他们更像是一道道的影子,轻踩在平安街的街道上,奔向街尾,那里是京城城门的方向。
离着城门还有三百十步的距离时,领头的人挥手,示意跟在他身后的人停下,而后又与站在城墙之上的守卫军点了下头。
“隐藏!”这位领头的人低声说道。
士兵们立时分散,借着树木,借着房屋,借着草丛,隐匿得毫无痕迹,转眼间便只剩下领军的人还站在城门前。
“搭弓!”这位领军人物举起手中弓箭示意后,自己也隐匿了身形。
隐藏起来了士兵们便立刻搭弓上弦,弦被拉得如同天上悬着的满月,发出细微的“咯吱”声,被夏日爱吵闹的蝉声掩去。所有的箭头都对准着那扇紧闭着的城门,沉重又古朴的京京城门有着他应有的厚重和沧桑,他矗立在这里,经历过无数风霜,抵挡过最野蛮的冲撞,今日它依然沉默地静静立在这里,若它能说话,或许会叹息,又是一场鲜血洗礼。
城外升起了一盏孔明灯,飘渺的灯光透着微黄,在这以黑夜为巨大幕布的背景上,显得极为渺小易灭。
本该紧闭的城门发出不情不愿地闷响声,像是在暗夜里被谁拉开了一道口子,将两方世界连接起来,那城门的口子越开越大,渐渐能容五匹马并排而过,马蹄整齐划一,踏着久经训练故而落地一致的步伐,带着些盛气凌人的架势踏上了平安街的第一块砖头。
躲在暗处的握弓的士兵将弓拉得越发满了一些,箭尾就捏在他们两指间,各自寻好了目标,只等着一声令下,便是一轮箭雨如瀑。
当最后一个进城的人彻底跨过城门,踩上了平安街的青石板路,他们身后的城门豁然紧闭,与打开里的缓慢沉重不同,他关上时几乎是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迅速闭合,当他们听到声音转身去看时,已只能见到沉默的大门沉默的关闭。
“放!”
等候多时的士兵们终于松开了手指,蓄势多时的弓箭带着破风之风“嗖嗖”而过,划破了夜的寂静,如同一场暴雨,劈头盖脸扎进了这些骑马而来的闯入者身体里。
他们反应很快,围成一圈用盾牌形成了一个防护圈,第一轮箭雨中丧生的人便成了肉墙。
那个领军的人对着城墙高处喝了一声:“天雨!”
从头而降泼下来的不是谁家的洗脚水,而是带着浓烈呛鼻气味的桐油,呈褐色微黄的桐洞一桶接一桶,泼在围在了一起的来犯者身上,感谢他们聚集在一起,才让他们没有多费事便能逐个洒上,他们也觉得大事不妙,高喊着散开散开!
“火浴!”领军人又喊了一声。
一排火把整齐划一地燃起,齐齐往浇满桐油的来犯者身上扔去!
一个又一个的火人在平安街上扭曲的跑着跳着,哭着喊着,哀嚎声还有战马的嘶鸣声,不绝于耳,彻彻底底地击碎了这个夜晚的宁静不说,还带来了无比的喧嚣和吵闹,可是无人出来观看,所有的门户都紧闭,像是这条最繁华热闹的平安街上未有半个人入往一般,于是在这样鲜明的寂寂无声对比下,他们的痛苦呼喊,绝望大叫更显得格外的突兀和凄惨。
他们死也想不明白,明明说好城内有内应相接,为什么迎接他们的是箭雨,是桐油,是火把?
“绞杀!”那个人似乎格外吝啬字眼,每一个命令都只有两个字,随着他的声音落下,隐藏起的士兵们纷纷跳出来,将长弓背在肩上,抽出了一丈长的弯刀,无情扑杀着想跳水逃命的来犯者。
就算是一匹马,他们都没有放过,滚热的鲜血洒在他们冷血刚毅的脸庞上,他们只是随手抹去。
这场单方面的屠杀并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从他们进城到他们死于城内,只花去了一个时辰多一点,这城内便又恢复了原来的安静,被大火焚烧的尸体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才熄灭掉,满地除了被箭雨射杀至死的人外,更多的是烧得面目全非,如同焦炭一般还冒着青烟的尸体。
第145章:内宫暗杀
平安街那头一辆马车徐徐而来,它显得悠然清闲,踢踢踏踏着步子,不紧不慢地往这里走来,像是哪个大户人家准备出游,正一路欣赏着沿途的好风景一般,然后它停在这个小小的战场前方。
马车下走下来一个贵妇人,贵妇人又扶下来一位满头银发,腿脚不便的老妇人,老妇人坐上备好的轮椅,由贵妇人推着靠近满地尸体。
老祖宗。
领头的人终于肯多说几个字,单膝跪地,跟在他身后的士兵们齐齐放下兵器行礼。
老夫人面色自若,只是不再那么慈眉善目,透着几分煞气,这位自战火滔天年代里走来的老太太,见过太多大风大浪,所以这点小小鲜血根本难入她眼。而从她今日的眉目间,依稀可见当年那个手持长枪,怒吼着“不破敌军誓不还”的巾帼女雄风采,她看了看这一地的尸体,还未老化的眼力和记忆,让她能准备得知今日这些不请自来,被瓮中捉鳖的人,至少有两千之数。
两千人,若非是这平安街够长,道路够宽,只怕他们很是要一番拥挤才能进得来,走到平安街头转左不过区区一千米,便是皇宫。
可惜这些人连皇宫长什么模样都来不及看一眼,便稀里糊涂死在这里了。
“把尸体处理得干净点,去围场救驾吧。”老夫人看了一眼遍地死尸,便让孟钦推着她又上马车:“你之前说玉歆那丫头叫你去哪里找人来着?”
若说老夫人见多了战场所以不惧死尸是理所当然,可是孟钦竟然也泰然自若,便令人奇怪了,看着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她连脸色都不曾白过,这会儿老夫人问话,她恭顺回道:“是一处偏远的宅子,老夫人你要去看看吗?”
“等宫里的消息传出来了,我们就去看看。”老夫人坐在马车上,望着这偌大的京城,空气里烧焦的尸体味道和鲜血味甚至桐油味混合在一起,让年事已大的老夫人想起了些年轻时的往事,这羲和国啊,她是一点一滴打下来的,怎么就不能安安生生地看着它千秋万世无病无灾的传承下去呢?
老夫人说的宫里,是指正儿八经的皇宫,而不是古长月现在待的那个行宫,没有皇帝在的皇宫显得安静很多,大家也轻松许多,宁贵妃并不是一个难相处的女人,相比起皇后娘娘的严苛来说,宁贵妃甚至算得上是一副菩萨心肠。
比如她今日早早就让丫鬟们退下了,说她宫中也没什么太多事,不需要都守在这里等她差遣,贴身丫鬟留在这里值夜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