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那些死去的人,不是每个人活着,都只是为自己而活。”君玉歆继续前行,她已经停不下来,走到今天,她哪里还有回头的余地,“走吧,云之遥,我们去看看,走到最高处,是怎样的风景,是不是会这太阳会明媚,这秋叶更萧索,这人间,更繁华。”
古长月自然不是真的要给江九怀论功行赏的,当江九怀走进宫门,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紧闭城门,列出了江九怀足足八十三条罪名,每一条都罪该万死,左右分立数十侍卫,只等古长月一下令,便要动手拿下江九怀这个罪行罄竹难书的罪人。
江九怀听着古长月一条一条列数他的罪状,不怒反笑,笑声猖獗:“古长月小儿,你以为你能拿得下我?”
“大胆逆贼,犯上作乱不知悔改!来人啊,拿下!”古长月龙袍加身,端着皇帝架子。
“当你父亲是何等的英雄,竟生得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老夫一生与君发财为敌,并非是因他行事与我不同,而是因为老夫早已看出你是一个忘恩寡义之人,而君发财一味愚忠,什么天下,什么苍生,在老夫眼中看来,都不过是粪土罢了!”江九怀终于爆发他身为大将军多年的霸道,在朝堂上与古长月当朝对骂。
“口出狂言,君发财当年不知胜你几何,朕依然能斩草除根,你江九怀还能比君发财翻起更多的风浪不成!”古长月冷笑连连,连当年的君发财都死在了他手中,江九怀又有什么资格跟自己论输赢?
“君发财不是输给你,是输给了他自己,他太过忠心于羲和国,而老夫,只忠心于自己!”
江九怀拈了拈胡须,笑声说道:“想当年老夫和君发财跟着先皇打天下之时是何等的畅快,上刀山下火海亦不曾皱一下眉头,你若是能有先皇一半的才能贤德,老夫将这兵权早早交给你又能如何?看看你现在朝中的这些臣子,一个个除了会溜须拍马之外还有点什么能耐?当年君发财尚在之时,这羲和国至少还有个国的样子,那朝堂上至少个个都是可用之才,如今呢,乌烟瘴气,一团稀泥,你昏庸无道而不自知,还沾沾自喜,你说你这皇位坐在屁股底下,硌不硌慌?”
古长月让他这番话骂得青红交白,气得手握拳头,他最恨别人拿他跟先皇相比,先皇是何等大才,他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他这一生都活在先皇的阴影下,就连当年的君发财也是因为先皇临终托孤才对自己对羲和忠心耿耿,如今江九怀这番话几乎是将他的伤口全部揭开,他如何能不恼羞成怒?
“你找死!”气得说不话来的古长月只能愤恨地骂道。
“皇上,不如你打开这金殿的门好生看着,到底是老夫找死,还是你自寻死路!”江九怀豁然转身,指着紧闭上的金殿大门。
古长月一时心里没了底,不知道江九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着了小林子打开金殿大门,外面什么也没有,依然是一片风淡云轻的模样,古长月冷笑一声:“看来江九怀你还要跟朕玩虚张声势这一套。”
“皇上,你再看看。”江九怀阴冷地笑了一声。
很快,宫门外传来了厮杀之声,这厮杀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江九怀暗中藏下的那五万私兵是跟着他一起进京的,只不过易容乔装进京古长月未曾发觉,只等今日江九怀一声令下就要发难。
当江九怀走进宫门,古长月第一时间紧闭宫门的时候,这就给了江九怀一个信号,古长月果真是要杀他,自然那守在京中只等闻风而动的五万精兵便会立刻汇聚。
带领这五万精兵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柳意和阿忠,他们二人为首,正在攻打这座百年皇宫的大门,那些被江九怀私藏的五万精兵或许不擅水战,但却是陆上最好的将士,皇宫里那些吃皇粮的御林军根本难以抵挡。
宫门被破之时,古长月终于彻底变了脸色:“江九怀,你敢造反!”
“有何不敢?如何反不得!你都要我取我性命了,还指望我像君发财一样任你宰割吗?这羲和国皇位的椅子换我来坐坐也不错!”江九怀信心十足,言辞之间尽是猖狂,“古长月,你好生看着,当年凌王爷没能夺走的皇位,我是如何抢过来拿在手中的,你好好看着古家的千秋霸业是如何毁在你手中的!”
