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了十五年,就为了等今天?”叶广君又问。
“不,我要除你叶家,这十五年里有太多机会了,你知道我的,我只是比较善良,不爱杀人。”隋帝笑呵呵道,“等到今日的原因呢,不过是觉得,当年无双死时,我让你也赔了一个儿子,若是再对付你还由我出手,未免显得我石家后继无人,所以把机会留给了后辈。不曾想,你家后辈如此不中用,竟被一帮外来的孩子耍得团团转,还让太子捡了个便宜。”
隋帝笑声说道:“叶华明,真是不如叶华采,当年,我把你两个儿子绑在这个地方,让你挑一个给我杀的时候,你应该挑叶华采的,那今日这戏,就要有趣多了。”
隋帝说着在脚下的地方划了两个圈,十五年,十六岁的叶家长子叶华采,与十四岁的叶家次子叶华明,就被隋帝绑着跪在这里,隋帝笑问着叶广君:“叶卿,你觉得哪个儿重要些,告诉我,我给你留着。”
叶华明哭着求着,喊着大哥,大哥救我,大哥我不想死,年仅十六,文武双全,聪慧善良的叶华采,满眼是泪,叩头求死,换得弟弟活下去。
叶广君悲痛之下,抱住了叶华明,而叶华采的脑袋,被隋帝提走,听闻那晚,宫中传来战神赋,曲调悲凉,闻者怆然,自些,大隋国再无人敢奏此曲。
十五年后,隋帝再来这院子,问一问当年的叶卿,十五年前,你留错了人,今日可后悔?
第一百九十八章 十五年前
悔的,叶广君如何能不悔?
留下这叶华明,人不人鬼不鬼,才华无几分,本事没多大,毛病倒是不少,令人倍感恶心。
说是想让他继承这叶家的家业,其实又有几分家业可以继承?继承到最后,依然要唤石家之人一声陛下,依然要给他们磕头,行礼,生死依然只在他们一念间。
继承什么?有什么好继承?
人们都说,太宰叶广君野心勃勃,权势滔天,有心要染指东宫,扶二皇子做太子,妄图动摇大隋根基,其实人们都错怪了他。
叶广君这辈子,真个所求的事,也不过就一件,再杀隋帝一个儿子,让他再感受一次失子之痛!
十五年前石无双固然死得不值,死得冤枉,固然惹得隋帝雷霆之怒,几近灭尽当初涉事之人,叶家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被满门抄斩的准备,但隋帝偏偏要留着叶家,偏偏要让叶广君活着,偏偏日日夜夜地提醒他,当年是叶广君自己亲手挑中了叶华明,放弃了叶华采,放弃了他最优秀最孝顺的儿子。
那一年好像也是大雪,雪满枝头,叶广君抱着叶华采的无头尸悲泣到天明。
次日一声更漏响,他还要换上朝服去早朝,去那金殿上,对着那个又矮又胖,看似好欺实在阴毒至极的隋帝,跪拜行礼,三呼万岁,看他装疯卖傻,满嘴胡话,叶广君却一声也不能多说,只能死死捱着,捱得心头的肉都要死掉一块。
一捱便是十五年,隋帝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了叶广君整整十五年。
叶广君如何能不疯魔?如何能不想再杀掉一个隋帝钟爱的孩子,以报此大仇?
