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孟钦探出了这个消息又告诉了君发财,君发财才让君隐去查一查代家到底叛了几分了。
后来的那些个小事,不过都是小插曲,让君隐查代家的速度加快了一些而已。君隐查到了江家,却三缄其口,想必事情不小,而孟钦这个蠢女人,始终不知实情。
“皇后说只要帮她除掉你,她就会将代家赶尽杀绝,所以我才帮她。”
“就算代家是和皇后勾结而非江家,你也该知道外人觊觎的都是君家的生意吧?那白花花的银子才是他们所图的,杀了代家有什么用,代家的米粮生意还不是落入他们手中?”君玉歆不解,孟钦不该这么笨才是呀?
孟钦古怪地看了君玉歆一眼,冷哼一声:“君家的生意能昌盛不败这么多年,你以为旁人是那么好夺去的吗?”
“什么意思?”君玉歆很老实地提问。
“君家行商,自有一套规矩,这套规矩只口口相传不留笔墨,代家的确是经营着君家一半的米粮生意,但君家若要收回,却是轻轻松松的,哪怕这生意落到了皇后手中,她也奈何不得。”说到君府的事情时,孟钦有一种意气风发的神彩,极为自豪,极为骄傲的样子。
“这套规矩肯定被代家做为保命之策,没有告诉过皇后这规矩的存在,所以你诱着皇后答应你杀尽代家之人的主意,看似泄愤,实则为了君家。”君玉歆重新打量了一番孟钦,她还是有几分算计的,“你不怕皇后知晓真相之后,将你杀了报仇?”
“若我的死成换君府渡过一场劫数,那也是死得其所,不是谁都跟你一样怕死的。”孟钦不屑地冷笑一声。
君玉歆指了指站在旁边一个劲儿吃水果的长善,很诚实地说道:“不,我是怕死不错,但她比我更怕死。”
长善一香蕉皮砸她脸上。
“山野刁民,毫无家法!”孟钦是那种典型的贵妇人作派,哪里看得惯君玉歆的胡闹?
长善又咬了个梨子,冷笑一声:“她是没家法,也是刁民,可是你不一样输给了她?”
孟钦扭过头去不看长善这副痞子模样,或许是觉得跟她们两个这种没规没矩的野蛮女子说话,有些跌了身份。
君玉歆笑了笑,长善还是好的,不管自己跟她怎么打打闹闹,当着外人,她总还是帮着自己的,这就挺好。
“关于代家,你还知道多少?”君玉歆又问她。
“你想知道什么,生意上的事,说了你也未必懂。”孟钦嗤笑一声。
君玉歆没有理会她言语中的嘲讽,输了的人总是有些不甘心嘛,她能理解,她只问道:“代进。”
“代进?”孟钦神色微变,“你知道得倒真不少。”
君玉歆只笑望着她,代进的事她从顾舒玄那里知道得不少,但大多是背景身份一类,触及到生意上的事,顾舒玄却也不甚清楚,或者是他清楚却有所隐瞒,君玉歆需要知道得更多一些,那只好从别的地方下手了。
“代家经营米行生意赚的银两与君家是三七分帐,半年一分帐,代进是帐房掌事,每次都是他将钱算好,再由代忠转入君府的钱庄,交接帐目。”孟钦说道。
“所以他是作帐的,你们不怕代家做黑帐吗?”君玉歆问。
“这天下的米价是君府定的,一年卖出去多少米,赚多少钱,君家自己心中都有一本帐,代忠不会蠢到这份上。”孟钦道。
“啧啧啧,君家可真有钱,天下的米价都是君家定的,那岂不是要破了天去别人也拿君家没法子?”
“君家没这么没良心,老爷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从不欺负平头百姓。”
“无奸不商。”君玉歆笑笑。
“那成不了大商,大商以良心为秤,以百姓为砣,这是君家的家规,谁若犯这条,别说是代家,就算是大公子,也是要吃老爷一顿板子,再不可碰君家生意半点的。”
君玉歆心中微微动了一下,若真依着孟钦的说法,那这宰相府,的确没那么龌龊,甚至有那么点儿高尚。
该问的问得差不多了,可是还有个问题没能解决,孟姨娘许是还有几分想杀君玉歆的意思。
君玉歆不想杀这位孟姨娘,只是想让她吃点苦头。毕竟打打杀杀的,总不太好,非要闹出个人命来,也不是君玉歆喜欢的。
她不反对以暴制暴,可是如果有温和的方式,她也是乐意用一用的。
“皇后是怎么说动你的,为什么你非要杀了我?”
