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纪格非说出一句聪明的话,没有再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是的,反正都是死,死在谁手里不一样?
“不错,亡在我手里,与亡在商夷手里并没有太多不同,唯一的区别只在,我,至少可以让你亡得有尊严,让西魏亡得有尊严,但商夷,却未必,阮筝就是一个例子,如果与之联姻的人是隋帝,隋帝绝不会杀她,也不会让她死得无名无份,只能在宫外找个地方草草埋了,这羞辱的是你,是西魏。”石凤岐说。
御书房里有了长久的沉默,纪格非许久都不说话。
其实对纪格非而言,眼下是他最痛苦的时候,他现在终于清楚地知道了,西魏是早晚会亡国的,可是他却无力阻止,这就跟当年在旧白衹时的管晏如一样,明知一切将发生,但是什么也做不了,这种绝望宛如凌迟之刑,片片剜的是心,却无可奈何。
纪格非再怎么无能,再怎么懦弱,他也是一国之君,现在这情况,对他来说,真的很羞耻,很绝望。
石凤岐就站在那里点评着西魏将亡的事,而他没有半点反驳的力量,拿不出任何与之匹敌的地方。
“你下去吧,寡人一个人想想。”最后,纪格非只说。
“希望陛下尽快做决定,我真的要尽快离开西魏了。”石凤岐说道,他必须快点解决这里的事,然后去找鱼非池。
走出御书房的时候,他在门口看到了薛微妙,她应该听见了石凤岐与纪格非说的所有话。
石凤岐稍微点了下头,算是行过礼,也不再多说什么,便大步地往宫外走去,他料定魏帝一定会答应他,而他也需要做准备了。
薛微妙看着他稳步离去的背影,看了很久,也不知想了些什么,薄薄夕阳下她的面容极是妖娆妩媚,细长的狐狸眼中也流转着风情,但那风情很是喑哑。
最后,她叹了声气,转身走进御书房,笑看着御案之后的魏帝,笑声道:“好像,石凤岐倒是比初止更值得相信呢。”
“王后,寡人是否让你失望了?”纪格非没有看薛微妙,他像是没脸见她一般,堂堂一国之君,许诺过要给她最盛大的宠爱,如今,却连国家都保不住了,要连累她跟着自己一起受苦受累,纪格非心中很是愧疚。
薛微妙走过去,轻轻抱住纪格非的身子,柔声道:“没有,你永远是我的君王。”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一点点被逼出水面的鱼非池
阮筝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是茶余饭后嚼一嚼的话头,人们假惺惺地怜惜一番她的忠肝义胆,然后便是继续喝茶嗑瓜子,谁也不会真的往心里去。
鱼非池听到消息时,轻叹了声气,端着一摞洗好的碗碟放进厨柜里,看来他们都等不及了,等不及要把自己找到。
用自己的方法,虽然慢一些,但是不会妄杀无辜之人,那名叫阮筝的女子,也不会平白丢了性命,顶多是西魏不复,她在商夷王宫里的日子过得苦一些而已。
可是苏于婳这么做,解决西魏的问题速度是快了,手段却过份残忍了些。
对比之下,鱼非池自嘲一笑,果然自己比不得他们,自己这软弱无能的样子,哪里能像苏于婳那般?
真正出手果断,不讲情面的苏于婳才是真正有资格睥睨须弥大陆好男儿的女子。
这些天南九不在,一直是迟归与鱼非池相依为伴,得亏是面馆生意平常,不然两个人也忙不过来。
迟归从来不跟鱼非池说须弥大陆上发生的这些大事,他只是每天都跟鱼非池说一些零碎的小事,谁家又添了个男孙,等下包些碎银子提些点心过去祝贺,谁家请了媒婆去向姑娘提亲,姑娘家瞧不上那男方家不肯答应。
总是这样的小乐子,他说得津津有味眉飞色舞,好像有莫大的乐趣一般。
他又说起街上那个猪肉的屠夫来得越发勤快,看着让人好生厌烦,却发现鱼非池正在失神。
“小师姐?”他碰了碰鱼非池的手,想唤回她的思绪,鱼非池却快速收回手,看着迟归笑得有些尴尬:“哦,怎么了?”
“没什么,问小师姐晚上想吃什么,我好提前去买菜。”迟归随意找了个话头,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怎么自己稍微碰她一下,她都要躲这么远?
