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一团火一样撞进周青盟怀里。周青盟任她抱着,在她耳边问:“这么晚还来。是被恶作剧彩信吓得睡不着吗?”
“许愿姐姐!”煞风景的周晓泉硬是把两人挤开,拉着许愿的手,好奇地问:“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是从哪里来的。爸爸妈妈和哥哥都不告诉我。我们班的同学都很好奇自己是从哪来的,大家的妈妈有些说是从石头蹦出来的,有些说是爸爸生一半,妈妈生一半,然后黏起来,有些说是半夜里神仙敲门送的。但谁都不知道正确的答案…”
“这个啊…”她犹豫了下,瞬间忘记了自己来时的目的。
“我是外星人吧?因为太过危险,或许会被怪科学家抓去做实验,所以你们不敢告诉我。”晓泉的脑袋里充满了稀奇古怪的念头。
许愿苦笑着,深吸一口气,看一眼满脸通红的周青盟,决定实施正确的性教育,于是指着周爸和周妈说:“那姐姐给你讲个故事。爸爸有许多精子,妈妈有许多卵子,爸爸妈妈很相爱,常常在一起,于是精子和卵子也常常碰到。可是卵子爱玩捉迷藏,精子总是找不到,还总要举行一场马拉松比赛决定谁最厉害。有一天,精子终于找到卵子了,就主动打招呼说:‘卵子妹妹你好。’卵子也高兴地说:‘精子哥哥你好。’于是呢,精子和卵子就一起玩,玩得太高兴了,他们就不想分开,一起住在妈妈的肚子里。他们慢慢长大,直到妈妈的肚子再也装不下,于是你就生下来了。”
很明显,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周晓泉眨巴着眼睛,听得很入迷,但似懂非懂,也许完全只把这个故事当做白雪公主和王子的故事了。
故事讲完,周妈已经收拾一间客房出来,留许愿住下来。反正许愿回家后也是一个人,张妈过了十二点就会回家。周晓泉闹着要和许愿一起睡,但是周青盟说他睡相不好,老踢被子,别害许愿感冒。
周晓泉不服气地撅高小嘴。“我知道,你怕我和许愿姐姐睡,你就不能和她玩精子哥哥找卵子妹妹的游戏是不是?”
“咳!”周妈不自然地咳两声,吼周爸赶快去睡觉了,顺路把周晓泉像兔子一样提起来,扔进了房间。
只剩许愿和周青盟两个人在客厅里,燃烧着夜晚的温度。
“我去给你找睡衣。”他脸上的红一直没有褪下去,找出一件宽大的棉衬衫递给许愿时,突然紧紧地把她抱住,几乎揉碎,呼吸也变得非常紊乱。
“你在的话换我睡不着了。”他吻着她的脖子,滚烫的吻,沉迷得无法自拔。
不知道抱了多久,周青盟终于小心翼翼松开她,眼睛里像牵着丝,无法剪断。他哑声喊她快点回房休息。声音又急又快,仿佛他快要失去控制。
许愿看见他狠狠掐了他自己一下。她复又抱住他,感到他一阵颤动,听到他喉咙吞咽的声音。一双手迟疑而不舍地伸出来要推开她,可是触到光滑的手臂,指尖瞬间像点燃了火。
“你们家的隔音效果好吗?”许愿问了个看似不着边际的问题。
“效果不错。不然妈在里屋听见外面客人的惨叫,做的饭肯定忽咸忽淡。”周青盟呼出热气,感觉到身体里有一只野兽四处冲撞,理智即将崩塌。他降下铁笼,终还是将它禁住,他只吻了她的额头,竟然就把她推开。
许愿半遗憾半忧伤地开玩笑:“你会后悔的。”
“我不悔。”周青盟笑着看她,这样好的女孩,他绝不会在自己不够资格时得到她。他刮了许愿的鼻子一下,难得大胆,暧昧道:“许愿思春了,这么想?”
