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舒玄看着君玉歆眼睛越来越红,红得似要滴血一般,他已经听不见君玉歆在一声声质问什么,他就看着君玉歆的肌肤变得通红,额头上全是汗珠,她看上去极为辛苦,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倒下。
“顾舒玄!”君玉歆忽然低喝一声,唤回顾舒玄有些飘渺的思绪。
“你到底怎么了!”顾舒玄忍不住大声问道,她看上去好像要死了一样!
“说,江家与代家是什么关系,你知道多少,通通给我说出来!”君玉歆的声音低沉沙哑,与往日大不相同。
代家的确叛出了君家是不错,却并非倒向皇后一方,而是江家!
君家的世仇,江将军府!
与君府一样,江九怀当年也是开国之臣,君发财善战,而江九怀擅谋略,两人当年叱咤沙场,并称双雄,但羲和国立国之后,两人却越走越远,说到底了无非是朋党之争而已。
江九怀手握重兵,多达百万之众,现在的皇帝古长月对其一直提防有加,生怕哪天睡醒就看见江九怀领着亲兵杀入宫中,拿剑指着他。
若要说古长月最想对付的人,财力通天的君发财倒要排第二,大将军江九怀才是第一。
古长月早些年年轻草率,试图强行收回江九怀的虎符,但以惨败告终,他一心期待与江家不合的君家君发财会出手相助于他,却没想到,君家那时竟舍得自断臂膀,毁去多处生意,自成重伤之势,请旨无力与江家抗衡。
没有君家相助的古长月根本不是江家的对手,强收兵权失败是必然。但此举引起了江九怀的强力反弹和不满,暗中与古长月的胞弟古长凌来往。
古长凌人称凌王爷,此人神出鬼没,常年不在京中,许是为了避嫌,但与江家暗中勾结的事,却是君家的人也知道的。
故而,君隐掩住了君玉歆的嘴唇,只说有些事,只能心知肚明却不能说破。
如果真按顾舒玄所说,代家与江家之间暗中来往已有一年之久,这期间会培养出多少巩固的关系根本无从知晓。代进去天应寺找九楼,也应该是另有他事。
君玉歆想到某种可能,心跳漏了一拍,不敢说出口。
而这些事,君隐定是知道的,宫中那位皇后也是知道的。
针对君玉歆的第二场伏杀主谋依然是皇后,但真正的刀子却不是代家,而是江府!
这么些年来,明着暗着,君家不知与楚氏一族,与江家交手了多少回,输输赢赢总是讨皇帝一个欢喜。若是朝堂上几大势力都安静本分了,不再斗个头破血流,皇帝才真坐不住。
君发财这么多年来的为官之道说穿了也简单,便是顺着皇帝的心意走,年轻不懂事的小皇帝总以为自己会运用帝王心术,让几大世族斗来斗去,以作内耗,好等着世族之间耗损得差不多了,他便可一网打尽,主宰大权。
他却不知道,这点心思在君发财这样的老奸臣眼中看来如同过家家一般,陪着他闹,纯粹是为了哄他开心。
这个道理,君江二家明白,所以小打小闹都不伤筋骨,砸起点水花来换个皇帝心安,不明白是楚氏一族,皇后楚环,太过爱皇帝了,虽然当初那场联姻是政治所迫,但她后来却将一片真心都交了出去,拖着整个楚氏对抗君江二家,殚尽竭虑,用尽心机。
无奈君江二家根基过于稳固,她根本寻不到可以下手的地方,直到君玉歆的到来,像是送上了一道最鲜美的肥肉,她没有不下手的理由。
如果君府最疼爱的宝贝女儿死了江家手中,那将会引起多滔天的大事,没有人知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楚环与皇帝,定是获利方。
皇后楚环,好精巧好莫测的心机!
轻轻巧巧以君玉歆为棋子,牵动君江二家,顺手清掉不能为她所用的代家,而她始终不染半点污腥。
“原来是这样。”君玉歆摇摇欲坠,脑中却还在飞快地想着这些事。
她做所有看似有意无意的事,都只有一个目的,她想将京中的局势看得清晰明白,哪几方在角力,谁又在观望,她总要自己去亲自探查一番,才能知根知底。
这种事就像是大夫把脉,即便是问君隐,也不如自己感知来得准确。
“你病了,先坐下来休息一下。”顾舒玄想扶着她坐下,却被她一掌推开。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脏手?
