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筝心跳得骤快,转眼又自责表现得太不矜持大方,不过,沈部长愿意与她再去打保龄球,还是主动提出,大概也不是人人都有这待遇。
即便沈肃只把她当普通朋友,能够与这么不可思议的男人有所交集,也足够让人跃跃欲试。

蔚筝时不时冒出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然后又自得其乐地好半晌,一整晚偶尔会露出不知含义的笑容,把蔚仲搞得都糊涂了。

这一晚,她几乎一合上眼就睡着了,睡得格外香甜。当蔚筝又一次来到六年前的桥洞,她几乎以为,这并非梦中的世界,而是又一个现实。

汹涌的湿气夹杂着雨水,漫天漫地,大厦上方的广告牌不停地被大风席卷,肆虐的呼声让人感到害怕,蔚筝躲入桥洞,前方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悄然浮现她的眼前。

那个人影弯着腰,佝偻着背,一手按压身体的某处部位,或许是身上有伤口,不知有没有流血,但他好像确实受伤了。

她还想走近一些,再多看清那究竟是一张怎样的脸,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霎时之间,人影却消失了。
天色不再漆黑如墨,而是将暗未暗,蔚筝通过微许的光线走进桥洞,居然看见了沈肃。

男人的周身有一种奇异却动人的朦胧,他走过来,好像低声对她说了什么话,不过,她一个字也未听清。
接着,就来了。

沈肃不知什么时候已脱去衣物,她还记得那些深深印在脑海里他敞开胸肌的画面,强壮的肌肉看着一如既往地性感火辣,粗犷与尊贵甚至还有优雅都在这一刻呈现,庞大气场与完美的肉体,衔接他全身每一处部位。

男人俯下身来,贴住她,想要填满每一寸空隙。他找她的嘴唇,冰冷的触感让身体微微发抖。
蔚筝既懵懂又期待,揣着最激动人心的心事,身体的躁动与羞赧,犹如密集的鼓点倾向她。

直到彼此无法呼吸,沈肃才恋恋不舍地挪开温柔的唇瓣,定定地望着她,眼神竟如同藏有求欢的暗示。
幻觉肆无忌惮,蔚筝左顾右盼,却不懂得拒绝,他们渐渐地竟像是有了默契,她放任自己陷入漩涡,他勒紧了她不盈一握的腰。

他们变作参天的树木,是两棵相互依存而生的植物,赤.身.裸.体的她,花枝妖娆,攀附着一株巨蕨,绽放艳丽馥郁的香味,要人窒息,又要人颤栗。

他的气息一片片喷在她的肌肤,她的胸口。蔚筝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只能任凭他在细微之处使尽巫术般的可怕能力。

沈肃舔舐她的脖颈,温柔地抚摸圆润的肩膀,逐渐往下,来到绵软的山峰,将顶端小小的一粒含进嘴里。

蔚筝忽然感到柔软的肢体被轻轻分开,有温暖、巨大、火热的物体闯进自己体内,被充满的感觉酸胀,像是充盈满整个身体,她快活得不知今夕何夕。
有马蹄踏起尘土的声音在胸口作响,这样的过程跌宕起伏,尽善尽美,蔚筝屏息,直到有一种不受控制的冲动从她体内喷涌而出,滚烫的感觉从小腹直达到大脑。

仿佛,这一整个世界会颠倒下来,她漂浮起来,坠向天空,又重重地堕落到地面。



蔚筝从极为荒谬的梦中醒了过来,被子里的她捂出了一身汗。思及那些画面与种种细节,她彻底愣住了神,呼吸都乱了步调,即使与那男人有过亲密接触,但沈肃仍然属于陌生男人的范畴,她怎么就对着高高在上的沈部长——发了春.梦?!

