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安已经急得掀了好几家的屋顶,暴躁脾气的他怒吼声吵醒了半个京城。
“我出城去找,小安你在城内再找一遍,有消息了立即通知我。”君隐突然想到了君玉歆进京时遇到埋伏的地方,君玉歆会不会去哪里了?
“这么晚了哥你怎么出城?”君安问道。
“我去与守城的守卫说。”君隐说罢一拉缰绳,头也不回便往城门处奔去。
远京京城虽然没有禁宵的陋习,但戌时五刻敲暮鼓,闭城门,禁出行的规矩却是有的,君隐难得的仗着自己是相府长公子,又是朝中户部侍郎的官职之便,强行令守卫打开城门,放他出行,但明日早朝时只怕又免不了一片弹劾之声。
君隐一骑出行,哒哒的马蹄声在官道声格外清晰孤寂,凭着记忆他一路来到君玉歆初入京遇伏的树林间,凭他之慧轻易便找到了那座被荒废了的亭子,又闻到了四周的血腥味。
他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玉歆!玉歆!你在哪里?”君隐的声音回响在山间河旁,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回音。
他像个无头苍蝇一般沿着河岸寻了好久,一边渴望着找到君玉歆,一边又害怕找到的君玉歆已沉尸在这河中,羲和第一公子,满身夜露,狼狈仓皇,许是任何人见了都不会相信。
“大公子!”策马而来的长善终于与君隐遇上,远远呼喊。
君隐如同在暗夜中看到一缕光亮,满目欣喜冲上前去:“玉歆呢,玉歆在哪里?”
“大公子莫急,小姐没事。”长善让他抓得两只手臂似要断掉,不由暗中腹诽这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大公子怎地这么一身好力气?
“她在哪里?带我去见她!”君隐急声说道,未见到君玉歆之前,他始终放不下心来。
“是不是该给家中老夫人和相爷报个信?”长善提醒道,她倒不担心其它人,倒是那位老夫人,老人家上了年纪跟着担心总不好。
君隐想必是急坏了,一向行事稳妥周全的他,竟也有这般疏漏的时候。
“如此也好,你先去相府报信。”
君隐话音未落,人已翻身上马,急驰而去,长善望着君隐远去的背影,心想着,君玉歆前世到底积了多少福,这一世投了个这么疼她惜她的好人家。
第33章:小树九楼
“玉歆!”
刚出房门的君玉歆就听到一声大喊,在这安静的夜空下格外清晰,声音紧张,满是担忧。
“大哥?”君玉歆迎上去。
“你去哪里了?你怎么也不跟跟家里说一声,你知道我们都急坏了吗?”君隐紧紧抱住君玉歆,口中是声声的责问,但语气中的紧张担心却让人感动。
“对不起呀大哥,是我不好。”君玉歆低头道歉,的确是太晚,怕是吓坏了府里的人。
“一家人说什么对不起,只是以后切记不可再这般了,你有没有受伤?脸怎么这么苍白?”君隐急声问道。
“我没事了,以后不会了。”君玉歆笑笑,“你怎么会来这里?”君隐奇怪,君玉歆刚入京时日不长,也未听说她喜欢参佛拜佛,怎会来天应寺这种地方。君玉歆将一行事细说与君隐听,当然掩去了顾舒玄在河边密会其它人,遇上杀手之事,只说有人来杀她,顾舒玄恰好遇到,将自己救了,但却中毒受伤,她不敢带顾舒玄进京诊治,怕惹得别人闲言闲语,再者他是质子,与相府小姐纠缠不清,传到前朝又对君家也颇多不利,“如此说来,他又救了你一回。”君隐望了望屋子里还在昏睡的顾舒玄,语气莫明,“嗯,可以这么说。”君玉歆边想边点头,顾舒玄替她挡了一剑,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不算欺骗这位一片爱妹之心的好大哥。君隐拉着君玉歆坐下,看到她身上衣服有些破烂,解下自己外袍披在她身上,看着面纱遮脸的君玉歆,温声说道:“你想做什么,哥哥很清楚,有些事,哥哥会帮你,我不会让自己的妹妹平白受委屈,只是我需要一些时间,玉歆你聪明绝顶,定是清楚其中原由的,给我一些时间好吗?”君玉歆隔着面纱望着眼前这个出尘不染高洁如华的哥哥,他有一双无比深邃智慧的眼睛,却都用淡淡的冷漠之意巧妙遮住,他不同于顾舒玄那般神秘高深,复杂莫测,他对着自己时,简单而直接,他疼爱自己,爱护自己。他为什么要对自己好?君家为什么要对自己好?君玉歆始终不曾想明白。但她忽然有些害怕,害怕哪天自己会慢慢接受他们的好,变得心软和感动,最后真的把自己当作君家的人。