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龙族四周,海拔极高的雪山已完全隐匿在夜色里,群山巅峰的雪白在月下变作浮光掠影。
我左等右等,夜英终于结束他的会议,迈步入屋。
“楚楚说,你还没吃饭?”
见他神色如常,我算松了口气,单罗大叔应该没有太过为难师父。
他熟稔地抱了抱我,下巴抵住我的额头。
“我麻烦他们准备了。”
我和夜英一块坐到桌边,迫不及待就向他提问。
“师父,那个迪柔怎么样了?你这么做她的家人不会有什么怨言吗?”
“迪老头是条狡猾的蛇,他不会因为迪柔的事当众发牢骚,相比之下,单罗大叔要可爱的多。”
师父像回忆起什么往事。
“他对灼龙族非常忠诚,曾经给我与姜修极大的辅佐。”
“但他现在很生气,也很讨厌我…对吧?”
虽然这么说很沮丧,但终归是事实不错。
夜英抚摸我的脸颊,疼惜地一下下移动,“他支持我与迪家联姻。”
好吧,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我也懂,就好像皇室为了巩固他们的江山,总会让王子去娶朝臣的女儿。
但是,我明白师父不会答应他们,一直以来他都如此,也难怪师父认为和我在城市生活比较好,这里的破事实在太多了!
“师父,这个蝎子…”我低头,看着手背上的图腾,“你当时真的想要把龙萨位子传给我?”
夜英不动声色,“别想的太复杂。”
还没等解释,他又接上一句,“当然,也没那么简单。”
不知为何,我就是听懂了夜英话中的含义。
当年的这个人,一定在收我为徒之后,就把他全部的责任、未来、过去…把这些都作为赌注,质押在我的身上。
他并不是真要我留在灼龙族,替他去做什么龙萨,只因为我是他的徒弟,他就已爱我至深。
他的所有,都将留给我一个人…
心里变得滚烫滚烫,想要把这些想法告诉夜英,但有送晚饭的族人敲门入内。
我无聊望着屋中,即使寨中有些地方被黑烟油污糊的不成样子,师父的住处依然格外干净整洁。
坐在我身旁的夜英脸色变得越来越差,他深锁眉头,不发一语。
只有奇异的药香在空气中蔓延。
正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师父拿起放于眼前的一碗褐色液体,声音冰冷问来人,“谁让你拿来的?”
“龙萨…是单罗大叔要我们送来的。”妇人不安地低着头,不与师父对视。
而我深知他的自尊,不允许他自己被人压制第二次。
“姆妈,拿还给他,就说我们不需要。”
妇人先为难地动作僵了一下,见夜英坚持的神色,只好撤下小碗,躬身离开。
月光清亮,撒入竹楼,洁白的铺了满地。
“那是什么东西?”我问夜英。
那张温雅如玉的脸,用笑颜略有所思地瞅我。
“师父?”他不可能是没听懂我的问题吧?
“预防意外用的。”
脑筋转了几个弯,我反应过来…这是他们的避.孕.药么?!单罗大叔是在提醒我们他的不承认么!
夜英倾身过来,黑发在我颈间游走,把我弄得心神不宁。
“再过几个月,你就毕业了。”
那双眼睛,是属于龙萨的沉着定静。
而夜英的声音,像是被窖藏多年的一坛车陈年好酒。
“不考虑么?”
“…考考考考考考虑什么?!”
他眼中的温柔,光芒四溢,“宝宝,不论他的性别,我们都可以教他武术。”
“…”
我只觉得自己又要咬到自己的舌头!!!
这个人的口吻,散发着致命的蛊毒。
“不说话?那是答应了?”
夜英精致的五官露出微笑,低头索吻。
我六神归位,慌张说,“我们现在就讨论这个问题…是不是太突然太提前太穿越了?!”
片刻静默,师父专注地盯着我看了一会,轻声道,“也对。”
“…”
这家伙到底是在耍我还是在说真的!!!
