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兮,墨兮,你要如何才能原谅我?
“君无药!是你负了我!是你负了我!我恨你!”昏迷中的墨兮似乎做了什么恶梦,抱着头嘶吼,满脸的泪痕像是倾盆而下的雨滴浇落,和着她声嘶力竭的声音拉扯着撕心裂肺!
君无药替她抚着后背的手嘎然停住,像被人生生定住,半天动不得,回不过神!心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碎开,无声无息,却痛得再拼凑不拢,胸口那里的痛如同绽开一朵花,放肆灿烂着嘲笑着他。
他知她恨他,却不知,竟恨到连梦里也不肯放过!
“那也好,至少说明你曾经爱过我。”许久许久,君无药哑着嗓子轻声说道,没有爱哪来的恨呢?权当是安慰自己吧,至少你曾经是爱过我的,只是我错过了,现在来还你够不够?
有些发颤地嘴唇轻轻吻了一下她的秀发,太过隐忍的感情折磨得他在每一个夜晚痛不欲生。痛苦地闭眼,搂着胸前恨着自己的这个女人,和衣而眠。
自欺欺人的幸福就不是幸福吗?未必吧…
玄乾皇宫中,十一与常海已安然回来,百里牧云听十一说完北清国的遭遇,气得将桌子上的奏折笔墨纸砚全掀翻在地上,怒吼道:“陶赫,朕定要亡了你整个北清国赔罪!”
十一看着眼前愤怒的皇兄,心底莫名发痛,眼眶湿了一湿,低下头却收拾起满地零落的奏折,一本一本叠好,慢慢说道:“皇兄不必动怒,十一已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只是受了些伤,贞洁却是保住了的,没有给我玄乾国丢脸。”
说罢,将叠好的折子放在百里牧云身前的桌子,百里牧云几乎不能相信这是他那个活泼天真的妹妹,她不是应该要扑在自己怀里放声大哭吗?她不是应该发誓要报仇吗?这样沉静如死水的十一,他不认识了!
十一与常海都变了,变得不爱说话,不爱笑,十一不再喜欢挂在百里牧云胳膊上撒娇,不会摇晃着皇兄的手逗他开心,她变得进退有礼,一如大家闺秀。只是那双浓眉下的大眼,再没有半点光彩。
“十一,你有苦跟皇兄说,你不要憋着!”百里牧云担心不已,他生怕十一想不开做出什么事来,哪怕哭一场也是好的啊。
“皇兄过虑了,十一很好,皇兄不如多谢墨兮姐姐,是她救我了。”十一说完抬眼看着百里牧云,果然百里牧云一听到墨兮这两个字,脸上便变了,变得冷漠,疏离,似乎那两个字是魔障,是恶梦,要远离。
花镜缘眉头微皱,说道:“公主累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十一淡淡瞥了他一眼,这个将自己从小带到大的人,如今看上去,却分外讨厌,若不是他们,墨兮姐姐怎么会远走他国?若不是他们,墨兮姐姐怎么会吃那么多苦?
“皇兄,墨兮姐姐根本不是外面传言的那样,与北清国主有染,北清国主在两个月之前就已重病,可那些传言却在两个月内传出的,墨兮姐姐是被人陷害的。”十一说完,静候着百里牧云的反应。
百里牧云果然眉头松了一松,眼中跃起一些光芒。你看,皇兄你还是爱着墨兮姐姐的,为什么不肯面对呢?哪怕墨兮姐姐就是细作又怎么样呢?她为你,为我,为玄乾做的还不够吗?
却有讨厌的声音响起:“传言传出来总是要一些时间的,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什么,谁知道呢?”花镜缘像是一个认真的谋师,认真的分析着一丝一毫的蛛丝蚂迹:“而且当年墨兮刺杀皇上一事,公主也不能反对是吧?”
十一嘲讽一笑,说道:“当**与绾姨的话我都听见了,墨兮姐姐是伤了皇兄不错,可却是被奸人所蒙蔽,误以为皇兄是她的仇人才有此举,你们明明知道了真相,却要捏造一个假象出来,蒙蔽我皇兄,你可知这是欺君大罪?”
十一的话很重,重得连花镜缘也不得不重新看待,眼前这个不久前还是稚女的十一,她真的是在一夜之间成熟长大了。
但是…为了江山社稷,牺牲一个女子算得了什么?哪怕墨兮真是无辜,也只能让她含冤了:“公主此话过矣,老臣为皇上这么多年,对皇上一片忠心日月可鉴!此事何不叫绾儿过来对质,看我等是否商量过此事!”