自己是蛇蝎么?这样令她不喜。
“不用了,菜都买好了。”鱼非池笑着说,起身招呼着来往的客人。
她跟平常一样,笑呵呵地跟谁都说得上几句,总是风趣,但她跟平常又不太一样,笑容总觉得有点勉强,像是很多事挂在她心头。
“小师姐,小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呀?”迟归问道。
“快了吧,就这几天了。”鱼非池笑声说。
“嗯。”迟归点点头,再想说什么,却觉得找不到话题了,于是只能沉默。
趁着迟归出去买东西的空档,鱼非池又写了信封,找了信鸽送出去,她望着飞在天边的信鸽,心想着,最后一次了吧,南九可以回来了。
南九收到信,也没有多看什么,他家小姐行事总有她的道理,自己从来也不需多问。
他只是又乔装了一番,再次走进了瑞施钱庄一家分号,又换了些银子在身上。
而信毫无例外地再次落到叶藏手上,叶藏先不看信,直接问道:“这次是从哪里来的?”
“后…后蜀耳都。”下人说话都有些结巴,他们在业陵城找得只差把以峰陵为中心的几个城郡翻了个个,怎么一转眼他们又到了后蜀?
从商夷业陵城到后蜀渠都,中间快马加鞭,不停不歇,也要最少半个月的时间,而距离上一次收到信,正好过去半个月有余的日子。
叶藏皱着眉头:“看来他们是一直在移动,难怪找不到他们。”
朝妍却摇摇头:“我不这么认为,以小师妹的性子,她只是想过安生平静的生活,就不可能这么颠沛流离,四处游荡,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不然的话,她还不如一直与石师弟在一起好了,我觉得,她是在故意打乱我们的视线。”
叶藏听着她家夫人的话有理,也就问道:“那依你对小师妹的了解,你觉得她会在哪里?”
“我们找不到她的,既然她暴露了行踪,就一定想过我们会顺着蛛丝马迹地去找她,以她的聪明,肯定想好了怎么掩饰这些痕迹,除非…”朝妍皱眉。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把这些痕迹再次暴露出来。”朝妍抬眼,看着叶藏。
叶藏疑惑道:“你是说迟归和南九?怎么可能,我看迟归师弟巴不得石师弟一辈子找不到小师妹才好,不可能会帮着暴露痕迹的,至于南九…唉你别说,南九还真有可能!”
“对啊,南九忠心于小师妹,但是他也希望小师妹过得好。我敢保证,小师妹一个人肯定不开心,她就是再狠得下心肠,也放不下石师弟,石师弟闹出这么多事来,也必然会让小师妹挂心担忧,如若不然,她何必写这些信?南九肯定明白的,他很有可能给我们信号。”
朝妍翻看着来信,想找出些线索来,可是两夫妻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却什么都看不出。
后来他们都请了瞿如跟商葚一起过来看,依旧看不出。
商葚看着他们费尽心思要找到鱼非池线索的样子,问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小师妹故意躲起来,就是不希望我们找到她,我们这样…她真的会开心吗?”
商葚的话让人停住手里的动作,众人齐齐叹声气,把信收好,说:“算了,还是石师弟去找吧,毕竟除了他,我们都没有理由去打扰小师妹,更没有资格打乱她的生活。”
信送到石凤岐手里,他看完上面的字,捏了捏纸张,又闻了闻,兀自一笑:“你也有千虑一失的时候,就算你换了纸,换了墨,换了笔,把一切都换得不一样了,但是,越是这样,越是欲盖弥彰,你一直没有动过,你在同一个地方。不要动,等着我,我很快就会来找你。”
写信的人哪里会特意换笔墨,尤其是鱼非池往日里的习惯是并不喜欢用过份黏稠的墨汁,这一次的来信却见笔迹相连,她挑了一种她平日里很少用的砚台。
越是这样,越显得她的故意隐藏。
石凤岐没说错,她一直在同一个地方。
其实在这种时候,石凤岐已经能掌大局了,也不会再有生命危险,鱼非池本是不必再写信的,她这样做,是因为她永远看得到比常人所见更远的地方,那是连石凤岐的目光都不能及的远方。
而天下之争中,任何未能提前防备的细小漏洞,都有可能形成决堤之势。
石凤岐很感激,不管鱼非池离他是不是千万里,她依然为他着想,未曾放下过自己。
连着上次那封信,他一起放在胸口处,对着身后的人说:“让石磊再快一些,不遗余力地前进,在我韬轲师兄还没有想出解决办法之前,能推多快是多快。”
身后的人领命退下,但也忍不住腹诽,先前说慢些多看看风景,不要太心急的是您,这会儿要玩了命地快的也是您,石磊将军大不幸,咱就摊上了您?