顾舒玄脸上飞快地闪过狠色,转眼便是温和模样。
“虚伪。”君玉歆骂了一声,从他身前走过。
她系好面纱,一摇一晃走下高高的楼梯,好几次顾舒玄在后面看着都觉得她是不是要摔倒了,她就这么一路摇晃着君玉歆走到了门口,拉着拢翠的手,让她扶着自己上了轿子,轿帘放下来那一瞬间,君玉歆便晕了过去。
顾舒玄看见了,脚下的步子踩出去半步,又生生定住,转身进楼。
“公子你不问问她是否愿意保守秘密吗?就这样将从代进那里挖来的消息给她,会不会不安全?”白帝羽问着正一个人喝闷酒的顾舒玄。
“她不会说出去的。”顾舒玄灌了一口酒。
“何以见得?”
“何以见得?呵,凭本公子容貌倾世,她被本公子迷惑了,这理由如何?”
“公子,你喝多了。”白帝羽叹气。
“她不会说的,你放心好了。”顾舒玄又重复了一次。
“因为她的缘故,代家的线已经彻底断了,对我们而言是一笔很大的损失。”白帝羽认真的履行着一个谋师的职责,分析着每一道利弊。
“没有她,代家的线也不能用了。”顾舒玄的眸子里像是写进了好多好多的秘密,雾蒙蒙的,讳莫如深,“君隐快要查到了,早些断了好。”
“那个内奸呢?”这始终是白帝羽最担心的事。
“不着急,会出来的。”顾舒玄漠然说道,神色森冷。
红槿脱臼的手已经复位,虽然还有些疼痛,但已无大碍,柔软的腰姿当真是摇曳生姿,她坐到顾舒玄旁边,拦下他喝酒的杯子:“公子,再喝下去,奴家可要心疼了。”
顾舒玄深深闭眼吸气,声音低沉如闷雷:“滚!”
红槿脸上的笑容一僵,软着嗓子说道:“公子不高兴,奴家陪你喝一杯就是了。来,一醉解千愁。”她说着给自己满了一杯酒,高高举起,一口饮尽。
“咣哐”一声,酒杯酒壶应声而碎,惊得红槿连连后退,顾舒玄霍然起身,抽出兵器架上的长剑,又挑飞一把弯刀直奔白帝羽而去:“陪我练剑!”
红槿提着一壶酒站在小楼的窗子边,看着下面正挥汗如雨的二人,他剑意本是霸道的,此时却有些散乱,那些乱舞的桃花看着有些碍眼,还不如他生得好看呢,何必乱飞?
其实红槿知道,顾舒玄肯抱她一抱,不过是为了做戏给那君小姐看,也是为了让他自己死心,绝无希望绝不相配的两个人,就最好早些断了那些妄想。
她的公子呀,向来是这般睿智果断的,不管是人和事,他对自己永远都是最狠的。
但就是那作戏时一时片刻的亲密,她也觉得满足了。
瞧那君小姐,明明气得要死,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她看着便开心!
桃花落尽缤纷,顾舒玄收剑长身而立,站于桃花树之下,肩头落满桃花花瓣,他目光深远幽长,左右嘴角微微牵扯,便是一个桃花一样鲜艳美好的笑容。桃花眼笑得稍稍弯起,这样便人畜无害,自然好看,还会让眼睛亮晶晶的。
“身份卑微不如那些下贱女人的质子。”他默默念了一遍君玉歆的话,轻笑一声,接了下半句:
“可也是太子呢。”
第38章:再对孟钦
君玉歆是被君隐抱进阁楼的。
拢翠手里头提着一包君玉歆点名要的甜点,一路上嘀嘀咕咕着闲碎话儿,君玉歆却未应她半声,她好奇地掀开一角轿子的帘子,想看一看君玉歆大小姐在做什么,这一看,却看到君玉歆浑身冷汗地晕倒在轿子里头。
小丫头毕竟是大府人家里出来的,知道这事儿蹊跷,不敢大肆宣扬,只连忙唤着轿夫快点走,说是小姐累了要早些回府歇息,自己则一路小跑回府与府上的人通气。
君隐望着床上一身冷汗脸色苍白如纸的君玉歆,眉头紧锁。
不过是去见了顾舒玄一面,怎么回来就成了这副模样?
