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都不好笑。”长善突然很难过,她宁愿君玉歆哭一场。
君玉歆依然只是笑,笑意间瞥到站在门口处的顾舒玄,他站在那里望着君玉歆笑得难以自持,不知站了多久,许是听了君玉歆很久的笑声,所以他眉眼间有些怒意,还有些悲凄。
“最好笑的,莫过于此,是吗,顾公子?”君玉歆懒懒倚在贵妃榻上,笑意不减。
“的确,最好笑的莫过于此。”顾舒玄一掀袍角,缓步入内,他身着绀色长袍,上面隐隐约约可见一些图案翻滚,他从来都是这般的,低调内敛,却在细节上下足功夫,从来不曾真正将自己的身份忘却过,于是连那一针一线勾勒的图纹都显得极为精细用心,若他真只是个空有皮囊的草包,那倒也还好,偏生他不是。
“顾公子好文采,你悬于天边,我止于门楣,我抬头仅有天,你低头万户怜。哪个女子听了这样的话,不一片柔肠绞碎,恨不得捧到你脚下给你当垫脚石。”君玉歆一千个一万个不承认,也不能否认顾舒玄只一句诗就击垮慕月心理防线的手法实在高明。
那高高在上的公主见多了稀世珍宝,也听多了阿谀奉承,唯独没怎么触摸到真情和实意,顾舒玄就像是一个揣着满腔爱意却不能声张的可怜人,卑微而固执的爱慕着那九天之上的公主,哪个女子不感动?
更何况这样一席话,多么轻易地就激起了女人万恶的母性光辉,忍不住怜惜,忍不住温暖他,忍不住爱护他,顾舒玄将自己塑造成这样一个形象,只需一句简单的诗。
这哪里,不可笑?
“若没有君小姐先前在宫中替我打点铺路,慕月公主也不会这般轻易心动,说来还是要多谢君小姐。”顾舒玄缓慢开口,君玉歆让君家安排在慕月公主身边的小宫女说那番话,说什么离诀国皇子有七房妻妾,嫁给一个庶子是自降身份,要嫁也应是嫁离诀国太子才对,若没有君玉歆在此之前给慕月灌输过这些想法,他区区一句白话诗,哪里有这么大的作用?
“所以顾公子这是来多谢我的?”君玉歆以手支额,微微笑着。
“自然。”顾舒玄双手环胸靠君玉歆对面的茶桌上,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还能演多久。
京郊没有百花争艳,也没有绿荫成群,只有一眼望不到边的杨树,笔直坚挺,透着生命的倔强和不屈,当风吹过,杨树叶沙沙作响,是这种要强植物唯一的温柔时刻,这一阵风吹过,杨树继续笔直沉默,永远的杵在那里。
君玉歆的沉默如这杨树一般,有着太多的倔强和固执,还有不能放下的背负。她看了顾舒玄许久,不知她的脑海中转过了多少个念头,最终只看到她的眼眸灰暗下去,坐起来对顾舒玄说道:“那日你问我,会不会帮你娶到慕月公主,我今日告诉你答案,我会。”
就好像一张上好的布帛藏在顾舒玄胸间,然后这布帛被人陡然撕裂,发出刺耳尖锐的裂帛之声,过了很久顾舒玄才想明白,那根本不是什么布帛,而是他的心脏,他的心肝被君玉歆的一双纤纤玉手,毫不留情地撕成两瓣,而她看都不看一眼,哪管血流成河,哪管痛不欲生,她甚至懒得听一听自己的悲鸣声。
君玉歆站起身,执着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转了转酒杯浅笑着说道:“你终究是要离开羲和国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借慕月公主联姻之事回去最好不过,而且你回离诀之后,说不定日后对我还有用处。与其便宜了你弟弟顾星云,我宁可是你,至少我对你还有几分了解。”
“你是认真的?”顾舒玄咽了一口口水,润了润过于干燥的喉咙,让声音听上去不那么嘶哑。
