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够了吗?”太后淡淡地声音带着一丝厌恶。
“没看够。”百里牧云眼睛仍落在外面的秀女身上,想也没想就回话,话说出去了才一副发现不当的尴尬模样,说道:“够了够了,母后我们开始吧。”
太后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示意王嬷嬷招呼那些等着的太监带秀女进来。
那真是一片眼花缭乱的美景,像是盛开了满堂的姹紫嫣红,连云而过,美色不胜收。墨兮的位子不前不后,待到她时,百里牧云目光一亮,嘴也张开,只差两滴口水那便是十足十的色 狼模样。
“母后,母后,这个儿臣一定要留下。”百里牧云指着墨兮一阵乱叫。
太后目光斜斜地睨了眼百里牧云,轻点颌首,算是应允。墨兮跟着太监一路来到西暖阁,而百里牧云的脖子伸得长长的直望着墨兮的背影。
如鱼感觉虽然百里牧云的手虽仍在自己身上,但心思早已随着墨兮去了,不由得娇嗔道:“皇上。”
“嗯?”百里牧云只随意应了一声,目光却仍落在墨兮的方向,心中想的是太后会在什么时候完全信任墨兮。
“皇上,你是不是有了墨兮妹妹就不喜欢臣妾了?”如鱼仍不依不饶地扯着百里牧云的衣袖。
“姐姐说笑了,墨兮姐姐冰雪聪明,若能与我等一同全侍候皇上岂不是美事?”金子心毕竟是大家之后,仪态却是要比如鱼端庄得多。虽然百里牧云的手也放在她腿上,可她并无半点谄媚讨好的神色。
“妹妹倒是会说话,我怎么听说那日是你与墨兮两人一同踢毽子来着,怎地妹妹已贵为贵人,墨兮妹妹却仍只是待选的秀女?”如鱼扶了扶自己的如意发髻,有意无意的挑拨着她与墨兮之间的关系。
金子心在此事上一直认为是自己亏了墨兮,所以如鱼这么一说,她倒真不知该怎么接话头了,只咬了唇不说话。如鱼占了便宜又继续偎在百里牧云身上,手上递着一粒葡萄喂他。然后挑衅地看着金子心。
而百里牧云像没有听到她们两个在说什么一样,全神贯注地看着来来往往的秀女,不时大呼小叫这个好哪个好,太后并不太在意他的鬼哭狼嚎,只按着她的意思挑着人,墨兮在西厢暖阁里看着断断续续进来的秀女,心一点点沉了下来。
这些女子的家世背景多半与宰相左道有不少关系,那陈雨燕也赫然在列。想来太后是想将整个后宫都变成她左家的后花院了,如此一来,百里牧云更是寸步难行,墨兮的处境也越发不利。
至到日头西斜,这场声势浩大的选秀才算彻底结束,包含墨兮共有十八位秀女入选,除了有几个长相特别出众的女子,是百里牧云的胡搅为蛮缠非留下不可的,其它的多是太后挑出来的人。
中选的秀女移住储秀宫,被撂了牌子的送回家中,墨兮与百里牧云擦肩而过时,两人眼中是同一种情绪:担忧。
储秀宫比原来的钟粹宫又要大气得多,且离皇上的寝宫乾元宫也近,这时候这些秀女可以真正被人称一声小主。吃穿用度也比之前在钟粹宫好得多,更有太后吩咐内务府安排下来了丫环太监侍候。
而且,今日伊始,她们的绿头牌就要呈给皇上了。那一块块小小的绿头牌便决定了她们从今以后的荣辱哀愁。
陈雨燕或许是代表了诸多秀女的情愫,有些忐忑有些期待,看向其它人时目光含着警惕。自那日被皇后教训过之后,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越发打扮得娇艳。本就是个水灵灵的美人,仔细装点下来,真有点孔雀开屏的样子。
也不管其它的秀女会不会对她有不满,她一心想的是要得到百里牧云的关注,甚至去学过金子心踢毽子,无奈却始终未入得百里牧云的眼中。
来抄录信期的内务府嬷嬷挨个记录,到墨兮时只装模作样话询问一番,然后写上了六月十八始的字样,并不着痕迹地将一粒药丸塞进墨兮手中。
墨兮握着那药丸不知是什么情绪,太后这样处心积虑地拖延她与百里牧云同床一事,墨兮不知是该谢她,还是该恨她。
谢她是因为自己本就是不是很愿意百里牧云在自己身上起伏行欢,恨她是因为这药丸吃下肚必然是一番绞心断肠的疼痛,不然怎么能催得月信提前?太后如此的不择手段,当真是没有把她当人看。
但能怎么样呢?要得到一些东西,总归是要付出些什么的。
墨兮看着那药丸苦笑一声,放进嘴里。
到了傍晚果然皇帝翻得的陈雨燕的牌子,墨兮心中微微一松,想必明日她便能飞上枝头了。她突然觉得她和百里牧云都很可怜,都在努力伪装和演戏,将自己变成那种最讨厌的人,而且还不能停下来。
未过片刻,她腹部开始绞痛起来,像是有人在她肚子里拼命搅动,一阵阵尖锐的疼痛像有什么东西要冲破皮囊。墨兮倒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阵阵冷汗,拽着锦被拼命压抑着想喊出声的冲动。
忽然一双有些粗糙的手摸上她额头,又拉过被子给她盖好,墨兮警惕地抬头看,居然是她:
“上官绾绾!”

