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秦先生要求她回家好好休息两天, 没想到当天晚上,她就久违地接到了人民检察官冷杉的电话。
原以为这男人要关心一下这几天层出不穷的新闻报道,加上她应该向他和孟弈真说出自己恢复记忆的事。
结果, 冷杉在那边告诉她:“我知道你很累了, 但你看要不要过来一趟, 心宁现在在警局呢。”
冷杉是去警察局联络工作, 方巧撞见一脸茫然的解心宁,其实她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回公司的路上不当心,车子撞了人家的助动车,她说愿意全责,可那个女人还是在警局大吵大闹。
冷杉身上还穿着检察官的制服,从接案的交警那边了解情况,知道这女人有碰瓷的嫌疑,奈何她也是运气好,被她遇见了有些心神不定的解心宁,正好敲个竹杠。
他上去就挥挥手,引起众人注意:“行了,拿到钱私了也是你想要的,这现场照片、行车记录什么的证据可都在,我说句实话,你这是占了现在交通法规的便宜,大姐,要再闹下去,我们可不保证你能拿到这些钱。”
女人被一身正气的冷杉唬住了,只好不甘心地啰嗦几句,结案走了。
奚温伶、秦方靖和解唯秋差不多是同时到的,解唯秋还带了一个律师过来,不料兴师动众地到警局,才发现事情已经处理完了,还处理的非常偏颇。
奚温伶见心宁一个人坐在那儿,满脸面无表情,她也不给解唯秋好脸色,就算他帮着秦方靖料理了P制药也不行。
“解总,你过来做什么?”
“对啊你过来做什么?”
解心宁终于回过神,和好友一起质问他。
“你出了交通事故,家长不该到场吗?”
解唯秋微微拧眉,像一层月色倒映在湖面的疏影。
“没搞错吧?…你是我家长?”解心宁冷笑,“我可没这个好福气,您不是已经和我爷爷断绝父子关系了吗?”
“如今解家还是我做主,既然你爷爷不在了,我也算代替他照看你,免得你把自己蠢死。”他淡淡地说,“开个车也要被人讹钱。”
解心宁:“…”
奚温伶就是想来亲自看她一眼,见人没事,也就放心了,反倒是解心宁问了一些关于在长春发生的意外,两人走出了警局,站在车边聊了很久。
直到秦方靖拍了拍老婆的肩膀,说:“你们明天可以再约个时间详谈,现在已经晚了,何况,你得给他们留点私人空间吧。”
奚温伶不傻,她知道心宁也不傻,要是换作以前,早就把那个碰瓷的女人骂的狗血淋头,让她这辈子都不敢重出江湖了。
今晚她状态很不对,一看就是有很重的心事。
解铃还须系铃人,也只有解唯秋是她最需要解开的那个心结。
将近午夜,霓虹映照过来,暖春的气候还算适宜,就是有风还冷了一些,紧随其后的冷杉走过来,冲着温伶笑:“回去之前,能不能和我也聊几句?”
奚温伶和冷杉真是好长一阵子不见了,她还是有点怪想他们这些朋友的。
“当然。”
而另一边,解心宁莫名其妙,就跟着那个男人上车了。
“你跑来S市做什么?”她满脸不爽,根本就看也不看他,“送我回公司就行了,谢谢。”
“这么晚还去公司?我知道你公寓的地址。”
解心宁根本没人权,已经被一路运送回去了。
“你这么‘关心’我做什么?”她望着外面不停移动的夜景,零星的灯火照着这份无声的孤寂,“你有时间还是多看一看那几个相亲对象吧!”
解唯秋微微愣怔,旋即,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
“哦?厉害啊,这事你也知道了?”
“…”
街上一片空旷安静。
稍早一些的时候,解心宁给北京的母亲打电话,这才听说如今家里那几个亲戚知道光是反抗解唯秋已经没用了,反而决定笼络这男人,还找了一些名门闺秀和当红花旦,要介绍给他,试图拉近关系。
她知道这种事很正常,哪怕不是这种虚伪的应酬,他迟早也要找一个登对的女人,可越想让自己不要在意,就越深陷其中。
而那未被开启和碰触的爱情,就算她能释怀,或许,他也不可能忘怀了。
解唯秋不是什么在意别人眼光的男人,只不过,他曾经也以为那段邂逅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好感。
“我可以当做你在吃醋吗?”