“顾公子既然知道我早就在开始在宫中替你打点,便应该知道我并非玩笑。你问我是否会助你一臂之力,我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你。”君玉歆举了举酒杯,洒然一笑。是的,她无法将话说出口,但她已经开始行动,她的理智永远大过情感,一千刀一万刀扎在她心口,也不会改变她的决定。
顾舒玄总是要走的,她不留,她会送。她会帮着顾舒玄打开慕月的心扉,让那个可爱美丽的公主觉得嫁给顾舒玄比嫁给顾星云好一万倍,她会一点点帮助顾舒玄。
“所以,你并不介意我娶一个其它的女人,你甚至在帮我娶这个女人?”顾舒玄还在发问,像是求一个最肯定的答案,可明明他期待的是否定。
“是的,我愿意,只要对我大事有助,我非常乐意帮你,这样的回答你是否满意?”君玉歆放下酒杯,一字一顿,确定无比地回答顾舒玄,哪怕那酒太过灼人心肺,炙热的感觉痛得她快要不能忍受,她依然神色不改,姿态从容。
“满意,多谢君小姐,待我大事得成,绝不忘君小姐今日之恩。”顾舒玄竟然拱手道谢,那生份和疏离如同陌生人。
“很好,现在我们来聊一聊慕月公主。”君玉歆摊开早就备好的卷宗,上面记录着慕月公主的爱好,包括她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爱吃什么口味的点心,看过哪位大家的名画,都一一记录在册。
“有一个问题我想与君小姐商量。”顾舒玄客气的声音令人心寒。
“顾公子但说无妨。”君玉歆亦不再有半分暖意。
“即便慕月公主最终爱上了我,你如何保证皇帝会将慕月公主指婚于我?”顾舒玄问道。
“看来顾公子已有对策。”君玉歆笑道。
“只请君小姐,不要插手,我自有办法。”顾舒玄从来不是真正的无能,只是他太过擅长于掩藏,有时候甚至自甘认弱,处处以君玉歆为先,于是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个无用的人。
好在君玉歆从不曾怀疑过顾舒玄的才能,他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
“那么慕月公主的事,便交给顾公子了。”
第127章:彼此折磨
顾舒玄来到羲和国十二年,他从来没有觉得羲和国的夏天这么寒冷过,冷得像是在如坠冰窘,哪怕烈日当空,他依然遍体生寒,于是他喝了好多好多的酒,借酒御寒,却发现越喝越冷,冷得他只想蜷缩起来躲在一个角落。
“公子。”白帝羽连琴也弹不下去,担忧地唤了一声。
“我们就要回离诀国了,你开心吗?”顾舒玄闷声问道。
“公子你开心吗?”白帝羽问他,公子你不开心,可你哪里有选择的余地?
“我自然开心,我马上就可以回去报仇了,那么多条人命,我可以讨回来了,老白你说我有什么理由不开心?”顾舒玄冷笑一声,开心是什么东西?
“公子…”
“她凭什么这么对我?白帝羽你说,她凭什么?我几时成了她的玩偶,随意摆布,不顾我的感受?她不是想逼我吗,那我就按着她的意思,我娶慕月那个女人,我会对慕月很好,她将成为我的太子妃,我将带着无上的荣耀回到离诀,我将成为离诀的王,我会拥有天下,拥有一切,可我唯独…唯独不能拥有她…”
“公子…”
“我知道天下和一个女人之间根本不存在选择,我连想都不用想就会选择天下,我背负血海深仇,我没理由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苦心经营十二年的一切,白帝羽,你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一切吗?”
“公子…”
“我不会,我是顾舒玄,我姓顾,我是离诀皇族,我早晚有一天会让整个大陆都尊我为王,羲和国将会被我纳入离诀版图,十二年前那场灾难我会让羲和国付出代价,十二年的质子生涯我会得到补偿,所以,一个女人算得了什么?”
