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越想明白一分,他心中痛楚便也多一分。她曾经活得那样艰难,难得一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而自己非但不曾体谅她一番良苦用心,反而愤恨着亲手将她送走。这种事情,只要想一想,都会难过得无法呼吸啊。
满天星光如斗,青色夜幕里,他眼中有什么东西在晶莹闪烁,怎么又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万寿宫。
这里早已无人居住,只有他隔几天便会差人来打扫一番,寂静空旷的永寿宫,依然华美非凡。他曾肤浅的以为只要给了她最好的住处,最好的地位就是给了她最好的关爱。其实她心里的苦,自己从未了解过半点。
轻抚起她落下的琵琶,“绿尾”二字依然娟细,手指拨动一根弦,清越的琵琶声在静无人声的大殿中叮咛响起。
百里牧云想起初见她那一晚,在他迎娶皇后的婚宴上,墨兮正是用这一曲琵琶打开他的心扉。却不想事过境迁,如今独留了这孤单的琵琶在此处,而它的主人却远在天边。
强忍许久的眼泪便再不能控制,猛一低头,泪水绽在琵琶弦上,轻微的一声响,碎开如他的心。墨兮墨兮,我很想你。
屏着气等心头如潮水般涌来的疼痛退下,他仿若无事地说道:“看了这么久,出来吧。”
从院中的桂花树后面便走出来花镜缘与上官绾绾两人,百里牧云看得有些失神,这些曾经为了帮他夺得王位不惜一切代价,宁愿受尽屈辱的人,他们要伤害墨兮,他怎么能怪得起?可墨兮又何辜啊!
深深的无力感让他心力交瘁,抱着那琵琶冲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坐过来。
“老花,绾姨。”百里牧云笑着唤道,花镜缘与上官绾绾却是身形一滞,百里牧云有多久没有这么叫过他们了?从他们把墨兮定为罪人的那一天起,他们与百里牧云之间早已形成了无形的裂痕,只是大家刻意不提。
“若我执意要将墨兮接回来,你们会如何?”百里牧云依然笑得云淡风清,似乎是在说着家常,而不是一件令他身处刀山火海的事。
“皇上你当知道她如今是什么身份,你这么做…”花镜缘还欲说什么,却被百里牧云打断,散漫的语调是他许久没有过了的。
“她早已是玄乾罪人,当年盗取边防图投敌,是被当作细作送回的北清,且她妖名动天下,狐媚惑主甚至害死了陶审辑,且生性放荡又传言与北清国现任国君陶泽,及大将军陶赫皆是有染,着实是一个不知廉耻为何物的Lang**人。对吗?”
说罢,百里牧云眼皮一抬,淡淡看着花镜缘与上官绾绾,不轻不重地说道:“但事实的真相到底如何,你们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他们污蔑墨兮之事,百里牧云一直没忘。
被他这么一说,二人却是不好再说什么,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凝重。
百里牧云轻笑一声,放下琵琶看着上官绾绾:“婠姨,你当时服侍了她那么久,却不知她体内被人种蛊,不知她为了朕在刀尖上跳舞,不知她倾尽心力不过是为了自由,你扪心自问,这世上还会不会有其它的女人为朕这么做?”
“皇上后宫中需要的是聪慧懂事,安静温驯的女子,不需要这等太过聪明的女人,我以为皇上早就明白了。”上官绾绾心中并不是不难过,墨兮的好她知道,只是相对于整个玄乾而言,她太过微弱,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百里牧云听完上官绾绾的话,竟一时之间想不出反驳之语。是的,他的后宫要的只是一群会生孩子的女人而已,她们不必有大智慧大付出,更不许与前朝有半分牵连。但上官绾绾永远不会明白一件事,墨兮不是他后宫之一,她是他的妻子,这一生唯一认定的妻子!
“她究竟做了什么你们非要她死?”百里牧云看着花镜缘,他有时候真的不懂,墨兮到底犯下了什么的罪孽,明明从头到尾她只是在挣扎着求一条活路而已,“我们退一万步说,我坐上今日之皇位,她就没有功劳吗?为什么就她非死不可?!”