他忽然没有任何征兆,靠边停车了。
“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解心宁。”
终于,他对他们的牵扯要作出一个明确的态度。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事不应该开始,也不一定能成,但又怎么样,你要一辈子活在别人的期望里?”
假如,他始终不去面对,那她就会成为心底的一个影子,即便她往后走出这段隐匿的往事,找到了一个共度一生的男人,他也不会舒坦。
解心宁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忽然逼近,双手扼住她的手腕,那眼睛呈亮,像是能照出所有她深埋的秘密。
她挣扎着,想要摆脱这让她彻底慌神的距离。
可他已经低身含住她的唇。
借着三分夜色和睡意,做了一直想做的大梦,少女般的悸动令解心宁无所适从,手指紧拽着他的衬衫。
她眼中的光晕变成一缕缕的游丝飘荡,缠覆他炙热的身体,从心底溢出的颤抖,再带动全身。
明知道不可以,却非要踏破这禁忌,酥麻感从头到了脚尖,好像要把人彻底毁灭。
就像飘荡在无边黑暗的大海里,眼前的浮木即便危险,也是唯一的去处。
唇舌的温度不会说谎,且越来越烫。
她算不清过了多久,解唯秋结束了这个吻,还抬手抹了抹自己唇上的口红。
望着车上的男人,她又开始气愤,那个曾经在斯里兰卡的Ryan,和那个如幽灵般回解家复仇的小叔叔,她一度将他们分裂成两个人,而他现在非要打破这样的幻想,让她看清胸口破开来的那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是怎样地绝望。
“我不像你,解唯秋,你可以接受这段关系随心所欲,但我不行!”解心宁推开车门,忍着泛红的眼眶,语气却是掷地有声,“你如果真的明白我的心意,就不要下车来追我。”
她看着他英俊又清冷的面容,仓皇着反身跳下了车。
解唯秋从后视镜,看着她窈窕瘦弱的身影,走入夜幕。
他眼神逐渐没了温度,甚至变得有些冷漠。
解唯秋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看似无恙的目光就这么跟上她,凝视着,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不对劲过。
但是在吻她之前,他就已经做出决定了,只是…
那终究是他单方面的决定。
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头,他甩了车门下去,高挑的身型站定,对不远处的她道:“半夜里我会把你扔你街上?…上车!”
解心宁诧异于这个男人此刻语气里的盛怒,他从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表露过这么明显的情绪。
她没再拒绝,默默地停下了孤单的身影。
第54章
第五十一章
午夜, 最适合梦回,只是有些梦过去了, 就不再回来。
秦方靖体贴地先单独回了车子里,奚温伶坐在一家灯火温馨的甜品店里,她看着冷杉,面前还摆了两个芒果班戟。
“最近沉迷工作?听说你还拒绝了很多相亲的机会。”
冷杉没点吃的,见她这么问, 心里还是很明白, 很多事情如果不是她, 他就觉得没兴趣。
其实也知道早该放下了, 只是要做到实在很难。
“嗯,这阵子太忙了,实在没空,光看着你和孟弈真两对都热乎着, 羡慕啊。”
“我听说你最近在忙一件案子, 想要让委员会抗诉?”
“这件案子牵扯很多, 不是说想抗诉就能抗的,何况民事和刑事不太一样, 有些人根本不敢。”
奚温伶抬手捶了他一下,那角度和力道, 与过去一模一样。
“那你还这么执拗, 何必呢?”