“大公子,你且先回避一下,我替小姐看看伤势。”长善说道。
“伤势?”君隐看着她:“什么伤势?可是昨日受的伤?”
“不是,是一些旧疾,日后我再与公子细说。”长善心里其实也着急,君隐不离开,她如何好让离诸进来?
君隐将信将疑的眼神看了长善几眼,放下手中替君玉歆擦汗的帕子,还是妥协一般出了她的闺阁。
离诸对君玉歆这副模样似乎毫不奇怪,也不陌生,熟稔地取了金针,扎在她几处穴道上,最后又拿了几只细如毛发的金针齐齐埋入君玉歆右臂中,也不再取出来。
君玉歆闷哼一声,看上去极为痛苦,复又陷入沉睡。
离诸收好金针握着君玉歆的手腕,温和的内力输入她体内来回几个循环,缓解她金针入体的痛苦。
一向胆大不怕事的长善此时却格外拘谨不敢说话,低着头站在离谱身后不发一言。
“你明知她内力过于刚猛,不得滥用,昨日为何不阻止她?”离诸的语气平和却冷漠,玄色衣衫的他不似对君玉歆的那般温润如玉。
“她行事师父你也是知道的,我哪里拦得住?”长善低声说道。
“拦不住你便由着她胡闹吗?昨日她擅用霸道之气本就伤了元气,今日她去那顾舒玄处你也不跟着,她心绪大乱,气血不稳,控制不住伤势,病上加病,若我今日不在这里,便是一身武功尽毁,落个残疾,你这个贴身侍卫便是这么做的?”
“长善知错,请师父惩罚。”长善跪在地上,深埋着头。
“自行鞭笞一百下。”若说离诸对君玉歆宽和包容,那对长善便是严苛得令人发指。
“是。”长善却毫无怨言模样。
“她对那个叫顾舒玄的,动了心是吗?”离诸忽然问道。
“我想小姐,不会让自己喜欢上他的。”长善说道。
离诸半晌没有说话,拉了拉君玉歆的被子,看着她熟睡的模样,语气飘渺难以捉摸:“不,我要你让玉歆喜欢上他,爱上他。”
“为什么?”长善抬头,满是不解。
“她很辛苦,也该有点甜美的回忆。”离诸说罢微微一笑,像是一粒上好墨玉雕琢而成的黑棋,泛着淡淡的光泽,却又极缄默。
再聪明再勤奋的人,即使有着再好的条件再优秀的师父,也不可能在十五岁时便成就一身绝顶的武功,若这世上真有江湖一说,君玉歆的功夫放在江湖上,也是要排进前十的。
这对一个年仅十五的女子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君玉歆能做到,是因为她走了偏路,习了这世间最凶猛最危险的心法。
从来温温和和懒得争强好胜的君玉歆在武功这件事上,有着令人费解的执着和坚持。当年离诸反复问她是否真的要拿性命作赌,习这天下最危险的本事。
她笑得风轻云淡,却轻轻点头。
所有人都不理解她,觉得她过于鲁莽,但离谱始终是拗不过她,让她学了这世上最凶险的武功。
如今她武功登顶,内力却过于充沛,而她的身体就像是一个装不下这些内力的容器,随时会分崩离析。
那时从天机山下山之时,君隐便是担心君玉歆身子出问题,才用金针封了她的内力。
昨日君玉歆替顾舒玄运气逼毒,滥用内力,好在有这么多年的经验,君玉歆尚可控制。但顾舒玄今日在自在处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却生生乱了她的心绪,搅得她气血混乱,差点一命呜呼。
君玉歆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不惜言辞刻薄与区区一个红槿叫阵。换作往日里,不管顾舒玄说话多难听,举止多难堪,红槿再怎么刁难,也是难以让她真正动气的。
这很不妙,君玉歆知道。
离谱已经走了,长善望着离诸离开的方向,目光痴了许久。
她就是故意的呀,故意让君玉歆给顾舒玄逼毒,故意不陪着君玉歆去自在处,故意不在她身边保护她,如果君玉歆不受伤,不遇上危险,师父怎么会出现呢?她怎么能看得见师父呢?