而所谓高官权位,富贵荣华,不过都是一场虚妄,遮掩着这个失子老父的悲痛目的。
隋帝与他说了大半夜的话,好似也累了一般,靠在椅子上,肥胖的手指指着叶广君,轻轻点了两下,又笑道:“叶卿啊,寡人的天下你动不得,寡人的儿子,你也休想再碰一下,自行了断吧,死得体面一些,权当是你我君臣一场,寡人给你留的最后情面。”
“当年…当年若石无双不死,陛下你会否放过叶家?”叶广君似不甘心,要问个明白。
“不会,窃我大隋国土者,必死无疑。”隋帝说这话时,轻飘飘的,并没有多少君王气势,依然是那胖墩墩的憨厚模样,看着依然是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
隋帝已离去,他坐过的那把椅子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白雪,叶广君如同坐化了一般定定地坐在椅子上,望着这空荡荡的椅子,耳边似听到了十五年前的金戈铁马,战场厉杀,听到了那一曲撼人心魂的战神赋。
世人不知晓,那原是隋帝写给他儿子石无双的祝捷曲,愿他儿,如战神,大胜归来。
后来长街布缟素,举国悲恸,将士们从边关抬回来的,是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半边身子都烂了,听说是十数人合力,活生生将石无双钉死在了战场上。
那年他十八,本该英姿勃发。
是怎么死的呢?是当年的商夷国势大,贪婪好胜,上攻大隋,下击后蜀,两方出击竟也能在两处战场不落半点下风,听闻是有高人指点,令得商夷将士战力勇猛,所向披靡。
大隋国边疆岌岌可危,国门不日将破,朝臣焦头烂额却无半分办法,若不是有旧太子石无双死守边关,领兵抗敌,怕这大隋国早已易主了。
实际上,不过是商夷国离间计用得好,买通了大隋国的人,漏了守城布防图给他们,他们便总能奇计迭出,诡兵突袭,才有了无往不胜。
待得石无双去了边关,生生扭转了大隋这一劣势,那真是一位智勇无双的优秀太子,世间再难有他那般好的儿郎,他在极端劣境下,渐渐扳回城池。
商夷国便心急,这石无双不死,他们就无法攻破大隋城门。
叶广君当时正在朝中争权夺利,石无双一党是他最大的掣肘,他为了往上爬,为了更高的权利,与商夷国达成条件,他将暗杀石无双,而商夷国在大隋国的人脉,也要帮他登上太宰之位。
叶广君知道,大隋国是商夷无法攻破的,因为那时候的大隋国中有一个很厉害的人物,那是当时的无为七子之一,有他在,大隋定然不会亡,他冒此巨大的风险,换得一生荣华富贵。
后来在最终的生死之战时,大隋国里发生了惊天大变,尚才不过二十岁的上央与其家师出现在战场,他家师便是那无为七子,纵横联合了后蜀军师,另一位无为学院里出的高徒,以一计破得商夷大势。
那一战是惨胜,让石无双付出了生命,不是战死于敌将手下,而是死于自己人之手。
商夷国自此退兵,转攻为守,不再骚扰大隋边境,也不再与后蜀发生摩擦,开始了漫长的休养生息。
而大隋国以付出一个太子的代价,保全了国土完整。
后人称石无双是国士无双,隋帝说:呸!
他要这国士无双的美誉做什么,他命都没了,要这浮名给谁看?
本来叶家以为,他犯下如此大罪,又被隋帝知道,应是必死无疑,隋帝却只是让他杀了自己一个儿子来赔罪,本以为这是皇恩浩荡,后来方知,是残忍无方。
十五年过去,隋帝终究是前来寻仇了。
漫长的记忆淹没了叶广君,记忆里叶华采的模样都开始模糊了,原来真的只有仇恨才能使刻骨铭心,使记忆不死。
叶华明被他亲自安排人淹死在了酒坛中,那酒坛是平日里叶华明用来浸泡艳奴双足酿酒用的,他惨白又绝望的脸一如十五年前,哭着喊着,父亲,父亲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而叶广君只是默然地站在一边看着他被一点点按下去,面上无喜无悲,便是他放过叶华明,无为学院的人也不会放过叶华明,隋帝也不会放他,他只会死得比此时更难看。
反正都是死,死在自己手里总好过再便宜了隋帝。
叶华明在哭喊许久之后,终于慢慢地没有了挣扎,头朝下浮在了酒坛里,旁边是他平日里收集来的好些漂亮玉足,一只只地浮在他身边。
他也曾是邺宁城中有名的人物,也是年轻一辈中骄傲的人,耀眼的光,可在大人们的谋算前,显得如此的轻微,毫无份量,有如尘埃,随手一拂,便是死亡。
而叶广君自缢于房中,晚到了十五年的报应终是到了,他留了个全尸,死得体面。
消息传到宫中御书房时,隋帝正认真琢磨着刚摘回来的腊梅,腊梅插在瓶子,透着傲然,听了太监的话,隋帝随意点点头:“嗯,死了就死了。”
“陛下,二皇子请旨前去太安寺静修三年,为大隋祈福。”太监说。
“好啊,难得他有这份心,让他去吧,不必来宫中报备了。”隋帝笑呵呵道。
“是,陛下。”太监弯腰,“还有就是,太子殿下的侧妃今日暴毙而亡了。”
“嗯,无妨,一个妾室而已,没多大点事。”
“那要让太子殿下搬回宫中吗?”
“不必了,寡人看外头那太子府邸蛮好看的,空着也是浪费,就让他住着吧。”
“皇后娘娘在外头跪着呢,陛下见不见?”
