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白帝羽不解,“这批粮食对我们意义重大,公子你千万不可感情用事。”
“为什么?她有一句话说得对,百姓何辜?”顾舒玄笑道。
“可他们羲和国的百姓,与我离诀何关?”白帝羽反问。
“但终究是平头百姓,此事,不必再说。”顾舒玄放下酒杯,起身回去想看看君玉歆。
“公子!”白帝羽忽然低唤一声,“我该早些杀了她的。”
“晚了,现在你不能杀她,因为我不准。”顾舒玄的步子微顿,回过头看着白帝羽,“我想让她活着。”
白帝羽觉得,顾舒玄疯了,恰好,顾舒玄也是这么觉得的。
但他好像有点享受这种疯掉的感觉,比之前拼命压抑克制,说将情爱弃之如敝屣的时候,好得太多了。
“让金钱豹在外面等着,她醒了之后,我会让她见一见这个金掌柜的。”顾舒玄撇下一句话,转身进屋。
整整三个时辰,从薄暮到月高,顾舒玄什么也没做,就侧躺在君玉歆身边,以手支额,一开始他还挺精神头盯着君玉歆那张怎么看怎么好看的脸看来着,后来看得久了,竟有些发困,干脆睡下。
君玉歆沉睡中触到一个温热的身体,很自然地靠过去,搂着他的腰间,嘴里念叨着:“长善你真暖和。”
梦中的顾舒玄嘴角牵牵,笑意渲染,伸出手臂拥她入怀。
当君玉歆睡醒睁眼,眼前男子这睡容好看得过份,但再好看也不能这般大大方方的抱着自己!
她飞起一脚,便要像给江松寒两腿之间来一记猛踢一样,再送一脚给顾舒玄。
顾舒玄明明是在睡梦中却跟没睡一样,轻松夹住她两条腿,又抓住她的两只手腕,闭着眼睛笑骂一声:“好个恩将仇报的凶悍婆娘。”
君玉歆没有武功在身,奈何他不得,只能咬牙扭着,嘴里骂道:“你这个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
“卑鄙小人?你不说我倒忘了。”顾舒玄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轻松翻身,压在君玉歆身上,将她两手展开定在床上,一张脸就凑在君玉歆眼前,“刚才是谁强吻我来着?我顾舒玄可从不给人占便宜,总要讨回来。”
君玉歆脸皮再厚,也经不住这等调戏,刚才…刚才那不是因为自己伤心过度,又急需找个发泄,好死不死就找上了顾舒玄吗?更何况都说明了那是***啊喂!
她还在想着各种托辞,顾舒玄俯身向下,一吻落在君玉歆唇上,这一回的君玉歆头脑清晰,触觉敏锐,她感受到顾舒玄的唇薄而凉,这薄而凉的嘴唇在慢慢拉开了一个笑容。
她看见他的眼睛,满满一目柔情。
太深太深,她看不见底。
他的手有种某种神奇的魔力,与她十指牢牢相扣时,她的心尖一阵酥麻,狠狠地颤了一下。
桃花眼缓缓闭上,只看见一对如浓密纤长的睫毛在轻轻颤着,他的吻由浅转深,舌尖轻轻抵开她的贝齿,灵活而巧妙地勾动着君玉歆的悸动。
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写进迷茫,她好像,并不讨厌这般轻佻无耻的登徒子顾舒玄,相反,她好像,很喜欢。
于是两张嘴唇便难解难分。
“你喜欢上我了。”许久之后,顾舒玄在君玉歆耳边哈着热气,挠得她心尖发痒,低沉着嗓音说道。
“你不也一样?”君玉歆下巴靠在他肩头轻笑。
“敢和我在一起吗?”顾舒玄笑望着她的眼睛,那眼神太美好,便是很多很多年后,君玉歆都忘不了,那样浅浅的笑意含着浓浓的情谊,会发光,会闪亮。
“你敢吗?”君玉歆反问着他。
一个是离诀国的质子,一个是羲和国奸相的掌上明珠,怎么看,怎么都不太像是一对会结出好果子的璧人。
那天他们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轻笑一声,各自起身,整理衣冠,若无其事,并肩而出。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金钱豹正是那日君玉歆在河边看到的中年肥胖商人,这商人其实在行商这一圈子里颇为有名。
