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九怀知道君发财暗指的是什么,他家中那两个不省油的闺女暗中指使代绯玉编排君玉歆君隐谣言的事,别人看不出来,他们这些老怪物还看不出来吗?一向护短的君家这一回忍到现在还没有做出反击,无非是拿这个做筹码罢了。
江九怀清楚得很,你可以指着君发财的鼻子骂得他满脸口水都没关系,但却不能碰他们家那君玉歆小妮子半点,这护短都护得不顾王法不讲道理了。
江柳意和江竹韵犯了大忌,江九怀这个当爹的只能替她们两个背着,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朝堂,行错一步便要满盘皆输。从而,江九怀只好委屈一下年轻的小皇帝古长月,受一受这朝堂上的委屈。
此时的古长月坐在皇后楚环的凤宫里,搅着一碗镇了碎冰的莲子汤,面色阴寒。
“皇上?”楚环见古长月出神半晌,轻唤一声。
“君家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古长月很是不安,自当年他妄图强行收回江家的兵权失败之后,一点风吹草动,他便对君江这两头恶虎心惊胆战。
楚环坐在古长月身边,握住他的手,说道:“皇上,您才是天子,只要您还坐在龙椅一天,他们便永远只是臣,再怎么呼风唤雨,臣终究是臣,见到您依然要三跪九叩。江家此事办事不利,皇上您便只当信任错付,下次绝不重用便可,至于君家,既然他们有要与江家相争的意思,皇上您何不顺势利导,看他们斗个死去活来?这不是皇上一直期待的吗?”
从皇后和皇权的角度来说,楚环是一个很优秀很出色的皇后,她为古长月出谋划策,为皇族争权夺利,为的总是“古”这个姓氏,但站在利益相对面,君家便无法宽和地包容这个合格皇后,以及她身后楚家做出的那些事。
有时候的朋党和利益之争,本无太多的原由,最初的初衷不过是,活下去。
而在朝堂上活下去,总是要踩着太多人的骨血的。
第56章:楚家二女
楚环的凤宫中并不热闹,她不喜欢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嫔妃时时在她眼前晃悠,今日这个说说皇帝赏了她什么,明日那个讲起皇帝夸她女红做得好,她听着便心烦,但她又不能对这些牵系着朝堂关系的女子如何。
她知道,这些女子是古长月精挑细选之后才收进后宫里来的,无外乎拉拢人心这等手段而已。也正因为她知道,所以她越发清楚明了的明白,她不能动这些女人,明着暗着地还要平衡这后宫里头的势力,这是个辛苦活,但楚环从来不愿意借以人手。
跟古长月不同,古长月在前朝没有半分说话的地方,而她,中宫这一亩三分地,她始终牢牢拽紧在手里。
至于宁妃生下的那个孽种,那只是意外。这后宫里头,没有女人可以在她之前先生下孩子,除非是皇帝暗中动了手脚。
她有一丝丝的悲哀,她坐在后位上,她将整颗心掏给了古长月,但她没有得到古长月的怜爱,因为她姓楚,古长月无法容忍有朝一日,君代二家彻底消失之后,又冒出一个楚家来,外戚专权。
这悲哀一点点扩大,慢慢攀上了她精致好看的脸庞,哪怕是再华丽的珠翠都掩不住深深的落寞,这入宫前,她便知道要承受的落寞。
“姐姐?”有人轻声唤她。
楚环回过神来,握住旁边一女子的手,笑了笑说道:“你难得进宫,倒是我冷落你了。”
“姐姐哪里话,佩儿岂是那般不懂事的人?”这是楚环的胞妹,楚家未得儿子,只得了这两姐妹,楚佩幼楚环三岁,容貌间细细瞧去,便能看出有几分相似。楚环貌美艳丽,与她相仿的妹妹自然也是出落得不凡的,只是她眉目间较楚环多几分妩媚。
羲和国似乎格外多美人儿,听说她未列入羲和四色,只因她浅笑着说了一句:以色侍人,岂是我皇亲国戚可为之事?便无人再敢戏说。
也或许正是因为楚家无长子的原因,这两姐妹都聪颖不凡,楚佩之才,在这远京京城中,还是有几分传闻的,她姐姐楚环入宫时她作《绫罗赋》相赠,其中“扬眉入宠,天下应识我”颇得好评。
只是她为人低调,不喜抛头露面,于是喜爱热闹的百姓便也不再多做关注。
今日她进宫,是奉了旨意来看看她的姐姐。
“姐姐在为何事伤神?”她轻声问着楚环。
楚环叹息一声:“代家的事,你有何看法?”