宫门已破,攻进城来的五万将士如蝗虫一般涌了进来,他们是有备而来,对上匆忙应战的御林军自然更有优势,又有阿忠这样一出杰出的军师坐镇指挥,在皇宫之内奋力搏杀,处处只见血光。
“阿忠,这与你先前说的不一样。”江柳意有些难过地看着阿忠,以往阿忠所猜测之事从来不会出任何纰漏的,他总算好每一处细节,可是今日…明明说好不必造反,不必起事,不必刀剑相向的,却还是走上了谋逆之路。
江柳意难过的并不是江家谋逆,相反,她觉得或许住这座皇宫里也是不错的选择,试一试那帝王交相的滋味也是极好的,让她难过的是阿忠失误了。
阿忠挥着手中的长剑,冷笑一声:“这些年我替江家做了多少事,你还不满意吗?”
“可你依然只是利用江家是吗?从一开始你就只是利用江家,利用我。”江柳意悲伤地望着他。
“如果你能想得出更好的解决之法,那你也就不必听从我给你的建议了,是你江家无能,我却是尽到了一个军师的本份。”阿忠今日一反常态,神色冰冷疏离得吓人,仿乎半点也不将江柳意放在眼中。
江柳意突然大声地喊了起来,声音破碎难过:“你不是江家的军师,你叫阿忠,我说过你该忠心于江家,忠心于我,你的命是我给的!”
“我从来就不属于江家!”阿忠逼视着江柳意的眼睛,她以为她能让自己屈服吗?她以为自己是心甘情愿做的禁脔的吗?
阿忠没有跟江柳意纠缠不休,他等今日已经等了太久,他的刀剑已经迫不及待地饮更多敌人的血,他想杀更多的人,想尽这宫里所有的人,所以他出手狠辣阴毒,招招不留人性命,生生杀出一条血路,一点点接近金殿。
“古长月,你看到了吗?如果不是你要对我动杀心,原本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你说你这是不是自作孽,不可活?”江九怀冷笑着说道。
古长月跌坐在龙椅里,他一向自负自大,以为什么都在他掌握之中,以为江家早已是他掌中鱼肉,没曾想到最后竟被江九怀逼到如此地步!
就在两人对峙之时,突然一道肃正雅丽的声音缓缓传来,那声音带着故人久违的味道:“好热闹啊。”
第261章:逼宫伊始
声音先到,声音的主人才缓缓走出来,那主人有着有一双被羲和国视为禁忌的蓝色眼睛,她穿着一身浅青色的长衫,行走之间袅袅婷婷,步履从容,双手置于腰间,饱满红唇上含着淡淡的笑意,她就这闲庭信步地走进金殿,像是来到了自家的后花园,扫视了一番众人:“好久不见,各位。”
“你是谁!”古长月失声问道,他身为羲和国皇帝,自然是比别人对蓝眸更为敏感,一时之间都没有想到在离诀国传言纷纷的那个天女或妖物。
“皇上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忘了我是谁。江大人呢,可记得我是谁?”君玉歆目光轻转,笑看着江九怀。
江九怀疑惑地看着君玉歆,他不记得何时见过这样一个奇特的女子。
“看来时间太久,大家都不太记得当年的宰相府君家了,我是…羲和国前宰相府君家,君发财之女,君玉歆。各位,别来无恙。”君玉歆含着浅浅的微笑望着古长月,她与古长月之间的新仇旧恨已是算都算不清,便干脆慢慢再说,他们有的是时间。
“是你!”古长月满脸震惊,不敢相信地看着君玉歆:“不可能,当年你明明已经死了,是朕派的人…”
“那是君家的人,皇上,您这皇帝做得可真失败,连最亲近的暗卫里都是君家的人手。故人相见,皇上何必一副见到鬼的表情?”君玉歆盈盈笑语,好像半点也感受不到外面正越来越激烈的厮杀,也感受不到这金殿中灌了铅一般凝重得连呼吸都要不平顺的气氛,她始终一副怡然自得的表情。
古长月许久都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他不知道君玉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君家竟还有余孽存活于世,这种事只要一想想,古长月都觉得头皮发麻,君家的人,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哪怕是眼前这个女子,更何况这女子还带着一双蓝色的眼睛!
