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国第一公子,从一出生,便注定要烙印上君家的痕迹,背着这沉重的枷锁走完一生,这是宿命,可悲但不能改变的宿命。
拥有着这样宿命的人,如何能行禁忌之事?
哥哥,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能控制好自己的心?
君隐沉默又悲伤地看着她:“便是这样,你也不肯与顾舒玄断了来往?”
那声音里透着浓烈的悲切和失望,君玉歆几乎要不忍心听,可她却说道:“即便是我要与他断了来往,也该由我来决定,轮不到外人插手,别人更休想从中作梗。”
君隐便懂了,谁都别想操控君玉歆的命运,不论人或物,她可以自己放弃,但不允许别人强迫她松手。若有人要逼她,只会激起她的愤怒和反击,而此事,激起了她全部的愤怒。
“进宫的轿子在等你,我送你到宫门口吧。”君隐替她系上白纱,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子,一如继往的宠溺:“自己要小心,古长月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
这是君玉歆第一次单独面对古长月,她的脚步很沉重,进宫的时候,她想了一百次,在这样近的距离里,她有足够的把握杀死古长月,要不要就这样取了他的项上人头,要不要就这样简单粗暴的给赵简辰父子报仇,然后她能不能出宫,能不能活下来,是不是不那么重要?她想了又想,脚步重了又重,而她的面容却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弯起的嘴角透着十六年华的青春和美丽。
切不能摘了那面纱,否则汹涌的仇恨会灼伤人。
“你见了朕,为何不跪?”古长月看着站在前方的君玉歆,打量许久,除了她脸上那块白纱,实在看不出这小小女子有何特别之处。
而君玉歆则透着白纱看着古长月,凭心而论,这位年轻的皇帝容貌是出众的,便是比不得君隐和顾舒玄,也自有一份上位者的气势在,毕竟在那把椅子上坐了那么久了,怎么都该养了些帝王之像来。而他一身褚色的袍子上黑线金丝绣着的五爪神龙似乎在无时不刻地提醒着别人,他是这个国家的一国之君,哪怕他再无能懦弱,也是这个国的王。
君玉歆微垂了眼,不想再细看,再看下去,她怕忍不住要在此处杀了他的冲动。
“臣女是个瞎子,看不见的。”君玉歆应答,她不会跪古长月的,便是打死她,也跪下来。有时候人有着不可理喻的坚持和固执,而这种坚持固执并不为旁人所理解。
不跪古长月,便是君玉歆的坚持和固执。
“朕听闻,你与离诀国太子走得很近?”于古长月而方,他有更重要的事,所以他很乐意省去前面这些无聊的争执。
“回皇上的话,是的。”君玉歆并不否认,无数人见过她去往自在处伶人楼,更何况在古长月心目中已认定了他们有些什么,否认也是无用的。
“你可知他是什么人?”古长月便当了君玉歆是那普通人家的闺中女儿,以为她不知利害,便想循循诱导着。
“臣女知道,离诀国战败俘虏。”君玉歆诚实回话。
“朕喜欢这个回答,战败俘虏,羲和国永远是战无不胜的。”古长月似乎很满意君意的话,抚着大拇指上的板指笑了出来。
而君玉歆嘴角的笑容放下了一点点:她平日里怎么开顾舒玄的玩笑都可以,可是她受不得别人看轻顾舒玄!
古长月走出那张装着全部高高在上的书案,一手负在身后,缓步走过来,那张尚算得上好看的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腰间的玉佩下方垂着的穗子晃了晃,他走到君玉歆面前停下,身上有着淡淡的龙涎香,这是帝王专属的香料,象征着高贵与地位。
他静默了片刻,突然笑道:“本来,朕想纳你为妃的。”
“多谢圣上抬爱。”君玉歆的声音微寒,若非是你有意要纳我为妃,怎会有京郊刺杀,怎会有赵简辰战死,怎会有我今日的满心仇恨!
君玉歆甚少恨人,敌人,除了便是。但她恨古长月,这恨根植多年,谁都消除不了。
“但你如今声名尽毁,朕该拿你如何是好?”古长月鄙夷笑道,他很满意今日这局面,君家最宝贝一屋子孙,君安身心尽伤,远走他方,最是捧在心尖尖上的女儿,如今更是声名狼藉,他如何不高兴?