她不是呀,生来就不是,“大哥你在朝中为官,又要打理家中事物,本就很忙了,小妹这些小事,不敢再劳烦长兄和父亲,让你们烦心。”君玉歆目光闪烁,话语疏离,“玉歆,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没有劳烦一说,你是我的妹妹呀,我怎么会烦心?你为什么总对君家有着刻意的疏远,是在怪父亲将你送去天机山十五年不闻不问吗?”君隐好看的长眉微皱,透着些内疚和不解,“大哥想多了,我没有责怪父亲当年之举,换作是我或许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君玉歆回想起当年的事,还是初生婴儿的她,谁会想到她能记事呢,就是因为她记得当年的事,才有许多的话不能说,“此次你再次遇伏,父亲知道了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虽说这能给一些人惩罚,但玉歆,这样的冒险不值得,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值得你用生命作诱饵,哪怕你武功盖世,他们也不配做你脚下的蝼蚁。”“大哥知道是谁?”“你想引出来的是谁。”“大哥你知道的。”“她不会出洞的,除非有更大的饵。”“如果我有呢。”“玉歆?”“算了,当我没说。”君玉歆已隐隐感受到顾舒玄暗中有着一部分力量,如果利用顾舒玄去搜寻自己想要的东西,想必不会太难,而顾舒玄也一定很乐意自己欠他一个人情,可是突然的,君玉歆就不想再与顾舒玄拉扯上关系。许是嗅到危险的气息,而像君玉歆这种人,从来不习惯身边有任何危险的事物存在。君隐静看了君玉歆片刻,他越发觉得眼前的妹妹难以琢磨,但他并不恼怒,相反他很欣慰,只有这样的玉歆,或许才能在京城中真正平安喜乐的活下去,而不是像父亲期望的那样,单纯善良,不谙世事,“有任何需要哥哥帮忙的地方,都可以来找我。”君隐揉着君玉歆的头发,秀发柔软,一软软进他心底。那时他尚小,不过六岁,眼见着这个小小的妹妹被人抱走,他跟在那人马后跑了好久好久,摔了好多的跤,小小的身子在泥泞里滚得满身是伤,哭着喊着“妹妹,妹妹回来”,却依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玉歆被抱走,一去便是十五年,他时常梦见那只握住他头发的白胖小手,和那双充满好奇的清澈的蓝色眼睛。那是他至今为止,见过的最美好的事物。他努力变得更好,更强大,是想着有朝一日,那最美好的事物回来时,他有能力去保护,去圈起一方天地守她百岁无忧,再没有谁可以带走她。她回来了,如此美丽,恰如梦中所见。可他还不够强。这令他沮丧,“大哥,你明日还要早朝,现在天都快亮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君玉歆的话拉回了君隐的思绪,“你不与我一道回府吗?”君隐问,“顾舒玄还没有醒过来,我得守着他。”君玉歆望了望屋内,师父说他的解药不一定有效,也不知是真是假,顾舒玄若真这么死了,那才真是天大的麻烦。君隐心中莫名一阵不舒服的感觉划过,看了一眼躺着的顾舒玄:“留个下人在这里照料就好了,更何况他还有自己的护卫,怎么能辛苦你呢?”“要是能通知他的手下就好了,怕就怕…”君玉歆话说一半留在喉间,摇了摇头说道:“反正在天应寺里我也很安全,大哥若是不放心,待会再派两个人暗中守着就好,不用担心我了。”君隐见她执着,也不好再劝什么,笑道:“那便由着你,若是累了记得早点回来,家中奶奶和爹都还等着呢,我等下叫小安过来陪你,我也放心一些。”“嗯,哥你回去路上小心。”君玉歆点头,“那我走了。”君隐又叮嘱她夜间寒气重,不要老是往外跑,留下了外袍给她御寒,几番叮咛之后才策马回城。送走了君隐,君玉歆毫无睡意,倚着窗子望着星空发呆,若是她能狠心一点就好了,狠心一点就不怕连累君府,就可以利用君家为自己报仇雪恨,其实为什么狠不下心来利用君府呢?明明说了没什么感情的。或许是因为当年老夫人一双腿是为了见她才瘸了去的吧,她这样想着,“君小姐。”木小树清秀的脸庞凑过来,她站在窗外,与窗内的君玉歆相对,“小树,你怎么还不睡呀?”君玉歆“望”了“望”她,“睡不着,君小姐你也睡不着吗?”木小树靠着灰墙,与君玉歆一同望着月亮,“君小姐要是睡不着,听我说会儿话好不好?”