若说阮筝之事受影响最大的人,不是石凤岐,更不是鱼非池,而是韬轲。
原本韬轲可以借道武安郡直取西魏,可是阮筝的死令他不得不改变计划。
原因很简单,他如果从西魏上方攻进去,毫无例外会受到石凤岐与纪格非联手之后的迎头痛击——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石凤岐会说服纪格非与他联手,以石凤岐的嘴皮子,说服纪格非并不是什么难事。
甚至有可能,苏于婳也会从后对他进行包抄,那样的话,韬轲就真的是难以自救了。
他必须想一个办法,解决眼下这等困境。
同时,他也很清楚,间接杀死阮筝的人绝不是鱼非池,而是苏于婳,鱼非池做不出那样的事来,只有苏于婳可以。
说来真是可笑,七子之间都对对方了若指掌,却偏偏猜不出对方下一步的棋会怎么走,于是有了各种见招拆招,明争暗斗。
明明可以成为最亲密的人,偏偏都是死敌,你说可笑不可笑?
他很是明智地撤出了武安郡,这地方守着是要很费心费时间的,以前没有苏于婳在的时候,他要守稳倒不难,可是有苏于婳在,想要守住武安郡无疑是一个极大的难题,交给任何人都是必败,而自己又不可能长期驻守在这里。
所以,他纵使知道武安郡的重要性,也未多作停留,退得果断干脆。
这份气魄与果断,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有的,毕竟不是谁都放得下到了嘴的熟鸭子。
苏于婳对此佩服,但并不能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她只是重新占领武安郡,算是完成了对石凤岐的交代,更不会让上央与隋帝动怒。
以一要塞玩此惊险大局,苏于婳也真是胆量过人,就是把石牧寒吓得个半死。
韬轲派出去的探子前来回报,石磊的大军已经进入西魏了,并未受太多的阻扰,虽然有些战事,都不算大规模,并没有拖延石磊大军的进度,以他们现在的速度,不出两个月,可以完全拿下西魏,留给商夷韬轲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韬轲听完情报陷入沉思,就算他这个时候再调转头,去追上石磊的大军,从后偷袭,也很难了,因为苏于婳很有可能直接领军攻进商夷,这样一来,他难以两头顾及。
现在的他是进退两难,既不敢轻易放手边关,以免有什么不测,也不能眼看着西魏被石凤岐拿下,而坐视不管。
对方有两个七子,韬轲只是一人,这场对决显得有些不公平。
哦,我们忘了初止。
第三百九十六章 父子决裂与黑衣人
初止近来时运不大好,一路顺风顺水的官运也遇到了极大的职场危机,他失去了魏帝的宠信。
石凤岐那番对纪格非的当头棒喝还是很有效的,虽然魏帝没有实证,但是也总算能看得清一些初止的狼子野心,所以疏远了他,更多的事情也交给其他的大臣去办。
臣子便是如此,哪怕你是无为七子,你只要在朝堂一日,你就是君王殿下之臣,你有再多智慧,帝王不信你的,你就是白搭,这是很明显的道理。
毕竟鲜少有什么人,能像韬轲那般左手兵权右手政权,成为坚不可摧地一座高塔,也没有什么人能像石凤岐那般把隋帝惹得龙颜大怒之后,还不舍得杀他。
初止他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对魏帝他倒没有太多的生气与指责,毕竟要卖西魏的人的的确确是他。
他只是不太明白,他的父亲初平治居然对他棍棒加身,逼着他跪在初家列祖列宗的灵位前反思。
初止当然没有跪,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出卖了西魏又如何?背叛了魏帝又如何?人本来就是要一直往上走的,难道死守着一个必亡无疑的破烂国家,跟窦士君一样死在这鬼方?
作梦!
他初止绝不可能为了西魏就搭上性命!
他回西魏不过是为了一吐当年的窝囊气,让那些曾经看不起初家,看不起他父亲的人跪下给他们磕头!让老初家可以扬眉吐气,风风光光地活着!