“流言蜚语,想必圣上不会挂于心上。”君玉歆咬了咬牙根,尽量让语气不要带上太多的恨意。
“朕不挂心,可天下人会挂心,宰相的女儿与敌国的战俘不清不楚,说出去,朕可丢不起这个人。”古长月冷笑一声,“更何况,离诀国的使臣就要来朝拜,难道你想让他们看羲和国的笑话?”
“那依圣上所言,臣女该如何是好?”君玉歆轻抬下巴,她知道,最难对付的部分来了,古长月铺垫这么久,就为了等这一刻。
“新科状元庄宋明向朕求娶于你,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古长月轻声说道,他的语气中有一种势在必得的胜利感,他觉得他已经将君玉歆逼到了绝境处,君玉歆,没有选择的余地。
在满城风雨的时候,一个门当户对的指婚实在再适合不过,只要君玉歆下嫁,一切的流言都会被中止,这是最明智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在古长月看来,君家没有拒绝的理由。
新科状元庄宋明,才华过人,相貌尚可,配君家这臭名昭著的瞎子女儿,甚至有些委屈了庄宋明这位状元郎了。
最重要的是,这位庄宋明现在是皇帝的人,今次会试所有的学子选出来,都是皇帝的人,因为谁都没有往里夹塞,也没有往里面安排暗子,多谢君玉歆与君隐的努力,让这清明的会试替国选出一批栋梁之才,这些怀揣抱负的才子们将会为了羲和国肝脑涂地,奉献一生!
而在古长月看来,为羲和国效力,就是为他效力,所有的人都是他的,他无比感激君家呈上的这份大礼,但他也毫不迟疑地,要迫不及待地除掉君家,这样才能让那些才子们尽快的顶替君家的位置。
君玉歆不知该以何种表情面对古长月,是的,她与她的哥哥费尽心机和手段,杀尽一百三十七颗人头,就是为了让真正有才之人有出头之日,可以为这个国家和百姓做点什么,结果却被古长月误解了。
这误会颇深,源自这让人唾弃让人恶心的制度,君玉歆自认无力撼动这该死的帝王制度,甚至不得不利用这制度以方便自己行事,所以她根本懒得解释什么。
第120章:不受逼迫
御书房里的香炉上盘绕着九条金龙,张牙舞爪地嘲笑着君玉歆的作茧自缚,嘲笑着她有心为国为民,却无力改变这个世界早已定下的制度。袅袅的青烟一点点缠绕着升起,在空中无力地挣扎然后焕散。
而古长月的身形在这青烟中一点点迫人,君玉歆微微吸了口气,弯好嘴边的笑容,以最天真和无辜的声音说道:“婚姻大事,臣女不敢自作主张,需要问过家中父兄才是。”
“不敢自作主张,你却敢与顾舒玄暗中来往?”古长月显然没想到这个小女子敢委婉的忤逆了她的意思,有些许恼怒。
“臣女去自在处皆是大大方方,何来暗中来往一说?京中的人喜欢无是生非,臣女并不以为意,相信圣心清明也不会在意,臣父自会为臣女作主,臣兄也不会放过造谣之人。”君玉歆希望这个愚蠢得只想收回权力的年轻皇帝明白,如今支撑着羲和国朝堂的人仍然是君隐和君发财两父子,不要在今日逼着自己应下这门婚事。
不要愚蠢到逼得自己把话挑明,有些话,说开了谁的脸面都不好看。
好在古长月并没有这么蠢,但也没那么容易放弃,他只是说道:“朕今日宣你进宫只是来跟你提起此事,你回府之后与你家中父兄商量,朕希望你不会让朕等得太久。”
“是,皇上。”
“回吧。”
在古长月的理解中,君家向来一团和气的,所有姓君的人都愿意为了君家付出和牺牲,以保全君家的名声和地位,他坚信着君玉歆也是如此,毕竟君发财是如此的疼爱宝贝这个女儿。所以他相信着懂事的君玉歆会为了君家牺牲,嫁给庄宋明。
不然,与敌国质子勾结,说到底了,也是一桩不小的罪名,便是宰相君发财,也有些承担不起。
那可是叛国啊,忠心为国一生的君发财,难不成想老来失了名节,背上这样一个骂名?