十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王伯瀚,林木樨等人,这么多人,这么多嘴,饶是她再伶牙俐齿又说得过几人?再看看皇兄,他的眉头再次紧锁,即使他再爱墨兮姐姐,可总是要天下为先的不是吗?而这满屋的谋士就是他得天下的助手,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凄然一笑,墨兮姐姐,是十一无能,仍是帮不到你,但你对十一的好,我会牢牢记着:
“皇兄,我与你一样,体内流着的是我玄乾国皇室百里家族的血脉,你是一国之君,我是一国公主。所以你要夺天下,称霸主,斩情丝,我都理解,因为你是我皇兄,是我的亲人,十一定当全力以赴相助于你。唯有墨兮姐姐,我不会与你一道,就由你背负天下,我来背负整个玄乾亏欠墨兮姐姐的罪孽!”
说罢,深深一拜!三跪九叩大礼!
大殿里一片寂静,花镜缘等人面面相觑!从来没有人想到过,顽皮爱闹的十一会说出这样悲壮的话来,甚至没有人理解她到底为何要这般护着墨兮。也是啊,没有经历过那场恐惧的人,又怎么会理解有人为你挺身而出的感动与震撼呢?他们不需要明白,十一明白就够了。
大礼行完,十一脸上清泪两行,转身走出大殿时,只留了一句:“墨兮姐姐身体似乎有什么顽疾,若皇兄有心,不如派个人去瞧瞧吧,我看王伯瀚就不错。”
王伯瀚一怔,不知十一意指何处,正欲说话,十一却道:“反正王伯瀚你对王宫中的路真是熟得很呢!”
第五十三章 原来如此
“你们都退下吧。”百里牧云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摆了摆手说道。
“皇上…”花镜缘还欲说什么,却迎来百里牧云一声高声怒喝:“滚出去!”
几人不得不战战兢兢退出来,独留百里牧云一人坐在椅子上,面色由无悲无喜转入绝望不堪,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上是常人永远无法看到的样子,长眉蹙在一起,凤眼紧闭,双手用力抓紧着扶手。
“墨兮…”自嗓间低声嘶哑出来两个字,只消唤一声她的名字,便是难以抵制的心痛,“墨兮,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你过得真的不好吗?”
十一的话说得很简单,可是百里牧云却能听出许多信息来,她被陶泽当物件一样送给了陶赫,又被陶赫送给北清国主,她被人羞辱,她活得没有尊严,她脱衣救十一,她下跪求别人,她顽疾复发昏迷不醒,她…
她过得不好!
为什么会这样?当初他们不是说彼此相爱,缱绻情深的吗?不是成全了他们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墨兮,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我该救你回来吗?你会愿意跟着我回来吗?你对我,可有过一丝半点的真心,或者真如你所说一切都只是在演戏?那你的要演技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好,至少我不会这么为难,这么痛!
若有朝一日我攻打北清国,你是不是依然会站在北清国一方,与我为敌?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多,你明明这么不堪,我却依然想着你!你能不能告诉朕,朕这个一国之君是不是太过儿女情长?你可知朕听着十一说起你的点滴,又期待又害怕,还心疼?
墨兮,你可知每一个晚上我便无比想念你,你的琵琶“绿尾”我一直收好放在永寿宫,你何时回来再在桂花树下弹一曲?
昏乱的思绪让他头痛欲裂,她还愿意不顾一切的救十一,至少说明她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吧?如果是,墨兮你当时为何杀我?为何要骗我?为何要盗我玄乾国的边防图?
边防图!
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百里牧云猛地站起来去找那张边防图,却翻箱倒柜找了半晌没有找到,慌乱中书架被他拨弄得到处散落着书本,连床头的桌子也翻开,却怎么找不到。
不,一定在的,在哪里?
突然地百里牧云想起,墨兮被抓的那天给他缝了一件长衫,他看了心烦一把扔到一边,后来却不知道被放了哪里去。想到此处,百里牧云将所有的衣物都翻了出来,一件一件翻找,心里头却莫明地害怕着,会不会是他猜错了?
如果这一次又是他错了,他该如何面对?
