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为无能!
艾幼微冲鱼非池挥了下手,鱼非池点头,对迟归说话间显得极不近人情,她说:“一,以后不得空手接白刃,若今日剑上有剧毒,你当场就死在那里了。二,以后不得我一遇到危险你就往上冲,你的命也很珍贵,不可如此不珍惜。三,以后你就跟着南九练功,你底子打得不错,只是疏于练习,南九勤快,让他天天带着你。四,这次的事情是针对我的,与你无关,你不要跟着瞎操心瞎琢磨,养好伤口才是你现下要做的事。”
“可是小师姐,我…”迟归觉得委屈,他只是担心小师姐罢了,她怎还要反过来责备自己?
他委屈得眼眶都发红。
“五,谢谢你。”
他红着的眼眶里,眼泪滚了滚,便“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鱼非池擦了擦他脸上的眼泪,抿着些嘴角的笑意,又微带些嫌弃的表情:“你是男子汉,不要哭鼻子,难看死了。”
“我会好好养伤的,也会好好练武,小师姐放心吧。”迟归高高兴兴地站起来,走到南九面前认认真真地行了个礼:“我以前不喜欢你,可是你武功比我好,小师姐叫我以后跟着你练功,那我以后就只好叫你小师父了,你愿意带着我习武吗?”
南九望着鱼非池,鱼非池点点头,南九才道:“好。”
两人年纪前不多,心智…大概也差不多吧,应该能成为玩伴,鱼非池心想。
今日迟归握住剑身那一下,她的心口的确狠狠一颤,如果迟归因为自己出了什么事,鱼非池一定要血洗金陵城。
她不想欠任何人任何东西,可是好像,她越不想欠,便欠得越多。
屋子里只留下了石凤岐,鱼非池,与三位司业,五人对视,相顾无言。
第一百一十章 别动我师弟
鱼非池帮着大夫给迟归包扎伤口时,手上沾了些血,她的手指细长而温凉,在盆中清水中洗了洗,又拿帕子擦擦干,动作自然而然,好似只是手上沾了灰,要洗去一般。
屋子里只听得见她洗手里不时响起的水声,许久都没有人说话,不知是在等着什么。
过了很久,沉默使人将窒息,鱼非池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在这副静止的画面中,她像是唯一会动的人,未有半点尴尬在。
热茶暖暖身子,鱼非池说:“我要杀了他。”
淡漠无奇的声音,一如那一剑飞来时,她眼神里的平和。
她的声音荡开了这一室沉寂已久的气氛,三位司业互相看看,老教院长道:“你说的他,是指谁。”
“司业心中明明知道,何必多此一问呢?”鱼非池唇边含点笑意,神色不再显得十分刻薄逼人,她说道,“我不管他是不是被阴谋推着走到这一步的,这与我无关,他伤了迟归,我就要替迟归讨公道。”
“丫头你既然明知这只是阴谋中的一环,如此行事,岂不是遂了那人的意思?”
“无所谓,总不可能事事都如我意,偶尔被人当做刀利用一回,我也是可以接受的。”鱼非池不是什么有着高尚情怀的人,她不过是比眼前这些沾过更多的腥污,骨子里灵魂中,她其实并不排斥这些算计人心的伎量,融于骨髓里的东西,她也排斥不了,唯一能做的,只是不再重新沾染腥污。
有人要杀她,并不是什么怪事,不出意料,大隋国的那位叶华侬怕是已经准备了一百种杀招等着她,她也不怨,阴害了别人不可能还指望着别人不反击。
但是伤及她身边的人,却是鱼非池不能忍之事。难得有这么个可以入心的小师弟,却险些因为自己废了一只手,鱼非池真要咽这口气,也是咽得下的,可是她不想咽。
不想咽,就是借势行凶。
司业们不说话,不知他们各自盘算着什么,这一场看似突兀的暗杀,其实无比的顺理成章,只要明白动手的人是谁就好。
而司业们之所以沉默,是他们破天荒地有一点为难。