“讨厌!”许愿踩了他一脚,转身进客房,抱着他的白衬衫,一夜未眠。
05 即将来临的狂风暴雨
“各位旅客,由东京羽田机场飞往本站的T799次航班现已着陆,请各位接机的客人留意国际B楼的出站口。”
来了啊。许愿看着不断变化的航班动态宽屏,悠悠地叹了口气。她羡慕接机区那些翘首以待的人,思念的人一出现,便欢喜地迎上去抱住,久久不愿分开。而她却自私地希望这架飞机永远不要降落。
自从她昨夜未归,张妈就一直像不会转眼珠子的猫头鹰一样注视着她,害怕她再次不翼而飞。
她凉凉地笑着,屏蔽自己的软弱和恐惧,她不会逃的,除非林丹袭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了。做了那个决定,她就变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人物,在人群中像是透明的。
人潮都已散去,出站口已经没有人出来,许愿忐忑不安地想,难道许南望改变了主意?
这一年多,她十分努力地想也想不起匆匆闯进来的男生到底用什么理由带走了许南望,并且一年未归。她只想起触目惊心的一片红,男生嫌恶地脱下西服,露出里面衬衫上的血,梅花般的血迹。他将西装盖在她的身上,仿佛这是一副丑陋的景象。她猜到许南望做极大的生意,陆城是一个重要的基地,不至于放手一年不管。只靠李秘书的遥控,真希望能够乱成一团,让他焦头烂额。可是他一定会解决的,二十年忍辱负重,运筹帷幄,暗渡陈仓,已磨炼出他常人不可比拟的手段。光是看他那张迟暮的脸,便要感叹岁月对他太过严酷,皱纹像是一刀一刀的刻痕,忧郁的法令纹深得像东非大裂谷。
李秘书走出来,许愿苦笑一声,迎上去,却并没有看见许南望,而稳重的李秘书显得极其不安,额头上布满了露珠般的汗滴,他摸出白色的手帕,抹抹脸,严肃的发型变乱了。
“老板让我带你先走,他还有事需要处理。”
他抓住许愿的手,用力地拖走她。
出事了吗?许愿反而很高兴,看到机场的保安不着痕迹地守住各个出口,一些机场警察边迈着大步边用通话器互相联系和稳定局面,繁华的机场隐隐透露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安。
许愿的笑容变得妖异了。
“他要是进去了,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李秘书把许愿推进后车厢,看见她毫不掩饰的笑容,怒气顿时上涌。
张妈深谙这不是自己该说话的时候,只是顺从地上了车,一言不发。
文质彬彬的李秘书没想到是开车好手,一溜烟便驶上高速公路,机场的噩梦已远去了。
开车的时候,李秘书一直在打电话,话语里有许多暗语,许愿纵然听不懂,也猜得出事态十分严重。她弓起身,越前去关了李秘书的手机,收到他刀一般的眼神。她无辜地耸耸肩,示意他专心开车,她并不想发生车祸。
“你以为他为什么回来?林小姐的身体你比谁都清楚,他怕再也见不到她。”
许愿充耳不闻,无耻的人没有理由。
何况,林丹袭与他无关,只有许愿和他纠缠伤害。
也许,他本来应该是她的父亲,为她赶走调皮的男孩子,把她架在肩膀上逛动物园,买好看的裙子打扮她,给她定下门禁,为年轻男生追求她而吃醋。
可是,他最终只是她的劫难。
对于许南望诡异的消失,许愿没有任何的担心,相反,她幸灾乐祸。从张妈定时传回来的生活照来看,李秘书简直没有见过她比这更快乐的时候。
回到家,许愿就放了一张西洋唱片,听着不知名的乡村歌手的歌,跟着一起眉飞色舞地唱起来,沿路一直转着圈,嘴角噙着如梦似幻的笑容。
张妈帮气急败坏的李秘书放好行李,谦恭地问他刚刚从国外回来,可有什么想吃的家乡小菜。
李秘书看着快乐的许愿,故意很大声地说:“做些许先生喜欢吃的松落菜。他会赶回来共进晚餐。”
许愿的身形一顿,再也转不动圈。
“他很有办法。”李秘书带着崇拜之意,尽力描述他眼中的战神。“你以为他的妻子,权倾松落的家族,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壮大自己的势力?可他敢于剑走偏锋,才积累起大量的财富。虽然警察已经注意到他,一年前他不得不出国避风头,但是这一年里我们不是丧家之犬,反而做了大量的工作,警方掌握的证据已经不足以威胁到他。”
仿佛乌云压顶,许愿被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压得喘不过气,她拼命地冲出去,大喊着:“我会告发他!”