楚佩抿嘴笑了笑:“君家小姐好生厉害,天应寺那种地方都让她寻了去。我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地方,她却轻松得手了。”
“何必长他人志气,她不过是有个出众的兄长罢了。”楚环摇头,并未将此事与君玉歆联系上。
“姐姐小看了那君小姐,她可不是一般的闺秀。”楚佩又道,“代进与我暗中联系许久,都不肯将藏匿之地告诉我,枉费了我牺牲色相。”
若君玉歆在此,必定惊讶,代进作为代家常事,竟与楚家二小姐来往密切,实在难以想象!
楚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仿似不赞同楚佩这种行事手段:“不过代进虽然无用,但好歹也帮我们不少忙,至少这些年代进把代家帐上不少银子送进了我们楚家的大门。”
“代家现在是保不住了,你准备怎么办?”楚环问道。
“代忠那个老不死的投靠江家之事,代进早就告诉我了,这些年代家不知道给江九怀的大军提供了多少银晌粮草,再这么等下去,只怕江九怀翅膀就真的要硬了。”楚佩说话丝毫不顾及隐讳之事,在这凤宫里头大谈朝堂密事怡然自得,看来是常来此处与楚环“谈心。”
“这我也知道,不然我也不会劝皇上让君江二家相斗,妹妹,代家的摊子,你有把握接下来吗?”楚环郑重问她。
“姐姐有主意了?”楚佩一笑,眉眼间漾开一圈媚意,看得楚环心中一颤。
“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君江两家面子上都不好看,这代家不过是被打落的出头鸟罢了。皇上也是有意为之,他想将代家的生意接过来。”楚环缓缓说道,她晃动之间,头上的珠钗轻轻一晃,衔枝的凤凰嘴里的流苏扬起一个极小,但极优雅的弧度:
“但我想让楚家来打理此事,妹妹你可愿意接手?”楚环莫测一笑。
楚佩望着楚环头上的凤凰眼也不眨一下,这大抵是这世间最好看的鸟儿,口中应道:“能为姐姐和皇上分忧解难,是妹妹的福分。”
“是楚家的义务。”楚环轻轻扭过楚佩的头,冰凉的镂金护甲划过她娇嫩光滑的肌肤,目光讳莫如深,“妹妹喜欢这凤凰吗?”
“喜欢,我喜欢看这凤凰飞在姐姐头上。”楚佩抿嘴轻笑,“不过皇上在朝中虽然势微,但也有些人手可用的,姐姐你怎么断定他会交给楚家呢?”
古长月既靠着楚家,又防着楚家这件事,于楚家的人来说,已经不是秘密了,皇帝若真想拿到代家米行的生意,按理说,不会交给楚家,会交给他自己的人。
“这便是我要妹妹去做的事了,妹妹觉得谁敢僭越于楚家之上,不妨与他聊聊?”楚环收回护甲,轻轻扶了扶头的凤凰钗,镂金护甲与流苏相遇间,发出细微的金属声音,极是清脆悦耳。
“妹妹明白了。”楚佩点点头。
“我楚家无男儿,宫外这些事,要辛苦妹妹了。”楚环再次拉起楚佩的手,真是双细嫩白皙的小手。
“姐姐多虑了,没有男儿又如何,我楚家可比谁弱了去?”楚佩眉目间扬起一丝傲色,羲和国近些年有意思,除了冒出来的青年才俊,女子也不让须眉。
两姐妹又聊了几句,看着时辰不早,楚佩福了福身便下去了。
楚环望着楚佩越长越丰满,越长越好看的身影,嘴边含着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年轻真好啊,年轻的身体充满了弹性,摸上去光滑细腻,就像块好玉似的,年轻还饱富着激情和活力。
“来人,备热汤。”
她的热汤里放着花瓣,还有太医院精心调制的凝春露,凝春凝春,她要让青春永远凝固。
已回到君府的君家兄妹神色并不轻松,眉宇间都写着忧愁。
君玉歆细细听着君隐将早朝上的事说完,明白了君隐当时所担心的朝中无一人敢伸援手,君家陷于被孤立状态。
“皇帝这是心虚跳脚了吗?”君玉歆冷笑一声。