第三十一章 上官绾绾

上官绾绾扶她躺好,灌了个汤婆子塞进墨兮衣服里,紧帖着小衣,拧来热毛巾给她擦汗,正值初夏,墨兮热出了一身汗,直想把那汤婆子拿开,却被上官绾绾制住。
“这催月信的药,药性太寒,小主若不烫着只怕会落下病根。奴婢后边还熬着祛寒的药,现在就给小主端来。”
“站住,给我个相信你的理由。”墨兮忍着腹着的绞痛,脸色白得跟张纸似的,没有半点血色,却强留着神台清明。
这个人显然不是太后派来的,而内务府分下来的丫头多是做事利落的年轻女子。上点年纪的姑姑要么是在宫中有了一定的地位,要么就是罪臣之女不死不得出宫,总之不会随意分给一个还未得宠的秀女。
上官绾绾眼中闪过赞赏的光芒,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有这么的警觉,很是难得。也只有这样的心性才能在这后宫里活下去:“奴婢上官绾绾,是皇上派来伺候小主的,小主放心吧。”
墨兮手上一松看着上官绾绾走出去端药,抱着那个汤婆子却如坠寒窑!
百里牧云是发现了什么吗,所以派个人来看着她?还是他担心自己一个人对付不了太后,所以给自己派了个帮手?无论是哪一种对墨兮来说都不是好事,她身上的秘密这么多,如果让上官绾绾看出来半点,都是万劫不复!
这一刻墨兮很希望自己身边可以有一个机灵的小宫女,至少可以帮她牵制着上官绾绾。眼下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可谓是在百里牧云眼皮底下,但墨兮好奇,安排上官绾绾在她身边,难道不怕太后知道吗?
听那日给太后送羹汤的太监的口气,只怕上官绾绾当年在宫中是颇有些地位的。
怀揣着满腹疑惑,上官绾绾已端了一碗阿胶汤来,仔细吹凉了才递给墨兮。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阿胶汤口中如同嚼蜡,目光也低垂着有些不自然。
“小主可是受惊了?”上官绾绾说话的声音一如墨兮初见她一样,平稳端庄,不急不缓,极容易让人产生信赖的感觉。
墨兮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上官绾绾接过已经空了的药碗,立在一边淡淡说着:“小主不必害怕,太后行事向来如此,不管是对自己人还是对外人都从无怜悯,不过小主现在对太后还有用,太后不会将你如何。只是这药太伤身体,小主只怕至少一个月不能侍寝了。”
她说起太后时,语气极尽漠然,好似并不将其放在眼中,又似乎根本不在乎太后听了这话去会对她如何。最重要的是,她似乎与太后很熟,对太后的行事习惯了若指掌!
看出了墨兮的疑惑,上官绾绾笑了一下,她笑起来极好看,端庄大方,一口牙齿整齐洁白。虽然如今她看上去三十有五,但想必她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然后她说:“小主不必奇怪,奴婢当初在太后宫里当过差,所以知道一些太后的事。”
墨兮知她不会再说什么,也不好再追问,但腹中的绞痛之感的确减轻了许多,便说道:“既然是皇上的人,我自然不会疑惑其它,只是以后你跟着我,怕过不了什么好日子。”
“小主言重了,奴婢既然是来服侍小主的,便会尽心尽力。”上官绾绾说着行了个礼,墨兮竟发现她真的带着几分亲近之意。
“那我以后便叫你绾姨吧,我来宫中时日不长,许多事还希望婠姨提点着些。”墨兮语气有些虚弱,不管她到底曾经是谁,现在她是皇帝的人,墨兮就得在她面前把戏演足。
上官绾绾听到这声“婠姨”时,神色一柔,恍若还记得当初那个粉雕玉琢般的瓷娃娃伸着手向她跑来,喊着“婠姨,抱抱。”不由得也放低了声音,柔声道:“小主只怕累了吧,歇着吧。”
墨兮实在太累了,身上一身冷汗都来不及清洗,便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半夜辗转间,屋外的蝉吵闹不休,扰人清眠,隐约又听见外间有人说话,墨兮狐疑之下靠过去侧耳听。
“是个机灵的女子,只是戒心极重。”这是上官绾绾。
“你没有告诉她你的身份吗?”竟然是花镜缘!