“她大概是觉得御书房外的雪景好,想赏赏雪景,就让她多看会儿吧,看够了她自己会回去的。”
“陛下,邺宁城外,三万大军,撤了。”太监依旧是那般尖细低小的声音,没有任何变化。
隋帝握着剪子修梅枝的手却停了下来,望着这腊梅许久没有说话,老太监看着这跟自己一般胖矮的陛下,觉得陛下甚是可怜,比自己这个阉人还要可怜。
“撤了就好。”隋帝说道,尔后又笑了一声:“现在的年轻人啊,火气这么旺盛。”
老太监猫着腰悄然退下,留得隋帝一人在殿里呆着,隋帝将那瓶修剪好的梅花小心地搬到书桌上,再爬上椅子坐好,笑眯眯地看着那盆梅花,小声道:“无双啊,你小时候最喜欢梅花了,今年御花园的梅花开得好,父皇陪你看,你别急着投胎转世,多陪陪父皇。”
外面的雪慢慢小了下来,老太监守在御书房外头,看着里面透出来的淡淡暖黄的光,再看看跪在外头这一身华服的皇后娘娘,默默地低下头,想着这一晚上,他怕是又要值夜到天亮了。
同一天晚上,云客楼里的司业们围着炉火煮酒,外面的雪飘进来,飘进了杯子里,淡了些酒的醇香,多了些雪的凛寒,艾幼微看着飞雪说:“雪小了。”
“我记得,当年来这大隋国的无为七子,好似是叫欺雪?”
“嗯,那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只可惜…”
“唉,这林家与石牧寒到底是保了下来,咱们这事儿虽然干得不地道,但也不得不办啊。”
“头疼死了,这天下七国有强有弱,往事纷杂,哪里是那么好扯清楚的?学院每回收弟子了,都叫咱们挑几个带下山,说是长见识,其实长什么见识,把这水搅得更浑了而已。”
“还有一年零两个月。”
“什么?”
“离新的无为七子出无为,还有一年零两个月。”
众人心头一跳,每每到那个时候,司业们的内心都是撕裂着疼痛的,痛了几十年,都快要痛麻木,只盼着,这一次的无为七子不会让他们失望吧。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上药的时候好像怪怪的
后几日的邺宁城中显得压抑而紧张,普通人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得罪了街上来往的凶神恶煞的官兵老爷。
听说叶太宰一家一夜暴毙,不止是嫁给太子为妾的叶华侬,连着叶二公子叶华明,叶太宰叶广君都死得离奇,偌大的叶府好似一夜之间再无活人。
听说隋帝突然发威,彻查这京中贪官败类,快过年了,准备来几桶血洗洗地板,洗干净了好待明年春到时,给大隋换个面貌,便见无数官员家中被抄,摘了官帽,那邺宁城太守朱究界,是第一个被摘脑袋的大贪官,百姓拍手叫好,直呼大快人心。
听说二皇子殿下深觉这邺宁城中杀孽太重,立了佛心,要去太安寺伴清灯古佛抄经书万卷,为大隋祈福,为百姓求安,百姓纷纷赞扬,歌功颂德。
听说太子殿下一改平日的懒散无能,开始上早朝,有了那日街头刺杀时他立下的临危不乱形象,众人也觉得,这太子虽丑,但是心里头总算是有几把刷子,不至于太过失望。
听说有很多,每日都流传着不同的版本,说书先生每日都有新故事与人讲,听得人一愣一愣的,茶水被多添了几壶都浑然不觉,但大家都能隐隐感觉,好像大隋国要变得更好了。
而最脍炙人口的听说,不外乎是常居云客楼里的那几位白袍客,是如何智斗林家,解救奴隶,不惧流言,伸张正义的,那故事太富传奇性,听得人惊肉跳,阵阵唏嘘,最后赞一声那无为学院的弟子果真不似凡人,咽得下天大的委屈,忍辱负重地与恶人斡旋,当真是个个如同谪仙,心怀百姓,是有大义大爱之人,白袍客们美誉满邺宁。
商向暖听得这些传闻,无奈一摊手:“我是商夷国长公主,这些好事若是传回商夷国,我皇兄怕是要气坏了。”
鱼非池戳她胳肢窝:“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巴不得把你那皇兄气得跳脚,又没真个对大隋做出什么贡献,就是些浮名而已。”
商向暖怕痒笑得直躲,又望了望二楼,问着鱼非池:“石师弟怎么样了?”