蔚筝气的简直要捶床,呜,谁让你身材好也就算了,偏偏还长这么帅!
长得帅也算了,可是,为什么你还要笑的这么迷人。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经过一天相处与倾谈,沈肃出现在她梦里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偏偏却是这么一个香.艳的美梦。
让人真正困扰的是,这不再只是普通朋友之间应有的幻想,蔚筝不仅真正地懊恼起来,下一次见面,她会不会仍然这般小鹿乱撞。
她并没有把他只是当做一个不可触犯的高位者看待吗。

哪怕今天之前,都不是这个样子的,蔚筝只担心这回改变现状,会改变她的生活、她的世界和一切…

一场春.梦的逝去可以了无痕迹,怕只怕它留下的影子无穷无尽,那些都是他含着微笑、深邃迷人的眼睛。

**

虽然蔚筝在加入《民生》栏目组前,多少有些不甘愿,但这档节目收视率节节攀升,却是不争的事实。
编导以敏锐的目光看到主持人本身的号召力与优质形象,加之老百姓对矛盾问题的关注日趋见长,以生动的电视画面来体验普通人遭遇困境与人生百态之时的智慧与如何生活的艺术,《民生》较以往该类节目的收视上升近百分之八十,红遍本市,名列收视首位。

蔚筝负责的《和谐热线》每天也变换着不同内容。
昨天,说是居民投诉反映家中、小区和马路积水,她冒着雨去采访了解情况,将问题反映给物业、市政等部门。
前天,她去访一些养老院,与观众探讨“空巢老人”的养老问题,呼吁民众多给老人留点时间,陪伴他们颐养天年。
大前天,一位高龄老先生在火灾中将一位受伤的女邻居救下楼,十分感人。

总之自开播以来,蔚筝致力于为当事人解决一切纠纷与困扰,电视台领导也已多次表扬,还号称她引领了时代风尚…

蔚筝知道应该珍惜这么一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原本浮躁焦虑的一颗心,也渐渐沉淀下来,虽然跑新闻又疲又累,好歹也是一份体面又有意义的工作吧。

这日,她陪着栏目组的幕后剪辑带子,郑景行总监在约莫临近下班才回到公司,他在电视台的前台看见一位面生的姑娘,瓜子脸,白皮肤,她生的古典俊俏,却看得出心神不定,那双微微耸拉眼角的大眼眸温顺而安静,竟让他觉得有些动人。

郑总监问前台的年轻女孩,“她是来面试的?”
“不是,说来找蔚筝的,等她下班。”
蔚筝哪里来这么一号女朋友?

郑景行决定上去与她打声招呼,也不顾前台招待那揶揄又暧昧的眼神,好似他也不怕别人知道,他又相中了猎物。
“你在等蔚筝,你是她朋友?”

那姑娘好似有些防备地将身子向后轻挪半步,才礼貌地点头:“我、我是来找她的…不过,事先她并不知道,我就在这等一会儿,有几句要告诉她…没关系。”
郑景行翩翩有礼,本来就是太让人讨厌不起来,他笑着与那姑娘闲聊几句,对方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蔚筝走出电梯的时候,看见他俩几乎是怔了一怔。
那女的不是别人,居然是辉腾科技的员工,那个因为神志不清因而跳楼、险些害她也跟着惨死的简瞳!

眼看郑景行对那位姑娘纠缠不休的样子,她赶紧横插一杠:“简瞳小姐,你怎么会来的?”
碍着这是在电视台,她转头,先是毕恭毕敬地:“郑总监,您忙您的去。”

郑景行在蔚筝耳边轻声:“我替你牵线搭桥,搭上高富帅部长,你就把我甩一边?也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位美女?”
“你说的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蔚筝不回应他的言外之意,只用惯常的友好微笑拉起简瞳的手,直接就往电视台外边走。

郑景行也不着急,目光流连忘返地在简瞳身上好半天,她被月色照拂背影,瘦小得像冬夜里的一弯月牙儿,不甚明亮。

简瞳站定几步,这时急急忙忙地开口:“蔚小姐,你好,你好,我这么不请自来,太冒昧了。”
蔚筝也很有耐心,等她组织语言。
简瞳皱起眉头重重叹气:“我真是太…对不起你了,我这次来就是想为了上回那件事给你道歉。”
不等对方回应,她又急又快地说:“我知道道歉也没用,差点把你害死,说什么也挽回不了。”

蔚筝发现这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俩人就找了附近一处咖啡馆,各自点了焦糖玛奇朵和一杯摩卡,她又要了一块柠檬塔,插上两把小叉,这样悠闲的氛围,让简瞳也稍许安了下心。
“你真的不记得当时发生过什么吗?”

