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喊了好几声,最后吵得族长睡眼惺忪地臭着脸出来:“大半夜的喊什么?!”
阿蛮领着程依上前,带着愧意向族长道了歉后便将焦树枝的事提了出来,声称这次族人们有救了,要族长开口不要烧死那两个孩子。
“荒谬!”族长闻言大怒,大骂了阿蛮一顿后狠狠地瞪向程依,“你少挑唆阿蛮做坏事,巫神开口索要童男童女,我们就必须送,什么都别说了,回去!”
“阿达!请您相信我们。”程依害怕族长,但人命关天,她毅然将畏惧抛到了脑后。
“滚!”族长大吼一声,又瞪了阿蛮和程依各一眼后遂转身回房。
他们闹出的动静有点大,吵醒了附近几个屋子里的人,有几个冒出头来听到他们起争执,在族长走了后便对阿蛮和程依怒目而视,个别人气不过还骂骂咧咧两句,抱怨他们不安好心要害人,骂程依一个外族人要害本族人。
听到几道故意骂给她听的话,程依心都凉了,第一次感到迷茫起来,学医时老师一直教他们医者要有颗仁慈的心,要以救人为己任,这话她一直记在心头,自当医生以来她都将病人的健康和感受放在第一位,可是现在她迫切想救人的想法在这里却遭到了所有人的厌恶和反对。
救人错了吗?怎么被族人们排斥到这个地步?!究竟是为了不得罪族人,枉顾人命与医德放弃救那两名可怜的儿童好,还是为了正义与人命、不惜得罪整个族人,与妖言惑众的巫医对执好?
“我们回去吧。”阿蛮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拉起神游太虚的程依回房休息。
虽然很累了,全身的血液都在疯狂地叫嚣着想要休息,可程依就是睡不着,一闭上眼就看到两个可爱的孩子在大火中挣扎的残酷画面,睡觉对她来说是种精神折磨。
阿蛮也没睡着,他算是整个部落里唯一一个无条件支持程依的人,只是一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他想帮忙也无能为力,再继续下去只怕他们会被整个族人唾弃,到时可就费力不讨好了。
“程依,别再管这事了,以前族里就烧死过童男童女祭奠巫神,最后天灾真的就过去了,所以这次你不可能说服得了整个族人的!”阿蛮郑重地劝道。
程依因睡眠不足而显酸涩的双眼立时泛红,哽咽道:“我知道了。”
一个人的力量如何与几百人对抗?那些迷信过头、愚蠢过头的族人们是不会相信她的,程依放弃了,那两个可怜的孩子是被族人们的愚蠢害死的,希望他们死后能去天堂过没有人会害他们的日子…
两人都没睡着觉,直到天快亮时才因累极睡着了一小会儿,感觉只是打了个瞌睡的功夫,程依和阿蛮便被外面的喧嚣声吵醒了,两人匆匆穿好衣服走出门去,见到族人们开心的笑脸,疑惑地上前问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开心。
“所有病人都好多了,他们不会死了!”
“是巫神被我们多日来不打猎不吃肉,还为他老人家挑了童男童女的行为感动了!”
“现在病人们大好,烧了童男童女后他们就全好了!”
因为兴奋,族人们不将阿蛮和程依百般阻挠一事放在心上了,开心地对他们解释道。
程依与阿蛮对视一眼,谢过族人后赶忙往隔离房跑去。
隔离房很热闹,不少族人在屋外面围观着,里面的病人怕传染给别人轻易不敢出门,只在屋子里惊喜地大笑大叫着。
走进去,程依发现昨晚还虚弱无比、两颊通红的病人们此时都精神多了,脸不红了,眼神也很清澈,几个使不出力气躺了好几天的病人居然不用人扶自己就能坐起来了,这种转变确实令人振奋,无怪乎他们个个喜得不顾又哑又疼的嗓子嗷嗷大叫庆贺着。
这是焦木头起了作用!程依心中无比清楚这个事实,她很高兴,能一次救下这么多人,比上天增加她十年的寿命更令她开心。
这些病人是得病后就没睡好过,昨晚自程依来过后他们没多久就睡着了,一觉到天亮,醒来后就发现身体大好,知道是程依昨晚带来的焦木头救了他们的命,于是每个人见到她都露出感激的笑来。
几日没睡好,因为没胃口也没吃过多少东西,现在每个人都饿了,大呼着要吃饭。
“你们等着,我去做饭!”程依喜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擦掉眼泪与病人家属一道出去忙碌煮饭事宜。
阿蛮看起来不比程依平静多少,激动得嘴巴一直咧着,看到程依出来立刻奔过去抱起她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放下,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大声道:“我们成功了!”