“你是指哪个身份?”
“你…这么多年了,你何必如此执着?”花镜缘语气里尽是叹惜?
“不管过去多少年,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过!”上官绾绾平淡的声音中难见的有些激动。
“你啊,她怎么样了?”花镜缘叹了一声,只得转移话题。
“睡下了,身子没有一个月只怕是养不好了,而且受不得寒。”上官绾绾又恢复了那平稳淡然的声音。
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墨兮连忙退回去躺回被子里,果然上官绾绾又回来看过她,上官绾绾似乎看了自己很久,然后轻轻叹气,替自己拉了被子才退出房间。
墨兮慢慢睁开眼,花镜缘果然不是一般的公公,只怕百里牧云背后潜藏的实力与他有着莫大的关系,看来上官绾绾也是知情人。墨兮按下满腹的心思,如今不管怎么样,至少要把自己被上官绾绾牵绊住了这一事情通知影子,看来以后要换一个联络方式了,不然很容易被上官绾绾发现破绽。
但该给上官绾绾安排一个什么样的身份?肯定不能说是皇上的人,那就只能是太后一方的人了。
想到此处,墨兮在床上翻滚呻 吟起来,不过片刻便惊动了上官绾绾。
“小主你怎么了?”
“腹中好疼。”墨兮额头上有着密汗,又紧拽着锦被,上官绾绾也不疑有它,便要去倒热水。
“婠姨,我想沐浴,这身上全是汗渍不舒服。”墨兮几缕青丝黏在额头,看上去的确不太干爽。
上官绾绾叮嘱她不要乱动,便出去备热汤,墨兮见她离开了片刻,才从床上起来,提笔写书极快,墨迹未干便唤来鸽子送了信出去。
下面要看的,便是影子要如何重新安排了。

第三十二章 借刀杀人

距大选已经过去了半月了,陈雨燕受了前所未有的恩宠,喜新厌旧的百里牧云连宠了她整整半个月,没有翻过别人的牌子,且每天都睡到日上三杆才起来,而陈雨燕在短短半个月内从贵人升为月嫔。
据说,是百里牧云觉得她在月下格外动人,所以有此封号。
陈雨燕没有让墨兮失望,那日与左璃结下了心结,她又圣宠优渥,听说连每日给皇后来晨昏定省都迟迟不来。而太后那里早已传了话,要为半月后七月十五的中元节祭祖沐浴斋戒,免了这些礼节。那月嫔陈雨燕便越发无法无天起来。
墨兮只是一个还未被临幸的秀女,不必日日去见皇后,倒也省得眼前干净。只有一次刻意带着上官绾绾路过太后常去的御花园听风亭,可太后见了上官绾绾并无太多反应,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却不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模样,这便令墨兮更加奇怪。
正端着茶杯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却听得一阵环佩叮咚夹着轻声笑语而来,抬头一看却是金子心和十一。
“墨兮姐姐!”十一一进门便脆生生的叫开了。
“姐姐。”金子心也跟在后面。
“你们怎么来了?”墨兮说着便要行礼却被两人嗔怪着扶起,墨兮便招呼一声:“婠姨泡茶。”
“墨兮姐姐我给你说个趣事儿。”十一按捺不住,拉着墨兮便坐下,急着要开口,连墨兮给她递的茶也放在桌上了,墨兮知道十一喜欢吃糕点,便使了个眼色让婠姨去拿点甜点来,这才听十一娓娓道来。
原来昨日百里牧云不知怎么想的,竟同时召了如鱼和陈雨燕侍寝,这后宫里有封号的便只有皇后,金子心这个怡贵人和她们两人,听说皇后昨晚半夜气得摔了好几盆珍稀的盆景,今日一大早晨省的时候,如鱼和陈雨燕双双来晚了。
而且脖子和胸口全是红印,一看便知昨夜经过了怎样的疯狂,而如鱼和陈雨燕没有半点羞耻之意,只将这看着骄傲的旗帜。
皇后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但并没有大发雷霆的喝骂她们,而是带着她们去见太后,想让太后整治这两好不要脸的“**”。结果却正好撞到了太后正在给祭祖时挑选祭品,看到皇后带着这样两个不知廉耻的人过来,自是勃然大怒。