终于,那件玄色的长袍正安静的躺在他手中,针脚细密如绵,仿乎可见她缝制时专注而认真的模样,百里牧云强压下心头的不安与…激动,双手有些发抖地在衣服上慢慢摸索着,一点点,一寸寸,像是怕漏过了任何地方,终于在衣服后背处的夹层里摸到了一块硬物!
心下激动,一把撕开,上好的缎子发出“嘶——”地一声裂帛声,上天垂怜:一张暗黄的牛皮纸卷掉出来,在空中翻了几番,落在地上,百里牧云低头一看,看见在还有些晃动的牛皮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的:廊城布防图!
这才是真的边防图!
当日他便奇怪为何北清国来攻打的都是廊城防守严密之处,而那些薄弱的地方反而无人进攻。原来,墨兮给北清国的乃是假的边防图!她将两处位置颠倒重新画过,又盖上他的玉玺,让北清国相信那便是真的国防图!于是才有了北清国的古怪进攻!
那日其实早已疑点重重,只是发生了太多太多事,百里牧云来不及细想,已让墨兮那番“我与无药缱绻情深”冲昏了头脑!竟不想这里面藏了天大的误会!
所以,墨兮没有背叛玄乾,没有背叛自己!
突如其来的真相没有让百里牧云感觉到轻松,他想他明白了十一的话,为什么她要背着整个玄乾欠着墨兮的罪孽!
思绪像是突然被打开了洪闸,原本那些百里牧云刻意回避,不愿多想的真相依次浮现在他脑海里。若墨兮真要背叛他,首先第一件事便是将他的暗桩,他的密道告知北清国不是吗?北清国野心勃勃,岂会容他有机会站起来?若墨兮真要背叛,那会儿,他便已是满盘皆输了!
这样想着,百里牧云背后出了一身冷法,她若真的要杀自己,多的是机会。当年在宫中,他对她毫无戒心,她不管是下毒也好,刺杀也好,都易如反掌。可是自己却安然活到现在,这就足以说明墨兮,绝不是之前他们认为的心狠手辣,薄情寡义之人!
“常海!”百里牧云大叫一声,常海听到连忙跑进来,看到的却是百里牧云失神落魄地坐在地上,目光涣散,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打击,常海连道:“臣在。”
“朕要你将那日之事,再详细说一遍!”百里牧云说道,他要救她,他已经决定了,他要把她带回来!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这一次,百里牧云不会再有任何动摇了!
常海脸色变了一变,那日的事对十一是个恶梦,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他曾以为,凭他的武功身手一定可以保护好十一,却不想差点让十一名节不保!
依着百里牧云的要求,将事情原末讲了一遍,常海又握紧了拳头,他生性憨厚,这是他第一次恨人,还恨得刻骨铭心!
“你说你们推开那门便问到一股香味,接而中了软筋散?”百里牧云问道。
“不错,那天有人通知臣与公主,说是…”说到此处,常海看了一眼百里牧云,见他没有异样才继续说:“说是墨兮姑娘在那处小筑等着我与公主,我们进去的时候闻到一股异香,就不得动弹了。”
“王伯瀚呢?”百里牧云不得不问,他们同去却为何又没在一起?
“他说他有事,先回去了。”常海也不满地说道,王伯瀚好歹是大夫,那日他要是在肯定不会中迷香!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百里牧云说了一句,便让常海退出去,自己却仍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第五十四章 重遇子心
有时候不知真相的人是幸福的,被假象欺骗着过一生,至到老死也不要知事情原来的样貌,未尝不是一种无知的幸福。
一如百里牧云,如果他不去追究,不去探寻,不去多想,就那样一直误会着墨兮恨着墨兮,哪怕还仅存着些爱意,可随着时光的消磨,琐事的纷扰,他终有一日会忘记她,忘记那个曾经让他痛彻心扉的女子。
当一切都以残忍不可逆转的姿态,轰然揭开真相的遮羞布,他亲眼看清自己是何等的愚蠢与可笑,又是如何亲手将一个用生命的力量爱着自己的女人,推入深渊!鲜血淋漓着的伤疤,无声地在他心底疯狂地嘲笑着他!
其实这一切早该想明白,因为他的不敢,不愿面对,今日十一的话碎开了他刻意强硬着的心脏,逼得他不能再逃避!