“公子!”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需要你教我!我什么都知道,可我喜欢她啊,我喜欢她,白帝羽,我将为王,可是我将是一个残缺的王。”
“属下去安排慕月公主的事,公子累了,请休息吧。”
顾舒玄将蜷缩起来的四肢打开,尽量伸展,自鼻端口间呼出的酒气熏人,而他却想着,来吧,看一看还有多少劫难需要他来承受,来吧,看一看这世间一切能否将他压垮。
灵姬的胭脂铺今日打烊得很早,紧闭的门扉后面有一个烂醉如泥的女人,她醉得东倒西歪,笑得莫名其妙。
“君小姐,你喝多了。”灵姬扶着她坐下,端了一杯清茶喂她喝下。
灵姬从来没有想过会看到君玉歆这么失态的时候,她应该是一个永远冷漠无情的女人,永远不会有什么东西能动摇她冷得像块铁一样的心脏。她不该放纵,因为她永远自持冷静。
“灵姬,灵姬你知道吗?我把我最喜欢的男人,送给了别人。”君玉歆哈哈一笑,又灌了一口酒。
“你从来都不是轻易放弃的人。”灵姬捉住君玉歆四处晃动的双手,将她按在床上。
“我留不住他的,不如放他走啊,这样日后他回想起来会带着无穷无尽的遗憾,我将永远活在他的记忆里。如果我死缠烂打,他会厌恶我,反感我,你说我是不是很聪明?”君玉歆拉着灵姬的衣袖,吃吃笑着。
“你永远聪明,所以你永远得不到真情。”灵姬与长善不同,长善永远都不知道君玉歆真正想说的东西是什么,而灵姬不一样,她很聪明,她看尽了人世的离别和虚伪,所以她很了然地就看穿了君玉歆的意图。
既然得不到,那就要让你永远牵挂,君玉歆用如此残忍的方式对待顾舒玄,对待她爱的人,这还是女人吗?这还是爱情吗?
“反正得不到,我就成全他,我助他飞黄腾达,我助他翱翔万里,我要做那根永远牵系着他的细细的绳子,他飞得再远再高,他也忘不了牵线的人。”
“君小姐,这样彼此折磨,有意思吗?”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知道他爱我,我能感觉得到,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美好的童话,哪里是所有的公主和王子都会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哪里是?你看看你,看看小安,谁不是好人,谁不曾善良,谁得到好的结局了?”
“至少我们努力过,付出过,哪怕最后的结局是不好的,我们也体验过爱一场的感觉,而君小姐你,连真正去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都不曾尝试过。”
“反正结果都一样,有没有体验过重要吗?”
“所以你是这世界上最无情的人,你连开始都不肯,就为了避免你不想面对的结局。”
“灵姬你不会懂的,如果我不是君玉歆,如果我出生的时候没有…如果给我一个选择,我会跟他走,我会敢放肆爱一场,可我是君玉歆,我就只能成为君玉歆,你以为,谁都有任性的权利吗?”
“你出生的时候怎么了?”
“没什么,我累了,让我睡一觉,睡醒就好。”
当君玉歆顶着头痛欲裂醒过来时,已是第二天的下午,她揉着脑袋迷迷糊糊睁眼,眼前便凑过来一杯冰水,抬眼一看,是长善拉长着一张脸。
“谁又招惹你不痛快了?”君玉歆接过冰水喝了一口,笑话一声。
长善冷哼一声也不理她,君玉歆好奇,想着自己是哪里又得罪了她:“到底怎么了?”
“你就这样喝得烂醉睡在灵姬那里,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眼睛的秘密被她知道了怎么办?你不是一个很小心的人吗?她就那么值得你信任?你心里有事你不痛快你不能找我说啊?你非得醉得像条狗一样跟她去吐苦水啊?我是死的吗,我不值得你信任吗?还是说我是聋子,听不到你说话?你这么讨厌我你去跟师傅说啊,我马上就走绝不在你在眼前晃悠,谁管你死活!”
长善连珠炮似的发问和怒骂让君玉歆有些错愕,她只是一个人承受得太辛苦,再不找个人说一说她会崩溃,会无法控制住自己,从未想过长善会这么在意这些。
君玉歆觉得很感动,鼻头都有些发酸:“昨晚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我倒不想去呢,最好让你死在那里我就安心了。”
“长善。”
“放!”
“对不起。”从不轻易道歉的君玉歆对长善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对不起,让你觉得自己被忽略了。长善,你很重要的,你是特别的,你是无可替代的,对不起,没能早些让你知道。
“谁要你道歉了?”长善揉了揉鼻子望向别处,背着君玉歆伸出手来,想接过君玉歆手上的空杯,却被君玉歆握住她的手。
长善终于忍不住哭出来,一边哭一边骂:“你知道我昨晚多担心吗?一转眼你人就不见了,我到处找你,又不敢进城怕被人发现,你有什么不痛快的你跟我说啊。我知道你喜欢顾舒玄,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跟我讲啊,你干嘛要一个人憋着?我是笨,我可能听不懂你的话,可是我能陪你哭啊,你到底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你哭出来没什么丢人的,我还哭过呢。”
“在你面前哭就够丢人了。唉呀你快别哭了,本来就长得难看,这一哭就更难看了,你别打我啊,我还不能说实话了?长善你再打我我可反手了啊,唉呀!”