眼见司业们不说话,石凤岐觉得他必须站在鱼非池这一方,不然她就孤立无援了,所以他出声道:“学院最是护短,我们好说也是跟着几位司业一起下山来的弟子,在这金陵城还敢有人行凶欲取非池性命,又让迟归负伤,弟子也觉得,如若就此放过,怕是世人会看轻无为学院。”
艾幼微听了一声“哼”:“你小子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在学院头上,偏帮非池丫头就是偏帮,直说得了。”
他说罢,终于拿起桌上一杯放了许久的杜康酒,喝了一口后说道,“你们想报仇也可以,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石凤岐问。
“这件事我们三位司业就到此为止不再插手,往后所有事你们两个自行去完成,做成做败我们都不会帮你们,若是不一小心丢了性命在这里,我们也不会救你们,两位…认为呢?”艾幼微说着望望身边两位院长。
胖胖的和瘦瘦的两院长迟疑片刻又点头:“也是该让你们自己磨练磨练,艾司业此意极好,但是话说在前面,若是最后你们丢了学院的名声,别怪我们这些司业惩罚手段冷酷。”
“好,我答应。”鱼非池一口应下,“多谢三位司业。”
“不谢,我等也不过是顺便想看看你两到底有几斤几两,别丢人啊。”艾幼微笑说,对石凤岐使了个眼色,“她没功夫在身,南九有许多地方不便陪着她去,若是谁再伤了她一根毫毛,你小子,也就不用再来见我了。”
“是!”石凤岐低头应下。
其实今日迟归与鱼非池赶回客栈时,他看着迟归满手的血,还有鱼非池白袍上的血污,心都抽了一下,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得知她无恙时,才放下心来,却仍然后怕,若今日不是南九忠心跟着,天晓得鱼非池还会遇到什么危险,也懊恼自己为何不在她身边,免她受惊吓。
这使他下定决心,以后尽量与鱼非池呆在一起,哪怕被她嫌弃也无所谓。
所以艾幼微今日这句话即使不说,他也会随时保护鱼非池。
三位司业当真是说到做到,说好了不管后面的事,就真的一点儿也不理会了,三人要么是窝在房中打马吊,还叫上了迟归补齐三缺一,要么是天天去那如烟楼,听说艾幼微又遇见了什么美人儿,听得一夜伶曲不归。
而鱼非池与石凤岐自打那日出了令人呼吸困难的房间后,对望一眼,互相交底。
“动手的人是曾锋。”鱼非池说。
“策划的人是商帝。”石凤岐说。
“还有商向暖,刘府,曾锋被利用了。”鱼非池说。
“你要杀曾锋,就是如了商帝的意。”石凤岐说。
“总好过,什么也不做。”
事情并不难想明白。
商帝早就做了决定要将温暖送还后蜀蜀帝,却让他妹妹商向暖去找曾锋,故意造成他不想放手温暖的假象。又在深夜里请几位司业进宫,说是在夜间好避人耳目,其实不过是间接地给曾锋释放信号,他商帝是真的决定不送走温暖,所以才要向无为学院的司业请教,不惜一切也要留下那琉璃美人。
无为学院的地位有多高,自不必再赘述,曾锋一开始或许还有些怀疑商向暖这个曾经的敌人,但是有了无为司业深夜入宫这一出戏码,他便是信定了商帝不会交出温暖。
这种情况下,曾亲王定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商帝等的,便是亲王动手行事,他作黄雀,等在后方。
商帝想利用无为学院的威望,助他完成一箭双雕之计。
但是还缺一点点东西,谁都知道无为学院向来孤高,从不插手任何朝政之事,想要利用无为学院与商帝他站在同一方对付曾锋,商帝还需要给无为学院下一味猛药。
这味猛药便是今日的鱼非池遇刺。
商向暖就是学院里的人,自是晓得鱼非池在司业们心目中是何等重要,何等受宠,若是曾锋这时候对鱼非池下杀手,那以学院里护犊子护得凶名在外的行事风格,怎会轻易饶过曾锋?
所以司业们说,鱼非池若执意要杀曾锋,便是如了商帝的意,如了商向暖的意。
若是不杀,学院的颜面置于何处?