灯火如豆,他的神色透出如许的幽深。
我不堪一击,就要被这不寻常的气氛触动。
“不吃饭么…”
夜英抓住我的下巴,“先吃你。”
他说着,真用牙齿咬住了我胸口的第一粒钮扣…
东方出现鱼肚白,沉睡一晚之后,又是崭新奋斗的一天。
连日奔波的行程,再加上某人已经极力克制的索求,我还是…不想下床。
灼龙族旁的大江还没有真正地见着,但那沸腾奔流的水声,令人哗哗听得真切。
我抬起头,看到夜英俊秀的身影,沐浴在晨光中。
“快起床。”
“这么早…干嘛呀?”我用被子蒙着头,“就算你说要带我去浪漫的地方约会,我也不会走的!”
“猜对了。”他一把掀开我温暖的被窝,我瑟缩地蜷起身子,样子别提有多可怜了!
“带你去很浪漫的地方,约会。”
“…”没兴趣,我情愿睡觉!
师父独裁地把我架起来,拖往洗手间。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啦?!”
夜英在外面回答,“英雄碑。”
群山迎来日出,气势葳蕤如磅礴的苍龙连绵俯卧。
师父背着一只应急包,我们各自穿好防寒的冬袄,生机蓬勃的绿色上覆盖着一望无垠的白霜,在山脚处,我望见雪白的江水。
而在这座山的最高处,有什么东西已隐藏在浓浓雾蔼之中,那就是夜英所谓的“英雄碑”。
爬雪山是一件苦差事,看看也不算太高的距离,真要亲自去爬,简直是折腾死人。
我们大约向上徒步二个小时,我实在体力不支,只好伏在夜英的背上,在雪山的白光中,他慢慢前行。
把脸埋在温暖的肩头,感受他强而有力的脊背,师父就这么一直背着我,朝着目标走去…
我心口发紧,调皮地在夜英颈间呼了口热气,他回眸,嘴角扬起笑容。
于是将这人抱得更紧,本就安宁清寂的旅程,变得更加缠绵无声。

在远山之上,我还不曾了解,有一块巨大的青色石碑,屹立在高山绝壁的尽头。
它日复一日,被霜雪覆盖,仿若岸边的岩石,承受着海浪的翻腾。
漫漫山脉,皆在它的背后,诚服安静。
而在灼龙族依靠的雪山之巅,在巨大的落地英雄碑上,岩石的纹理,雕刻出岁月的痕迹。
空空荡荡的石头冢,只铭记一个人的名字。
这个名字,将永远留在英雄碑的最高处,俯瞰属于尘寰的喧嚣。
这个名字,就在快要被白雪淹没的地方,傲骨铮铮指引族人的信仰。
这个年轻人,他命运多舛,自遥远他乡归来。
这个年轻人…
姜氏龙萨.夜英
28.【命运】
二十余年前。
方才开山的月头,灼龙族迎来第一季的姹紫嫣红,各色珍奇花朵争相斗艳,入目群山青翠葳蕤,高山之巅则是终年不化的积雪,大自然的景色让人为之惊叹。
夜辰抵达村寨的城墙前,灼龙族族长姜辉恭候已久。
见到老朋友,两人迫不及待握手问候,族长热情将他的贵宾引入寨内。
走至族长居住的竹楼,容貌出众的妇人正带着几位孩童玩耍,姜辉指着他们,目光引以为傲。
“这是内人,那是我的三个女儿,四个儿子。”
妇人与夜辰微微颔首,神情隐隐不安,看向自己丈夫。
夜辰不禁暗自长叹,目光一一打量几位少年少女,最小的才一岁不到,被他母亲宠爱地抱在怀中。
当初夜辰因“暗门组”的要事前来灼龙族,姜辉才当上族长,两人年龄相仿,性格投机,后来彼此成为知交。
这一次,他接到姜辉重托,才会不远千里赶来这偏远地区。
其中有一个三、四来岁的小男孩,姜辉特意向夜辰介绍,“他叫姜修,排行老三,他比我的任何一个子嗣都要具备蛊术上天分,我打算今后立他为王。”
夜辰闻言,再次观察这位年轻的小王子。
他无疑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同龄的女孩与他相比,似乎也少了几分秀丽,只是他才小小年纪,眉宇间竟已有一份说不清的蛊惑。
“我这次托你来,你也知道了…”
姜辉走向他的妻子,对方抱紧手中乳臭未干的小男孩,脸色很难看。
“他是我最小的儿子。”姜辉安抚地拍拍妻子的肩膀,随后伸手掀起小男娃一角的衣衫。
夜辰略是惊讶,一只青色的五毒蝎子狰狞威风地出现在小小的腹部。