她终于知道了许南望的势力之大不敢想象。一年前惊动陆城的大案许南望就脱不了关系。她翻过报纸的头条,却没有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李秘书若无其事地摘下眼镜,慢悠悠地擦拭着。他既然敢说,就不怕她知道。唯有许南望愈强大,她才会愈乖巧。
“你不会。你把自己卖给他了,你需要他的钱。”那是发自恶魔喉间的低吟。
第六章 巴别塔
我和你之间,有一座轰然倒塌的巴别塔。
01 多了一个爸爸
许南望喜欢敲门,敲门代表有人等待。
才从警局出来的他气宇轩昂,身上意大利手工定制的西服没有起一丝褶皱。他回忆起老警官无可奈何的样子,眼底尽是骄傲的笑意。
他没有输过,除了林丹袭。她再也不会着迷地望着他,在他怀里如一只猫咪,为他傻傻等待。
李秘书打开门,看到他未通知自己便回来了,连忙不安地道歉:“对不起,我没能事先去接您。”
许南望不在意地摆摆手,走进熟悉的房间。他只来过这里一次,待了不足十分钟,但记忆力极佳的他看出这里没有任何的改变,连墙上的壁画都没有移动分毫。只因为许愿不在乎,这不是她的家,她不用费心装饰。
许愿站在阳台上,抱住手臂,给自己的视线寻找一个最佳的寄托点,她看着那座铁塔,冷冰冰的没有人情味。
许南望悄声走到她后面,她直觉地颤抖了一下。那是猎物天生的敏感,察觉到危险在靠拢,并且没有逃脱的机会。据说兔子在猎豹的口中宁可大量失血晕过去,也不愿直面接下来的恐怖厮杀。
她讨厌被偷窥的感觉,强迫自己转过身直面他。
“这么久不见,你比我记忆中更美了。”许南望喃喃着,失神地伸手抚摸她的面庞。
许愿忍受着他的抚摸,眼睛瞪得更大更明亮了。
他的手移到她的眼睛那里,指腹触到她如蝴蝶颤抖般的睫毛,描绘着她的眼睛:“你那双不服输的眼睛,和你母亲一模一样。年轻时,她也骄傲地看着我,说:‘有什么困难的工作都交给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在她印象中,很多时候我是沉默如夜晚的。可她却不知道,我有多想和她多说话,只是不敢开口撒下越来越多的谎言。”
许愿忍无可忍,张嘴咬痛许南望的手:“别说废话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许南望摸摸虎口上的牙印,并没有生气,幽幽地叹着:“许愿。”
“什么事?”她警惕地看着他。
“你真乖。”因为她乖巧顺从的答应,许南望瞬间松懈下来,看着她的眼神化为父亲般的慈爱。
“真是个变态。”许愿从栏杆上探出半截身子,忍不住干呕。
许南望帮她拍着背,可是被她挥开,只能感叹:“我常想,如果丹袭等我,为我生下一个女儿,我一定要给她取名叫许愿。这是个美好的名字。可是我最终还是没有梦想成真。”
“别说这些恶心巴拉的话了。”许愿越过他,走进主卧。“我们进房去,该做什么做什么。”
“不。”许南望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他后悔了。一年多前林丹袭毫不留情地拒绝他,令他恼羞成怒,仿佛二十来年只是一厢情愿。他是被愤怒冲昏了脑袋,才会答应把赵珍珠当作林丹袭的替代品。幸亏第一个夜晚,警察突然对他的产业发起搜查行动,他得到通知迅速离境,才免于牢狱之灾,也没有对赵珍珠犯下大错。
“我不能让丹袭更看不起我。”
所以呢?许愿屏住呼吸,却又不敢投下太多的希望,只怕自己失望更多。这种矛盾的心态就像一个决定自杀的人突然又想起了温柔的童年玩伴和和睦的家庭,也许没必要走到最后一步。
“所以,我只打算把你当干女儿。你还有个哥哥,我离婚后把他也带走了。对了,你曾见过,还记得吗?当初是他闯进来让我走。之后,我去了日本,他去了英国。这次我们都回国了,我想找个时间,三个人见个面,吃顿合家饭。”
许南望走到餐桌边,为她拉出一张椅子。
张妈已经布置了一桌的松落菜,最有名的是松落鱼。松落人喜欢甜酸口味,松落鱼便是甜酸的杰作,裹着特制果酱的白皙鱼肉,吃一口细腻柔滑,酸酸甜甜,十分清香美味。
许愿怔怔地走过来,张嘴,许南望喂一口鱼肉给她,她裹着眼泪吞下去,觉得竟是苦的。
“不好吃是不是?”许南望挽起袖子,走进厨房张罗着。张妈不是松落人,不会做地道的松落鱼,他决定自己做。
煎鱼的声音很干脆利落,他的确擅长。
许愿抹干了眼泪,走进厨房为他打下手。过去一年是梦吧?惊醒了便忘了。