她的心思如此浅显,她知道君玉歆定然看得出。
但君玉歆不会责怪她,她也知道。
“你在看什么?”君玉歆虚弱的声音响起。
“你管我看什么。”长善顶了一句。
“吃火药了?咳咳…倒点水给我,快渴死了。”君玉歆支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说道。
“师父来过了。”
“我知道,我体内内力一点都运转不起来了,想必又把我武功给封了吧。”君玉歆无奈道。
“师父是为了你好。”
“师父在你眼中就没有不好。”
“师父有没有说什么?”君玉歆问她。
“说我没有保护好你,自行鞭笞一百下。”长善说道。
“没别的了?”君玉歆想的不是这个回答,离诸既然知道她进远京是为何而来,怎么说也该给自己指点一二才是,可是这么久了一句指明前路的话都没有。
“没了。”长善目光有些闪躲,摇了摇头。
长善沉默地喂君玉歆喝着水,复又说道:“听拢翠说,顾舒玄把你气得够呛?”
“他哪儿能气到我?”君玉歆撇了撇嘴。
“也是,从来只有你把别人气得半死的份。”长善笑道,“大公子他们听说你是在自在处病倒的,正商量要去找顾舒玄麻烦呢。”
长善是不会说谎的,所以她说这话的时候都是背对着君玉歆,生怕露出什么破绽,让聪明如鬼的君玉歆发现。
“去呗,最好打死那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君玉歆恼道,好说自己也算是救过顾舒玄一命,他那人却讨嫌得要死。
“你舍得?”长善问她。
“你今日怎么回事,怎么尽替顾舒玄说话去了?”君玉歆反问。
“我哪有?”长善觉得离诸交给她的任务她是完不成了,才三言两语就让君玉歆查觉到,只怕这一次又要辜负离诸的期望,难怪离诸喜欢君玉歆多一些,她总是不如君玉歆的,哪里都不如。
这让她莫明伤心。
君玉歆觉得坐着太辛苦,浑身酸痛,又躺了下去,拉住长善的衣摆说道:“师父让你自行鞭笞一百下,你也不必真的老老实实打自己一百下,十几二十下留点伤口在身上就差不得多了,我跟赵简辰以前都这么干的,别怕,师父看不出来的。”
长善古怪地看了君玉歆几眼,忍不住说道:“我小时候也这么干过,少打了十下,师父都能看出来,他不说你和赵简辰,定是心疼你吧。”
君玉歆眨了眨眼睛,有种自作聪明让人看穿了而自己在很久以后才知道的羞耻感,半晌说不出话来。
君玉歆费了好多的心思才编了一个圆满的谎话,骗过府里头对她百般关心的人们,自己练武功差点把命练没了这种事,她总是不能说的,否则按着君府里头这些人的思维,大概是会叫她把一身武功散了去,做个普通小姐便好。
那可怎么行?
“怎么不见孟姨娘?”君玉歆望了望人群,独独没有看到孟钦的身影。
“她身子不舒服,我让她回去了。”老夫人拉着君玉歆的手说道,“你这丫头,就知道让人操心。”
“奶奶放心好了,我只是受了些风寒,没关系的。”君玉歆心中想着其它事,对老夫人絮絮叨叨的担忧也只好点头微笑。
“你孟姨娘毕竟是个妇道人家,有些心思,但城府终究是不够,有些事,玉歆你也大可多多提点一些。”老夫人突然说道。
君玉歆望着老夫人和蔼可亲的模样,抿着嘴轻轻点头。
“当年你去天机山有个行者名叫离诸,听说后来在天机山上一直也是你的师父,怎么不见他来府上坐坐?”老夫人说道。
“师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自己也有些事要忙,我也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君玉歆不知道离诸为什么不喜欢常在人前露面,她只能当离诸这种毛病是每个人都有古怪的脾性一类,但离诸既然说了不想与相府多有来往,那君玉歆也就只能替他掩着。
“我是想向他道个谢,毕竟当年若非是他,丫头你去不成天机山。”老夫人笑道,“不过他既然不喜欢这世俗之地,我也不好勉强。”
“是。”君玉歆垂首应答,蓝色的眸子中悄悄闪过一些沉重的情绪。
人最好还是不要有太多秘密,更不要知道太多秘密,否则定是无法活得轻松自在的。
送走老夫人,君玉歆招呼长善过来:“去把孟姨娘带来。”
“好。”长善应道。
君玉歆在小事上不喜罗嗦,但在大事上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她可以安安静静地等待许久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办一件想办的事情。如果实在等不到时机,她也愿意细细微微不露痕迹地制造一个时机给别人,追根到底,她终是要把这件事办成的。