冷杉心中的猜测更落了实, 笑着说:“高中的时候我就对你说过吧, 若是有一天, 连我们都丧失了对‘正义’申讨的乐趣,那这个世界就真的绝望了。”
至少在末日成冰之前,我们还能一起生火取暖。
我们可以被迫跪着,被迫沉默,甚至被迫妥协,但唯独不能闭上眼睛,不能吞咽那些苦水。
两人沉默了片刻,奚温伶低头浅笑:“我恢复记忆了。”
冷杉没有什么特别惊讶的反应。
“嗯,其实前些日子和你打电话,我就有点感觉到了。”他淡淡地说着。
她忽然就踏实了,觉得一切终于尘埃落定,所有的意外都归到原位,她又可以像过去那样无坚不摧。
“除了被娄映阁骗出去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我觉得也没差,就像人生总要有些遗憾,尼采说,能够忍得下疼痛,才证明足够强韧。”
冷杉点点头,两人接着聊了一些正事,以及关于这次发生在长春的种种。
“今天我还听说了一些消息。”他抬头望着她,“娄映阁对这次蓄意纵火的案子、合谋伤害你的案子都供认不讳,但他判决后想见见你,还有一些话想和你说。”
提到这个曾经在自己身边几年的男孩子,奚温伶面色转冷,她淡淡地:“哦,但我不是很想见他,真要有什么话,说给律师就可以了。”
心里不痛惜是不可能的,可光是这些情绪,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冷杉知道她是嘴硬心软的典型,看着爱放狠话,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可真要和她讲起感情,也是细水长流。
他笑了一下:“以后不要再惹出这么多意外了,这一年你不心疼自己,身边人都被你折腾的少活几年。”
奚温伶觉得心里一哽,听出他话语中浓烈又隐忍的爱意,但也只好轻轻地回应:“嗯,真的难为你们了。”
说着,默不作声地把前面两个芒果班戟给吃完。
冷杉只是欣赏着她吃甜点时表露出的那一丝喜悦,也觉得这样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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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冷杉所言,一审判决下来后,娄映阁数罪并罚,被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他也没有再上诉,律师那边捎来话,说他还是希望能见一见她。
奚温伶沉思不久,最终决定去见一面。
秦方靖陪着她一起去了看守所,小娄看上去消瘦不少,整个人清清淡淡,非常平静,那气质多了几分不知如何描述的惘然。
“我告诉警察,那个在修理厂攻击你的男人,已经得癌症死了,也有证据可以核实。”他低着头,刚开始也不敢看她,说话很小声,“那个男的会答应这趟差事,就是知道自己快死了,想拿一笔钱给女儿过好日子。”
奚温伶双眸泛冷,根本不想对此做出什么评判,真是自私又愚昧的人。
“老大…”
“不要叫我。”她总算开口了,声音里透着冰下三尺的冷:“我很遗憾,不过我不是替你。”
“…我知道你不想听我解释,可我要是不告诉你,我就觉得这辈子还没有结束。”娄映阁眸子里终于多了一些痛苦,他出庭认罪的时候,也不曾这样,“小时候在孤儿院,我吃过很多苦,知道出人头地有多重要,后来我最恨你的时候,是我被孤儿院里的男人强-暴,当时也只有十岁吧,我一直觉得,要是你没有杀死我父亲,或许我母亲不会崩溃,至少…我不用成为什么身份都没有的孤儿,然后来到这个人间炼狱。”
奚温伶觉得这世界上很多的事情就是如此讽刺,父亲想要侵犯十五岁的少女,结果亲儿子遭遇了同样的悲剧。
“你怎么不说,要是你父亲不作出这种禽兽行为,就什么事都不会有?”奚温伶笑了一下,眼神毫不避讳着鄙夷,“这口锅你可扣的真妙。”
“我现在都明白了,其实前几年我日子好过了一些的时候,我就已经改变了很多想法。”
直到小娄去了P制药在国内的分公司,因为一次酒会,他烂醉之后,对须仲麒说出了心底深藏的秘密,从此被这个男人操控着,一步步地掉入陷阱,没有回头路。
“这只能证明你是一个懦弱的可怜虫而已,娄映阁。”
奚温伶不会对他抱有任何同情。
就算他家破人亡,被他人伤害,那也根本与她无关。
这不是他可以反过来伤害自己的理由。
小娄也在温伶身边呆了一段日子,她这样的反应也在自己意料之中,于是他笑了笑,说:“我以前在须仲麒身边做过事,看过他的一些私人物件。”
此话一出,一直没出声的秦方靖,目光来到他的脸上。
“我怀疑他这次离开P制药之后,去了苏格兰阿伦岛附近的一座岛屿,他和一个叫做‘天体观测小组’的组织有来往,对方也有赞助他的基因研究。”
当下,奚温伶没有立刻发表什么想法。
尽管娄映阁并不像是还会耍花招的样子,以前他也一直是用无辜无害的表象欺骗了他们这么久。
娄映阁给他们的眼神,就像一个乘坐着小舟的人,眼看那船体已经慢慢地往下沉,他也不想反抗,只想顺着这最后一口氧气,沉入深海。
因为压在心头的巨石,已经不那么沉重了。
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就在狱中忘记过去的一切悲痛,忏悔自己的心灵。
走出看守所,奚温伶突然发现天气特别的好, 一片阳光晴朗,像是到了另一个地域,充满新的希望与色彩。
她忍住喉头酸涩,无奈地扯了扯唇角。
“你相信娄映阁说的吗?”