君玉歆走出宫门便看到了焦急等待的君隐,他送了君玉歆到宫门口,便再没有离开,若是有事,他便可以立刻进宫去救人。他是清楚自己这个妹妹的,对古长月那看似无缘由的恨有多深。
而君玉歆只是终于松开了手,手里静静躺着一根绣花针,针上淬了离诸给她的毒药,只要刺进古长月的皮肤,她就可以报仇。
可她终究没有出手。
因为眼前的人,因为君家,她终究是不愿意拖累整个君家,要杀了古长月,应该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不能拉着整个君家陪葬。
她忽觉可笑,何时起,她竟这般看重君家了?有了牵绊的人,要考虑得太多,无论做什么都狠不下心呢。
“哥哥。”君玉歆笑着唤了一声。
“玉歆?你没事吧?”猛然转身的君隐快步走过来,这位一向沉稳持重的羲和公子,在遇上自己妹妹的事情时,总是容易失控。
“我很好,回家吧。”君玉歆悄无痕迹地扔掉了那根绣花针,轻声说道。
君玉歆回到君府时,远远便看见了孟钦等在门口,身上还穿着那件自己送给她的江南绣衣,两手绞着帕子伸着脖子望着街上,看到了君家的马车后长吁了一口气,放下了手帕,却未等马车来到府门前,自己转身进府了。
君玉歆笑了笑,或许她是对的,连孟钦都待她如此,君家的人,值得她放弃一个如此好的机会。
老夫人与君发财听君玉歆说了今日宫的事,气得君发财又摔个了上好的官窑瓷杯:“这小子是不是疯了?大爷的,老子要进宫面圣!”
“爹。”君玉歆拉住君发财的衣袖,她知道君发财不是在作戏给她看,为了君玉歆,君发财真的敢进宫跟古长月吵上一架。
但那有什么用呢?君发财的确能阻止古长月愚蠢的计划,可是并没有解决真正的问题。
真正的问题是,古长月已经开始对君家动手了。
而这个问题,老谋深算的君发财也清楚,于是他只能叹息地拍着君玉歆的小手,叹道:“让你受委屈了,丫头。”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君玉歆回府,君家能赠予君玉歆的是一片无忧晴空,随她肆意翱翔,胡作非为,却不曾想,她却成了为那个腹背受箭最多之人。
“不委屈。”君玉歆摇了摇头,有这样的家人,哪里有什么委屈?
君玉歆收拾收拾了心情,问向君隐:“哥哥,我想知道朝中君家削权削得如何了?”
君隐知她已有对策,便也认真说道:“君家派系的官员这些日子来我下放了不少,一些已经去了边远之地,君家的生意也收敛了很多,除去上次小安的两桩生意,我又交付了一些其它生意归于皇商,但也不能太过了,不然一下子削减下来,君家的人心会动摇。”
君玉歆听罢点点头,她向来不怀疑君隐能力的,可是既然君家已经做了这么多,古长月还要紧追不舍,那定是有其他人在作祟,这个人连想也不必想,定是楚环。
庄宋明是新科状元,是皇帝的人,江家的必定不敢妄动,不然又要暴露他们的狼子野心,而楚环做为古长月的枕边人,自然不会放过这等机会,生性多疑的古长月,只用几句枕边风,便会坐立不安。
其实所有一切都已经预谋好了。
那日庄宋明在街上拦君玉歆的轿子,便是已在铺路,总要见过一面,才有理由向皇帝提起婚事,那日庄宋明特地等君隐离开了才拦轿,便是怕君隐拦住他,他连见君玉歆一面都不行。
看来这场清明的会试,依然有人伸进了污秽的手,不然怎么那么巧,庄宋明便成了这一次会试的状元?
“我知道庄宋明去过楚府一次,与他密谈的人是楚佩。”君玉歆突然说道,这是顾舒玄给她的情报,他查遍了庄宋明所有的背景,查不出这人有半分可以被抓住的把柄,这个人足够干净,干净到没有地方可以利用,唯一的漏洞便是他去过一次楚府。
君隐已习惯君玉歆什么都知道,便不问她情报来源,只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楚家此次的手,伸得太长了。”
“只能说楚佩此次看人的眼神毒辣。”君玉歆支着额头,慢声说道:“她们姐妹两早就埋下庄宋明这粒棋子,送到古长月面前,这倒与江家姐妹埋下自香这粒棋,精心打磨后递予古长月利用相似。”
“如此说来,这满城风雨也定是楚家闹出来的。”君隐说道。
君玉歆点头,在此际的京城里头,说话最容易让人侧耳倾听的自然是那些会试的学子们,楚家利用了他们,传出了这样的风言风语,逼得君玉歆声败名裂,便只有下嫁庄宋明这条路。
最令人发笑,也最令人苦笑的地方在于,君玉歆的确与顾舒玄“不清不楚”。
只不过至于到底是护国,还是叛国,谁能知道呢?