她想起小时候从妈妈的皮夹里翻出许南望的照片,很向往这个忧郁而英俊的男人,总比老是醉醺醺的爸爸好。如果他去开自己的家长会,一定会有许多小孩子羡慕她。
“爸,鱼好了吗?”她唤了一声。
许南望一愣,手中捞起的鱼一下子掉进油锅里,溅起了许多滚烫的油点。他不觉得疼,只是释怀地笑了。
听许愿唤了自己一声“爸”,许南望满足地在饭后离开。他看得出许愿还有一些不自在,便没有久待。
李秘书开车载他去彩虹巷,他显得前所未有的紧张,一直在抽烟。二十年前,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对林丹袭撒谎;一年前,他又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把赵珍珠当作她;今时今日,他已经不知如何面对她。
“就在这停下吧。”
许南望摇下车窗,遥遥望着对面街上的小书店。即便腿脚不便,她依然很爱惜自己的美丽,长发依旧黑亮,苍白的嘴唇上抹了蜜桃色的口红,瘦削的巴掌脸上呈现出沉静而专注的神情,看不出病痛的折磨。她爱读书,喜欢普希金的诗,向往为爱而决斗的骑士年代。
那是一朵玫瑰,在远方的花园里,有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
“老板,不过去看看吗?”李秘书想把车开近一点。
“不,我们换个位置吧,我来开车。”
这条路车不多,除非是放学时间。现在的孩子越来越娇纵,家里有车的都要开到校门口来接,那时人声鼎沸,鸣笛不断,令人生厌。
现在,空荡荡的马路上,一辆黑色的轿车反复地穿梭而过。
汽车的声音终于引起了沉迷书海的林丹袭的注意,她没留意车牌号,只看到一辆黑色的车一会开前去,一会折回来,好像在绕圈圈。
这大概是最近热卖的新车,谁都在开。
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书上。《巴别塔之犬》是本美国小说,讲的是一位语言学家的妻子从苹果树上掉下来,只有家里的爱犬看到了一切。为了得知妻子自杀的真相,语言学家决定教狗说话。《圣经》中有一个故事,世界各地的人们曾齐心合力想筑一座通天的巴别塔,神很是愤怒,扰乱了他们的语言,让他们互不能沟通,于是工程失败了。这亦是丈夫和妻子的鸿沟,他从未真正了解多愁善感的妻子。
许南望路过了许多次,终于启程离开,并吩咐李秘书把林丹袭在看的小说找给他。
从今以后,他只能通过她看的书、听的音乐来靠近她一点点。
今天是他们的相识纪念日,看她安然于岁月,不知是悲还是喜。
02 我们的名字还真类似
旭日游戏公司终于来电话,说许经理已经回来了,请许愿来公司谈校园达人秀的合作案,并问周青盟是不是也是陆鸣大学的,公司在网上留意到一款塔防类的网页游戏十分火爆,希望能谈一谈收购问题。但是和李多乐联系过,被对方拒绝了。不知道许愿是否认识同校的周青盟,能否代为引荐。
许愿一乐,直言熟得不能再熟了。
周青盟听说后,问李多乐为什么拒绝。应酬的事情一直是李多乐在应付,他常常压根没出现,对此,李多乐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催他去给老板敬酒敬烟,让他和身边的美女逢场作戏一下,不要拂了别人的好意,他都说许愿不喜欢。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旭日的事,只是专注于开发。
“因为我觉得他们不是在诚心诚意做游戏。我看过他们运营的几款游戏,外挂风靡,留言区的许多投诉建议都没有得到管理员的受理。”李多乐这样解释,却也忙不迭地催促周青盟再去谈谈,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关心这类事情。
周青盟只当是陪许愿。
旭日游戏公司在业界并不算出众,一是没有任何出名的代表作;二是没有自己的创作团队,基本上只是在代理游戏。但是它却顽固地生存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因经营不善而倒闭,反而一直在扩招,已经租了好地段的三层写字楼,招牌熠熠生辉。