孟钦的脸色微暗,难得的叹了口气:“第一次杀你,的确是我心甘情愿做她的刀子,可这一次,是我觉得你太危险了,你太聪明,但对君府却没什么感情,君府就像是养了一头狼在府上,还满心欢喜,所以我要杀了你。”
“唉呀,孟姨娘简直是这相府里头难得的明眼人。”君玉歆大笑出声。
“相府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就算十五年前把你送走,也是迫不得已。”
“孟姨娘,十五年前的事,你知道什么呢?”君玉歆嘴角带着淡漠的笑意。
十五年前的事,说到底了,终究还是相府对不起君玉歆的,但君玉歆暂时不想提起,就这般淡了也好,往事多是伤人的。
君玉歆又说道:“孟姨娘,我不管你怎么想,我在这里给你一个准话,我不会伤害这相府里头的任何一个人,所以你大可安心。我言尽于此,你走吧。”


第40章:代家有异

长善很不明白,她觉得像孟姨娘这样的人总是要杀了才安心的。
君玉歆见她吃水果吃得不亦乐乎,自己也捡了一串提子,吃到嘴里却觉得发酸,又扔到一边:“原本我也是想杀了她的,她进屋之前我都准备好让你给她一刀了,但听了她的话,觉得留她一命也没什么。”
“她以后还想杀你怎么办?”
“不会了,她是不够聪明,但不是不聪明。再说我不还有你吗?你能不能像个侍卫一点,不要搞得跟个丫鬟一样,遇见事儿了跑得比我还快!”君玉歆郁郁。
“你也说了我比你怕死。”
“你为什么这么怕死?”
“你不怕死这府里头这么多枯井,小湖还有房梁你倒是去找死呀。”
君玉歆泡了个澡洗去一身的汗渍味,由着拢翠给她换上衣服,好心情地去找君隐。
至于长善?怕死的长善练武保命去了。
君隐的书房并不十分宽广,但满满一屋子全是书,刚到门口便能闻到扑鼻而来的墨香,门口是个屏风,画着些山水题着些闲诗,他坐在金丝楠木案桌后面正提笔写着些什么,云锦绣衣剪裁合体,窄袖上衣透着利落,但微抿的嘴线让人觉得这人不好说话,过于疏离冷漠。
“哥。”君玉歆在门口唤了一声。
他一抬头,融化了满目的寒意漠然,笑容自心底升起,连眼角眉梢都染着宠溺,连忙搁下笔拉着君玉歆坐下:“你身子还没好,怎么不好好歇着?”
“躺着无聊,便来看看大哥你。”君玉歆才不是无聊而来的。
“找大哥什么事,就不要拐弯抹角了。”好在君隐知道自家这妹妹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子。
他似乎格外喜欢这个小动作。
君玉歆皱了皱鼻子,笑嘻嘻道:“来找大哥借一本帐薄看看。”
“哦,你还对生意有兴趣?要不要我拔几个庄子让你管着?”君隐笑道。
“不必这么麻烦,我就想看看代家的帐目。”君玉歆说。
君隐看了她一眼,又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了?”君玉歆不解。
“你来。”君隐拉起君玉歆的小手走到案桌之前,桌上摊开的正是这几年代家的帐目,他正细细核对,旁边的纸张上记满了他的注记。
“原来哥你也在看,看来我们想到一处去了。”君玉歆拿起那本厚厚的帐本,翻了两页笑道。
“我费了许多心思才查到一些线索,玉歆你倒是比我快多了。”君玉歆说道。
君玉歆却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若非是她机缘巧合地在天应寺遇见了代进,又有孟钦说起帐房交接之事,也不会那么快就想到帐目问题,君隐这夸奖,她有点受之有愧了。
“哥查到什么眉目了吗?”君玉歆看着那上面复杂的进帐出帐,还有壹贰叁肆的大写莫明头晕,古人记帐,当真是麻烦。
“正在看,明面上的帐目都是没有问题的,既然代家有心做手脚,只怕没那么容易看出来。”君玉歆望着这些旧帐也有些头疼,这些帐目其实在交接之时便已核查过一次,那一次没有看出问题,这一次要查到漏洞,只怕也颇为棘手。
君玉歆放下帐册,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大哥你不用看了,肯定是看不出问题来的。”
“为什么?”君隐问她。
君玉歆很想用前世的那些***会计所,给人逃税漏税的案例给君隐讲解如何做一本完美的假帐,但总觉得好像从哪儿下手都要再回过头来解释一番她为什么懂这么多,于是有些气馁,决定放弃这方法。
“近年来有没有什么大的天灾人祸,除了朝廷发粮赈灾以外,君家和代家也捐了粮食的?”君玉歆其实已经想到了一件事,但不能直接说破,只能引着君隐往那方想。
“有倒是有,比如上次你回府时,我就在沛城,沛城大涝,百姓流离失所,无口粮裹腹,我上次去便是查看灾情,好回禀皇上的,那一次代家的米行拿出数万石大米以作赈灾之用,这事还来相府报备过,我和爹都觉得这是行善之举,所以允了。”君隐缓缓说着,忽然语调一转:“玉歆是说代家的人有可能吞了这批粮食,再做成假帐,瞒天过海?”