“只有很模糊的印象,我也不知怎么了…但我没有磕过药,真的没有!我也从来没碰过那些玩意。”

蔚筝看她又着急起来,赶忙安抚:“我相信你的话,简小姐,我也不怪你了,这事都已经过去,希望你以后身体健康。”她顿了顿,“你和崔医生快结婚了吗?我听他们说,他是你未婚夫。”

简瞳看起来有点困扰,“不不、我们,已经分手了。”
Part14 好想告诉你
蔚筝嗅到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但毕竟与简瞳还不算太熟识,她想可能还没发从对方嘴里听出什么。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我…这件事对我打击太大,这种情况下我无法经营一段感情。”简瞳神色黯淡下去,又慢慢抬起眼,“你和崔梁亭怎么也认识?”

蔚筝在心里掂量一下,笑着说:“我以前在他那儿看过病。”就再也不多说什么。
她也不打算把想法完全对简瞳托盘而出,彼时,自己也算明白了一个道理——任何人,都有另一面,藏的越深,越是可怕。

简瞳性格淡泊如水,虽然经过那番劫难,情绪稍显沉闷,但也不失一股娟秀的灵气,她们竟也聊得十分投缘。

期间,蔚筝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第一反应会却是会不会沈部长,等到接起来,才知道是父亲单位的同事。
“蔚筝,我和你说啊!你爸爸出事了,今天下午去基层走访,结果不当心摔了个大跟头,把腿摔断了,人也受了点伤,脚上肉都给翻起来了…现在他已经被救护车送去医院了,我告诉你地址啊,你尽快过来。”

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脸,蔚筝也感觉到她的表情有些凝重。

父亲同事又说蔚仲已做过初步检查,只是一些皮外伤,要她别太担心,但是这下可好,家里就他们父女,生活上总归是不方便的。何况父亲年纪一年年地上去,这么一摔还不知要养多久。

见蔚筝脸色很差,还是简瞳先一步说:“既然你有急事,就快点去忙好了。”
蔚筝也不具体与她细说,只能约她下次再聊,匆匆离开咖啡馆。

到了医院,才发现蔚仲摔得也不轻,浑身上下都有皮肉伤,一块青、一块紫的,蔚筝平时容易感性,真遇到大事,反而冷静镇定下来,她先去给父亲缴费办手续,又问了医生病情如何。
等她一圈跑下来,累得却是越来越醒神。

“爸,你怎么不当心着,万一有什么…妈不是都关照过的,要我们互相照顾对方,要最爱惜身体,那要只剩我一个,该怎么办?”她说着说着动了感情,眼眶都泛红了。
蔚仲笑着说:“所以,老爸不是要你快点找个人嫁了吗?”
“你还有脸说,等你先把这条腿给养好吧。”

蔚筝一心一意扑在他的伤势,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想别的风花雪月,这时候还不得一下班就往医院跑,实在也没空出门了吧。
她禁不住地臆想,就算是沈部长当真在这时候来约她,那也肯定不忍心走开。



辉腾科技的内部墙壁附有高端大气的浮雕,室内光影错落立体,中庭的生命之蛋洋溢着它的传奇光芒。桑蓉乘坐电梯直达顶层,她透过镜面的反射,稍许整理仪容,确保自己优雅端庄,才敲了敲门,“沈部长。”

桌上摆着白色的百合花,芬香扑鼻。
“您要的R2研究资料。”
“辛苦了,我带回去看。”沈肃的声音清晰而沉稳,在任何时候都有让人不可抗拒的引导力,他在办公桌后边抬起头,“我下周有事,不用替我安排应酬,谁也别找我。”

桑蓉在上司的行程记下一笔,迟疑片刻,还是没忍住地多嘴一句:“沈部长,您是有什么私事?”
“嗯。”
沈肃并没有要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意思,他只是客气地冲对方笑着打了招呼,关上电脑,起身准备离开办公室。

“沈部长。”
桑蓉欲言又止,过了一阵,仍是谁也没开口。

沈肃渐渐有些不耐烦,作为她的上司,当然选择把要说的话挑明:“桑蓉,我们合作也不是第一天了,你应该知道,我很忙,没有这样的时间用来消耗。”
桑蓉心中复杂交织的情感都已被他一句话彻底冰封,她低垂眉眼,只能说:“没什么、没事了,沈部长。”