可是现如今,他父亲竟然骂他不孝逆子!
如果不是为了他,自己何至于回到这无甚希望的西魏小国?他竟然翻脸不认人,调过头来指责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他哪里有如今的高官厚禄,哪里能过上这样富贵荣华的生活?
如果不是自己,他依然在田梗上卖命劳作就为了换几个破铜钱买馒头!
他看着这祠堂里的灵位越想越憎恨,提起墙角的扫把冲上前去,把一干灵位全部扫落在地,一块块灵牌在地上翻滚,散落了一地,无由来的让人想起无为学院藏书楼第六层里的那些灵位。
初止阴声狠毒道:“我初止有今天,不是靠你们庇佑得来的!我是凭我自己,得到的今时今日的地位!”
他打开祠堂大门,刚要走出去,见初平治提着食盒来看他。
初平治见他跑出来,又瞥见了后面散落了一地的灵位,气得扔下食盒,指着他骂道:“初家怎么出了你这等不肖子孙!通敌叛国不知廉耻,蔑视祖宗其心可诛!”
初止压抑着巨大的火气,敬着他是自己的生父,许多嘴边的话没有说出来。
“你给我回去跪好!向列祖列宗请罪,向陛下请罪,向西魏请罪!”正直到迂腐的初平治,他本身只是一个普通的市井小民,目光不够远,智慧不够多,他甚至看不明白七子之间的这些明争与暗斗。
但他跟阮筝一样,是最普通不过的热爱着西魏的人,他们是西魏之民,理所应当地爱着这个国家,所以他不能理解初止为什么会叛国,这就跟初止不能理解这些人为什么要死守着一个早就没救了的国家一样。
用通俗一些的话来说,初止就是个汉奸,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了国家,出卖这个国家的人,而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自私的人总有他自己的逻辑,这套逻辑还十分缜密,充满了诡辩在里面,任由旁人怎么说都无用。
“你还不如一个女子,阮筝为了西魏都敢刺杀商帝,你却只会做出通敌之事,初止,你死后下了地府,如何跟初家祖宗交代,你如何配做我初家的人!”老父亲大声骂道,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更带着对初止失望的无奈。
初止对他父亲的孝顺之心像是用光一般,几步走过去,逼视着他父亲:“没有我,这些初家祖宗连个灵台都没有!”
“你!你…你这个畜生!”初平治抬起手,就是一耳光打在初止脸上,“啪”地一声脆响,打得初止头都偏到一边去,脸上红肿起一大块。
打过之后,初平治也似乎觉得自己太过激了,颤抖着手想上去摸一摸初止的脸,却被初止一把拍开。
他慢慢抬起头来,脸上的红肿格外显眼,这一掌像是打落了他对初平治全部的尊敬与忍耐,眼中的阴鸷狠气如有实质,看着初平治时的那等凶狠不似看着一个父亲,更像是看着一个仇人:“初平治,从此你我父子情断!”
说罢之后,他迈开了步子大步离去,头也不回。
初平治看着初止离去的身影,又生气又心痛,一口气没接上来,气得晕了过去。
以初止的性格,他肯定会有所行动,来挽救他与商夷之间最后的联系,为自己以后谋个好出路。
是指望不上西魏的驸马之位了,但是总能在商夷挣个前程,就算被韬轲压一筹也无所谓,反正整个商夷能压住他的人也只有韬轲,他并不介意成为韬轲的左膀右臂。
是夜,西魏王后的宫中突然吹进了一阵阴风,吹熄了屋中点着的蜡烛,飘动的纱缦影影绰绰,看着甚是骇人。
薛微妙还未睡着,正坐在宫里想着西魏的事情,屋中一黑,她陡然一惊。
“来人啊!”薛微妙喊了一声,下人却没有一个应答。
她起身点了火折子子亮了一盏宫灯,却猛然发现宫灯后面站着个黑衣人。
薛微妙吓得手中的火折子都掉落,喊了一声:“你是谁!”
来人不说话,只稳稳接住火折子,逼进一步,把薛微妙逼得倒退。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薛微妙好说也在宫中这么多年,虽有惊慌,但不至于失态。
笼罩在斗篷之下看不出身形的黑衣人还是不出声,只是一步步逼近,逼得薛微妙退到了墙角,喊了半天也无人应声之后,黑衣人才扔了一封信给她。
薛微妙捡起信看完,愤怒地骂道:“无耻!”