“最纯正的龙萨…”
姜辉附议点头。
灼龙族的龙萨,向来是执行世袭制,但自古他们族中隔着几代就会出现一位背负“五阴炽盛”的婴孩。
当然,他们现在已知道这是一种基因遗传的血液疾病,患有此症的人注定是血统最强盛的龙萨,他要比任何族人都骁勇善战。
“我小儿子出生没多久,长出的都是白头发,这是典型的病症,我们当时立刻安排七老为他进行‘封鬼’仪式,也通知了其他藏族、白族、苗族等地的头人。”
之所以如此慎重,是因为这其中还有一种稍显迷信的说法:身上背负恶鬼的龙萨降临人世,将会带来血光之灾。
然而,被母亲搂在怀里的小男孩长得伶俐乖巧,两只小手扒住阿妈的颈部,不吵不闹的,一眼看着就很讨人喜欢。
“我希望你将他带出‘灼龙族’,让他见见外头的现代社会,还有…你是武术界当仁不让的第一,不管这孩子天赋如何,我恳求你教他防身之术,在他回族之前,让他最大限度学习科学知识。”
夜辰心中一紧,蹙眉问,“你们族里…要发生什么事了?”
姜辉神情沉重,“我担心…他们会想抓走这孩子。”
随着他的视线,夜辰看向山那端的苍茫雪色。
“奇诺族?”
那是本与他们算得上同宗同族的一个种族,后因两批先人的神权信仰产生不可磨合的矛盾,从此代代为敌,积怨已深。
不仅如此,奇诺族在蛊术上的手段要比灼龙族阴毒骇人,他们的族人嗜血狂妄,而且信仰的宗教诡异冷血,自古就将山这边的灼龙族当做天敌。
灼龙族仿佛被他们视作一个血液不正统的私生子,他们要做的就是铲除异类,是杀戮与毁灭。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夜辰。”姜辉弥足深叹,“终有一天,两族会爆发一场无可挽回的战争。”
这些千百年来的恩怨,如一种无法泯灭的仇恨,刻在两个族群的族训之中。
一旁妻子美丽的眼睛写满伤痛。
姜辉也满是不舍,可他知道,这孩子不是普通人,他需要被更强大的力量庇护,他需要学会保护自己。
“你放心,我会把他看做自己唯一的徒弟,亲自教导他,看着他一步步长大。”夜辰是被委以重任的绝佳人选,他今后也将为此付出全部心血。
“用我家族的荣誉发誓,我会还你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姜辉的手捧住小儿子清秀天真的脸庞,那双黑溜溜的眼睛见着陌生的夜辰,只是沉静地张望。
“这孩子叫什么?”
“他不能被冠以‘姜’姓,头人们担心这会给我们王族带来血腥,要不…你给他取个名字?”
夜辰笑道,“他是我徒弟,按照‘暗门组’的规矩,可以随我姓。”
沉思片刻。
“就叫‘夜英’吧。”他说。
“yeying…”族长重复这两字的发音,“老鹰的鹰?”
夜辰轻声回答,“不,英雄的英。”

多年后。
武馆走廊的尽头,十来岁的女孩子抱膝默默流泪,见到夜辰出现,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师公…师父他去哪里了?!”小戏急急地问,“你告诉他…我不是故意惹他生气的,可是…我真的会改了!”
眼见她如此伤心,夜辰都不知要用什么样的话去安慰。
“是我搞错了,他不是真的要赶我走…对不对?”泪珠子大颗、大颗滚落,沾湿整张小脸。
“我会乖,会听他的话,不会再和人打架…也不会再和爸爸妈妈吵架的…反正他说什么我都答应!”
“小戏,你师父走了…”
“走了?…他去哪里了?”唐知戏茫然的脸色苍白。
“不要多问了,以后…师公会代替他照顾你。”
在夜辰眼里,她一直就像自己的小侄女。
唐知戏尖着嗓子喊,“我不要!他怎么就走了呢?!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吗?!他要去哪里!他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要走?