秦方靖认真地思索一下,回答:“我倒是觉得有可能,他告诉我们的线索,和我这边掌握的差不多。”
奚温伶凑过来抱住他,感觉到男人身上的肌肉,让她很有安全感。
“那以后我们还要防着他吗?”
她在他唇角边甜甜地亲了一口,嗡声嗡气,与方才的那位冰霜美人真是没一点相像。
秦方靖低笑了一下,回吻她的红唇:“不需要你再这么操心了,你的老公会处理掉这个祸害。”
…
须仲麒有他神通广大的地方,自从他逃出长春,转眼过了快半年,警方仍然没有他的下落,秦方靖却也不着急,一切都在慢慢地部署。
夏日炎炎的周末,奚温伶难得没出差,也没去公司加班,而是在家睡午觉。
想来最近准备婚礼的各种策划,也是真的累倒了她。
秦方靖也呆在家中的办公室看会议资料,不经意间,他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是我,秦方靖。”
带着西班牙口音的英语,从听筒的另一端传过来。
男人没有半点意外,反而语气像带着一点愉悦:“你是为了向我炫耀,你还活着吗?”
“可不是吗?你要是还在和我一起做研究,就该知道我现在有多快乐。”
秦方靖眉眼一挑,声音里透出几分冷漠:“我不想沦落到和你为伍,须仲麒,你的研究只是想将人置于死地,而要让一个人死,有千万种方法,这也太没挑战了。”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往楼上看了一眼,像是确认那个心爱的人还在熟睡,才压低嗓子,继续说着:“你知道最适合你的下场是什么吗?”
须仲麒也是狂妄,丝毫不为他的杀意所动。
“你觉得呢?”
“和你研究的一切,一起消失。”
——还是消失在海平面之上。
须仲麒愣了愣,听他这么笃定,莫非自己的位置已经被他查到了?
但还是语气不变,回答对方:“呵呵,你在吓我?”