“大冬天的玩冬泳,冻死了也活该。”鱼非池骂一句,那日的湖水寒着,他倒是耍了个好威风,泡在里面带着一身冰碴子起来看着极有气势,现在冻出毛病来了也怨不得旁人。
商向暖被她的话逗得一乐,托着腮看着她:“我说师妹啊,你怎么就是不肯承认你喜欢石师弟呢?”
“毕竟我不瞎。”鱼非池语重心长。
两人正说着俏皮话,楼上传来学院大夫一声骂:“你不上药你就等死吧!”
不知石凤岐又犯了什么毛病,把大夫气成这样,韬轲好心问:“石师弟怎么了?”
大夫冷笑一声,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膏跑下楼,猛地往鱼非池跟前一放:“他说他不要我帮他上药,要你去,我跟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讲,他身上的伤口本来就深,又浸了冬水,再不上药落下什么毛病,别怪本大夫医术不精,他死了活该!”
大夫是个很负责的大夫,否则司业们也不会带他下山,此时看他气得破口大骂,便能推测得知石凤岐这个人有多讨人嫌。
他口水溅了鱼非池一脸,鱼非池手掌一抹脸,皱着脸望着大夫:“这得罪您的是他,您别冲我们撒火啊。”
“都怪你!”大夫手指头一指,狠狠指着鱼非池的鼻子。
“又怪我?”鱼非池觉得最近是不是时运不济,背锅背得太多了。
大夫狠狠一甩袖,哼一声,昂着脖子大步走开。
鱼非池看着桌上这碗散发着药香的黑乎乎的药膏,再看看桌上师兄师姐的眼神,举手投降:“好好好,我去。”
我去弄死他!
敲开石凤岐的门,鱼非池搅着碗里的药,看着石凤岐趴着躺在床上,踹了他屁股一脚:“伤口在哪儿啊,我帮你上药。”
“在屁股上,屁股上还有颗痣,你要不要看这个秘密?”石凤岐苍白着一张脸,嘴唇都是白的,竟还敢调侃鱼非池。
鱼非池放下药碗,坐在床榻边的椅子上,抬起手,高高扬起,狠狠拍了一把石凤岐的屁股,“噼啪’一声脆响,痛得石凤岐嗷嗷直叫,鱼非池说:“看来屁股上没伤口,还有哪里有伤口,来来来,我给你检查一下。”
“你是不是人?我都这样了,你有没有同情心?”石凤岐委屈地大骂,她就不能像个正常女子一点,稍微来点娇羞什么的吗?这么豪放是闹哪样啊!
鱼非池继续搅着碗里的药膏,拍了拍床板,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石凤岐乖乖脱掉中衣,露出上身的肌肉,还有肌肉上的狰狞的伤口。
那日太子大婚遇伏杀,石凤岐一马当先守在最前方,不受丁点伤是不可能的,就连南九都有些浅浅的伤口,而石凤岐他几乎是吸引了所有刺客的注意力,刺客没当场把他砍死,已经要算他命很大了。
所以此时他胸膛和后背有几道伤,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鱼非池用挑剔地目光看了半晌石凤岐身上的肌肉,挑了半天刺也没挑出几分缺陷来,肌肉是匀称的,肤色也是健康的,得出个结论,蛮好看的。
她看得落落大方,倒是石凤岐在她这目光下有了几分不好意思,在须弥大陆这个地方呢,男女之别是很有讲究的,女子的身体不用说了,男子的身体也不能这么大大方方地给女子看,可是鱼非池呢…反正也从来没承认过自己是须弥大陆的人,有什么不能看的?
他趴下身子去,故作镇定地对鱼非池喊:“看什么啊,上药了!”
鱼非池嫌他小气,这就藏起了腹肌,但也开始给他背上的伤口上药,大夫讲究,这上药的玩意儿都是毛刷,很是柔软,拂过伤口时便不会刺激得发痛。鱼非池看着他背上几道伤口,皮肉都翻卷,几日过去了,还有地方正往外渗着血,日后也定是要留疤痕。
想来他当时应该是很痛才对,他也是忍得住,才能撑住一整晚。
后来又被司业和隋帝上央联手打击,气得跳下冰湖里头求冷静,更使伤口恶化。
当真是个可怜倒霉的娃,鱼非池心里默默地想,心间也稍事柔软了一些,握着毛刷沾了药膏尽量温柔地往伤口上覆着药。
只是她这温柔刚生起,便听得石凤岐的声音像是中了邪:“啊…啊…轻一点,痛…”
鱼非池手陡然僵住,放下药膏,提着他耳朵,瞪大了眼睛看着石凤岐:“石凤岐?”