这才是司业们觉得小小棘手的问题,他们把这问题抛给了鱼非池与石凤岐,让他们去解决。
第一百一十一章 耍流氓
两人说了很久的话,这是他们下山以来遇到的第一个真正的麻烦,司业们撒手不管的态度让石凤岐神态认真起来,往些年前他历过不少这等朝庭暗斗,但是他不确定鱼非池有没有经历过。
所以他希望把所有的事情都分析清楚,想个明白,悄然地为鱼非池划出最清晰的道路来。
不指望她感激,唯愿她太平。
“曾锋怎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候被挑唆来杀你,他再恨你,也知道得罪了无为学院总不是好事?”石凤岐皱眉问道。
“我今日去了刘白的家中,也算不得家中,只是站在外边,看见了曾锋的轿子停在外边,我当时就在想,会是什么样的原因,能使一位权倾朝野的亲王屈尊,拜见一个下臣。”鱼非池手肘靠在客栈走廊扶栏上,十指交握,略带回忆神色地说道,“大概,只有爱女心切这个理由了吧。”
“看来是商向暖给出的消息,说刘府有曾沛沛的下落,刘府的人应该说是你杀了曾沛沛,彻底激怒了曾锋。”石凤岐双手环胸,靠在扶栏上,“但也应该没有这么简单,毕竟曾锋也知道,无为学院的人是不好杀的,一招不甚,引来的可是滔天凶机,以他在朝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心性,就算怎么痛惜爱女,应该不会如此冲动才是。”
“对啊,是什么让他如此冲动呢。”鱼非池笑了一声。
“你是说…”
“对,我就是在说商向暖。”鱼非池笑道,“那日宫宴的时候,我们便知商向暖使计让温暖故意饮了酒,散发出来的香味越发浓郁使人精神亢奋,也是那香味让堂堂一位亲王在殿前失了仪,与我学院中人对骂一番。那么,她若是能再得一点这香味给曾亲王,诱着亲王一时冲动做出这等鲁莽的决定来,也未必不可能。”
“你有没有发现,温暖从不饮酒。”石凤岐偏头看着鱼非池。
鱼非池也望着他:“她身上的暖香,是商帝所调,想来商帝,精通此香用法。”
石凤岐挑唇轻笑:“就是可怜了那位琉璃美人,什么也没做,被利用了这么多。”
鱼非池只笑着不说话,老样子,她会把所有的事情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那位琉璃美人,不在她的计划中。
“商向暖应是看出你心不在商夷,又趁着此次机会,所以…不再留你了。”石凤岐无意间点破了那一晚商帝与商向暖的夜谈,他对此道,却是熟悉。
“我这么抢手?”鱼非池指着自己,有些好笑。
“你一向很抢手。”石凤岐说,所以自己才追得这么辛苦。
鱼非池不再跟他开玩笑,站直了身子,双手握着扶栏,说道:“我们需要见一见蜀帝,你既与他有些旧交情,不如安排一下吧。”
她的目光悄然深邃,这等博弈手法极为高明,看来这商夷国能成为大陆第一强国,真的不是平白得来的,就连一个亲王都有如此智慧,谁知道那位高座之上的商帝,他心里的城府有多深,手段有多狠。
与卿白衣约的地方是一处隐蔽的酒楼,假假的,这卿白衣也是后蜀国君,虽然很难看出有几分帝王气来,但身份如此高贵怕是刺客也不少,安全为重。
卿白衣见得鱼非池与石凤岐,倒没有几分架子,很是平易近人模样:“石兄,鱼姑娘。”
“见过蜀帝。”鱼非池不是石凤岐,没跟卿白衣拜过把子,该有的礼略不去。
“快起快起,只要我出了宫,就鲜少将自己当皇帝看,是吧,石兄?”卿白衣对石凤岐一笑。
石凤岐不看他,偏过头去,今日若不是有事要找他商量,当真是懒得跟这人说话。
卿白衣见石凤岐这神色也不恼,只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着鱼非池,不时还点点头:“难怪石兄对鱼姑娘不同一些,鱼姑娘,若是等你满十五及笄时,眉眼长开,此番媚骨艳肌,怕是要颠倒众生,石兄好眼光,不愧是带着我跑遍偃都红楼的人。”说着,他又对鱼非池解释了一下:“偃都就是后蜀国都,姑娘若是有空来游玩,记得来找我。”
“卿白衣你不说话会死,是吧?”石凤岐脸皮都在颤,本来鱼非池就不信他洁身自好,现在卿白衣这番话,简直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当年必是瞎了眼,才扶他上后蜀帝位。
卿白衣好生无辜一摊手:“你们叫我来,不说话,难道互相干看着吗?”
鱼非池悄悄揉了揉眉心,早知,自己一个人来好了,怎么这石凤岐满世界的仇人?