“她什么都没做错,错只错在她叫墨兮。”花镜缘甚少这么认真严肃,目光敏锐地盯着百里牧云,他要百里牧云听清楚看明白:“若有朝一日,需要以臣一死来保玄乾社稷,臣万死不辞,墨兮若真的为皇上好,就也该如臣一样。”
良久良久。
“若朕,执意要她呢!”咬着牙,百里牧云只觉脸上的神色定是狰狞,他从来没有这样坚持过什么,这种与天下为敌亦在所不惜的冲动让他热血沸腾,他只知道,他不愿意再失去墨兮!他要尽最大的努力,拼尽全身的力气将她重新拥入怀中,为她遮风避雨,护她百岁无忧!
“明日就将之前墨兮的侍女珥玉带到朕的宫里来!”百里牧云站起来说道,身上似乎有千均重,压得他步履不稳,但话语却让花镜缘与上官绾绾惊。
珥玉被上官绾绾藏于浣衣局一事,甚至连十一也不知道,皇上是如何得知她还活着的?还是说…还是说皇上早已在宫中重新部署过了!有了连他们也不知道的势力!
花镜缘脸上竟是苦涩,揽过上官绾绾的肩头长叹一声道:“绾儿啊,咱们的牧云真的长大了。”
上官绾绾的眼泪一下子便掉了下来,这样的长大让她害怕,她一手拉扯大的孩子竟然开始防着他们了,突然而来的生分与距离让他们心中酸涩不已。
这样也好,这才是属于一个帝王应有的手段。
第六十章 来客子心
金子心自那日让百里牧云放出宫前往北清国之后,找了许久的线索,却发现影子早已人去楼空,而依着影子行事的方式,自然不会留下半点蛛丝蚂迹,而那主人,更是遍寻不得。
她亦是苦命人,天灾人祸,天灾总是不能避免。当年一场大水冲走了她原本的家园,四处流离被影子收留,原以为是上苍怜悯,却不知一身悲凉的开始。
连脸上这张皮也早已不是她的了。
当年为了冒充真正的金子心混入宫,影子给她彻头彻尾的换了一张脸,换皮之痛,她记忆犹新。三天三夜的削骨换肉,每一刀都是凌迟,她如何能忘?到了如今,她连自己曾经长什么样子都早已不记得了。
但她此生唯一感激影子的便也只有此事,若不是影子将她送进宫,她一生都不会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虽然,是爱而不得。
原以为至少可以抱着这妄念过一生,只远远看着百里牧云也是好的,哪怕他心中所爱是他人。却不想谎言永远都是谎言,总有戳破的一天,看着百里牧云因为墨兮痛不欲生,她心如刀绞。
她不会放过影子的主人,这个将她送入死境夺去原本属于她花样年华的主人!已是残躯一副,哪里还有害怕之物?
但主人是谁呢?她想只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墨兮。
所以不管百里牧云如何叮嘱她不得打扰墨兮,她还是来到了北清国王宫,找到了墨兮。
再见墨兮时,她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当年那个想尽了方法要护得她周全,却被自己害得几近死亡的墨兮,痛苦地蜷缩在地上,面色苍白,薄唇紧咬,冷汗打湿长发,铺在地上的发尾如同泼墨,却时刻带着死亡的气息。
“对不起…”金子心哽咽的声音幽幽响起,伴随着的还如瀑而下的泪滴,颗颗饱含悔恨。墨兮从未做过半点对不住她的事,反而处处维护她。她却因为自私,差她至此。绝情蛊之苦,是她亲手赠予。
听到那个似乎已有百年未曾听过的声音,墨兮艰难地睁眼,轻颤的睫毛昭示她纠结的情绪。金子心,已是多久不见的…故人了,翕合了半天的嘴唇最终只问出:“你怎么来了?”
金子心终于受不了良心的折磨,跪倒在地,压抑着哭出声,低低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偶尔夹杂了几声“对不起”,墨兮困难地支着身子坐起,靠着冰冷的墙壁,喘着气看着她。她并不恨金子心,或者说她要恨的人太多,所以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了。
“你来此处,只是为了说…对不起吗?”墨兮捂着胸口平复着剧烈跳动的心脏,话语也不连贯。
金子心抬起头看着墨兮,苍白如纸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嘴角却含着淡淡的笑意,那笑意似乎在嘲笑这世间再没什么能让她因为疼痛屈服。
“我想你一定知道,主人是谁。”金子心目光微沉,心底挣扎了一下。
“告诉你又如何,你又杀不了他。”墨兮说的只是一个事实,不带嘲讽,陶泽又岂是她一个金子心能撼动的?