办公区的格子间呈现极简主义风格,总经理的办公室墙上挂着一幅蒙克的《呐喊》,许愿不喜欢那张纠结扭曲的人脸,再加上又看到办公室的玻璃竟然是单向透明的,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看外面却一清二楚,便对所谓的许经理没有好印象,也许是一个腹黑的中年男人。
秘书小姐端来咖啡,对他们说:“许小姐,请稍等一下,许经理还在路上。周先生,请移步到产品部,产品部的同事很希望和你聊聊。”
周青盟离开后不久,一位年轻的男子便推门而进。他喷洒了古龙水,抬手看镶钻的劳力士手表,身上穿着一件笔挺的白衬衫,眉头一皱,似乎不满桌上移动了位置的跑车模型,一边摆正一边说:“这是限量版的模型,只有车主才能有。”并侧眼打量她的神情,很遗憾,她的脸上波澜不兴。
“哦。”她并不感兴趣,直接步入正题:“这次我们学校的校园达人秀有不少实力选手参加,学生的关注度也高,如果贵公司同意赞助,我们可以商量具体的宣传形式,提高贵公司在学生中的知名度。”
他洒脱地坐在对面的桌角上,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里的模型,阳光从他的背后溜进来,逆光的他和记忆里的人影模糊地重叠,她竟感觉也许在哪见过他。
她努力思索,他从笔筒里摸出一支派克笔,熟练地转笔,有不少惊艳的花式动作。是要用多少无聊的时光,才能练成这种绝技呢?
“我叫许渊。”他伸出手,嘴角逸出一抹莫名的笑容。许愿也伸出手,他碰了一下她的手指,很快地缩回去,按压一些酒精干洗液,毫无顾及地显示他怕她手脏。
许愿假装没看见,希望拉近两人的距离,按邵曦晨的教导,赔笑道:“我们的名字还真类似呢。”
一个许渊,一个许愿。
对方却没有领她的好意,对她虎视眈眈。
她再次陷入沉思,百思不得其解。
许渊的心理极度不平衡,凭什么她可以若无其事,自己却受困其中。他凑近她,让她看个清楚,他很白,比大多数女生都要白,仿佛童年是关在象牙塔里度过的。他也很高,因为极瘦显得更高,下巴也瘦得尖尖的,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过于柔美,不是一种称赞。可是他绝对是属于让人一见难忘的类型,你会忍不住想象他如梅如竹的身姿该有多适合一袭古典的青衫,眉眼如画,噙着幽静惑人的美。然而,他的气质却是凌厉的,仿佛他知道自己外形阴柔,就竭尽全力削尖自己给人的每一个印象,习惯微扬着头,习惯侧着看人,习惯咄咄逼人。在这种矛盾感中,他变得让人心存畏惧。
他“善意”地提醒她:“许愿,你忘了我吗?真是的,在那么触目惊心的场景里相遇,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身被家父压在身下,至今都还闻得到靡靡的味道,而你竟然轻易地忘了我?”
许愿感觉蛇信子吐在脸上,致命地寒。
“连我的名字都因你而来呢。”他揭开自己的伤疤,喜欢鲜血淋漓的感觉:“很早以前,爸爸找到了林丹袭,看到了你。他兴奋地以为你一定是他的孩子,彻夜难眠为你取了许愿的名字。可是侦探收集资料,偷偷采集了你的样本去医院做比对,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林丹袭离去不久,的确在父母的安排下,自暴自弃嫁给了一个不起眼的酒鬼。尽管如此,他却总念着许愿的名字,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我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同音的许渊,可惜他从未多看我一眼。”
他的唇红而艳,像是咬破了。
许愿仿佛被疯长的蔓藤缠绕住,四肢无法动弹,喉咙也无法发出声音。
世界沉默着,变态着,被尖锐的铃声划破虚空。
许渊很满意她的孤寂无助,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接听来电。“爸爸吗?”前一刻,他还带着世间最恶毒的微笑,瞬间,他又变成了一个圣诞夜的男孩,期待父亲会扮成白胡子的圣诞老人,为他圆梦。他拘谨地讨好着:“是的。今晚我会准时到的。什么?你不能来了?东京那边有动静吗?”
许渊挂电后,许愿的手机震起来。之前为了谈校园达人的合作案,她把手机调成震动,可能是许南望通知了许渊,再通知许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