从中午一直坐到傍晚,金黄色的夕阳将天边的云彩染得绚烂,清甜的桂花香不知从何处飘来,百里牧云斜依在地上的身子有些发麻,缎子般的黑发散乱开来,几缕阳光透着窗子照射进来,忽然映在百里牧云脸上,晃得他抬手遮住眼睛。
抬起麻木的双腿,跄踉着步出乾元宫,未带一个下人,只孤伶伶一个人在这偌大的皇宫里,慢慢走着,空旷的风鼓动他的长衫,突然他说道:“出来吧,林木樨。”
果然从旁边的树丛里便蹿出一个人影,正是林木樨不错:“皇上武功日益了得。”
“你跟我十数年,别人我或许察觉不出,你我却是了如指掌的。”百里牧云说道。
“是吗,那皇上可知臣心中所想?”林木樨自今日十一说完那番话,便知百里牧云心中定有想法,他来此不过是为了将那些想法提前毁灭掉。
“你无非是想朕,永远不得再提起墨兮这个人罢了。”百里牧云心中悲凉着拉扯,一边是亲如手足的兄弟,一边是爱及骨髓的女人,如何得两全?
“我自幼与皇上一起长大,知道皇上乃是难得的明君,且看这玄乾,原本乌烟瘴气却在你短短不足一年的治理下,百业复兴,国富兵强,百姓安居乐业,好一派盛世繁华。皇上莫非想再一次亲手毁去?”林木樨今日没了往日里那副总是嬉皮笑脸的表情,格外认真。
“墨兮如何就能令这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了?朕只是想与一个心爱的女子白头到老,她到底做了什么,令你们这么她?”百里牧云有些沙哑的声音问着对面的林木樨,他知道,若他执意要将墨兮接回来,这些人只怕会起逆反之意!
“皇上你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吗?且不论墨兮姑娘往日如何,单凭她是皇上你亲手送出去的人,再向北清国要回来,此事便不可能。北清国或许不在意一个女子,却是在意颜面的,他们暂时还只是我玄乾的臣国,并非我玄乾国土,更何况那陶泽世子对墨兮姑娘如何,我相信皇上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此之下,皇上难道还要执意将墨兮姑娘接回来吗?”
林木樨说完这一长串的话,定定地看着百里牧云,看他脸色莫测,幽深的黑眸似乎要将自己看透。林木樨并不心虚,挺着胸膛看着百里牧云,他一片赤胆忠心岂惧皇上探究?他不信他与皇上十数年手足之情,终抵不过一个别国细作!
“林木樨,你可知你们这是在逼朕?”百里牧云抬眼,藏着的心酸与无奈无人诉说,自古帝王皆寂寞,原来这寂寞多是无奈铸成。
“臣该死!”林木樨单膝跪下,算是请罪。
“你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静。”百里牧云从他身边走过,只轻轻抛下一句话,虚浮的步子不知方向朝着未知的方向走去。
果然是林木樨,不愧是花镜缘最得意的义子,好聪明啊,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知道了自己的打算。他多想挥兵北上,攻打北清,只为红颜一怒!
可林木樨将话说得如此之绝,暗示着他若真的这么做了,他们定不会帮自己,孤军作战他并不怕,他怕的是这个刚刚安定下来的国家,没有人接手,没有人可以给他的子民一个太平盛世。
眼前全是墨兮的脸,她的笑她的俏,耳边响着她清泠泠地声音“牧云”,所有强行埋下的回忆疯了似的涌出来,他在满天漫地的回忆,苦苦挣扎,不得解脱。心脏不堪重荷,像是有人在用手狠命揉捏,沉闷地痛感让他想喊都喊不出来,只能捂着胸口默默承受。
忽尔触到胸前墨兮刺杀他时留下的刀疤,猛然抬头,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永寿宫,这里的一景一物未有半点变动,只是人去楼空,徒留伤感。
墨兮,你在多好?
“皇上!”突然有人叫他,抬头一看,竟然是金子心!她不是应该在大牢里吗?为什么会在此处,在永寿宫!
似乎看穿百里牧云的疑惑,金子心急忙开口说道:“这世上没有地方可以囚得住我,除非我心甘情愿被人锁上。”
是的,凭她的武功,若非她心甘情愿被皇上锁上,区区天牢又岂能奈她何?
“你为何在此?”百里牧云有些敌意地看着金子心,他实在分不清该用什么态度面对金子心!
“我在此等皇上,我知道皇上一定会来这里的。”金子心忽然笑道,似乎如释重负。是啊,她在此等了数天,只为等皇上来此,皇上哪里舍得下墨兮,自然会来此处!