秦方靖不想和他多费口舌,他向来也不是只在言语上占便宜的人。
现在只要好好地守着奚温伶,让她从此彻底远离这些灾难就够了。
不论这背后需要花上多少代价。
“须仲麒,我们拭目以待。”
挂了电话,秦方靖立刻找了秘书骆达,告诉他:“看来这阵子须仲麒的防备心已经降到最低,不过再拖可能就会错过最好的时机,你们可以动手了。”
“好的,秦总,我明白了。”
第55章
第五十二章
夏天漫不经心地从指缝溜走, 随着秦方靖脸上的那道小伤消失无踪, 许多事也逐渐显山露水。
由于秦方靖前期对puzzle制药集团的干扰, 他的兄长秦方慕看准时机, 让朝阳集团成功完成对它的全面收购, 进一步打开国外市场。
而朝阳研究所更是通过连续几年巨大的经费投资, 在癌症、艾滋病等重大疾病的临床研究成果上取得突破,拿出了出色的成绩单, 整个集团的股市和业绩形势, 得到进一步的攀升。
某天,网上突然出现了一则新闻,说是在阿伦岛的许多游客, 都看见遥远的蔚蓝海平面上升起一片熊熊火海,那色彩像艳阳拥抱蓝天, 而火焰翻滚出乌黑的浓烟, 向着苍穹无限地延展。
这个消息在国内并没有在网上引爆什么讨论, 没过几天就被各种娱乐新闻压了下去,排第一的竟然是徐晴旎被某位影帝隔空告白的消息, 留评和转发仅仅一天就破万了。
奚温伶本来还不知道这事, 也是陈缈告诉她, 这才抱着吃瓜的心情拿Ipad搜了看以下。
然后就是幸灾乐祸,呵呵, 看来秦方慕的情敌也不止一、两个。
晚上她和秦方靖去了久违的家庭聚餐, 是堂妹奚温宁和老公徐远桐为他们的儿子举办的满月酒, 就订在江边的“ZY”会所。
对岸绚烂的景致映入眼帘, 高矮不一的现代建筑在灯光的渲染中,显得夺目生辉。
徐远桐的亲戚没几个,而奚温宁的爸妈也不想搞的太隆重,很多外人都没请,所以大约这三桌里,有一半是他们互相认识的朋友。
要说奚家的氛围也是真的好,尽管之前和奚幸颖闹翻了,这次温宁还是在和姐姐商量之后,把她请来了满月宴,她自知有愧于奚温伶,前前后后地表达出悔过的意思。
有了孩子做纽带,场面不至于如何尴尬,还添了几分翻篇的意思——但,奚温伶还是淡淡的,依然没松口。
这时,解心宁端着一杯红酒坐下来,靠在她的肩上唉声叹气,之前她瞒着没说,自己才知道解唯秋已经表白过了,这男人还真是离经叛道。
“我现在觉得,很多东西还是放不下。”解心宁掀起眉眼,看着好友说,“我骨子里也不是什么乖宝宝,我喜欢挑战,感情这东西和别的又都不一样,难免会优柔寡断的。”
她也讨厌自己这个样子,既没有办法忘记,又不能足够洒脱地勇敢面对。
“你要在乎的东西比解唯秋更多,比如你的家庭,你的圈子,这和解唯秋不一样,你的压力要比他大很多。”奚温伶看着她,带着淡淡的笑容,“我觉得他要是值得你付出这么多,那么你的这些心思,他应该都要清楚。”
“其实这段时间我们刻意没见面。”
奚温伶还是定定地笑着,说:“我这个人,护短得很,解心宁我不能替你拿主意,但我告诉你,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曾经你名义上的小叔叔,我根本不在乎,只要他对你是真的好,只要你是真的开心,我们就让那些说闲言碎语的人通通闭嘴。”
她这段话说的又简单,又霸气,简直情比金坚的,让解心宁都红了眼睛。
身边另一位妹子也知道情况,过来揉了揉心宁的肩膀,语声清脆:“要说不可能,我当初和我男朋友也不可能啊。”
说话的叫做辛冉。
她是一位独立音乐人,做过的游戏音乐比较多,本身和解心宁是朋友,而奚温伶和奚温宁都是她的贵人。
前几年,因为心宁的牵线搭桥,她给奚温宁的舞台剧和电影做了配乐工作,之后通过温伶的公司,接触到更多的圈子里的资源。
她现在的男朋友,比她要小五岁,是STE俱乐部的一名职业电竞选手。
当初辛冉就是睡了人家,然后辞职离开了基地,也是很刺激了。
“啊——疼!”
辛冉回头冲着那个捏她脖子的人皱眉,“你干什么?”
年下就是这一点不好,下手总是没轻没重的!