“依你所言,你是知道的。”金子心敏锐地问道。
“我当然知道,可我不会告诉你。”墨兮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几个跄踉险些不稳,摇晃的身子如同风中的芦苇,随时会折了去,“你来北清国只为了找主人吗?”
墨兮的目光看着金子心浑身不自在,哪怕她病入膏肓,双眼仍然清澈透亮,她从来都冰雪聪明,自然也就猜得到金子心来此处绝不仅仅是为了找主人那么简单。她能来此定经过了百里牧云的允许,不然她连活着走出皇宫都难。而百里牧云行事,从来不会只有单一的目的。
她想知道的是百里牧云其它的目的,只有知道了她才好帮助金子心,进而帮助百里牧云。
墨兮身上突然散发出来的睿智让金子心凝目,果然,百里牧云那么爱她是有原因的,终究是自己比不上她。
想到此处,金子心心中酸痛,苦笑一声说道:“难怪皇上不让我来找你,原来只要我一现身你便能将事情猜透个七八成。”她走过两步扶着墨兮坐好,倒了杯茶水给她,绝情蛊折磨过后,总是口渴难耐,这才继续说道:“既然你都猜到了,我也不再瞒着,皇上让我来刺探北清国的军情。”
墨兮放下茶杯的手微微重了一点,有几滴茶水溅出来,看上去是陷入了长久的沉思。秀眉微颦,似有不得开解之处。
“怎么墨兮你这里来了客人,却不见妹溪侍候?”
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陶泽提着袍子信步而入,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他身后温暖的阳光,整个屋子里都阴冷下来,虽然他面带笑意。
墨兮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来将金子心挡在身后,因为不想让妹溪看见自己软弱的样子,早早将她支开,而且凭着金子心的武功不惊动周围的侍卫不是难事,只是没想到,陶泽会在此时过来。
“你要做什么?”
“看见旧部下,自然想叙旧一番。”陶泽眼中跳动着危险的光,对于金子心,他真的很想好好叙旧一番!
“放了她。”墨兮的话毫无底气,陶泽怎么可能放过金子心?
“放了她任由她刺探我北清国的情报,带回给百里牧云吗?”陶泽嘴角弯出残忍的弧度,放了她?怎么可能!
“你大可将她囚禁于此。”墨兮立刻说道,金子心既然是百里牧云派来了,那无论如何她也想要保护,更何况,多少还有些当年的情份在。
“好歹是我教出来的人,她若要逃我恐怕要费一番不少的心思,墨兮你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吧。”陶泽转身看着墨兮,紧握的拳头让人明白他的忍耐快要到极限。
“魅影,你就不来参拜自己的主人吗?”陶泽忽然对金子心说道。
魅影!这个象征着身份和耻辱的名字如同一记惊雷响起在金子心耳边,身形几欲不稳,多年来几乎形成了习惯的恐惧穿胸而过,撞击得她差点失去报复的勇气。
金子心终于听明白,原来这就是她的主人,这就是那个送她入地狱,带她进鬼窟的主人,短暂的恐惧之后,愤怒与仇恨立时涌上心头,握紧手中的短刀几乎就要冲出去!咬牙切齿地恨意啃噬着她心底最后一点理智!
“来人,带着她来见我。”
第六十一章 诛心之战
陶泽不想在此处对金子心动手,他伤害墨兮的地方已经够多,但无奈金子心却一定不可以放过,哪怕墨兮再如何要保!
转身离开之即,不去看墨兮眼中的无奈与退让,她越是这样,陶泽便越知道,这不是墨兮本意,而她所有的隐忍都只为了自己不知道的暗中筹谋。这让陶泽很难过,甚至不愿意相信。只想就看着这表面墨兮的妥协,当她真的看开了想安度余生。
金子心被纳兰他们带走时,回过头对着墨兮灿然一笑,那一笑一如当年她初进宫,甜甜唤她“墨兮姐姐”,她说:“墨兮姐姐,皇上已经知道了全部的真相,知道你并未负他,他一定会来救你的,你…千万要等他。”
廖廖几语,却如重锤敲在墨兮心房,轰然着碎开她全部的伪装与坚强,所有的心酸与委屈铺天盖地而来。她站在沉冤得雪的哀伤里,全然感受不到半点喜悦,只有无尽的苦楚。从指间开始发抖,一直蔓延至心脏,如一张大网一点点收紧,她在网里只想抱头大哭,宣泄全部的情绪。
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事已至此,知道了又能如何呢?牧云啊,注定是要错过人。
看着墨兮悲痛欲死的神色,陶泽突然无比害怕,他害怕墨兮就此离开,好不容易编织一个完美的圈套只为圈住墨兮,他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带她走!”