正如君玉歆所言,只要有一日君府做出错事,这些人便会揪着不放,唾骂君家,不会记得君家为这个国家做过什么。
思及此处,君玉歆笑着摇了摇头。
她热爱这个国家,保护这个国家,却变成了这个国家的卖国贼。
“哥,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可以拖延住吗?”君玉歆问道。
君隐不需细想,也知道一个月之后离诀国的使臣要来,一时之间,他再看不透君玉歆在打什么算盘,或者说,她早已做好了准备,所有这一切都是在的意料之中的。
这样的玉歆,好可怕。
可君隐只是说道:“我可以在朝中做出些事来,帮你拖住。玉歆,如果你需要我帮忙,需要君家帮忙,一定要说好吗?”
他的玉歆,不管做什么事都是一个人,绝不与君家牵扯上任何关系,她似乎在努力撇清君家,让君家变得干净而安全,最大的风险与艰难她却在一力承担。这不是君隐想要的,他想保护他的玉歆,即便是以兄长,以亲人的名义,他只想保护玉歆不受伤害,而不是像此刻,他完全无力阻止,眼看着君玉歆一个人在披荆斩棘。
这让他觉得深深的挫败。
“我会的。”君玉歆点头,又抱了抱老夫人,轻声跟一脸担心的奶奶撒娇道:“奶奶,我不会有事的。”
“丫头啊。”老夫人满眼心疼,她便知道,进了这君府的门,这丫头注定要吃许多苦头。
君玉歆又看了看站在老夫人身边拉长着一张脸的孟钦,这个女人像是从来不会笑一般,永远苦着一张脸,明明满心牵挂,何必非要做出不在乎的神色呢?
踩着细碎的月光,君玉歆还有兴致看了几朵花上的露珠滚来滚去,才在长善的絮絮叨叨下走到自己闺房门前,长善叫住她:“这一回,你真的还有办法吗?”
君玉歆知道她的一语双关,对付楚家和古长月,你有办法吗?与顾舒玄之间,你还有办法吗?
放手是不是最好的选择?
“长善,没有人可以逼我做任何事。我来到这世上,不是给人摆布的,有过一次,就够了。”君玉歆对她说道,可长善听不明白,谁曾摆布过一次君玉歆呢?
君玉歆没有解释,她看到了月光下顾舒玄的身影,银色月光宠爱他,将他五官勾勒得那般立体分明俊雅,微微清风宠爱他,吹动他的墨发温柔顺滑多情。
第121章:风雨压城
“等你好久了。”顾舒玄回头看着她,这男子当真美极,君玉歆竟不舍得让给任何人。
“古长月有没有宣你进宫?”君玉歆走上前去,也他并肩坐在榕树下的秋千上,悠悠晃荡着,而长善除了一声声叹息,已悄悄走开。
长善突然想到,是不是不下天机山,对君玉歆来说更好一些?
然后她又觉得自己有点多虑,那可是君玉歆,武功谋略样样强于自己,哪里轮得着她操心?
这边的顾舒玄揽过她肩头,好听的声音说道:“自然,你出宫的时候我正好进宫,与你错开了,你便没有看见我。”
“他跟你说了什么?”君玉歆问道。
“他说,我不知羞耻,竟敢勾引宰相之女,还说我胆大包天,图谋不轨,是否对羲和国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又说待离诀国使臣到来,定会将此间事迹说给使臣听一听,听听我这个不安份的离诀国质子在挑动两国战事。”顾舒玄一边笑一边说着。
君玉歆看着他的侧脸,她本不是一个特别喜欢去体验别人心情的人,她一向觉得,谁都有谁的苦,谁也不值得为谁坏了心情,可是这一刻,她很想问问顾舒玄:为什么你要笑着说这些呢?