君玉歆也没说她睡不着呀,“你说,我听着。”“我天天唱曲儿给别人听,可是从来没有人听我说过话,君小姐,我私下里听公子跟白先生说你生得可好看可好看,如果我有你那么好看就好了。”木小树的语气里满满都是不掩饰的落寞和自怜,“为什么?我好看不也是个瞎子,像你这样不好吗?”君玉歆问她,“我若是有你这么好看,说不定和尚就会喜欢我了。”木小树少年老成的叹了一口气,看上去颇为滑稽,“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呢?他又不是真的和尚,寺里的方丈都不肯收他呢,说他六根未净,红尘俗念未断,是入不了空门的,当然我也私下给那方丈也塞过点银两,让他别给和尚剃度,我才不想让他真的变成光头呢。不过,方丈也没收我的银子,只说我是痴儿。”君玉歆好生无语,“可是不管我怎么做,怎么说,他都不喜欢我,他永远是那副阿弥陀佛的模样,他说他这辈子只想出家为僧,我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渡人劫难,你就是我的劫难,你何不渡了我?他却还是只念阿弥陀佛。”君玉歆微微侧头,细看着木小树的侧脸,她的眉目间写满了情思,她这般光明正大,一往无前地,勇敢地喜欢着那个叫九楼的俗家和尚。君玉歆突然有些羡慕,“菩萨有什么好的呢,她不会哭不会笑不会唱曲儿,我可以逗他哭逗他笑给他唱曲儿,我还能给他做衣裳做羹汤,可他满心都是向佛,容不下我半点,我想,大抵我是没有菩萨长得好看吧。”木小树说得一本正经,认真极了,“噗嗤——”君玉歆忍不住发笑,“君小姐你别笑呀,故事里都是这样说的,年轻的公子总会与漂亮的小姐一见钟情,或者日久生情,总不会有哪个年轻的公子看上丑八怪的,我知道我长得普通不好看,所以我说,我若有君小姐你那般好看就好了。”“我没有菩萨那么好看的。”“那也够了,能让公子夸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呢。红槿姐姐那么漂亮,公子最多都只说她生得不错,妖娆迷人。”“是吗?”君玉歆双手交叠在窗台上,枕着下巴,听着木小树一个人的碎碎念,“君小姐你喜欢公子吗?”木小树转过头问她,“我都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前世活得辛苦,成日勾心斗角,年纪轻轻升入智囊团还拥有一席之地的人,哪里有时间去谈些个儿女情长,所以她怎么能知道什么是喜欢?“就是…就是你特别想欺负他!”木小树的结论令人无语,“我看君小姐你就挺喜欢欺负我家公子的。”“那我家小安把这京中的人个个都欺负了个遍,连阿猫阿狗都没有放过,这也能算喜欢?”君玉歆笑得只差捧腹,若按着木小树的理论,那小安可是个博爱的多情郎君,“这倒也是哦。”木小树蹙起未曾修整过但看着十分亲切的眉毛,撅着嘴很是困惑模样,“天晚了,你先去睡,明日再来告诉我,什么是喜欢吧。”君玉歆说道。木小树乖乖行礼下去了,留着君玉歆一个人趴在窗子上望着银月发呆。她回过头,望了一眼床上正安睡的美男子顾舒玄,“嗤——”了一声,又继续望着月亮发呆。
第34章:古怪九楼
木小树一整晚也没有想出来什么是喜欢,她就是坚定不移地喜欢着布衣僧人九楼,任由那九楼对她有如空气,一声声“女施主”叫得使人心寒,她还是笑得甜甜的,开开心心的,她死劲儿地喜欢着九楼。
君玉歆看着,只能笑笑。
君安是昨天夜里到的,来时看到君玉歆已伏在窗子上睡着,床又让顾舒玄这个病人占着,不知何处寻来一张长椅,生生将顾舒玄扛到长椅上,抱着君玉歆睡到床上去了,还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垫在床上,怕床板太硬硌着他姐姐,自己则趴在桌子上打了一宿的旽,这会儿哈欠连天。
九楼备好了早点,极为清淡,只有白粥和馒头,君安不满地嚷嚷:“这东西能吃吗?姐你等我,我下山给你买点吃的上来。”