清隽少年站在视线的一处死角,这一刻,他比谁都要舍不得离开,却又比谁都要明白。
夜英经过这些日夜,如众人所愿,长成优秀男儿。
他聪颖、稳重,擅武术,博学却又谦逊,简直要把别人比的连渣都不如。
但是,在夜辰的教育中,仿佛是有意为之——这个看似平日温和的少年,骨子里却透着冷酷与残忍。
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寂寞与脆弱,除了在自己的小徒弟,不会在任何人面前展露。
夜英其实心中早就明了,分别的一天终会无情到来。
跪在他身边的是“影卫队”年轻的总队长,黄少野。
“龙萨,请节哀,请随属下回族。”
几周前,夜英生母不幸去世,灼龙族现任族长姜辉重病不起,灼龙族与奇诺族最大的一场交战也在同时打响。
他们的叔叔带领一批影卫队殊死捍卫,相继与夜英的两位兄长死在苍茫雪山之中。
如今已是大雪封山的季节,每一次进山都要抱着必死的决心,夜英不怕死,却怕还未带领族人走出罹难,自己就已死在半路。
这样生死攸关,这样关乎大义,即使再如何挂念那个小人儿,又能怎么办?
咬牙心狠,将她拒之门外,连一个解释都无法给出,只怕自己辛酸苦涩的遭遇过早在她幼小的心灵蒙上一层阴影…他只能与黄少野风尘仆仆地启程。
冒着最恶劣的天气回到族中,陌生的故乡已变得满目狼藉,夜英仅剩的三哥哥姜修跪在父亲病床旁,接受他的传位。
夜英虽然没有在双亲身边度过他的童年时代,他却并不怨恨他们。
他知道他不得不独自面对这个世界,他不得不把纯真抹灭。
姜辉见到多年未见的小儿子,当他的眼中映入这位少年修长的身影,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换与他嘴边坚毅的弧度,这位年迈苍老的王,相信灼龙族是有未来的。
夜英单膝跪地,强忍眼中热泪,“父王,儿子回来了。”
“夜辰是言而有信的人。”姜辉欣慰感叹,重病之中难免脆弱,他纵横的泪水,刺痛两位儿子的心。
“他没有辜负我们全族的期望。”
“我与三哥皆不会辜负族人的期望。”夜英握紧父亲的手,淡淡地微笑,眼中隐约的杀意,寒傲似冰。
退出族长的病榻,夜英与姜修望着对方,相似的轮廓与眼眸,令他们不需更多言语交流。
“一个人在外头,受苦了。”
“师父和师兄他们都很好,三哥…”夜英顿了顿,换了种称谓,“王,从今日起,龙萨将不离御前、不违昭命。”
姜修深深望了父王的小儿子一眼,报以对方最为信任的笑容。
闲聊片刻,两人谈起眼前局势。
“奇诺族这次发动突袭,一部分原因是父王的病重,另外,他们还抓走我们大批族人,俘虏却未屠杀,听线报说…暂时被关在一座寨中。”
夜英沉思,“他们想要什么?”
“奇诺族族长永王对他们先人留下的蛊术痴迷到变态的地步,他这些年在山中秘密挖土,可能要给自己建一座墓。”
难怪要灼龙族的臣民来做俘虏,一来他们是现成的苦力,二来…恐怕这个奇诺族族长还需要陪葬的人俑。
种族受到的耻辱令夜英的眼眸仿佛蒙上一层雪雾。
灼龙族此次轻易的溃败,是因为失去真正的领袖,兵败如山倒…士气是不可多得的最有效利器!
更何况,灼龙族的先民长久以来在奇诺族的压迫下,骨子里藏有一种天生的卑微与奴性,他们首当其冲是要重新振作族人的信心,打一场鲜血淋淋的胜仗!
当下最重要的,是什么…?
夜英做出决定,沉着道,“你们这边,有值得信任的族人混在奇诺族吧?”
姜修点头,继而听见夜英这么说:“想办法让我带几个身手不错的影卫队队员混进那座寨中,我要救出俘虏。”
“这太鲁莽行事了,只有你们几个人…怎么可能杀出重围?”