湖心小舟上她与孟钦一席谈话,她便看得出,孟钦这种女人,虽然只是个妇道人家,却固执得很,凭她这么多年呆在相府不肯离去便能看出。
这要固执的女人一旦决定了某件事,是不会轻易松手。
比如,她想让君玉歆死掉这件事。
第39章:良心为秤
孟钦此次看着君玉歆的眼神明显不如上次那般有底气,但也不见有多躲闪,多的情绪似乎是更深的遗憾和不如愿。
“孟姨娘呀,你为什么不听劝呢?”君玉歆看上去也很是惋惜模样。
“小姐聪明伶俐,我自愧不如,小姐要杀要剐,我只当技不如人,绝不多话。”孟钦腰杆挺得很直,带着几分倔意。
“你真想死的话,相府里头这么多枯井,再不济花园里还有个湖,你大可去跳,又或者随便哪个屋子里的房梁都是够高的,你还可以吊死,干嘛还要站在这里跟我废话?”君玉歆语气刻薄,对于一个三番两次要杀她的人,她是怎么也宽容不起来的。
“小姐到底想说什么?”孟钦站在君玉歆面前,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而一个老谋深算的阴沉妇人。
“我想给孟姨娘一条活路,走不走这条路,就是孟姨娘的选择了。”君玉歆说道。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若是小姐要对相府不利,我就是死也不会帮你的。”
“你说得倒挺好听,可知道你干的那些事,哪一件不是把宰相府君家往死路上推?你以为皇后真那么好心?你以为以你那点微末眼光看得懂他们所图的大事?蠢不可及的女人!被人当成猴子耍了还乖乖给人磕头!”君玉歆一声怒骂。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孟钦有些讶异,不明白君玉歆所指何事。
“我在说你蠢笨如猪,说是为了相府好,却差点害死整个宰相府。”
“宰相府没有你,才是安稳的。”孟钦好看的桃花眼狠狠看着君玉歆,她是不如君玉歆聪明,所以认定了一个想法,半天回不了头。
这一点君玉歆倒是没有反驳,虽说没有她的相府也不是个真正的安乐窝,但有了她的君府,的确是更危险了些。
“我呢,你是注定杀不了的,我一人出城不带下人也是故意让你知道的,毕竟你一直在苦苦等着这个机会,你在等的时候,我也在等,等你抓住这个机会冒出头,我才好掐住你的命门。”君玉歆不再跟她争辩自己是不是个祸害这种无聊的问题,毕竟这是明摆着的事嘛。
她当然是个祸害了!
“上次我不动你,是因为老夫人要护着你,我总不好伤了老人的心,但这一回,老夫人说随便我处置你。我知道你这人着实伟大,一心想着相府好,你就好,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般为相府付出,好在我也没兴趣知道,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如果你真想为了相府好,为了君发财,最好呢,就跟我合作。”
说到此处,君玉歆停了一下,笑望着孟钦:“你该不会不知道,代家与江家勾结在一起了吧?”
“怎么可能?”孟钦惊呼一声。
君玉歆很满意她的反应,笑意越深。
“你以为你跟在皇后身边,可以知道皇后一举一动,也知道代家与皇后多有来往,你以为你得到这些消息告之相府,可以助相府上下一臂之力,早日提防内贼,防范皇后,但你却不知道,你根本不是皇后他们的对手,你甚至只是连台面都上不得的开胃菜。”
孟钦丰满的身躯有些颤栗,长长的柳叶眉眉尾悬着一滴冷汗,似水蜜桃般诱人的饱满红唇也失了血色,这个本该风情万种却成日板着一张脸的女人,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来吧,告诉我,你知道多少。”君玉歆笑眯眯地望着孟钦,那神色过于甜美,全然看不出是毒药。
孟钦没有大智慧,但小聪明还是有些的,至少在相府主事这么些年,察言观色的本事是很有几分,代家有反叛之心她的确是从皇后那处探出来的口风,不过狡猾如皇后,自然未告诉孟钦,代家反出君家要靠的江家,而非她孟氏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