结果就是皇后管治后宫不当,扣一个月月俸。如鱼鱼常在,陈雨燕月嫔有失妇德,禁足半月,扣两个月月俸。
两败俱伤这个词儿简直是天生为她们而设,不怪十一和金子心笑得这般开怀。
墨兮也掩嘴窃笑了会,又叮嘱十一和金子心这个时候万不可惹恼了皇后他们,也让金子心称病这几日不适宜侍寝,免得触皇后霉头。金子心也笑着应下来,金子心比如鱼和陈雨燕他们都要单纯,也最与墨兮贴心,墨兮便想多提醒着她些。
“公主,这明明是大好的机会,鱼常在和月嫔娘娘都被禁足了,那怡贵人正好可以一飞冲天,可为什么墨兮小主不让怡贵人现在接近皇上?我看啊,她就是嫉妒!”白菜跟十一走到花园的柳树旁,胡乱猜测着。
“白菜,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墨兮姐姐?她是个很可怜的姑娘,你有没有同情心?”十一有些生气的轻斥白菜。
“我就是觉得她是个坏女人,公主你没发现吗,自从她上次来了我们合欢宫,常侍卫来看你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肯定跟她有关的!”白菜气得跺脚。
“常海他是皇兄的御前侍卫,他也很忙的好不好?白菜你到底想说什么?”十一实在不知道白菜怎么这也能跟墨兮扯上关系,却不知白菜只是一片女儿心思无人可说。
白菜一扁嘴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闷着头往前冲,却正好撞进一人胸前,正要骂人,张嘴却见是常海,许些日子不见,他似乎清瘦了不少。
而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十一身上,然后才单膝跪拜:“微臣参见公主。”
“起来吧,你这么些日子去哪了?白菜刚还在念叨你呢。”十一看着这个高大的男子,不由得皱起眉头来,常海一出现就意味着她又有苦头吃了,真是可怜了常海一路风尘仆仆连换身衣裳都没换,就跑来先看她。
“微臣出宫了。”常海起身仍勾着头。
“出宫?”十一眼中立刻放出光芒来,拉住他的胳膊连声问道:“宫外好玩吗?有没有很多特别的东西?你有没有给我带宫外的东西进来?你出宫怎么不带上我啊!”
常海讷讷地听完十一一大串的问题,才从袖中掏了个小包裹递给她,十一揭开上面的红布,是个小面人,捏得正是她,栩栩如生,连那股子任性劲儿都出来了。十一却怒了:“常海,本公主有这么凶神恶煞吗?”
常海老实点头,白菜抚额默哀。
绾姨收了桌上十一吃剩的糕点,重新泡了壶茶,墨兮转着手中的杯子说道:“皇上故意将月嫔和皇后的关系闹得这么僵,怕是有事情要做吧?”
“小主聪慧。”上官绾绾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墨兮了,聪明剔透,又知分寸进退,“那三十万税银已过山东要进直隶保定了,过了保定就要进邺京,皇上只能在直隶动手。”
“所以皇上是想让皇后和月嫔把关系闹僵,牵涉到前朝,宰相左道要吞下那笔税银,必然要过内务府陈有文的手,只要陈有文对左道稍有不满,皇上也可以将此事栽赃嫁祸给陈有文。然后左道定会给陈有文安个私通山匪的罪名,借刀杀人。”墨兮淡淡地说。
上官绾绾目光渐渐深沉,墨兮的心思竟比她想象的更要缜密,这样隐晦的招数她竟然这么快就想到了:“不错,左道党羽众多,只能慢慢拔除。”
而墨兮心中却是另一番感受,百里牧云这一招跟她之前对影子说的谎话可以完全吻合起来,她在影子那里便没有破绽了,想来百里牧云这些日子盛宠月嫔也是这个原因。
自己与百里牧云竟想到一块儿去了,这算不算心有灵犀?只可惜各为其主。

第三十三章 如鱼腿瘸

鱼常在和月嫔被禁足,皇后被太后责罚,怡贵人称病,后宫里的秀女便卯足了劲儿地向百里牧云献媚,处处可见莺歌燕舞。
今日这个放风筝,明日那个做诗句,用尽了手段要引起百里牧云的注意。你来我往的暗害也数不胜数,不是她摔了脚,就是你吃坏了肠胃,而太后和皇后是打定了主意随她们折腾。落得百里牧云一个人“高兴”得夜夜揽着美人眠。