“蜀帝请坐,今日的确是有事想请教蜀帝。”鱼非池抬让两人坐下,倒了杯酒给他们。
“鱼姑娘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卿白衣说得跟真的似的,一国之君你十句话里有两句真的,鱼非池就烧高香了。
但鱼非池只是一脸感激的神色,望了望石凤岐,而后说道:“蜀帝对那琉璃美人可是志在必得?”
“那是当然,不然我何必要来这商夷国一趟?”卿白衣说道。
“那蜀帝你是否真的会因为琉璃美人得不到,而起战事?”
“我会得到她的。”
“因为有曾亲王的暗中相助是吗?”
“那日姑娘你不是看见了吗?”许是觉得鱼非池的问题越问越无趣,都已是她见过的事实,何苦来哉多问一次,所以卿白衣也越答越快。
“商向暖也会促成此事?”
“当然了。”
“商帝会一早便决定放琉璃美人归国。”
“对啊…不,不对,不是,你这算什么问题?”卿白衣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出口了方觉上了当,连连反口,却苍白无力。
鱼非池停下了所有的问题,右边的嘴角轻轻一牵,似笑非笑的一个弧度,果然如此。
卿白年让她这笑容笑得背脊发毛,搓了搓手臂不再看,转而望向石凤岐。
石凤岐却想着鱼非池刚才话说得太多定是口渴,便给她倒了一杯茶,只听得卿白衣低骂道:“你们这不是耍流氓吗?我怎么会知道商帝早就做了决定?”
第一百一十二章 往年交情今日骂
石凤岐放下茶壶,目光一扫望着卿白衣:“当年我便跟你说过,你最大的毛病是嘴太快,又碎又快,跟街市上的婶子姨婆一般,有心人稍微套一下话,你便什么都说出来了,此乃帝王大忌。”
“哦,你如今倒是教起我做皇帝来了?去了一趟无为山了不起了哦?”卿白衣瞅着他,“那你当初跑什么?丢下那么大个后蜀国给我一个人管着,你晓不晓得我好几次差点被人砍死在御书房啊!带你吃了那么多好吃的东西,跑遍了整个偃都的红楼,你还赢了我那么多银子金子,我差点连底裤都输给你了,说跑就跑,信都不留一封!一跑就是三年,半点音讯没有,老子还以为你死在外头了!只差给你修个坟,逢年过节提个猪头去拜拜!”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都直接破口大骂了,手中握着个茶杯重重地往桌上砸了又砸,只差把那杯子给震碎了。
石凤岐被他骂得直捂耳朵,无奈地看了一眼鱼非池:“我真的没有跑遍整个偃都的红楼,他夸大了。”
鱼非池听着蜀帝这顿酣畅淋漓地喝骂,脸上听得好笑,心中却微微震撼,石凤岐当年与卿白衣的交情该有多深,才得一位皇帝,如此相待?
石凤岐给骂得嗓子都要冒烟的蜀帝倒了杯茶:“当年我若是不跑,今日坟头青草,也的确该有几尺高了。”
也是怪,先前骂得厉害的蜀帝听了这句话,却莫名安静下来,眼中还有些难过的神色,喝了口茶,他仰天一声长叹:“罢了,终究是我欠了你。”
“没什么欠不欠的,当年事当年过,过了就算了,今日来找你,当真是有别的事要问。”石凤岐说道。
“你那个花骨朵不都问出来了吗?对,我的确早就知道商帝会把温暖送回去的,因为我来商夷之前,就已经与他达成了协议。”反正瞒不住了,卿白衣干脆说了个痛快。
这种事情其实想想也知道,总是瞒不住无为山的这些怪物们的。
“所以你去曾亲王府上,也只在演戏?商向暖知道吗?”石凤岐问他。
“长公主并不知道,商帝对她也有些提防吧,毕竟长公主对温暖的确是嫉恨已久。去曾亲王府上,自然是演戏,配合着商帝造成他若不答应送回温暖,我便要发兵商夷的假象。”卿白衣说。
“你得到的好处是什么?”石凤岐又问。
“这我就真不能说了,你们若是连这也能猜出来,那我就真服。”卿白衣牵牵白衣衣袖,有几分得意地望着石凤岐:“你以为这三年过去,我就半点长进也没有吗?”