他以谨慎小心闻名,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手下养着一批好手,平日里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到了危急关头冲上前去挡刀子便可,行商狡诈,敛财手段颇为阴狠毒辣,所以口碑便也不如何。
他见到君玉歆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转身就跑,若不是顾舒玄手快提住他的衣服,只怕他二百三十几斤重的身躯转眼便要跑得没了影儿。
君玉歆早已系好了面纱,面纱下她的笑容颇是温和,不见杀意,看着那位肥胖的金钱豹:“原来这位就是顾公子地下生意的掌柜的。”
“不敢当不敢当,小的做点小本买卖,不敢在君小姐面前卖弄。”金钱豹赔着笑脸,对羲和国的商人来说,君发财就是他们的财神爷,那君家小姐,就是小财神爷,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得罪的。
更何况像金钱豹这种专干些见不得光的买卖的人,最怕便是君发财哪天心情不好,要拿他们开刀整治一下。
“那金掌柜的都做些什么小本买卖,不妨说给我听一听?”君玉歆依然从容,既然金满堂已是她掌中物,她便有足够的耐心探知所有有关金满堂的秘密。
金钱豹看了一眼顾舒玄,毕竟顾舒玄才是他真正的东家,做的那些个生意能不能说,全得看顾公子脸色。
顾舒玄点了点头,示意他但说无发妨。
第54章:金玉满堂
金钱豹得了顾舒玄的应允,又摸了摸脸上的大汗,开始燥热起来的天气对他这样的身躯来说,已是受罪季节的开始,肥肉一层层地叠着,到处都是黏乎乎的汗渍。
“这个,君小姐想听哪门?”金钱豹想了片刻,似乎找不到入手的地方,便讪讪着问君玉歆。
君玉歆笑意微微冷了一点,声音带几分寒意:“不如说说做些什么生意?”
金钱豹脸上的肥肉一动,这有些生意,实在拿不上台面来说。
“我君家能查到的那些就不用讲了,君府有位大公子你也是知道的,那些个微末枝节他自然能查得到,顺便你跟我讲讲,你们是怎么牵上代家这条线的。”君玉歆很清楚,顾舒玄和代家都是不会主动联系对方的,皆怕暴露了自己身份,那必然要有一个中间人才是。
有这等通天之能的中间人,君玉歆很想认识。
金钱豹脸上的表情更怪,望了望顾舒玄。
顾舒玄轻笑一声:“但说无妨。”
“君小姐有所不知,近几年来宰相府的生意是越做越大,可以说这羲和国内已经没有君家没有做过的生意了,大到钱庄漕运,小到针线瓦片,只要是君小姐能花钱买到的东西,大多都烙着君家的招牌,这可把我们这些民间草根的商人逼得有点走投无路了。”
金钱豹尴尬地说道,极为谨慎,用词说话的语气,也拿捏得极好,这番话听上去,既有对君家的崇拜和佩服,也有他身为普通平民商人的无奈。
君玉歆想着顾舒玄手下果然无一凡兵,点了点说道:“嗯,所以你们怎么办的?”
“恰在我走投无路之时,顾公子邀请我来此处一叙。”金钱豹卖了个关子,留给顾舒玄,他擅察言观色,更擅揣摩人心,知道身为主子的顾舒玄更希望由他自己说后面的话。
顾舒玄看穿了金钱豹的小把戏也不揭破,翘起二郎腿,神色自在:“我开这么大个自在处,养了那么些美人儿在伶人楼,总是需要银子周转的,所以我这个一无所长的质子只好去行商赚钱,可你君家太过强势,我便只好将这些同样苦不堪言的普通商人联合起来,成立了一个商会,就叫金满堂。”
“这名字真俗气。”君玉歆界忍不住皱眉,顾舒玄看着挺有学识一人,怎地取了个这么庸俗不堪的商会名字。
“做生意讲究好兆头好意头,谁管它大气俗气?”顾舒玄白了君玉歆一眼,似乎在嘲笑她于经商之事一窍不通一般。
君玉歆大度,不计较他那一白眼,又问道:“这商会现在如何了?跟代家有何关系?”