“我觉得可能不止这一次,往些年的,也有可能。”君玉歆点点头。
“他们若真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那便是死,也怨不得我君家不顾往日情谊了。”君隐话语中暗含怒火。
君玉歆突然想到孟钦的话,君家行商,以良心为秤,百姓为砣。
早在君玉歆初入相府时,顾舒玄半夜翻墙溜进来过来一回,跟君玉歆大打出手,末了顾舒玄为表诚意,送了君玉歆一封信,信中所写的便正是君隐前往沛城所遇的事,其中自然有代家捐粮一事,却只有草草两笔未作详细,君玉歆看后也便不当一回事。
信中写得更多的是沛城官员贪脏枉法,将宫里头送去赈灾的粮食囤于粮仓,高价出售,牟取暴利,无数百姓活生生饿死之事。
正是因为此事,君发财和君隐才允了代家捐粮,以缓当时沛城之危。
现在看来,那些官员许是与代家有勾搭的,高价出售赈灾粮食,将百姓逼入绝境,代家正好做个善人,抢在君家要开仓放粮之前先行捐粮之事,以此暗中藏下数万石大米,做成了帐目上的漂亮假帐。
开仓放粮,这本是天大的善事,却成了代家利用的漏洞,所以君隐愤怒。
“市面上最近没有大粮来历不明的粮食流出?如果他们要出手这些存粮,应该价格会低于君家才对。”君玉歆问道。
君隐收起帐本放在一边,叫了手下进来:“叫钱隆来府上一趟。”
那个被君玉歆喷了一脸茶水的钱隆来到君府时,头都不曾多抬一下。他是君府的老人了,从他父辈伊始便在替君府做事,忠心不必多说,他自小别无优待,从酒楼小二一路慢慢爬上来,四十岁时做到今日大掌柜的位置,肚子满满都是货真价实的本事,并不是那些靠着父辈蒙萌的花架子,极得君隐重用。
钱隆进了君隐的书房第二次见着了这位眼睛不好使的大小姐,稳稳地行了个礼:“见过大公子,见过小姐。”
“钱隆,今日叫你来,是想问问你最近市面上米行的事情。”君隐并未多话,直切主题。
“是,不知道大公子是想问什么?”钱隆看了君玉歆一眼,或许是在奇怪君家生意这些事,为何千金之躯的君小姐也可旁听,毕竟女流之辈,鲜少有掺和到生意里头的。
君玉歆拉了拉君隐的衣袖,君隐旋即明白过来:“你不必多虑,君家的生意日后总是会交给玉歆的,她在此处并不奇怪。”
这下轮到君玉歆和钱隆两个人诧异了,君玉歆怎么不知道以后君家的生意都会是她的?也没有人告诉过她这回事。而钱隆诧异的是君家的生意遍布天下,富可敌国,日后怎么会交给一个眼神不好的人?更何况是个女人,这岂不是儿戏?
他脸上是毫不掩饰地担忧。
君隐没有顾及钱隆掌柜的担心和远虑,而是问道:“最近两个月市面上有没有一些粮食是低于君家米行生意出售的,数目还极大。”
钱隆收了收诧异的神色,恭敬应道:“有倒是有,但数目也说不上是极大,细算下来不过万石而已。于君家来说,算不得多大的数目。”
“才万石而已?”君隐敛眉,“是哪一家米行出的?”