“等我研究地形,到时先用最少的人员引开他们的主力。”
等寨中敌人的势力薄弱,他杀一个出其不意,加上里应外合,还是有成功的几率。
“…”姜修迟迟没有劝他。
即使不是相处多年的兄弟,可彼此就有这么一份默契,多说无益,只有舍命陪君。
夜英眼神放远,迎着清冷的月光,无比浸寒人心。
“我不能,让他们身陷地狱。”
何况,他素未谋面的三个姐姐:一个战死、二个还被关在敌方阵营。
夜英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仇恨的意义。
“王,我走之前,请你随我学习一种新型的编译密码,共分三个人员等级,不用担心我族会出现叛徒,此外以奇诺族智商来说,即使截获也破译不了其中意义。”
那张已变做彻底冷漠的容颜,语气肯定,逐字逐句都让姜修为之动容。
“如果我无法全身而退,请替我转告父王,我不配做他儿子。”

姜修与夜英以最快速度制定计划,当阴暗的乌云笼罩奇诺族寨,在平静的表象下,他们假意发动了一小轮失败告终的冲锋。
与预想的一样,夜英和几位队员被俘,奇诺族的第三大队将他们送至扣押灼龙族族人的村寨。
一路夜英观察他们大逃杀时可以利用的漏洞。
当他头一遭亲眼目睹发生在村寨中的情景,一种灭顶的沉痛引动全身…
新鲜的血液气味漂浮空中,几具穿着灼龙族服装的尸体被绑在栏杆上,他们尸骨未寒,只能任由风吹暴晒。
奇诺族人超乎他想象的残忍,他们像一群内心无比暴躁、无比绝望的信仰者,只能靠狂热的宗教用以捂热漠然的基因。
只要不听话的灼龙族族人,违者皆杀。
夜英压下胸口低沉而愤怒的咆哮,生命中的灰暗晦涩令人快要喘不过气。
“你也是灼龙族的人?怎么从前没见过?”一名族长的老部下,在深夜用极其轻微但却充满防备的口吻问他。
在老人的身后,一位女子被众人有意无意地保护。
灼龙族人围在一个被圈养似得草棚中休息,大家纷纷向夜英投去怀疑目光。
“珍桑公主。”
还未在敌营暴露过身份的珍桑一怔,猜测眼前英俊到不可思议的男子究竟是谁。
“…你…你到底是谁?”
夜英环视这一个个神情麻木的族人,眼中的惊痛溢于言表,他沉声表达自己的身份,“我是你们的龙萨。”
我是姜辉的小儿子夜英,我已归来。
这一夜,姐弟两人促膝长谈,提及另一位姐姐的去向,珍桑的眼中蕴含痛恨至极的神色。
“她被几个奇诺族人带走,再也没回来…”
那结局可想而知。
夜英的指甲深深陷入掌中,恨意快要代替他的理智。
珍桑却在此时笑如灼龙族常见的那一种小黄花,明媚的情绪感染周围人群。
“弟弟,有些人注定会在逆境中胆怯,你却是可以带领灼龙族走向未来的英雄,你是注定要成为英雄的人,请一定要…让我们的族人过上和平的日子。”
“姐…”夜英与她紧紧握住双手。
“如果我也不幸遭遇意外,你答应要替我,照顾好姜修…”珍桑像在说出自己最后的愿望,“不论现在或者未来,不论今后发生什么状况,你记住,他永远都是我们的王…你要带领族人,不抛弃,不背叛。”
“是,夜英牢记族之传承,理当遵从。”龙萨眼中的信心重返,宽慰家姐,“你不会有事的,姐姐,因为我会救你们出去。”
他越众而出,仍旧是少年般的俊美眉目早已蕴藏杀机。
“决定胜利的是战斗者的意志,不是追随者的数量,我们的新王将会策应我,而我会带大家杀出一条血路。”
众人面面相窥,似乎对这位过于年轻的龙萨不太信任。
“你们真的甘心,被作为奴隶,把一生了结在这里吗?身为骄傲的勇士奋战到最后一滴血溜尽,还是作为永王的人俑,和他一起被埋入墓穴,生生世世都带着这样的屈辱去投胎…哪一个才是你们想要的?”
灼龙族人,骨子里天生就有一种兽性,他们野蛮好战,但因为长久安宁的生活,把这种尖锐的棱角磨得光滑平坦。
如今,已到了民族存亡的关键时刻,那种隐藏的兽性,又被再度彻底的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