“你们继续查你们的,皇帝和江家的那点事儿,别给他捅破了就成,给他留点面子。”君发财还是翻着杂书,一副为老不尊的模样,平日里看他,是看不出半点宰相模样的。
君玉歆想起那日也是在君发财的书房,他告诉君隐,君家何时需要他人来援助?君家往那朝堂上一站,便是皇家祠堂里的那些牌位也要震三震的。
君隐与君玉歆并肩走在君府的花园小径间,语气沉重:“当务之急,倒不是代家或者江家,也不用管皇帝想拿我君家怎么样,现在我担心的沛城。”
君玉歆抿了抿小嘴,没有说话,粮食在顾舒玄那里,她却是不能告诉君隐的。
昨晚大火过后,君玉歆跑去质问九楼时,君隐已经迅速做出了反应,这里的粮食烧了,总不能就由着沛城的百姓饿死的,所以他连夜让钱隆调集粮草,争取用最快的速度送去沛城。从远京去往沛城,最快的速度也需七八日,更何况是这成山成堆的粮食还要时间调集装车,君玉歆知道,君隐心急如焚。
“哥你想拿代家怎么办?”君玉歆暗自下决心一定要让顾舒玄把那批粮食吐出来,但却不肯这般轻易地放过代家和江家。
“杀一儆百,盯着我君家生意的人多了去了,这些年我一直睁只眼闭只眼,便让他们觉得君府好欺负了。”君隐的话中隐含傲气。
君玉歆低头想了片刻,盯着君家生意的人怕是除了像顾舒玄那样的商人之外,更多是的江家和古长月,钱财谁不喜欢,尤其是君家这样多得令人眼红的钱财。
但君家真的会对江家和古长月动手吗?
不会的。
朝堂需要巧妙的平衡,此次君隐在朝中与古长月针锋相对已是极限,他们心怀百姓,但也只有保证自己活着,才能继续心怀百姓。君家上上下下牵扯着的不只宰相府里头的这几百口人,还有依附着宰相而活的人,那些庄子里的农夫,酒楼里的小二,工坊里的工人,都望着君家养家糊口。
这些人是君家的支柱,也是君家的责任,君家不能有任何玉石俱焚的念头。
更何况,君发财是忠心于皇帝的。
她有些悲哀,悲哀于她万分清楚这种不可打破的平衡名叫秩序,是这种游戏的规则。
君隐见她神色不对,问她怎么了。
君玉歆摇了摇头,只说这天越发热起来,让她心头有些闷火。
“哥,你现在有什么线索?”君玉歆想起早上在自在处交代过金钱豹,尽早抛一个弃子出来,不然以君隐之才查到金满堂实在极有可能,而她暂时并不想让金满堂暴露出来。
“早上钱隆来递过一封信,有些苗头了。”君隐随口说道,对君玉歆不作欺瞒。
第57章:弃子楚家
君玉歆没有想到,金钱豹抛出来的这枚弃子是楚家。
或者说,是顾舒玄根本不想牺牲任何金满堂的人,便是要除掉他们也不愿意让人落到君隐手中,其智近妖的君隐很有可能顺藤摸瓜的查到他们,小心如顾舒玄,不会冒险。
君玉歆收起顾舒玄送来的信,让长善拿去后院烧了,坐在院中大树下的摇椅上,晃晃悠悠地想着心思。
“怎么了吗?”长善见她神色沉凝,出声问道。
“长善,你觉得顾舒玄是个什么样的人?”君玉歆似是随口问道。
“总不是什么好人。”长善逻辑极为简单,简单到可爱。
“我呢?”君玉歆又问。
“也不是什么好人。”长善还是那般直接。
君玉歆忍不住笑了笑,未戴面纱的她真正不能久看,看多了会醉在那双眼睛里,还是若有似无像看尽沧桑的浅笑里,长善一直不明白,君玉歆身上为何总有一种沉暮之气,像是历经人世的老人,或许旁人将这称之为沉稳冷静,可她却直觉这是一种沧桑。
或许只有长善一个人看穿了君玉歆,那种沧桑,来自远方,很远很远的远方。
“长善啊,顾舒玄知道得太多了,我看不穿他。”君玉歆忽然叹息一声,她并不指望长善能帮她什么,只是她需要找个人说说话。楚佩这个人,她之前偶尔听人提起过,但并无太多特别地方,顾舒玄居然能挖出皇后妹妹这么多私事,君玉歆不知道,顾舒玄还有多少瞒着她的实力。
长善想起离诸的叮咛,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长善的心思又哪能在君玉歆面前隐藏?