“你的眼睛…”江九怀也有些诧异,君玉歆的突然出现是在他意料之外的,尤其是带着这样一双眼睛。
“蓝眸覆天下是吗?好巧,我正是为这天下而来。”君玉歆轻轻巧巧的话里全然透着对古长月和江九怀的轻视与不在乎。
“江家最近的这些事,都是你在暗中捣鬼!”江九怀突然明白过来,这些日子以来所有针对江家的事情都是君玉歆一手策划的,根本不是古长月,古长月根本没有这样的脑子。
君玉歆轻笑一声,灿烂动人:“江大人终于想到了。”
突然金殿外面传来了一片令人胆寒的狼嚎之声,君玉歆放眼看去,好久不见啊笑姑,你来了。
自回羲和国之后就一直再未露面的笑姑其实并不清闲,她在草原上到处寻找狼群,擅御兽之术的笑姑则负责训练这些野狼,笑姑真厉害,在她一双妙手之下那些完全听不懂人语为通灵性的野狼,她竟能训得如家养之犬一般听话。能整齐划一地或踏步或进攻,想想当上万匹野狼覆上铁甲,充满侵略性地冲撞进来,是何等震撼人心的场面?
笑姑保留了野狼的野性和嗜血,当笑姑巧手一翻,这些野狼便不管前方站的是人还是平地,都会毫不留情地踩踏上去,狼身覆盖铁甲,凭着君玉歆的钱力物力自然是轻巧又防御性最好的那一种甲装,普通刀剑根本难伤它们分毫。
于是这皇宫便成了野狼的狩猎声,他们横冲直撞,残忍地杀意昂扬,凡是笑姑手指之人都成了他们口中的鲜肉,撕咬起来好生残暴,血肉模糊得令人不忍直视。一时之间,满耳皆是狼嚎声和惨叫声。
君玉歆并没有去训练军队,毕竟就在皇城脚下,招兵买马训练士卒都极易被发现,而且君玉歆手中也没什么出色的领军之人,这种兽攻最是适合不过,而灵姬胭脂铺底下的那条秘道君玉歆很早以前就加宽过,正适合笑姑领着狼群潜入进来。
“外面,就让外面的人先忙活着,我们来叙叙旧,聊聊往事如何?”君玉歆并不着急,她之前逼得江家对古长月动手起事造反,就是要让他们内耗,否则这一万头野狼攻进宫来总还要吃些亏,更别提对上江九怀五万大军了,唯有让他们两人各自死得差不多了,君玉歆进来收这渔翁之利才是最好的。
这也是君玉歆一直一点点逼江家的真正目的,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这一刻罢了。
“你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古长月看着外面被野狼撕咬得成了残肢断臂的尸体,强忍着要作呕的冲动,这画面看上去太过血腥,也只有君玉歆看着才能依然泰然自若。
君玉歆却哈哈一笑,笑古长月的可笑:“皇上,你是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论起蛇蝎心肠谁能比得过你啊?对了,我今日来此,就是来给君家,还有一对叫赵简辰赵羽的父子报仇的,不过你肯定不知道他们是谁,没关系,我知道就行了。”
仇恨要从哪里开始说起呢?从很久很久君玉歆还是一个初生婴儿的时候开始慢慢讲起,古长月派人追杀尚在襁褓之中的君玉歆,沾着血的御林军的牌子在君玉歆的小手中拿起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与古长月结下了“不解之缘”。
后来若非是有君家,君玉歆早就已经取了古长月的人头,是君家忠心,是君家爱君,是君家的温暖和亲情一点点牵绊着君玉歆的脚步,是君家让君玉歆放下了悬在古长月头顶上的尖刀。
可是呢?古长月连君家的人也杀光了,多么可笑啊,如果自己从一开始就不管不顾杀了古长月,或许君家的人都不会死吧?那些可爱纯朴的下人,慈爱善良的长者,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却如手脚相连一般的兄弟,他们都会活得好好的吧?或许他们会恨着自己,但至少能活着不是吗?
是自己啊,是自己不该,好在如今还有报仇的机会。
晚报了二十年的仇,今日来做个了断吧。
古长月看着满目恨意却面色平静的君玉歆,莫名升起了恐慌,纵使古长月一千万个不愿意承认自己昏庸,史书自有记载,君发财是忠是奸后人自会评说,而他终究是杀了一室良臣,自毁了根基,就为了满足他虚无可笑的虚荣心。
他不甘心一辈子都在君家的制衡之下,不甘心这天下只知君家不知古姓,不甘心君家光芒太盛盖住了他皇位的华彩。
若他有大才,自可比君家做得更好,更出色,世人自然会记他的恩德,而不是只知君家。
可是他无能为力,他绞尽脑汁却连君家的一个儿子君隐都比不上,他对君家又怕又恨,最后扭曲的人性让他痛下杀手。
他杀尽君家所有的人,哪怕当年他还只是以为君玉歆是一个瞎子,也都不曾放过,否则他这些年来如何能在每一个夜晚安睡?