“盛记。”钱隆果真是个好掌柜,记事极清楚。
“前几年才兴起的盛记?他们这些粮食来源何处你可有查过?”君隐问。
“查过,但查不出个名堂来,小的去买过一些回来,是些上好的大米,按理说不该这么低的价格,便去找盛记的掌柜喝茶问过此事,那掌柜却只说他们往年存了些粮,再不出手便要生虫,卖不出去了,所以低价抛售,但数量有限,绝不会打乱了君家定下的价格和市场规矩,还求饶来着。”钱隆果真尽职尽责。
“可有问过,他们还有多少?”君隐说。
“问过,我还想将他们手中的存粮以低价收回来,但盛记掌柜却只说东家不允,也说没多少存货了,自那以后,市面上便没有看见这些粮食,我也就没再问了。”钱隆好奇地看着君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往些年也有这种情况,大多都是说存货抛售之类,公子若是奇怪,我倒是可以整理一份册子出来,交给公子过目。”
“立刻去办,要详尽,这些粮食来自何处,如何抛售,抛了多少,东家是谁,周期多长,由哪家米行经手,我都要知道。”君隐连续说道。
君玉歆歪着头看着坐在案桌之后发号施令的君隐,他颇有气势,果敢干脆,又心细如发,一家之主的风采尽显。
钱隆走后,君玉歆望着君隐问道:“哥,我怎么不知道这君家的生意日后都会是我的。”
“这是你下山之前我们便定下来的事,没什么重要的,便没和你说。”君隐说得随意自然,似乎这只是一件小事。
“哥你们是怕我眼睛不好,日后受人欺负,所以要将整个君家都给我,替我撑直腰杆,加重筹码,不让旁人小看我吗?”君玉歆心中微疼,君家啊君家,让她又爱又恨的君家。
“原本是这样想的,现在是觉得交给你,我很放心。”君隐抬头对她笑道,这样聪慧的小妹,假以时日,定会比自己更出色。
“可惜玉歆,只怕承受不起这份厚爱。”君玉歆摇头苦笑。
“就知道胡说。”君隐起身,又捏了捏她的鼻子。


第41章:公主寿辰

你永远想不到皇宫里的那群人有多无聊,除了忙碌得团团转的宫娥和太监,那些贵人们成日成日发呆,盼着天黑,盼着天亮,盼着皇帝的影子。
大多时候,她们盼来盼去的,只是一场又一场的空欢喜,渐渐地从青春年少熬到白头,熬不出个究竟来。
君玉歆记得前世是在一本书里还是在一部电影看过,后宫,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烟花之地,而且***还只有皇帝一人。于是有了这天底下仅比朝堂之争稍逊一筹的宫闱暗斗,争出头儿的女子便是凤凰,昂扬着头,等着唯一的***临幸,还要感念皇恩浩荡。
只要想想,便觉得这地方是个人间炼狱。
可是这肮脏龌龊的地方被金碧辉煌,无上皇权装扮得流光溢彩,神秘高贵,成为平头百姓眼中不可侵犯的圣地。
君玉歆看见的,只是一堵堵的高墙,令人窒息而绝望。
这高墙内的女子因着过于无聊,总会闹出点事来,有悲事,也有喜事,今日这桩事,算是喜事。
皇帝古长月有一妹妹,十七年华,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名叫古慕月,人称慕月公主,慕月公主极得皇帝疼爱喜欢,宠爱有加,涉世不深,倒也没什么心机,单单纯纯的小姑娘,今日便是慕月公主的生辰。
君玉歆借着眼睛不便这由头已经推脱了好几次宫中的宴会,君隐和君发财也乐意帮着她遮掩,自家妹妹不喜欢进宫,不喜欢跪人,不喜欢见皇帝,他们便宠着由着。
但慕月公主的生辰却是有几分躲不掉的意思,毕竟这公主是皇帝的妹妹,还极为受宠,她亲手写了请帖,交到了君玉歆手上,这般隆恩,若再敢拒了,便是抗旨死罪。
“小姐,咱进宫穿哪身好呢?”拢翠望着君玉歆的衣服发愁,人家是挑不出合适中意的,君玉歆是觉着件件都好看,件件都舍不得放手。
君玉歆趴在桌子上玩着茶杯,随意说道:“你看着哪件顺眼就哪件了,这是公主的生辰,我穿太隆重了反而抢了人家风头。”
“那怎么行?小姐你是不知道外面的那些人话说得多难听,个个都在等着你出洋相呢,我一定挑一身最好看的,让那些乱嚼舌根的泼妇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真的千金小姐!”拢翠皱着鼻子恶狠狠说道,外面的风言风语君玉歆也不是不知道,但君玉歆懒得在乎。
君隐的声音稳稳响起,带着笑意:“拢翠说得对,你难得进宫一趟,总不能让他们小看了去。”
君玉歆起身,笑道:“哥你怎么也跟个丫头一样,在这些事上计较。”
“我当然要计较,我的妹妹,自然要风华无双。”君隐拉着她走到门口,唤了下人进来。
一溜儿下人依次进来,足有四五个,每人手中托着一个托盘,上有衣服,鞋子,发钗,脂粉等等事物。
“这是什么?”君玉歆问道。
“这是给你进宫的时候穿戴的。”君隐笑道。
君安不知何时来的,靠在门边乐呵呵笑道:“姐,慕月公主那帖子半个月前就送来了,哥那会儿就开始给你准备衣裳,这一身衣服我跟讲啊,花费至少上万两银子,所以以后咱们家这败家子的名声你们不许再安在我头上了,得送给我哥!”