“回君小姐话。”金钱豹见君玉歆会与顾舒玄打闹便知这位君小姐真是“自己人”,说起话来也痛快了许多,“这商会成立已有六年之久,勉强算得上有些根基,但知道的人却少之又少,不会超过十人之数,而知道顾公子就是这商会真正掌舵人的,便也只有不才在下了。当然,现在还有君小姐您。”
“商会成立后,顾公子命我将民间散落的商人集合起来,互相帮衬提携,不得彼此打压价格,在保证不触犯到君家利益的条件下,握成一个拳头,慢慢成长起来,金满堂越来越具规模,也有越来越多的民间散商加入,当然,后来加入的那些人,除了知道有这么个商会外,连商会的名字都不知道,至于代家之事,是顾公子知道代家有粮食需要出手,刻意找人接近的,手段极为隐蔽,无人能查到商会这处。”
君隐曾说能在君家眼皮底下运转这么大一笔笔的生意还不露出马脚的,绝非是一人之力,而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君玉歆那时便猜到是顾舒玄,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顾舒玄暗中藏着的,是这么强大的一只生意人手。
“你们这金满堂,都做些什么生意?进帐与君家相比,占几成?”君玉歆好奇地问道。
“什么都做,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能赚钱的生意都做,拿得出手的丝绸,茶叶,粮食,拿不出手的烟花之地,酒楼,赌场,什么赚钱,我们做什么。至于进帐上与君家相比,自然只是九牛一毛,区区只占十分之一。”金钱豹的话极自谦,但语气却很骄傲。
能占得君家生意的十分之一,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所以代家往些年的那些粮食都是你们出手的?”君玉歆压着内心的惊讶,问得自然而然。
金钱豹瞧着君玉歆面纱下的小半张脸,分不清这位君小姐是不明白这十分之一的比重意味着什么,还是根本不屑将金满堂放在眼中,一时拿捏不准,只敢谨慎答道:“不错,第一次与代家合作之后,代家便一直很相信我们,一直交给我们的人来处理。”
“看来你们的生意里还包括销脏这一行当啊。”君玉歆笑望着顾舒玄。
顾舒玄泰然自若:“那又如何,别说你们君家,宫里头的东西金满堂也是倒过手的。”
“还真是个不知死活的质子。”
“说得好像你就知死活似的。”
君玉歆撇嘴,不跟他一般见识,对着那金钱豹说道:“去找找你们金满堂里有没有想除掉的人手,交出来吧。”
“君小姐此话何意?”金钱豹不懂。
“我哥都查到代家私自低价抛粮之事了,你以为查到你金满堂有多难?不如早点丢个棋子出来,我也好跟我哥交代,棋子不要太小,小了可满足不了我君家的喂口,最好这棋子身上有点代家的气息。”
君玉歆说这话半点不脸红,让君隐去查代家低价抛粮这条线的人正是她自己,这会儿她又要掩盖事情真相,给个假结论于君隐,真有点小人食言的味道,她却一派理所当然的表情。
“照她说的去做,以后她是金满堂的半个掌事。”顾舒玄对一脸痴呆的金钱豹说道。
金钱豹还没有缓过神来,这是怎么说的?他们天天怕着的君家,有一位小姐要跟他们“同流合污”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他们头上有一把保护伞,许多事行动起来就方便太多太多了?
自古官商勾结是铁律,到了君家这里,不止勾结,他是干脆自己做商。
而这位君小姐,似乎给了想与官家勾结而苦无门路的商人们,一种另外的途径。
“怎么,不认我这半个掌事?”君玉歆稍稍垂下嘴角,稀薄了天真的笑意,染上几分冷酷。
“小人不敢!”金钱豹连忙行礼。
“无事了你便退下吧,我与君小姐说会话。”顾舒玄摆了摆手。
金钱豹弓身走出去几步,又回过身来,继续行了个礼:“顾公子,听白先生说那天应寺的粮食不出了?”
屋内气氛一时凝固,君玉歆直直地盯着顾舒玄,而顾舒玄有些恼火地握着茶杯斜睨着多嘴多舌的金钱豹,闷声道:“不出了,你走吧。”
说错了话而不自知的金钱豹抖动着肥胖的身躯艰辛地挤下楼,挤进密道,站直了身子长吁了一口气,又擦了擦满头的大汗,满是横肉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金满堂有了君府千金在,以后君府就是要动他们这商会,也得掂量掂量会不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觉得,没有跟错顾舒玄,是个人才,连君府的千金都能拐到手。
而事实是…君玉歆正狠狠地盯着顾舒玄,天应寺的粮食?
“我在你君府和代家的上山之前把粮食偷走了而已,九楼还真以为天应寺后面的那条小路没有别人知道吗?”顾舒玄说得满不在乎。
“粮食在哪里?”君玉歆没有追问顾舒玄是怎么偷的,为什么要偷,她只想知道这粮食在哪里?