“是。”好在长善倒也利落。
“不方便说便不要说了,反正烦心事那么多,我宁愿少一桩。”君玉歆起身,恰有风吹过,摇动了树叶一阵“沙沙”声,斑驳的阳光形成大大小小的光圈,一圈叠一圈地印在她脚下的地上。
“是光,总会透出来的。”君玉歆低声自语。
她走了两步,长善叫住她:“君玉歆,顾舒玄,或许没那么可怕。”
君玉歆回头望她,背着小手上下打量她:“为什么这么说?”
“反正没那么可怕。”长善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心慌的样子太明显。
君玉歆便一直瞅着她看,湛蓝如海水晴空的眸子里翻滚着许多长善永远不能明了的情绪,最后她灿然一笑,比那阳光还要好看耀眼,边转身边说:“好,我信你。”
长善站在那里,任几片仍然青绿的树叶落在她肩头,她相信离诸,既然离诸让君玉歆接近顾舒玄,那肯定是考虑过君玉歆安全的,毕竟离诸是那般疼爱宠溺君玉歆,这就说明,顾舒玄对君玉歆至少没有威胁。
长善是耿直,但她并不傻。
比如刚才君玉歆对她那般明显的全心信任,她便能感受得出来,而她知道,君玉歆从来不是一个全心信任别人的人,哪怕是君隐,君安,甚至顾舒玄,她都总留着几分心思。
蓦然地,她有些感动,毕竟,她只是一个相当不合格的护卫。
君玉歆在书房里等着君玉歆,钱隆也给他送来了楚家的消息,君玉歆只能装作讶异的模样,像是刚刚知晓这个消息。
“也不难理解,江家和君家相斗,楚家的确没有道理坐得住。”君隐抚平书信笑看着君玉歆:“你有什么想说的?”
“那个楚佩,是个什么样的人?”君玉歆转着茶杯问君隐。
“她很聪明,也很有手段,行事隐蔽。”君隐中肯地评价,倒不会因为对方是自己立场相对,就刻意贬薄。
“君家如要分出精力来救沛城,就要在朝堂省一分精神,由她去吧,她背后站着的是楚环和古长月,如果再把古长月惹恼了,谁知道这个蠢货皇帝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君玉歆放下手中的茶杯,楚佩是古长月的人这种事,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
并不是所有的仇视都需要立刻报复,她很清楚什么是轻重缓急。
忽然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过古长月应该不甘心把就轻易把好处给楚家,哥,你肯定有安插在楚家和皇帝手下的人,就算最后楚佩还是得到了代家的生意,也要让她付出些代价。”
“对,我正是这样想的。”君隐点了点她的鼻子,很欣赏地看着君玉歆,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她这般审视大局的眼光。
“跟君家对着做生意可不是容易的事,古长月也真敢下手。”君玉歆冷嗤一声。
“你为什么这么恨皇帝?直呼皇上名讳可是大不敬。”君隐好奇地问道。
“许是看见他那张脸就觉得呕气,恶心得吃不饭睡不好觉,于是就讨厌了。”君玉歆轻描淡写胡说八道。
“他生得很俊朗。”君隐被她的话逗得发笑。
“也就这点能看了。”君玉歆懒懒地伸了个懒腰,趴在桌子上竟有发困,眯着眼睛便睡着了。
君隐摇了摇笑着,抱起她放在贵妃榻上,打开一面折扇轻轻摇着,一下一下,温和轻柔地给她扇着风,看见微微浮动她的长发,君隐久久凝视,想起十五年前那个小小的娃娃,想起那晚的瓢泼大雨,想起许多,想着想着,他的眼光中盈着些悲伤。
入了夜,白天饱睡好眠的君玉歆无半点睡意,与长善摸了后门提着马灯去了街上。
本是漫无目的走着,却走到了自在处,那栋楼在这流光溢彩中并不如何挺拔,但胜在精巧玲珑,别出心裁,出入这栋楼里的多是爱装清雅装不俗的达官贵人,名流豪绅,听个曲儿,看个舞儿,赏几个银子。
好似来这楼里消遣便要比在沉雪楼那种地方***清高不少一般。