“给你姐姐的东西,多贵都值得。”君隐敲了敲君安的额头,两兄弟感情真是极好,半点没有其它大宅子里的残忍戕害。
“那是,我姐值得这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君安笑嘻嘻说道,全然不管这话若传出去会不会触了天家的霉头。
几兄妹说着闲话,拢翠满心欢喜地在一边侍候着,乌溜溜的眼睛直瞅着君安看。
“代家的事你先不要着急,一时半刻也出不来结果,而且钱隆办事极牢靠,你放心。”君隐知道君玉歆心中还想着代家偷粮一事,出言宽慰。
“我也知道急不出个结果,多年烂帐要翻起来只怕麻烦,辛苦哥哥你了。”君玉歆知道,代家既然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做多了,自然手法娴熟,不留痕迹,要追根求源只怕不容易。
“这是我份内的事,怎能提辛苦?我君家待代家不薄,他们敢做出这种背弃主子的事,我自然不会放过他们。”君隐说道。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夜色晚了,便各自回去休息。
次日拢翠与长善给君玉歆换衣服的时候,才知道君安那句君家大公子才是真正的败家子,不是白说的。
那是一件无比华美的衣服,并非什么普通的云锦蜀锦,而是雪丝织就,洁白无暇,轻盈如云,层层相错,长长逶迤及地裙摆上红线勾勒着繁复盛开的蔷薇花,越到裙摆末处,花开越多越密,重重叠叠,花瓣上缀着宝石,颗颗圆润剔透,像是一粒粒露珠滚动在上面。所有的蔷薇花心都用金线钉着红宝石。
宽袖交领,袖口和领子上都刺绣着反复重叠的蔷薇花枝,蜿蜒曲折,细细纡回,腰身掐得刚好,正好勾勒出君玉歆不盈一握的腰姿,腰带中间镶嵌着一颗宝石,光芒内敛,并不夺目,却极为温润,久看之下,便能看出其间有丝丝缕缕的光华转动。
小小的绣鞋勾着同样的花纹,但清爽干净,并不繁复,只在外侧有一朵小小的盛开的花样,行走之间,恰如一步一生莲。
配好的珠钗首饰也不多样,但每一处都透着无比的用心和精致。
拢翠替君玉歆挽了一个她最满意觉得最好看最相衬的发髻,再替她抹了点口脂,颜色微淡,但能压得住这身霓裳华衣,但用什么发钗呢,大公子有送一些来,总觉得还是挑不出最合适的。
“真好看。”君隐迈步而来,望着君玉歆的样子,笑意如风。
君玉歆坐在铜镜前,挑了会发簪珠翠,却怎么也不满意,支着腮靠在妆台上,嘴唇抿了抿说道:“哥你将我打扮成这样做什么?反正那种无聊的宴会我去都不想去。”
“难得去一次,何不开心一些?”君隐终于挑定了一只白玉雕花,流苏垂红珠的钗子,乌发白玉红珠,映着白衣刺红色蔷薇,屋内像是陡然起了光彩,君玉歆高贵华丽,旁人不敢久视,连她脸上覆着的雪纱都成了别样的风采。
“姐,你可知你身上这衣服是哥亲手绘的图样,交给京中最好的绣娘连夜赶制的,不知道熬红了多少绣娘的眼睛,你若是不喜欢,哥估计得哭死了去。”君安走进来调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