一如既往,君玉歆是不会给自己太多时间沉浸在情情爱爱中的,她最异于常人的地方就是知道什么是轻重缓急,相比起她接下来要做的事,那一场儿女之间的情爱实在不值得一提。
君忠又来了一次,带着肃穆的神色:“正如小姐所料。”
君玉歆跟长善打了一架,浑身舒坦,伸了个懒腰,靠在杨树树杆上看着君忠:“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会禀告给大公子,此事不容小视。”君忠谨慎地说道,他倒不是没有见过大场面,但这一次的这件事,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能处理的范畴。
“君家有多少暗卫?”君玉歆突然问道。
“共计三百七十八名。”君忠不用想便能报出数字,那是他手底下的人,他自然无比清楚。
“全部调回京中,严阵以待,另外,等我哥哥处理完了生意上的事,你再把此事告诉他,在那之前不要轻举妄动。”君玉歆看上去并没有君忠那么紧张,甚至带着几分懒散。
“君家的生意遇到了一些问题。”君忠想了想,还是决定将此事告诉君玉歆。
“什么问题?”君玉歆问。
“本来依大公子的计划,是准备将君家的人手都遣散,然后将生意完全交给皇帝打理,如此一来,皇帝既不会有其它想法,君家的人也不必遭遇清洗,可是有些人并不听话。”君忠指的不听话其实很简单,有一些人是舍不得君家,这些人还好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是能散了的。
可还有一些人,是舍不得君家带来的荣华福贵,在他们看来,就算换个主子,他们依然可以继续做生意,只是效忠的人从君家变成了皇帝而已,他们荣华依在,福贵照享。
君玉歆听罢,挠了挠头发:“这些人,怎么非要找死呢?”
“依小姐的意思…”
“杀了吧,我哥可能为了君家的名声做不出这样的决定,我可不在乎。”
君忠心中一凛,他便知道,君家这位小姐从来都不是善心人。
第128章:楚环脱困
退朝之后,古长月一如继往先去了宁妃的宫中,逗了会小皇子古安和,而皇后在上次与君玉歆的暗中对抗中大败,至今仍未得到皇帝的原谅,依然被禁足于她自己的宫中,若非是楚家仍与古长月有着不可解脱的关系在,只怕楚环的皇后之位早就不保了。
而协助皇后掌理六宫的宁妃势力则日渐壮大,这壮大并非是古长月想看到的。宁妃背后站着的是江家,古长月并不希望打下去一个楚环,又多出一个宁妃。
有时候古长月会暗恼,这后宫里的女人为什么就没有一个听话的,他要的只是一个听话的,温驯的皇后,这个皇后可以不聪明,可以不漂亮,甚至可以无子嗣,但必须与前朝毫无瓜葛。原本以为宁页在“一三七诛臣案”之后会收敛,宁妃也能得到教训,知道适可而止,可是这些人总是在令古长月失望。
对于权利的贪婪从来都是罪恶之源,似乎没有人可以抵抗得了无上权利带来的巨大诱人。
唯一令古长月感到欣慰的事情是,江家和楚家上次被君家整得足够惨,至少目前为止翻不起多大的浪来了,而君家这些天的主动削权也是他乐于见到的,原本他还以为君隐接替君发财的位置后会大展拳脚,倒没有想到他接过权柄后的第一件事是将君家门生下放。
“皇上,君隐大人求见。”太监尖细的声音传话。
“好,让他在御书房等我。”换作以往,古长月是很讨厌见到君家的人,每次看到君隐或者君发财,他就像看到了他们背后的镰刀,会随时取他的性命,可是最近,他越来越喜欢君隐求见他,因为每次君隐来见,都有好事。
君隐在御书房中站得笔直,执着拂尘的太监目不斜视,只轻轻弹了一下按在拂尘上的小指,君隐恍若未见一般,神色安然。
参拜过古长月,君隐果不其然又递上了一份奏折,奏折中写着江南三省的丝绸,瓷器,茶叶生意君家已无力继续管理,愿上缴国库,献给皇上。
古长月这半月来已见多了君隐的这种奏折,便不觉为奇,只是江南一块沃土,君家舍得这么快交出来倒有些令他吃惊:“君府一向以天下商人之宗自居,君爱卿为何屡次将生意交给朕?”