你笑得那么好看,桃花眼弯弯,盛放着情深,嘴角也弯弯,承载着月色,可你眼神好苦楚。
要看尽多少白眼和冷嘲热讽,你才修炼得这般面不改变?
“顾舒玄,他有没有说,他要将我指给庄宋明?”君玉歆晃着秋千,缓声问道。
“说了,他叫我不要妄图染指羲和大臣之女。”顾舒玄转头看君玉歆:“我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
“在我没有说放弃之前,我不会让你嫁给任何人的。哪怕你说我自私,我也在所不惜。”顾舒玄的霸道终于显露出来,他与君玉歆有着同样的倔强,他看中这个女人,在他放手之前,便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甚至连觊觎也不可以。
“我不会嫁他。”君玉歆笑着说道,不管顾舒玄是不是不允,反正她的命运是不愿受任何人摆布的。
“我知道,但你不肯嫁他与我不准你嫁他,是有区别的。”顾舒玄将其中关系说得分明。
“我会害死你的,顾舒玄。”是的,君玉歆的命无比金贵,君家会倾其所有来保她平安无事,可是不会有人来保顾舒玄,他只能靠自己,他没有援助,没有帮手,没有人想看见他活着,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他死,仿佛他活着,便是一个罪过。
“那我死前也要拉着你,就算到了黄土,我也不会让你逃出我掌心。”
去***最好的爱恋就是看着对方过得幸福,除了自己给的幸福,谁给她幸福都是罪孽!他不能容忍这世上会有第二个人走得君玉歆的心里,他更不能容忍他连唯一想珍惜的人都从他眼前走掉,在他能做到的范围内,他要把君玉歆死死的圈在身边,任何人都休想染指半分!
庄宋明不行,古长月不行,君隐也不行!
谁都别想扭转他近乎扭曲恐怖的想法,他要君玉歆,便要她全部!
同样霸道的两个人,用着最强硬的态度向彼此宣告,谁都不要想抢走对方,哪怕前路由血腥白骨铺就,他们也不惜要踩在别人的头骨上,看一看开在这血路上的花,是不是格外灿烂一些。
又是最最无情的两个人,都见不得对方被别人赠予幸福,顽固得不肯退让半分,疯狂榨取着对方的爱意,比一比谁得到多,看一看谁付出的多,就算是闹得天下大乱,也无妨。
“我想有朝一日,你会恨我的。”君玉歆失笑,好可笑的两个人,明明应是敌人,却在这里拼了命地证明自己爱着对方。
“那就要看,那一日何时到来。”在那之前,顾舒玄并不惧怕,他已经无所畏惧,这世上没有什么再能伤害到他了,如果君玉歆执意要往他心口插一把刀子,他也不会反抗,至少那会证明:看,是我爱你比较多一些。
月儿升得很高,弯弯的如女子的黛眉,透着婉约的温柔,树影绰绰,秋千上已只剩下君玉歆一个人,她晃着秋千,越晃越高,像是要去抓住那月牙的一角。
“公子。”白帝羽沉默地跟在顾舒玄身后,他知道今日公子心情不佳,至少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自家公子的脸色如此阴沉了。
“说吧,什么事?”顾舒玄踩在青石路上,他已无比熟悉羲和国京城的每一处,都快要忘了那个故国是什么样子。
“我们找的那样东西,有消息了。”白帝羽暗中叫苦,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实在难以开口,谁知道会不会惹得公子不痛快?
顾舒玄的步子停下来,转过身来看着他,看不出神情,只听他说道:“怎么回事?”
“青三婴已经去查了,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了。”白帝羽壮着胆子又说了一句。
顾舒玄便续上刚才的步子继续往前走,嘴角的苦笑白帝羽自然便看不到,这是连老天都在逼他离开吗?离开羲和国,离开君玉歆。
正如君隐承诺的那般,整整一个月,羲和国的朝堂都不太安稳,新挑选上来填补之前空位的新手官员们并不能迅速胜任他们的官职,许多事便变得一团糟,又在君隐的有意引导下,闹了几次分歧和矛盾,于是朝堂显得有些乌烟瘴气,尽是吵闹不休。
这种时候古长月自然会暂时放下君玉歆的事,专心教导着他的这些充满了新鲜活力的天子门生们,该如何作官,如何为他所用,如何掌握为官的奥妙。
而君玉歆,得到了一个月的喘息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