她忽然听到一阵琴声,那琴声清越,与这里的欢愉显得格格不入,君玉歆笑了笑,她知道那是白帝羽的琴声。
“今日与顾公子一叙,茅塞顿开,多谢公子指点。”君玉歆听到了个不算熟悉的声音,她循着那声音望去,正是江竹韵,她正与顾舒玄站在自在处的门口说着话,娇弱的模样惹人怜惜。
“江小姐客气,若再有疑问,小姐大可吩咐,我必上府中与小姐探讨。”顾舒玄拱手,谦谦如玉。
“如此有劳公子,不知可否请公子小饮一杯,以谢今日赐教。”江竹韵说着垂了头,少女粉嫩的脸颊在大红灯笼透出来的烛光下,格外好看。
君玉歆远远看着二人,忽然歪着头摸了摸下巴:“长善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什么?”长善问。
“这叫狗男女。”君玉歆煞有介事郑重说道。
长善无力望天,君玉歆这是着了魔了。
突然那边江竹韵下台阶像是崴了下脚,惊呼一声花容失色,柔软的身子直直扑进顾舒玄怀里,顾舒玄这倒有风度,并未趁机揩油,只小心地接住她,柔声说道:“江小姐小心。”
君玉歆有一刹那的恍惚,顾舒玄的温柔似乎就像是他身上随身携带的手帕,随时可以拿出来,随时可以给任何一个女子拭泪,随时令任何人为他着迷。
她笑了笑,搭着长善的手便往自在处门口走去,顾舒玄远远瞧着她走过来,跟中闪过一丝促狭,轻轻拈起一丝江竹韵的头发,别在她耳间,声音甜蜜似一罐蜂蜜:“夜间露重,江小姐回府小心,莫要着凉才好。”
君玉歆耳力极好,自然听见了这话,挽着长善的手臂边走边笑:“金玉满堂自然是好,可是若要跟我君家相比,也太拿不上台面了些,长善你说是不是?”
这一回长善反应得倒快:“长得好看也是好,可要是跟风月场所的那些女人一样投怀送抱,也太人丢了些。”
君玉歆非常高兴长善的开窍,笑意越大:“就是说啊,小门小户的,总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这下顾舒玄和江竹韵两人都忍不住了,君玉歆的话是暗指金满堂,而长善则是直接嘲讽江竹韵了,还未等二人说话,又听到君玉歆说道:“唉呀,这里好多女子说话的声音,长善我们是不是走到烟花之地烟花之地了?”
“不,这里是自在处,多的是投怀送抱的女子来找金玉满堂的公子哥。”长善觉得跟君玉歆这么贫嘴,看着江竹韵吃鳖挺高兴,于是乐得一个劲儿损人。
“我说呢,这地儿脏得很,我们还不如去沉雪楼找小安喝酒呢。”说着便要拉着长善转身就走。
江竹韵终于出声:“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君小姐,实在巧合。”
“原来是江小姐。”君玉歆故作恍然大悟模样。
“君小姐也是来找顾公子的吗?”江竹韵柔弱的声音实在是太容易惹人垂怜,像是说话声音大了些,都会伤到眼前的佳人。
“不,我是来找小安的,这大半夜的,不知道他又跑去祸害哪家姑娘了。”君玉歆还是微微笑,不谙世事模样。
顾舒玄饶有玩味地望着君玉歆,说道:“君小姐既然走到了我这里,不如进来坐坐?”
“不了,我哥哥还在为沛城之事伤神,不知道我们在这里风花雪月的时候,又有多少无辜百姓饿死街头,这酒我实在喝不下去,顾公子你说呢?”
顾舒玄敛了敛桃花眼眼角的多情,君玉歆在提醒他吗?
本来君玉歆是想去跟顾舒玄说一说粮食之事的,但看着江竹韵,她无由来地反感烦燥,她很清楚,这样的情绪下,是无法与顾舒玄谈判的,于是她真的带着长善转身就走了,徒留顾舒玄与江竹韵站在那里,有些发愣。
第58章:离诸的信
君玉歆与长善回来坐在屋子里,手中的杯子里头浮着些碎冰,一块一块,浮浮沉沉,她的心也跟着浮浮沉沉。
“师父来了。”长善低声说道。
“来便来呗,反正他总是来来去去的。”君玉歆扁了扁嘴,她心情本就不好,又对离诸有些气,总是这般来去自如的师父从来不交代他在何处去何处,简直随性得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