沈肃略微有些觉得可疑,但也没放在心上,一如既往地把不需要的信息,统统排除在外。

**

家事与工作同时忙起来,时间也就过得特别快,蔚仲住院满一周之后,康复了六成左右,就只有一条右腿还打着石膏,行动不便。他又不愿去麻烦其他亲戚,蔚筝只好给他特意请了一位家政阿姨,白天帮忙烧烧饭,照顾一下腿脚不方便的父亲。

蒋瑛闻特意买了水果来探望伯父,确信已无大碍才放宽了心。出院那天他还亲自开车送他们父女回家,蔚仲感激不尽,就差没把女儿整个托付给他,可惜国家政策不允许(喂)。

蔚筝本以为这事也就告一段落可,谁知某天早上,她出门太急忘带手机,恰巧蔚仲又出了状况。
那天已是临近傍晚,家政阿姨做好晚饭就回去了,蔚筝还没到家,当蔚仲听见客厅有手机铃声,就想看看是不是她打过来的。

结果,他起身太急,手肘碰翻了水杯,忽然又被什么东西给绊着了,重重撞倒在地上,一下子就给摔蒙了,眼前一阵发黑,但好在还能有意识。
蔚仲扶着家具蹒跚地来到客厅,拿起手机看也没看上面的名字,张口就说:“喂,囡囡…爸爸刚才摔地上了…”

地板上有一滩滩褐色血迹,蔚仲说完,找了张椅子坐下去,无论如何都没力气再站起来。

电话那边传来不过几秒的静默,男子当机立断地说:“伯父,您好,我是蔚筝的朋友。我现在就在楼下,马上过来。”
等到蔚筝精疲力竭回到家,才发现父亲又给了他们一次“惊心动魄”!

蔚仲小腿肚被玻璃割伤,又犯高血压,气得她只得把他大骂一顿。
更让她无语的是,在家中替她照顾父亲的,竟然是辉腾科技的研发部部长大人!

沈肃的视线来到蔚筝脸上,轻而易举就发现那个隐约还留有手指红印的地方。
“你脸怎么了?”

蔚筝赶紧撇过脸,露出一个笑容,再三道谢:“你真是我命中贵人,总是帮我忙不说,连我爸你都能顾及。”
沈肃一听这话,脸色竟有些懊恼,似乎她的话倒成了一种禁忌。
此刻,蔚筝也是百般心事,以至于这才错过了男人的反应。

明明再三告诉自己,不能老在他面前丢人,已经给沈肃看过太多狼狈的自己,可却又再次被他抓了现行。
蔚筝挺直脊背,想要掩饰那些脆弱。

今天工作存在着诸多不顺,他们去参访一个小区,有居民反应说,某栋楼的俩小夫妻经常吵架,半夜里还摔面盆、玻璃杯,搞得邻里怨声连连,鸡犬不宁。
他们联系居委会,对方带他们来到那栋楼前,碰巧那对极品又在吵闹,男方下楼的时候与他们迎面撞个正着,他也不管是什么情况,上来就对着蔚筝破口大骂,说他们媒体多管闲事,接着一个巴掌重重甩在她脸上,幸好被人及时制止,第二个耳光才没落到她这儿。

后来他们说是要报警处理这男的,报案以后也就协商赔了几百块钱,蔚筝就算想出这口气也没其他精力,因为蔚仲独自在家,她实在没多余时间来烦这些糟心事,至于挨了一巴掌,也就只能当作被狗咬了。

蔚筝本想给沈肃倒杯水,好歹也招待一下这位殿堂级贵宾,忽然她发现家中已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角落的垃圾桶还堆着玻璃碎片,想必还是沈部长亲自收拾的。

那么,可想而知,那一刻她积累着的所有压力烟消云散,而所有的情绪,却又在这一个零界点得到全然的释放。
年轻女孩子,本就不知要如何巧妙地隐忍变化多端的情感,即便忍住泪水,容貌与语调里面也分明有着委屈与不甘。

蔚筝差点就该哭了,可想着不能让父亲担心,急急忙忙擦了眼泪。
因为顾及到蔚仲还在房中,她请沈部长一块走去阳台,从高处能看见楼下的树影一蓬,柔软轻盈,她彻底平静下来,只有余波还在心间徘徊游荡。