年轻人才二十出头的模样,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气质很清新,可那种很淡的情绪里,又看得出没这么简单。
“你坏点子太多了,不要随便教坏别人。”
辛冉靠在椅背上,看着他说:“我还坏点子多?我这么废柴,根本比不上你好吧。”
对方轻轻一笑,当着众人的面就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真的是…
电竞选手行动力爆表。
奚温伶看他们这么撒狗粮,想起秦方靖怎么还没来,刚才电话里明明说已经快到了。
她和身边朋友说了一句“我去洗手间”,就走到了走廊上面,顺便给男人打电话。
那边显示手机占线,温伶不经意间往远处瞟了一眼,发现那个人原来是在了,只不过在接什么人的电话。
“楚蓓,你骚扰过我太太,请你有点自知之明。”
“哥哥你一直是看着我长大的,为什么现在这么冷淡?!我真的不敢相信,那些日子我在牢里,想着我爸爸,一直哭一直哭…”
之前他们还由着她被警方拘留,一点情分也不讲。
楚蓓从小被双亲教养着,什么苦也没吃过,哪里受得了这种待遇和下场。
她家过去就算不是什么有钱人,却也衣食无忧,现在优羽公司失去靠山,都快成小作坊了,真的有些绝望。
曾经她以为能和这个男人产生爱情,也以为她会这样一路幸福的走下去。
始终安静地等着,可这种压抑却孕育出了贪心。
秦方靖看到了奚温伶走向他,原本冷澈的目光带了点温度,但对着楚蓓,语气还是一贯的冷漠:“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接电话是想告诉你,以后我们不必再联络了。”
他刚准备挂电话,奚温伶将他的手机拿过来,嘴角微撩:“楚蓓,你已经听到了,这是我的男人,你连和他说话都不配。”
说完,才优雅地将手机还给他。
“你这个祸害,女生逮着了就不想放过你。”
秦方靖不由自主地微笑,拍了拍她的头,说:“没认识你之前,还有很多姑娘追求我的。”
“啊?秦教授,不得了啊,你膨胀了,快说!我是不是你唯一的小妖精?”
“秦太太,你当然是我的唯一。”
他挽住她的腰,低头靠住她的额头,然后才亲昵温柔地吻她的唇瓣。
今生今世,也只要你做我的秦太太,我的独占欲,有你懂就好。
…
夜里,两人从会所回到家中。
还没来得及脱鞋,男人已经从身后抱住她,低沉的语气带着某种不寻常的亢-奋,“老婆。”
奚温伶耳朵都酥了,抬手捏了捏耳垂,才回眸看他:“嗯?”
“我看你抱着徐渊池,很喜欢的样子。”
“胖嘟嘟的小娃娃,我当然喜欢啊。”
奚温伶知道他在暗示什么,可故意不接话,就是要他亲口说出来。
秦方靖也不含蓄,直接就将她抱到怀里,一路抱到卧室的床上,放下之后,贴着她的脖颈,说:“那让你怀上我的孩子,嗯…生三个怎么样?”
他也真是够了。
“一个还没生呢,就给我三个指标,我压力很大啊!
“到下个月我们举办婚礼的时候,可以先怀第一个。”
“说怀就怀啊,你的精-子和别人不一样?”
今晚她化了淡妆,唇上涂着很魅的紫,有种诱惑和神秘。
“是啊,我的精-子特别活跃,我是研究生命基因的,这种问题你就该问我。”秦方靖的气息在耳边轻轻地喷薄着:“不过,你直接的尝试次数比较少,所以不太清楚。”
靠,这人男人突然开车。
他亲她的脖子,慢慢地下移。
“秦先生,其实筹备了这么久的婚礼,我更加确定什么都不重要。”
奚温伶忽然说着,语气有些认真。
秦方靖稍是停了唇和手的动作,抬起头看她,发现那双乌黑眸子里,泛着盈盈的光泽。
“所以,当天我们不用请太多客人,反正我们都不是什么热情的人。”
他点点头,却听见她补上一句:“我这么费劲,只是想让你看到我披上白纱的样子。”
秦方靖心头狂颤,恨不得要将她吃了。
“我也想看到这一刻,非常的想。”
奚温伶勾勾唇角,主动揽住他的肩膀,难得有一些娇羞,轻声说:“今晚我们不是见到辛冉和她男朋友吗?这两个人以前有过‘4-1-9’,她把人家小朋友睡了就跑,我都没试过…”
这种私房话他们也经常会说,此时此刻,秦方靖觉得这小女人真是撩人的过分。
“抱歉秦太太,你这辈子就没机会了。”他冷冷地笑了一下,转而又变得眼神危险,“不过我不介意,和你玩一下角色扮演。”
在这样一个充满旖旎的夜里,或许,真的会有一个小生命,被酝酿诞生。
第56章 结局
第五十三章
秋意染红枫叶, 北京的广济寺更显得禅意通透。解心宁带着公司里的一批员工出来旅游团建, 听说这里求姻缘很灵,他们就都想来走一走, 这地方香火很旺,明代的建筑也漂亮, 大雄宝殿里宝相庄严, 还有黄琉璃瓦单檐歇山顶,随便一走都是景。
她来之前在网上搜索了一下,说是在这儿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光是安静地听风, 已经很美了。
单身的男孩子、女孩子都去上香了, 心宁找了一处坐着,看不远处的僧人拿着扫帚,在扫附近树上飘落的碎槐花。
不知不觉,有脚步声临近。
“你怎么没去求个好姻缘。”
她抬头, 看见男人在日光下的俊颜, 就像那天站在雨里一样, 矜贵又清高。
解心宁扯了扯嘴角:“那你呢, 也来这儿拜拜吗?”