“别闹了,能填饱肚子就行了。”君玉歆拉住君安,又对九楼说道:“辛苦九楼先生了。”
“君小姐多礼了,若无他事,小僧先下去了。”九楼双手合十还礼。
“你不跟我们一起吃吗?”正咬着馒头的木小树问道。
“小僧还有早课,几位慢用。”九楼说完便转身要走。
木小树赶紧拿了两个馒头在手里,一蹦一跳地跟在九楼身后,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而九楼却连头都未回一下,只听得一声又一声的“阿弥陀佛”,木小树还是乐呵呵地说着。
“这丫头真好。”君安破天荒地夸人。
“是挺好的,可惜呀…”君玉歆摇了摇头,心中为木小树一片痴心错付惋惜,这样的好姑娘该是让人疼着宠着才对,偏偏要爱上不该爱的人。
“姐,你日后若是喜欢上谁,那人不喜欢你的话,我帮你打到他喜欢你为止。”君安笑着说,咬了一口馒头,大概是馒头太硬了,他脸都苦了起来,但看着君玉歆又赶紧笑嘻嘻的,生怕惹得君玉歆不痛快。
君玉歆看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好笑,拍了拍手:“走,姐给你弄道美食。”
“姐你还会煮饭啊?”
“那是!”
君玉歆其实不甚太会做饭,至少在天机山的时候她做的饭菜,哪怕是看门的大黄都不太乐意闻一下的,但的确有一手绝活,烤馒头。
馒头切成手指宽的薄片,准备一炉好炭火,把馒头片放在炭火上反复烘烤,烤得金黄焦香,咬上一口,酥脆可口,口齿生香,那当真是美味。
“姐,你怎么会弄这些的?”君安烫得吡着牙,还在往嘴里送,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他,哪里试过这等美味小食?
“我以前在天机山习武的日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特别容易饿,大半夜的厨房里又尽是冷饭冷菜,我饿得头晕眼花什么都吃,吃了就闹肚子,赵简辰知道后就每天半夜给我烤几个馒头送到我屋里,有时候还有烤鸡烤鸭。我跟你说,赵简辰的烤鸭真的是一绝,我们差点把天机老人养的鸭子都偷光了,我轻功好,天机老人打不到我,次次都是赵简辰挨板子,特别好…”
君玉歆忽然说不下去,咬了一口烤馒头片,有些哽咽:“特别好,赵简辰特别好。”
“姐,你很想他吧?”君安不知该怎么安慰君玉歆,放下手中的馒头片,手忙脚乱地望着君玉歆。
“也还好,就是想着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烤鸭子,也没人替我挨板子了,有些难过。”
“那以后我给你烤鸭子,替你挨板子好不好?”君安像个失措的孩子,明明想安慰君玉歆,却不知道怎么说话。
可这话君玉歆听着很窝心,暖意一直流进心里,“扑哧——”一笑,“谁敢打你姐板子,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姐你别难过,赵简辰的仇爹和大哥可能不放在心上,可是你受了委屈,他们是不会不管的,我听哥说这几日他一直在查什么事,好像是代家,想来与你有关,姐你就安心吧。”君安说道。
“是什么事你知道吗?”君玉歆连忙问他。
“这我就不清楚了,姐你也知道,我一向不管府中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的。”君安吃得满嘴留香,肚子圆涨,擦了擦嘴看着君玉歆。
两姐弟熄了火,这荒郊野外若是留了火种引起山火就不好了,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落叶,正准备离开,君玉歆却一把拉住君安:“嘘,有人。”
躲在树丛后的两姐弟望去,同时低呼。
“九楼?”
“代进?”
“你认识那个人?”君玉歆问道。
“食在先米行的掌柜,来过府上几次,我认得他。”君安低声说,“他来这里干什么?”