“你有何事?”百里牧云已藏好全部的情绪,面对敌友难分的金子心,他并不放松,凤眼微眯透着怀疑。
看着他这般戒备着自己,金子心心中一酸,你看啊,哪里有这样狠心的人?皇上,难道我对你就不是一片真心了吗?吸了吸微微发酸的鼻头,金子心说道:“难道皇上不好奇墨兮的一切吗?”
“你想说什么?”百里牧云听到墨兮时,目光软了一下,果然她知道墨兮许多事情,那是不是有许多迷团都可以从她身上得到答案?
“我此来是与皇上谈一个条件。”金子心抬眸,满目沾光地看着这个她日思夜想的俊朗男人,只可惜这个男人心中却没有她半点地位。
墨兮,你何其让人羡慕!
第五十五章 谈成条件
百里牧云负手而立,两鬓的长发随风飘动,但身子却微微绷着,不可否认他的紧张,只要牵涉到墨兮,他都会紧张。
“你有什么资格与朕谈条件?”薄唇慢启,冰凉的话冷透人心,除了墨兮他从来不会对任何人怜悯,唯有墨兮,她从来是例外。
“皇上何不先听听我的条件?”金子心手握在袖中,目光有些急切,她担心百里牧云真的会拒绝,急声说道:“我不求皇上饶过我,只求皇上让我重回北清!”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百里牧云眸子一敛,透出些杀意,声音也越发沉下去,放她回北清?放一个细作回归故土么,这个女人是不是没有搞清楚她还能活到现在的原因?、“皇上且慢拒绝,我自我的理由。”金子心抓住机会连忙说道,“若我告诉皇上墨兮从头到尾一直在被人利用,对皇上从无半点加害之心,而且墨兮为了救皇上,身上种了绝情双蛊活不过三年,皇上可愿意与我做这个交易?”
金子心并不是笨人,也许她不及墨兮聪明,但是皇上的软肋她却比任何人都清楚,墨兮身上蛊毒之事只有她知道,这便是她最大的筹码!
“当日是我用假的安太嫔画像欺骗墨兮,让墨兮以为皇上你喜欢她只是因为她那张相似的皮囊,离间皇上与墨兮的感情。也是我带主人来骗墨兮她的血海深仇与皇上有关,本只想让她对皇上你死心,却不想…不想她差点杀了皇上。”
金子心声音有些哽咽,那些罪过她是最直接的参与者,墨兮与皇上如今变成这样,她难辞其咎!墨兮当日待她真的不错,想尽法子保她,她却因为误会施尽毒计,这么多日子她受着良心的谴责,如今说出来,竟觉得舒服了许多…
“后来,我将真相告知了墨兮,但那时皇上与墨兮体内双双种下了雌雄二蛊,此蛊取不出来,墨兮为了救皇上,将皇上您体内的雄蛊也引进她体内,双蛊同体,活不过三年之数!”
百里牧云脸色转青发白,看着金子心一张一合的嘴,那张嘴里吐出的字眼没有一个不剜在他心上,他们之间竟隔了这么多重误会!竟让这么多人算计!所以十一说的是真相,花镜缘他们果真是骗了自己!
好个赤胆忠心的良将大臣啊!!!
竟连步子都站不稳,耳边惊雷般轰然回响着绝情蛊,活不过三年这些话,猛然想起墨兮在廊城军营里痛不欲生的样子,还有十一说的“墨兮姐姐似乎得了什么顽疾”这,在这一刻,所有的不解都得到了答案!
可这答案却残忍如厮!如同一把尖刀插入百里牧云心脏,猝不及防的痛令他头昏目眩,将要倒下,撕开了他全部的强大与高傲,痛得他想放声嘶吼!
疯了似的百里牧云冲过去掐住金子心的脖子,掐得她脸色发紫,目眦欲裂青筋突起嘶吼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对她?为什么?!”
似乎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找到了可以宣泄的地方,百里牧云近乎疯狂地朝金子心怒吼着,发泄着要破开他胸膛的悲痛!他如何能不恨她?若不是她,他与墨兮之间何来如此多的伤害!
墨兮,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
“因为,我…也爱皇上。”被掐得快要断过气去的金子心无声落泪,艰难地说出这句话,眼泪无声落下。若非是因为爱,皇上你可知我也早就出卖了你啊。你心中只有墨兮,所以只愿意原谅墨兮,我…就真的只是罪有应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