他这得意的小样有点傲娇,还微微挑了下巴,鱼非池靠在椅子支着额,决意不说话,明显此时谈话由石凤岐进行会更好,所以她就等着石凤岐开口。
石凤岐他大拇指指腹刮了下鼻尖,又清了清喉咙,看着这一脸得意的卿白衣,想着该怎么组织话语才不算打击到他,想了片刻,他说:“我想呢,商帝故意造成不愿归还温暖的假象,也就是造成了两国将要兴兵的假象,这位亲王大人一向觊觎商夷皇位已久,若是因为这琉璃美人商帝起兵祸战乱,他便能高举大旗,讨伐暴君,为民请命了,然后他应该会答应你,待他掌权之日,必与后蜀结百年盟约,不起战事,顺便,归还温暖。”
卿白衣依然抬着他的下巴,眨了两下眼,不说话。
石凤岐继续道:“曾锋他应该已经私下拉拢过你了,你也应该假模假样的答应了,毕竟你是与商帝一起演戏的,戏总要演到最后。”
卿白衣抬着下巴咽了咽口水,抿着嘴,不说话。
“所以,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你帮商帝这么大一个忙,绝不仅仅一个温暖那么简单。”石凤岐沉思了片刻,想了下:“哦对了,当年攻打后蜀的主将就是这曾锋,你这也算是报了当年旧仇,商帝再许诺你一些其他的便利,有利于你将后蜀国的生意再做大一些,这样款款条条加起来,你就有足够的理由答应商帝了,当然,你主要还是必须把温暖带回去,毕竟这是证明你后蜀从此摆脱了商夷战败国的人。”
卿白衣放下下巴,目光微垂地望着桌上一桌饭菜,没有动筷的意思。
半晌之后他抬起头,望着石凤岐:“你们学院还收人吗?皇帝要吗?”
“收,但你不行,你脑子不够。”石凤岐说。
“这皇帝做得真没意思。”卿白衣喝了口酒,险些哭出来,“三年过去了,我以为我总算是可以赢你了,你这样有意思吗?有意思吗?”
“你让我说的。”石凤岐好心提醒他这个先后顺序。
“是啦是啦,你最厉害啦,你说得都没错,事情就是你说的这样子,这就是个局中局而已,被设计的人一直是曾亲王,你们无为学院,也是早就算好在计划内的,商帝这王八蛋,他说他计划万无一失,你们两不过是学院的弟子就给看破了,万无一失个鬼。”卿白衣直想骂娘,原还真指望着这一招能瞒天过海,哪曾想,在无为学院眼中看来,如此幼稚可笑。
“你们这局中局里,包括杀死非池这一环吗?”石凤岐的声音陡然冰寒起来,长眉微压,压住他平日里总是带笑意的丹凤眼,压着摄人的威严。
卿白衣与他相识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石凤岐,便意识到事情严重,看了一眼鱼非池,对石凤岐道:“并不在计划内,是另外有人暗中行事,我今日听闻无为学院弟子遇刺之事,也很震惊。在金陵城里,敢对无为学院动手的人不多。”
“我们会顺着你与商帝的计划铲除曾锋,但不是因为你们的计划起到作用,而是为我学院里的小师弟受的伤。今日来找你说这些话,是想告诉你,无为学院的人不是你们能轻易戏弄的,没有几手真把式,只是班门弄斧丢人现眼。你把这些话带给商帝,不该动的人,不要动,动错了,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石凤岐字字句句说得清晰明了,带着不容反抗不容置疑地气势,卿白衣好像又看到了当年铁甲在身的他,立于宫门前,一杆长枪横扫千军,那日宫门口的鲜血漫过了卿白衣的鞋背,他一个一步血印子,石凤岐跟在他身后,目送着他,坐上帝位,称一声万岁,从此不见踪迹。
卿白衣想着这些,突然笑起来,倒了一杯酒给石凤岐,骂一声:“你这死脾气,我知道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长公主的疯举
跟着司业们下山的五弟子,除了迟归这名额得来有点虚,是鱼非池与石凤岐使尽手段换来的之外,其他四人都是实打实有着足够强硬的底气与实力。
不止鱼非池与石凤岐这两人如此,商向暖与韬轲也是如此。
能得南院院长亲自挑中选来下山,他们必是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商向暖的手段已是见识过了,不可谓不狠辣刁钻,但是韬轲却好似一直无甚动作,一如他当年在学院里时一样,什么时候都是平平庸庸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