“米行?”君玉歆却抓住另一个关键。
“对呀,君家米粮生意分了一半给代家做,这人是替代家打理生意的,听说为人很精明,代家的米粮生意在他手上越做越大,因为这原因,年前各大掌柜来君府报帐的时候他也来过,在掌柜一圈里,勉强是入上流的。”
君安怕君玉歆不了解,说得极详细,他虽然平日从不管事,但自小生在君府,该见的场面却是一个都没落下的,对于自家府上的几个人,也算得上是半个清楚。
君玉歆若有所思不再多话,再回头望去时,两人似乎已商量完了什么事,代进将一张折好的纸张悄无痕迹地递进九楼手中,九楼拿到之后立刻藏于袖内,然后二人各自转头离开。
待得二人走远了,君玉歆才与君安走出来。
“小安,此事不要跟外人声张。”君玉歆叮嘱道。
“为什么,大哥也不行吗?”君安不解。
“不要,九楼与代进是什么关系我想自己查一下,若是惊动了哥哥,只怕就要闹大了,到那时候,木小树该很难过。”君玉歆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九楼若真如木小树所说那般一心向佛,为何会与这俗世中铜臭味最重的商人来往?而且如此隐秘!
她想起木小树昨晚一脸憧憬和幸福的表情,轻叹一声。
君安倒是反正不理府中事物,君玉歆叫他不要说,他也十分乐意听话。
回去的时候木小树果然坐在院子里,而且顾舒玄也已经醒了,脸色苍白如纸,但不减半分***,桃花眼今日不含薄怒,含着薄笑。
君玉歆与君安对视一眼走过去坐下:“你醒了?”
“梦中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馋虫大动,就醒了。”顾舒玄温雅的模样已如平常,看不出丝毫破绽,君玉歆暗中腹诽这人太过虚伪。
君玉歆没搭理他,问着小树:“你不是跟着九楼去陪他作功课了吗,怎么在这里?”
“他嫌我在旁边让他分心了,就把我赶出来啦,你说他是不对我心动了,所以怕我乱了他的心思?”木小树的眼睛都是晶亮的,满满都是期待。
君安低头喝茶,不搭话,君玉歆笑着说道:“许是你真吵着他了,你呀,还是趁早死心吧。”
“我才不呢,我总会等到他喜欢我的。”木小树翘着嘴角微笑,少女的情怀如此美好,总是向往最美好的爱情开出最甜蜜的果子,用心浇灌,仔细呵护,坚信着自己的坚持一定会落地,开花,结果。
君玉歆除了笑着不说话,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遗憾。
“小树我饿了,你去看看有什么吃的,给我弄点来。”顾舒玄开口说道。
“好呢,可是山上没有太好的食材,公子你可以多担待了。”木小树一边说一边步子轻快地离开,她觉得只要一到这天应寺,什么都是好的,只要离九楼近一点,什么都是美的。
“小安你去帮忙,记得佛门净地,不要乱说话。”君玉歆提点了一句,君安心领神会地应下。
顾舒玄斟了一杯茶,望着君玉歆:“小树怎么了?”
“你能否将小树送走?”君玉歆说道。
“我这伶人楼的女子从来都是来去自如,我不会强留她们在阁楼里唱曲跳舞,也不会赶她们离去。”顾舒玄轻啜了一口茶水,山野粗茶,他喝得如同在品一道上等雨后龙井,姿态优雅。
君玉歆支额,心中烦燥,顾舒玄这算是委婉地拒绝了自己的提议。
“你还未说为什么要将她送走呢。”顾舒玄又说道。
“多好的姑娘呀,在你那胭脂地里糟蹋了,在这九楼身上的感情又浪费了,我看不下去要替天行道,怎么着?”君玉歆对着顾舒玄这副假惺惺的模样提不起半分欣赏之感,哪怕他将杯中那盏茶喝出花来了,她也觉得顾舒玄是个***土匪。
“君小姐还真是…悲天悯人。”顾舒玄不愠不怒,从容淡定。
君玉歆看着顾舒玄从容的样子,分不清顾舒玄是真的不知道一些事,还是故做糊涂,而君玉歆想着小树昨晚跟自己说话的样子,只是怜惜这样的好姑娘,沉默半晌,她却只说道:“你不将木小树送走,你会后悔的。”
顾舒玄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阴沉,虽然被他很好的掩去,却还是被君玉歆捕捉到:“你就是擅于计算满腹阴暗的小人,何必要装出这副样子来,我看着就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