多么无能,多么可怜的皇帝啊。
古长月心知今日大势已去,不管是江九怀还是君玉歆都做了万全的准备进宫来,任由他们谁都能夺取皇宫,不由得万念俱灰,他身为羲和国第二任皇帝,却将江家葬送在了手中,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他瘫坐在龙椅之上,看着君玉歆和江九怀,神色怆然之间说道:“君家乱贼死有余辜,更何况你这个妖物更是该五马分尸!”
原本古长月以为君玉歆会动怒,会与他大骂,哪曾想,君玉歆只是淡然一笑:“我今日不是来这里与你做这种口舌之争的,君家是不是真的该死,你心里有数,我来是告诉你,羲和国的传言是真的,我这双眼蓝眸,自将覆你这天下,你且好生看着。”
“当年君家将你送去天机山藏起来,原来就是为了怕世人发你是个怪物!看看你那双眼睛,谁见了不将你骂作妖怪?你那些年在羲和国常年面覆白纱,也不过是掩人耳目,君家祸心,早已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朕杀君发财,灭君家,全然没有做错半点!你们都该死!”
古长月已经豁出去了,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他便干脆口无遮拦,怎样恶毒的话语都骂得出来。像是叫喊得越大声,就能掩盖住他的心虚一样。
君玉歆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古长月,真是难以想象一个这么愚蠢的人到底是什么资格当上皇帝的,这个时候不想着解危之法,却只逞一时口舌之快,难怪没了君家之后的羲和国一派气数将尽的姿态,有这样的皇帝,这个国家想不亡都难。
“古长月,你当真是愚不可及,无可救药。”君玉歆轻笑道。
“纵使你将朕说得一无是处,你君家始终是臣,见到朕终要屈膝下跪,山呼万岁!”古长月恨声说道,高扬着头颅,保持着他身为皇帝的高傲与尊严。
君玉歆击掌一笑,对古长月这等愚昧之人已是无话可说,只能提醒他:“古长月,你仔细想想,从我第一天到君家开始,有没有给你磕过头?”
她君玉歆跪天跪地跪父母,唯独不跪古长月!
第262章:楚环弑君
当君玉歆还没有走进这座皇宫的时候,当她从天应寺一步步走过来的时候,当她费尽心机只要一点点靠近古长月然后将其杀的时候,君玉歆以为,自己面对着古长月,抬手之间就可以取其性命时,会很激动,会恨不得将这些年所有对古长月的恨意都汹涌着控诉而出,声讨古长月的愚昧,追问当年君家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他,甚至怒喝古长月狼心狗肺,连人都不佩做,更别提做皇帝。
可是,当君玉歆真的站到了古长月面前的时候,她的内心却突然变得很平静,静得好像天应寺山脚下的秋水,如一面镜子一般映照着过往所有有关古长月罪恶之事。
好像那些在心底酝酿了再久的话都显得苍白,古长月甚至没有资格再提及君家二字,他就应该像是灰尘一般被君玉歆轻轻拂去,而非巨石,落地之时有巨响的回声。
又或者他应轻若鸿毛,君玉歆弹指之间就能将其挥走,就像是挥开一只讨人厌烦的苍蝇一样。
君玉歆把对古长月的恨都化作了轻视,轻蔑,他已根本难入君玉歆眼中,所以君玉歆平静,淡漠,俯视着古长月。
哪怕他是皇帝,可是他连做自己对手的资格都没有。只有当一个人强大到再也不需要重视任何敌人的时候,他才有着如此的自信,君玉歆就已经有这般强大。
离诀国蛰伏三年,羲和国谋划一年,她早已羽翼丰满,实力深不可测,再也不是那个当年被一纸圣旨写君家满门抄斩四个字,就击溃得连站都站不住,流尽了泪水的小玉歆。