“嗯…不要这样…痛,轻一点嘛。”
“石凤岐!”
“继续嘛…不要停…”
“石!凤!岐!”
石凤岐冲她眨眼睛:“你不是说要给我上药吗?怎么不继续了?”
“别急嘛,人家这就来了。”鱼非池俏声一句,还轻轻拍了一下他肩膀,倒是把石凤岐惊住了,又见她端了药碗,两根手指捏着毛刷,沾了药膏,再猛地一把握住,狠狠往他伤口上戳去,笑弯一双眼如新月地看着石岐:“这样可以吗?”
石凤岐痛得全身一紧,绷紧了身上的肌肉:“可以!非池当真温柔!”
“那是当然,喜欢吗?”
“喜欢!”
“舒服吗?”
“舒服!”
“还要吗?”
“…要!”
门外来了两人,上央与玉娘,玉娘提着食盒,里面装着两碗豆子面,本是想着石凤岐这臭小子受了伤,带点他爱吃的来看看他,不曾想一走到这门口,便听到这“了不得”的话。
玉娘是过来人,听那石凤岐语气中的迷之喘息,还有这意味模糊的三两个字,便是能往某些事情上面联想一番,这便听得面红耳赤,喜上眉梢。
连忙拉住了上央,张着耳朵又听到房间里传来什么“轻一点,痛痛痛”“石凤岐你个王八犊子你不是人!”“非池你要不要躺下来”之类的话,越发觉得这实在太羞耻了,太臊人了。
听了小半晌,玉娘踮着步子猫着腰,捂着嘴边的笑拉着上央点着步子慢慢往后退,退到楼梯口了,她把食盒往上央怀里一塞,高兴得欢天喜地地跑下楼,一边跑还一边说:“臭小子早这样不就好了,再不努把力,人家鱼姑娘都要被人拐跑了,唉哟哟,真是羞死人了,羞死人了!”
上央看着玉娘这欢喜得好像收儿媳妇一般的样子,忍不住好笑,抬头看了看那扇房门,以他对鱼非池的了解,怕是那屋子里的事儿,并不那么香艳。
的确不香艳,石凤岐痛得目眦欲裂,抓着床上的被单,咬着枕头,硬挺着不先低头,后来鱼非池这婆娘实在是手太黑,心太狠,竟要把他往死里整,他痛得全身都开始在冒冷汗,才实在受不住。
受不住如何是好,以石凤岐的性子认输是不可能了。
所以他一把拖过鱼非池压在身下,按着她双手在头顶,痛得大口大口呼吸,嘴上却不肯服软:“非池好手法,换我来好好疼你,好不好啊?”
这姿势太不雅了,鱼非池恶狠狠地瞪着石凤岐:“放开我!”
“这样更有情趣,偶尔换个位置蛮好的。”
“石凤岐,你作大死!”
鱼非池膝盖毫不犹豫地向石凤岐下身顶去,断子绝孙就看这一招,石凤岐没想到她还有这么阴险的路数,痛得背都弓起,倒在床上痛到发不出声音,只是手指指着鱼非池,断断续续地呜咽着:“你个臭婆娘!”
隔壁不远处的司业们三个排排站,耳朵贴在墙上听墙角,听了半天动静,听得一声重重的摔门声,三人再齐齐跺脚拍手,万分痛心:“石凤岐你这个废物!”
第二百章 准备回学院
未几天便是新年,大隋国再未发生什么大事,勉强够得上格让人瞧一眼的,或许也就是上央接替了叶广君之职,从一个抄书先生一跃成为太宰,人称上央太宰。
这官职跳得太快,但也无人说什么,朝臣们都知道陛下行事与旁人不同,端得是刁钻古怪,有时甚至如同儿戏,所以他们看着上央换上太宰朝服,虽然有些羡慕,但也不敢生出什么异样的心思来。
官至太宰的上央并没有骄纵,相反一如往日那般温润平和,依旧时常来云客楼与司业们关着房门聊天,弟子们见了也只是疑惑,莫不是司业们私下教上央什么东西吧?但从屋中传来的争执声来看,却也未必。
新年这日,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已经搬到了宫外头独居的太子,本该在这阖家团圆的日子里进宫去陪隋帝守岁的,但他说石凤岐难得来一趟大隋国,马上又要回去了,这个新年他要在云客楼里陪着石凤岐过。
隋帝直骂这太子是个不孝子,不是个东西,不懂礼数,骂了大半天,最后自己一顶轿子带着一众侍卫,跑到了云客楼,也要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