从未见过主子发火的纳兰落雪双手一紧,低眉敛眉藏起悲伤,带着金子心快步离开。
只要与墨兮有关,他总是会失控。这已经许多次了,为何还不能习惯?
墨兮看着被带走的金子心,悲伤与绝望包裹了她,她无比清醒的知道,金子心此去便再也回来了。她想救金子心,可惜无能为力。在陶泽与自己,越来越多的仇恨堆积,他却还要妄想着与她携手。
到底是谁在执迷不悟?
空旷的大殿里,陶泽摒退所有的太监侍女,只留了纳兰落雪,公子瑾与妹溪在此。金子心哪怕站得再笔直,双腿却仍不受控制地发抖。说不怕,谁信?那个如同魔鬼一样的主人,她臣服十数年,刻进她骨子里的害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仇恨洗掉。
她曾经无数次想象过主人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想象中应该是面目狰狞,一看便让人作呕的样子。却不想竟是这样一个翩翩如玉般的公子,如今更是北清国的国君。世事真是讽刺,有着那样一颗阴冷残暴之心的人,竟还能有着这样一张好皮囊!
“说,你给玄乾送去了多少军情?”这并不是今日的重点,但是在重点来临之前,陶泽不想先失去理智,于是他问。
“难道主人忘了影子誓死也不会出卖情报吗?”金子心虽害怕,但是只要涉及到百里牧云她便立场坚定,无非又是影子那一套酷刑,无非,就是一死罢了。
“你还记得我是你的主人!”陶泽微眯着眼,这样的陶泽透着骇人的寒意,这才是那个手段毒辣的影子主人。
“当然,我永远记得你是我一心一意想一刀夺命的主人。”金子心嘴硬着不肯服软,左右是死,能在死前重伤这个恨得牙痒的人,何乐而不为?“主人是否在恨我,将一切真相告诉墨兮?包括主人你欺骗她仇人是百里牧云,在她体内种绝情蛊,反复利用她,你是在恨吗?”
最有力的武器不是泛着冷光的铜铁,而是杀人不见血的话语,无形剜着别人的心,那种痛叫喊不出,发泄不了,最张会涨满心膛,这种痛要不了他的命,只会让他生不如死。
这是影子教给金子心的,她学得认真,用得炉火纯青,全数奉还给主人!!
但金子心想错了一件事,既然这一切都是影子教会的她,那么身为影子主人的陶泽,又岂会中她的计,陷入愤怒?金子心看他一步步慢慢走来,每靠近一步,寒意便加重一分,陶泽身上散发的狠戾让人不寒而粟!
“你倒越来越有本事了,何不想想若你不将一切告之墨兮,她就不会这么痛苦和绝望,会在我给她编织的美梦里快活地过一辈子。好个姐妹情深,你这个好妹妹,才是她痛苦的始作蛹者你不知道吗?”
陶泽不是不愤怒,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太阳穴似要炸开来。当年若不是她坏事,他早已将墨兮安然带走,墨兮将永不知道那些被华美词藻掩盖的真相,不会痛苦,不会绝望,不会挣扎!
他用了那么多心力只为最后让墨兮相信他,依靠他,从此远离纷争,他愿倾天下之力为她编织一个美梦,让她幸福终老。却因为金子心的几句话,让一切残酷的真相赤裸裸地暴露在墨兮眼下!还逼得她双蛊同体,岁不过三年,受尽煎熬与痛苦!
如今,她又要来告知墨兮,百里牧云已知晓一切真相,再次要将墨兮从他身边带走!
他如何能不恨她!
他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但就让她那么轻易的死去,实在太便宜她了啊!