沛城六十万百姓还等着这些粮食救命!
“自然是藏起来了,这种风头上,我可不敢再低价抛售大米,让你那个好哥哥抓我一个正形。”顾舒玄笑道,闭口不提粮食真正的去向。
“交出来!”君玉歆的话,近乎无理取闹,不过反正她无理也不止这一回,便也不介意多一回。
“你这人真好笑,你见过哪个做生意的把到手的货丢掉的吗?那批存粮,足以抵得上金满堂三个月的进帐了。”顾舒玄看着君玉歆急不可耐样子便忍不住要调戏,勾得她心焦似火。
“那是要救人性命的粮食!”君玉歆忍不住大声说道。
“反正要饿死的人又不是我。”顾舒玄悠哉地喝了口茶。
君玉歆一手揪住顾舒玄的衣襟,害得他手中的好茶洒了一地,凑近了看着她恼火愤怒的脸,听她说道:“顾舒玄,你若不把那批粮食交出来,我真把你这金满堂银满堂毁了你信不信?”
“你可别忘了,你现在也是金满堂的半个掌事。”顾舒玄很满意现在的这个距离,细细瞧着她的肌肤,嗯,当真光滑细腻得连毛孔都看不见,因为生气脸颊上还有红晕,唉呀呀,别具风情,好看,好看!
“你觉得我哥会不会相信我是不惜牺牲自己,深入敌人内部,打探情报去的?”君玉歆恨道。
顾舒玄伸出一双手来,轻巧地解了君玉歆脸上的面纱,看着那双不能示于外人的蓝色眼睛,他看得桃花眼里的水波漾啊漾的,狡猾地笑道:“那你岂不是把自己好不容易寻到的退路给斩断了?你才不会呢。”
第55章:皇帝着急
君玉歆心中一悸,顾舒玄当真是其智近妖,她想做的事,才只是一个开始,他便已料到原由。
顾舒玄毫不客气地将双手又绕到她身上,揽住她的小细腰,这副无耻的模样偏生让他做出来就是***,君玉歆还在气头上,心里着急着要打探到那批粮食的下落,恼火地拍开他的双手,但他双手却微微用力将她整个人拉过来撞进自己怀中,笑意深深:“武功不在了,这副泼辣劲儿倒半点没减,也不怕我把你杀人灭口。”
“你还指望着我这棵君家大树底下好乘凉呢,会杀我?”君玉歆挣扎着嗤笑一声,却发现徒劳无功,金针入体,她便与废人没什么两样。
“所以我们两个是互相利用嘛,谁都不要太高傲才是。”顾舒玄丝毫不介意君玉歆的嗤笑,受之安然的模样。
君玉歆还要说什么,外面响起长善地声音:“小姐,大公子来接你了。”
君玉歆这才发现,原来天都亮了好久了。
一夜未归,君隐终于急了。
顾舒玄松开君玉歆的腰身,将掉落在地上的白纱交到她手上,笑道:“你这哥哥倒真有趣,明明满城风语,还敢这般光明正大地宠着你,也不怕别人的唾沫星子把你淹死。”
“不正好如你所愿?”君玉歆一边系着面纱一边说道,顾舒玄岂会想看自己好?
“自然,最好到时候你麻烦缠身,流言不止,只好草草找个人嫁了,免得一辈子做黄花闺女。”顾舒玄的嘴当真恶毒。
“你可记得我是君家的女儿?”君玉歆抬着下巴,透着倨傲,“君府的女儿,怎会愁嫁?”
“也是,惦记着你君府钱财的人的确足够踩烂平安街的老青石了,的确不愁嫁。”顾舒玄笑眯眯。
“那你也好过你一辈子孤老,还要死在异国他乡来得强。”
一下了早朝便直奔自在处的君隐还未来得换朝服,看着君玉歆出来时神色一松,昨日天应寺的大火对君玉歆打击太大,他还担心君玉歆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但又看见君玉歆面色不佳,便想着是不是顾舒玄欺负了君楼,连忙上去问道:“玉歆你怎么了?”