“至于江九怀将军,你这一生都不是我父亲的对手,你连他的女儿都赢不了。”君玉歆将轻如空气的古长月忽略而过,对着江九怀继续说道。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黄口小儿,也敢胡说?”江九怀不似古长月那般窝囊无用,至少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崩溃掉,至少现在看来,君玉歆虽然占了上风,可是他胜在人数众多,到最后也未必会输给君玉歆的野狼群,而且他还有一员大将阿忠,说不定此时阿忠已经想到了克制狼群之法。
君玉歆顺着江九怀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剑法高超的阿忠,若说今日君玉歆唯一有将谁当作真正的对手来看过,也就只有这个阿忠了,不仅因为他智谋超群,武功高强,还因为他是君家的叛徒,是害得拢翠流落勾栏之地的罪人,这个人,只能死在君玉歆手中。
“云之遥,这大殿里的达官贵人们都是金贵之躯,你好生招待,我去会一会故人。”君玉歆吩咐一声,一人缓步走出了金殿,除了在离诀国,她从未在羲和国如此光明正大的站在世人面前,用她那双蓝色的眼睛,冷漠地看着所有人,看他们对自己蓝色眼睛的讶异和害怕,看他们对自己的指指点点,君玉歆坦然一笑,赤手空拳,直朝阿忠走去。
而云之遥推着皇后楚环走了进来,楚环望着古长月,不管哪一次古长月遇到危险,陪在他身边的人一直都是自己,可惜他从来没有珍惜过。
楚环头戴凤冠,身披凤袍,神色从容淡然,比之古长月她倒更对得起自己皇后的称号,她推开云之遥的手,说道:“本宫是皇后,便是宫破国亡,也该让本宫保留着皇后的尊严。”
云之遥看了楚环一眼,松开了押在她肩上的手,看着她一步一步走上金殿的台阶,走到古长月的身边,古长月突然有种感觉,古长月不仅仅配不上君家这样的忠臣,连楚环这个皇后,他也配不上。
楚环走到古长月跟前,笑声说道:“皇上,您可还记得我十四岁那年嫁给你的时候说的话?”
“这种时候提这些话做什么?”古长月此时哪里有心思去听楚环说这些废话?他满心想的是今日之后他该何去何从,君玉歆会对他做什么?又或者君玉歆与江九怀到底谁会笑到最后,而他自己,总归都是输的那一方。
“我曾说过,今日我嫁于皇上,便是有皇上一日,才有臣妾一日,楚家后来做错了一些事,贪图了太多的权力,让皇上忌惮不喜,连带着对臣妾也百般厌恶,臣妾深知这一切都是楚家自作孽,不可活。今日,臣妾只想问皇上一句,这么多年夫妻情份,起起落落,皇上可有对臣妾动过半分真心?”
楚环目光定定地看着古长月,她刚及十四岁,尚是花样年华之时就嫁进了这座皇宫,那时候她的妹妹作诗相送:扬眉入宠,天下应识我。
曾披着何等的风华嫁给了这个男人,她视他为夫君,为爱人,不仅仅是一个皇帝,在这场本是因利益结合的联姻中,楚环付出了她全部的爱情。
换来的,只是古长月皱眉厌恶:“你与朕之间,也配谈真心?”
楚环悲然一笑,本就是艳压牡丹之姿的她这一笑格外动人:“我一生爱你敬你,怎就不配谈真心?”
“楚环,如果你是来跟我算旧帐,细数这些年我是如何对不起你的,那你就错了,朕贵为天子,从来不会对不起任何人!”古长月之薄情已是世间罕见,他好似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他,全天下的人都应该哄着他,按他喜欢的方式存在,他高兴人们是什么样子人们便要成为什么样子,他自负又自卑,自私且自大。
楚环看着这个让自己掏出了一片真心的男人,她在这个男人身上耗费了她全部的青春年华,禅精竭虑,为了他的天下连整个楚家都赔了进来,换来的不过是古长月的一句你们都活该,这是你们应尽的本份,这让她觉得嘲讽不已。
“和儿在哪里?”古长月突然想起来,小皇子古安和是与皇后住在一起的,如今皇后在这里,那小皇子呢?是不是也被君玉歆一干逆党捉住了,那么小的一个小孩子,他们要对他做什么?
“请皇上放心,小皇子安然无事,臣妾已经安排好了。”楚环缓缓说道,她的目光一直紧紧地看着古长月,好像是带恨,好像又是饱含爱意,复杂的情绪在她眼中来回交织,而古长月从未发现过楚环的眼睛如此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