“小主可有觉得自己受冷落了?”上官绾绾替墨兮梳着发,看着铜镜里她倾城倾国的容问她。
墨兮放下手中一支步摇,说道:“不会,我只是心疼皇上每日这般演戏,装得辛苦。”
“小主这般懂得体贴人心,皇上果然没有看错人。”上官绾绾盘好最后一缕青丝,簪了一根简单的发簪。再看镜中人,清爽干净,天然去雕饰,却是芙蓉国色。
“婠姨可以跟我说多一点皇上的事吗?比如皇上小时候的?”墨兮侧过头看着上官绾绾,笑得单纯无害。
上官绾绾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却听到外面的丫头传话,却是皇后有旨叫墨兮过永寿宫。
墨兮暗叹失去了一个了解上官绾绾背景的机会,却顺从地起身,带了上官绾绾和一个叫珥玉的丫头往永寿宫走去。珥玉是内务府送下来的丫头,墨兮懒得给一屋子的人想名字,便让他们都用了原名。
珥玉年芳十八,长相清秀,一张樱红色的小嘴嘴角向上翘起,像是时时都含了笑意,虽然只梳了简单的发髻,跟其它宫女一样着了普通的衣饰,但放在一众宫女之中,却也是极出挑的。而且她做事机敏,这些日子墨兮身边除了上官绾绾,便是她最贴身了。
皇后虽被罚了一月的月银,却让鱼常在和月嫔被禁了足,真要计较起来,本应该是赚到了,却不想枉给他人做了嫁衣裳。百里牧云这些日子连封了几个贵人,却始终未碰皇后半下。只看她下垂的嘴角,便知她心中有多窝火了。
永寿宫里早坐满了人,看来是晨省未去,都等着墨兮。墨兮在这一干贵人主子中位份却是最低的,只规规矩矩行完了礼站在那里,想着皇后只怕又要给她什么难堪,却不想皇后一反常态,命人在末位给她加了椅子,又吩咐上茶水。
墨兮正不明就理,便听见皇后说:“众位妹妹想必都认识墨兮了吧?”
下方一众嫔妃点头称是,有了月嫔和鱼常在的教训在前,她们倒也不敢太过张狂。而墨兮心里却泛起了疑惑,想来皇后叫她来可不是闲话家常的。
“墨兮跟鱼常在一样,往日里不过都是给人丝竹伴乐的舞姬乐师,鱼常在的腿已经瘸了,但墨兮现在却安然无恙。你们知道这是为何吗?”皇后品着茶,不急不慢地问。
墨兮心中却是一震!如鱼腿瘸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是谁做的?一连串的疑问让墨兮背后出了一身冷汗,肩上却传来一阵让人安心的力量,墨兮知道那是上官绾绾,在提醒自己切莫乱了分寸,心底不由得感激她的体贴入微。
下面的嫔妾们也有些慌乱,一时之间,整个大殿静得只余皇后的饮茶声。待她享受够了这种上位者给下面的人带来的恐慌之后,才说道:“在这后宫里,本宫也不是容不得人,但本宫能容的,是像墨兮这种安静乖巧,又听话的人。”
墨兮不知她到底要做什么,却也只好起身谢恩:“谢娘娘抬爱,墨兮受之有愧。”
“你何愧之有?想你姿色容貌皆在如鱼之上,却安份守己,谨遵妇德。说起来本宫之前还误会了你,起来坐着吧。”看来只要不跟皇后争宠的人都是她能容得下的人。
墨兮再看这一众人,果然个个都是姿色一般,只被百里牧云宠幸极少之人。又听皇后说:“本宫是六宫之首,也希望各位妹妹好过,所以只要听话,本宫都会考虑给她好日子过,各位妹妹可明白了?”
看来皇后果然是开窍了,知道在这后宫之中她是绝无可能独宠的,所以才退而求其次,与一众女子说成约定,或许说是结成联盟,以免她皇后之位不稳。这样的皇后比之她初进宫时,难对付很多,墨兮心底又多了一片阴云。
从永寿宫里出来,墨兮心中有些担忧鱼常在,虽说她为人不知收敛,但无论怎么说,都是墨兮设计让百里牧云看中她的。便叫珥玉和上官绾绾收拾了些吃食往恩露殿走去。
恩露殿一片颓色,想百里牧云对她圣宠不断到如今禁足不过区区十来天,却是换了番景象。院子里散落的树叶也无人打扫,外面也没个侍候的人,墨兮进了殿内才听见幽咽的哭声,极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