“我知道你要来,我们很久没见了。”解唯秋慢慢地在她身边坐下来, 那眼角下方的一颗泪痣,与这寺院给人的感觉, 有种莫名的契合。
解唯秋:“你已经做出选择了吗?”
解心宁没想到他问的这么直白, 愣愣地摇了摇头。
“那我们先来说一个道德命题吧, 假如你知道自己的使命就是必须救一个人,可救了那个人,就会让无辜的十几条生命死去,那你会选择救他,还是那十几条人命?”
“…这问题是老生常谈了吧,谁也没资格去随便决定别人的该活该死。”
“对,可真要你这么选择呢?”
解心宁看他是认真的,虽然眼眸里漾着笑意。
“我会救那个我应该救的人。”
解唯秋像猜到了她的答案,并不意外地抿唇,笑了笑:“你知道吗,不管你选哪种,其实这种选择,只是基于不同立场的人,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自以为作出的选择就是正确的那一种。”
“你想说什么?”
“选择你必须救起的人,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责任,而为了无辜的十几条生命放弃,却也是一种无私。哪一种比较伟大,又有什么关系?”大约是被光线晃了眼,他微眯一下笑颜,说:“反正对于做出选择的那个人来说,不管选哪一种,都是一种酷刑,是一辈子的煎熬。”
她大概算是听懂了这男人的意思,反正不管做出接受还是放弃的选择,都只能代表这个人的立场,不能代表对错。
“我只能说,如果那个人是你,我一定会救,但如果不是你,我的选择就不一定了。”
清幽的阳光照着解心宁的侧颜,令她的五官柔和,就在一种清晰和隐晦的中间。
要是奚温伶在这,肯定会说一句,这美的简直就像是巧妙的伦勃朗式用光。
“心宁,你知道我是一个报复心很强的人,我知道想要的东西,就必须不许一切代价得到手。”
尽管是这样的内容,可他说话的语气很轻很淡。
“但对我们的事情,我不是这么想的了,你不答应,我也不想强求。”
解唯秋也是在某个瞬间明白,他只想用最平凡和朴实的感情来对待她。
“你是说,不管我做什么决定,你都想好了?”
“我说过你笑起来很甜,我希望你今后也能这样快乐的一辈子生活下去。”他看着她,缓慢又坚定地道着:“不论你做什么选择,祝你幸福。”
解心宁听到这里,已经满含着眼泪,那浑浑噩噩了这么久的心思,被剥开了一层酸涩的外衣,看到最真实的核心。
这芸芸众生,那么多的故事,那么多的跌宕起伏,到最后才觉得平平淡淡的相守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不被接纳又怎么样,不被看好又怎么样。
只是最简单的,想要一个陪伴。
望着男人起身准备离开,她终于铁了心,喊道:“解唯秋!”