“我没事。”君玉歆摇了摇头,她这会儿正在想着有什么办法让顾舒玄将粮食吐出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玉歆,如果你心里不痛快,就跟哥说说,会好受点。”君隐看着她这副抿着嘴巴深思的样子极为心疼,忍不住说道。
君玉歆这才发现自己不应该,自己的情绪怎么能传染给别人,让关心自己的人也替跟着忧心,便挽起君隐的手臂,头靠在他肩上说道:“真的没事,我只是在想沛城的百姓。”
“其实你一女子,本不该费神操心这些事的。”君隐与她边走边说。
“既然知道了,总是没办法无动于衷的。”君玉歆说道。
兄妹二人便这样手挽手地自平安街走过,此时的平安街已经热闹起来,来往的百姓看着这对兄妹,想起那些谣言,都不敢久看,只怕看多了便要惹得君家的人不痛快,对他们下毒手,但窃窃私语是少不了的,背后中伤也是一定会来的。
可就如老夫人所说的,君玉歆根本懒得管这些吃饱了闲着的人怎么想,怎么看。
顾舒玄倚着二楼的窗子看着君玉歆慢慢走远的影子,品了一口好酒。
“公子何不告诉君小姐,粮食已经运往沛城了?”白帝羽在一边问道。
“让她恨我,恼我,气我,然后让她发现是她误会我,错怪我,委屈我,最后她就会爱上我。”顾舒玄眼着含着笑意,似恶作剧一般的笑意。
白帝羽咬了咬牙,还是说道:“公子,她可是宰相府的千金。”
“对啊,所以我才要让她爱上我,而不是我爱上她。”顾舒玄的话模棱两可,白帝羽有些想不明白,可顾舒玄已经下了楼去,不再多说。
朝中今日并不太平。
前朝的不太平,连带着后宫也不安稳。
本是刚刚初得龙嗣的古长月还没有来得及好好享受一番为人父亲的喜悦,便让天应寺的大火烧得心头发焦。
为什么君家的人会在天应寺?君家知道了多少,准备怎么做?
这是古长月今日坐在龙椅上没有想明白的问题,但他决定先下手为强,将这场大火嫁祸到君家头上。
天应寺是国寺,国寺失火不是小事,虽说只是烧了后山,但也总会惹怒菩萨,所以古长月早朝时怒斥君家目无法纪,藐视皇权,竟敢将国寺当做儿戏,一把大火给烧了!
毕竟当时在天应寺上的,只有君隐与君玉歆,
看不见半个代家和江家的人,皇帝将这脏帽子扣在君家头上,好缠住君家让他分不开身,而他正好掩去天应寺大火烧去是粮食之事。
然而他没有想到,一向深谙中庸之道的君隐今日格外强硬,他站在大殿中间,合身的官服熨帖地在他身上,坚毅的目光如同凝聚着沛城的生死寄托。君发财说,官字两个口,一个吃皇粮,一个吃百姓。
他今日,要为了百姓,堵一堵皇帝。
但听他声音清雅端肃,夹几分凌冽:“启禀皇上,此事与臣无关,纵火之人臣正在彻查,若臣将此人辑拿到手,定交给皇上处置,判个死无全尸方对得起皇上,对得起百姓!”
他的声音那般坚定,字字如掷石,挺拔的身躯如一块巨大的石头深深埋于土地里,稳固得不可撼动。
四周的臣子面面相觑,颇是死寂,他们有些不明白今日的君隐为何这么激动愤怒,甚至有些出言不驯,只敢悄悄抬头望一眼那龙椅上的年轻皇帝,看皇帝对着这个几乎嚣张的君家长意欲如何。
这些年来,君家对古长月总是百般尊敬爱戴的,臣子本分做足,该有的礼从不少半分,于是今日君隐的态度激怒了古长月,他拍案而起:“大胆逆贼,竟敢口出狂言!”
在朝臣的印象中,皇帝似乎从来没有对君家这般大声喝斥过,满朝缄默,连呼吸都仔细控制着,不敢大声,悄悄挪了脚步离那君隐远一些,一时之间,君隐和君发财竟真有被孤立起来的味道。
君隐知道令古长月跳脚的是什么,是粮食,是他与江家达成的协议,是龌龊而无耻的手段,是罔顾百姓生死而造下的罪孽,他怕君隐查到,怕君家发现,怕大白于天下。
所以他宁可冒着危险让君家的人替他背这黑锅,以往这种事,君家不是没有替他做过,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一次的君家,如此刚烈。
古长月不明白,君隐是哪里出了问题。
于是他看向君发财,可君发财只是老神在在,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