诛心之法,他从来都是始祖,金子心在他面前卖弄这些,无异于自取自辱。
“可你才是墨兮痛苦的根源,是你亲手将她送进宫,后悔了吗?来不及了,墨兮的心早已随着百里牧云而去,你永远只能得到一具空壳!”金子心有些乱了阵脚,语气也急促起来,慌乱中胡言乱语。
“是吗?我既然能将她送出去,就能把她收回来。如今她不是在我身边吗?倒是你,一片痴心交付错人,竟不惜加害墨兮,却也未能得到那人半点垂怜,反而让你来我这里送死,金子心啊金子心,你可知你从来都只被人当做棋子在利用?”陶泽压着心头的恨意,毫不怜惜地用话语折磨着金子心,看她面色终于崩溃,泪眼模糊,报复的快感诡异地升起!
“我心甘情愿!”金子心失声大喊,是的,她心甘情愿,哪怕她明知百里牧云是执棋之人,也渴望能得到他片刻驻目,她不指望能像墨兮一样得到执棋者的爱意,但求一个温暖的笑容。
但是,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一场豪赌,她赌输了。
第六十二章 痴儿痴儿
满意地看着眼前终于崩溃了的金子心,陶泽眼里嗜血的光芒越来越盛,不彻底毁了她,他怎么能甘心!
“难过吗?你输了…”陶泽面贴面与金子心相对,修长的手指挑着她的下巴看她瑟瑟发抖,孤苦无依的模样,还有哆嗦着再说不出一句,苍白的嘴唇,陶泽诡异一笑,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说话间温暖的气息呼在金子心脸上:“来,告诉我你都告诉了百里牧云些什么,我就放你离开如何?”
充满了蛊惑的话让金子心片刻失神,猛地惊醒一掌推开他,自己却先倒在地上,口中呐呐着:“我不会说的,皇上…皇上他就算为了墨兮,也总有一天会攻下你北清国,他才是真正的帝王,你不会赢的,我输了,你也不会赢的…”
陶泽的手指微微一僵,面若平湖,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是吗?你就这么笃信他能赢我,不管是这天下还是墨兮,你凭什么以为我就一定是输家?”
金子心趴在地上,嘲笑到:“像你这样的人怎么能赢?真正的赢家让所爱之人幸福,你只会懂得占用,你真的赢得了墨兮吗?她的心在哪里,你敢问她吗?你敢吗!”
最后三个字金子心几乎是嘶喊出声,她就是要毁了他全部的幻想,毁了他编织的美梦,她就是不要让他好过!她是输了,输了也要拖上他一起陪葬!
金子心呼喝般的声音缠上陶泽心头,看着眼前这个让他憎恶至极的女人,他竟找不到反驳之词。
墨兮的心在哪里…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清脆有声,落在金子心脸上,五指分明。纳兰落雪提起金子心的衣襟,寒声说道:“对主人说话,客气点!”他不能再让金子心再这么胡言乱语下去,因为陶泽的忍耐快要到了极限,这个女人不能死,如果死了,那陶泽与墨兮之间…
金子心一愣,回过神来恨恨看着纳兰落雪:“主人?影子都已瓦解哪来还有什么主人,我是弃子纳兰公子不知道吗?”
陶泽的心突然无比混乱,终归到底,最了解他的还是只有纳兰落雪,只可惜…不愿再做他想,他明白纳兰落雪这么做是为了让自己稳住心绪,当即问道:
“交代出你向玄乾都送出过什么情报,我饶你不死!”陶泽拼着最后一丝理智他不杀她,只单纯为了墨兮不杀她,只要她从实交代。
“死有何惧!”金子心狠戾的话音未落,袖中的短刀寒光一闪,自刎而去!
所有的声音嘎然而止,刚才还被仇恨与愤怒充斥的大殿,瞬间归于沉寂,淡淡的血腥味慢慢弥漫出来,萦绕了整个大殿。纳兰落雪一脸不可置信,金子心的速度太快了,快得他都来不及阻止。
似察觉到什么,陶泽抬头,便看见墨兮衣衫单薄立在门口,目光死寂,连眼皮似乎也没力气抬起。
她只看了一眼,看不出她是何神色,只那么看了金子心的尚还温热的尸体一眼,便慢慢转身走开,风中滚烫的热泪灼得她眼睛要瞎了去,远处的风景模糊不清。
“厚葬了她吧。”夹杂在风声里她的声音细细弱弱,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与疯狂,平静得如同死的是一个她默不关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