“皇上过奖,君家不过是赚得些小钱谋些小利,不敢商人之宗自居,普天之下莫非皇土,臣只是代皇上管理。”君隐不卑不亢,声音平缓,于外人他似乎永远平和得毫无情绪一般。
“江南多美人,上次江南送进宫来的舞姬爱卿可有见过?”无人不爱美人,江南送来的女子永远是娇滴滴水灵灵的,皇帝也爱,他只要一想到,这样的美人君家曾经唾手可得,便觉得浑身不舒服,好像是君家享用过之后才把这些女子送给他的一般。
得到越多,便想要更多,人的贪心是永无止境的,在古长月责怪宁妃兄妹贪婪的时候,却没有想过他一样是贪得无厌之人,哪怕君家交出了江南,他们还想将君家曾在江南有过的一切都抹除干净,重新烙上他古氏皇族的徽章,却不想想,若无君家,何来的盛世天下。
忘恩负义,大抵就是说这种人。
君隐躬身行礼,认真说道:“微臣并不爱歌舞,所以并未见过那些舞姬,君家也从不豢养歌舞姬。”
“哦,爱卿此话是说朕奢靡淫秽了?”古长月有意刁难,鸡蛋里挑骨头也不过如此。
“皇上贵为九五之尊,日夜辛劳,有歌舞为伴自是理所应当,臣等策马提鞭尚不及皇上半分辛苦,自然不敢放松。”君隐从容回话,羲和国第一公子的睿智,古长月早已领略过,所以他不该想在语言上挑出君隐的毛病。
被君隐不软不硬顶了一句的古长月有些闷气,他很想将君家的尊严和脸皮扔在地上踩在脚下,让他们如同一条狗一样跪在自己脚下,苦苦求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哪怕君家已交出了半个君府,依然傲气十足。
古长月最见不得有人比他还要高傲!
“爱卿若无他事,便先退下吧。”古长月看着君隐这般傲然的样子便来气,挥挥手干脆不去看他。
“谢皇上,微臣告退。”君隐再次行礼,礼数周全地自御书房离开,他太过熟悉这皇宫的每一处,闭着眼睛他也知道走过十七步便是台阶,台阶一共三十六阶,白玉雕砌的玉栏上有龙腾九天图,祥云团簇,走完最后一个台阶,台阶两侧各放一棵千年苍松,松叶常年青绿,君隐的袖子轻轻碰过那盆苍松,连松叶也不曾拂动,而他的袖中已有了一树叶。
那是一种特制的纸,颜色青绿与松叶无异,一层层展开,便可见上面用墨笔写着的蝇头小楷。
君隐细细看完,望着窗外叹息一声:“玉歆啊玉歆,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那些蝇头小楷写着君玉歆和顾舒玄是如何让顾舒玄这个人一次又一次无形地出现在慕月公主生活中的,今日是他一首小诗,明日是他一则故事,后日还提起了他曾经画过一副美人像,那美人越看越像公主,他们两个在用一种侵蚀慕月公主生活的方法,让顾舒玄无处不在。
或许一开始的慕月公主并未上心,可是当这个人的名字反复出现的时候,她便会不经意地留意起来,就好似在你新得了一件衣服之后,你会渐渐发现身边许多人都有这件衣服。
“君忠。”君隐唤了一声,可是出现的人却并不是他。
“公子。”
“君忠呢?”
“统领…统领…”那人迟疑着不知该怎么说。
“他去哪里了?”君隐眉峰一敛,君忠从不离府,也不离开他身边,此时却不在?
“统领去处理一些事情。”那人回话。
然后那人便将统领最近做的那些事一一说与了君隐来听,君隐听着时而皱眉,时而发笑,末了只说,玉歆啊玉歆,你是要将君府黑脸这个角色唱到底吗?
“等君忠回来叫他来见我。”君隐并没有责怪君忠的擅离职守,他能全心全意为君玉歆所用是一件好事。
就在君隐前脚刚离开御书房,后脚便有太监来请皇上去一趟皇后的宫中,皇后称有要事与要皇帝商量,请皇帝无论如何都要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