他转过身,目光凝在心宁的秀发上,片刻,才缓缓地移至她的脸庞。
这几秒,心跳到无可附加的激烈。
“那就这样吧。”
他听懂了,却有点不敢相信。
可他们不需要再多的言语,也不用再多美丽的修饰。
解唯秋面色沉静,眼神却在灼灼地闪着。
“可以吗?”
她笑起来,满眼发亮的泪。
“可以。”
**
听说秋夜里的银河很美,只是城市光害重,看不太清。
秦方靖特意挑了一个周末,载着秦太太去了附近的温泉小镇,山上有一层雾气,夜色中,果然星星随处可见。
她身子倚着他,看满天星河。
两人勾着手指,他打开一瓶果汁,甜蜜地喂她喝了几口,拧上盖子。
“我最近有在写日记,应该说是现在年轻人很喜欢的那种手账。大概是经历过一次失忆,我真的怕了。”
奚温伶刚说完,秦方靖不发一语,只是,低头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腹部,将毯子往她身上又盖了盖。
简直让人难以想象,这里已经有一个多月的小宝宝了。
秦方靖真的是行动派,那一段时间,他们各种纵情地声-色,真的是有点疯,不久就有了好消息。
本来奚温伶这边刚结束婚礼,在准备B轮投资的各种资料,公司也将更上一个台阶,成为国内乃至亚太地区的文化产业佼佼者。
现在却不得不稍微慢下节奏,好在朝阳投行的Boss是自己人,他索性再挤出一些时间,帮着她一起完成投资审核的工作。
奚温伶如今的身价也不同凡响,她知道,是因为秦方靖信任她的能力,真心希望能得到她的辅助,才会将朝阳集团、朝阳投行乃至朝阳-物流的股份都转了一些过来。
这种夫妻间不仅是互相尊重,还互相欣赏的感觉,才是最好的。
她撇头看未来孩子的爸爸,这个男人穿着羊角扣大衣,搭着高领衫,气质润雅又安定,真是让她超级喜欢。
秦方靖感受到这一道目光,忽地笑了笑,扳了扳她的肩膀,在她面前蹲下来。
“秦先生你突然做什么?”
“温伶,你失忆的时候我就在想,改天要找个时间再向你求一次婚,就算你忘记了所有的事情,也没有关系。我愿意把我们所有做过的事再做一次,让它们都成为新的记忆,成为新的一部分。”
两个人就在这么一个小天地,他的身后寥廓的星空,那景色如同无数时代的洪流,在不断将人们推着往前,他们也有各自的野心。
但,如今的秦方靖更愿意与她平平淡淡地执手到老,当然,将来还有他们的这个小不点,它还会有弟弟妹妹。
而它已经在她的身体里,慢慢地长大,以后会有圆润的小手小脚,最好像妈妈,有一头漂亮的乌发。
“阿靖,怀孕之后,我就会想到小时候的事,有时候会想,真的已经错过了很多你的成长岁月,好可惜。”
那些他孤独、阴暗又骄傲的少年岁月,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而有时候,他温柔又深沉,还带着一点孤勇,就像是博尔赫斯的诗。
他们认识的时候,秦方靖已经拥有了很多,也变了不少,带着一个闪烁的光环。
“那你就好好地陪着我们的孩子长大,把他当做我,来弥补你的遗憾。”
他依然蹲在她的面前,目光温和又宠溺,还带着无比的虔诚。
“我还记得我们在朝阳集团的大楼遇见的那一次,我慢慢地确信香味是来自于你,所以我忽然就像知道,这个世界闻起来、尝起来究竟是怎样的,才能让你甜的垂涎欲滴。”
她笑起来,紧紧与这个男人十指相扣。
“这个世界因为有我,所以才是桃桃味的吧。”
秦方靖仰着脸,吻住她的红唇,两人唇齿相印,他温热修长的手指捧住她的脸,而她也贴住他的身子,忍不住地亲了再亲。
“如果你没有记起我,你还愿意再嫁我一次吗?”
“当然愿意啊。”
没有任何迟疑的回答。
只因那么喜欢你,像心中有一艘船只,载满了星河。
又想和你荡在这漫天的星河里。
一生还很长,愿我带着所有的温柔和耐心,与你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