黑衣人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那双眼睛里好像颜色,连灯火都照不进,翻出袖中的纸笔写道:“做,西魏有救,不做,西魏必亡!”
薛微妙脸色一变,颤抖着嘴唇半天不出声,只是极其愤怒地盯着黑衣人:“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像是懒得对这样的问题做出回答,黑衣人根本不予理踩,指了指她手里的信,漠然地看着薛微妙。
薛微妙抓着信的手抖得厉害,像是克制着什么极为激动的情绪,细长的狐狸眼中有愤怒还有绝望:“你怎么知道,这么做一定对西魏有用?”
黑衣人写道:“你不做,一定没用。”
薛微妙不理黑衣人这番装神弄鬼,鼓起勇气猛地伸出手来,想一把抓掉黑衣人面上的黑纱,要看看这人到底是谁!
但黑衣人只是轻轻巧巧一抬手,就把她推翻在地,然后欺身跟上去,手指掐住了薛微妙的脖子,薛微妙一时之间动弹不得,又害怕又紧张,只能愤恨地瞪着黑衣人。
见薛微妙不再乱动,黑衣人这才松手,戴了手套的手指拍了两下薛微妙这位西魏第一美人的脸,示意她听话,否则吃不到好果子的人是她。
“你为什么要帮我,帮西魏?”薛微妙一边与黑衣人说话,一边想着脱困之法,更惊诧于外面的侍卫宫女怎么一个也不见。
黑衣人懒得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漠然地把头扭到一边,等着她答应信上所写之事。
“你是初止吗?”薛微妙又问道,“如果是你,你这么做就是大逆不道,罪该万死!”
黑衣人还是不说话,但是偏头看了看她。
薛微妙又恨道:“不管你是不是初止,你都当知道,我乃西魏王后,怎么可能答应你的事!”
“亡国之后,你不过是阶下之囚。”黑衣人懒懒散散写下几个字,带着不屑一顾的味道。
薛微妙无法反驳,只能愤恨地看着薛微妙,无能为力的感觉爬满她全身,因为紧张而充满了力量僵硬着的身子慢慢软下来,她瘫坐在地,目光渐渐认命,神色从一开始的激动愤怒也慢慢变成无奈和绝望,甚至流下眼泪来。
黑衣人从始至终都无动于衷地看着她,甚至能感受到黑衣人淡淡的戏弄之色。
“就算我肯,他怎么会答应?”薛微妙冷笑一声,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不管你是谁,都打错算盘了。”
“我自我的方法,你只需去做。”黑衣人写下。
“你到底是谁!”薛微妙逼问。
“能救西魏的人。”黑衣人写着。
黑衣人离去,屋子里重新回归了寂静,继续摇曳着的纱缦似不知疲惫,半遮半掩着孤独坐在角落里的薛微妙。
独独一盏亮着的宫灯灯火微弱,薛微妙撑着身子站起来,摇摇晃晃走不稳,半天才走到门口,拉开门一看,外面的宫女侍卫全都晕到地,看样子是被人下了迷药,难怪她怎么都不应。
天上的月亮孤寂,惨淡的白月光照在薛微妙这位美艳妇人的脸上,她突然惨然一笑。
第三百九十七章 是你吗,非池?
这天晚上,石凤岐仍在想着鱼非池信上所说之事,她所担心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可能发生,而一旦发生之后,大隋需要拿出足够准确的反应,他需定下心来仔细谋划一番。
可是他脑子里满满都是鱼非池的音容与相貌,半天都集中不了精神,他笑骂一句:“你说你磨不磨人,又不出现,又要折磨我?”
他笑骂一声,干脆搁了纸笔,喝了口酒之后准备睡下,再过不了几天,石磊就该要到了,到时候,怕是会与西魏有一场恶战,战场都定好了。
他刚闭上眼,一阵风吹来,他皱了皱眉头起身,发现房间的大门不知怎么打开了。
石凤岐坐在榻上,冷笑一声:“什么人,不用装神弄鬼了,你爷爷在这里。”
门口无人应声,石凤岐也不急,这种事情他遇到得多了,无非又是刺杀呗,谁怕谁啊,搞得跟谁没遇过几十百来次刺杀似的。
他只是捏了捏拳头,发出噼啪的骨节脆响声,说:“快点,打完了你爷爷好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