“我还没问你,怎么总会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她又有些迫不及待地说:“你还给请了私人医生来看我爸爸,这怎么好意思。”
蔚筝不清楚这些费用要怎么算,也不知该如何向他开口提这些。
“这些你都不用放在心上,举手之劳。”

这时候的沈肃心中还惦记着一桩事,那是他已经考虑良久的,要如何来弥补那些所谓的愧疚与自责。
这些模拟、训练、培育出的情绪,原来也是那么折磨人的。
“最近,我决定了一桩事,本来就是想今天要是能与你见面,亲口告诉你。”

沈肃偏过脸,看着她,蔚筝回想起一夜春梦中他炙热而久久不曾止歇的缠绵,还有男人劲瘦的腹肌,他的唇齿在她脸颊与颈间厮磨,打散她所有的理性。
一时间满脸通红,几乎快站不稳腿,似乎都快要被燃烧起来。

他却凝视她绯红的脸颊,忽然觉得这一刻,做什么都好,只要能让她忘却那些年承受过的伤害与梦魇。
沈肃郑重又洒脱地说:“我答应接受你的采访。”
Part15 再靠近一点
蔚筝暗暗吃了一惊,一时有许多念头在心中划过,又没有一个可以问得出口,她收起那些旁的思绪,只能问他:“为什么?”

“因为…我被郑景行烦的不答应不行。”
沈肃没法说出深埋于心的真相与苦衷,即便她有些怀疑,也没法找出谜底,何况…难道还会真有别的谜底吗。

“可我已经不做《媒体无极限》了,就算你答应接受采访,也与我无干系。”
何必要再亲口告诉她呢,她会误会的好吗。

“我可以替你去问郑总监,当初他与你的承诺还能不能兑现。”

蔚筝听沈部长这么不似玩笑地一说,几乎要以为他突然毫无根由的转性是为了她,难不成沈肃还想故意要郑景行难办?
“你到底是与我开玩笑,还是说真的?沈部长,你知道我虽然对目前的工作有诸多抱怨,但是,我也已经不想因为与你…与你认识,就被破格对待。”

何况,她已受他太多恩惠,根本不知怎样才得以偿还。

沈肃无法正面回答她,他不作应声,到最后只能镇定地扯开话题:“你今天怎么回事,是被人打了?”

他不自觉地低下声音,蔚筝笼统地把这小意外说给他听,她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受过的不公平待遇,感叹:“即使很多事情和我想的都不一样,我也想努力把工作做好,可有时候就是拧巴着脾气,你说的对,我到底要天真到什么时候。”

他微微一愣,但很快想到如何安慰:“蔚筝,作为记者、主持人,不能让小情绪试图压盖过你的职业行为。”

“你知道我不喜欢现在这份工作的原因吗?”她倚在栅栏旁,努力睁大眼睛望向远处的灯火,“并不是因为有时候会平白无故受委屈,也不是因为奔波劳苦,毕竟,哪一份工作不辛苦,能够梦寐以求地在电视台工作,我很满足。”

“我不喜欢现在接触的环境,是因为我本来就不是那么性格乐观的人,我总是被逼得没办法,还要去接受那些负能量,可渐渐地我就受不了,连自己那些阴暗面都快要压不住了。”
“可你也不希望,只是去电视台当一个‘花瓶’吧?”

蔚筝听沈肃这么一说,抬头却正巧对上他含笑的双眸,男人笑容中的成分,让她一下子很难分辨。
“我一直都是在‘相信’,其实就是为了说服自己罢了。我相信哪怕过往的爱也会善始善终,相信善恶有报,也相信终有苦尽甘来、相信真爱无敌…”
“那为什么不继续相信。”沈肃还是笑着,不疾不徐地问她,“还没有到让你放弃的地步吧。”

何况,正因为她一直散发出年轻而明媚的气息,令他觉得愉悦。

蔚筝笑了笑,有些好奇地反问:“那你呢,有没有觉得撑不下去,或者说沮丧、崩溃的时候?”
人类都必经这些七情六欲的折磨,他们的情感要更来得激烈复杂,沈肃沉吟片刻,只能回答她:“仇恨和悲伤这两种情感,我体会的更多一些。”
因为它们本来就有盲目的持久力么。

蔚筝一时难以置信,好像他的语气最末带着几不可闻的轻叹,随之而来就有一股黑影遮去了他的半边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