“嗯!”程依笑中带泪地点头。
现在不是你侬我侬的时候,两人分开各自忙活去了,阿蛮帮忙抱树枝子生火,程依去河边洗菜接水。
病人们的好转并没有改变什么,童男童女依然要烧,临近正午时族人们将饿了一宿、哭了一宿的两个孩子拎了出来,在部落的空地上插入两根高木头,将童男童女高高地绑在木头上,他们的脚下堆了一堆柴火和干草,这柴火和干草延伸到他们前面三米处。
族人们围成一圈都在看天,等着太阳移到天上正中时就点火,巫医站在族人围起来的圈内,盘腿坐在上双手合什在念着咒语,族长也站在圈内,他负责维持秩序。
已经哭得嗓子沙哑的两个孩子惊恐地望着脚下的草堆,红肿的眼睛又开始掉起泪来。
“不要烧死我、不要烧死我。”
“阿母,我害怕,呜呜。”
两个孩子哽咽着说已经喊了无数遍的话语,无奈他们的声音太微弱,不起丝毫作用。
“儿啊!”女孩儿的寡母哭倒在地,跪爬着想要去抱一抱她那可怜的女儿,结果被周围的族人们拦住,箍住她的肩膀不让她上前。
族人们并非都是铁石心肠之人,很多人见状都落下了眼泪,可是却不敢开口阻止,怕惹得好容易降了火的巫神再次发怒,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到了最后,两个孩子都不哭了,睁着清澈美丽的大眼睛望着所有族人们,眼中流露着对生存的渴望,也有对即将死亡的恐惧和无奈,这一刻他们是安静的,只是这份安静令人看了更感心酸。
祭奠仪式很隆重,所有族人都被要求来观看仪式,程依很不想来,可是不来不行,看着已经认命等死了的两个孩子心难受得厉害,强迫自己低下头来不去看他们。
阿蛮揽着程依的腰支撑着她颤抖的身躯,红着眼看着场地正中央。
“时间到,点火!”太阳移到正中时,巫医突然睁开眼大声命令道。
拿着火把的人闻言迅速将火把往火堆上一扔,然后退回到人群处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火苗如凶猛的野兽狰狞着往童男童女的方向烧去,刺耳的“噼里啪啦”声响宛如索命的恶魔在冷笑。
炙热的火眼看就要烧过来了,两个孩子突然暴发出惨烈的哭嚎声来,疯狂地挣扎着想要躲过迎面而来的火焰,无奈他们的力道过于渺小,挣脱不开绳子,吓得不住地发出惊恐地惨叫来。
“阿母,救命!”小女孩儿一直在无助恐惧地喊叫着。
那位母亲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用力挣脱开束缚着她的族人向火场飞奔而去。
女人自地上拣起一根没烧着的木枝子大喊着,不要命地将要烧死她女儿的火堆往一边拨打,溅起的火星子落到她的衣服上,烧出几个洞来,焦糊味扑鼻而来,女人像是没闻到一样,也不顾被火星子烧疼的肉,红着眼狂叫着奋力拨扫火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太过出乎族人们意料,巫医愣忡了片刻后绷着脸大喝:“快阻止她,巫神生气了!”
族人们闻言如梦初醒,纷纷上前去抓女人。
母爱的力量是无穷且伟大的,在女儿即将烧死的那一刹那,这个普通的女人就像是大力士附身般,凭着一根又细又短的木棍硬是将所有接近她的族人通通打退,看女人发直且充血的眼睛便知她已经神智不清了,女人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女儿!谁阻止她救女儿谁就是敌人,要往死里打!
几个男人都抓不住一个女人,族长很生气,大喝:“再上几个人!”
一下子又上去好几个人去抓女人,这次冲上来的人过多,女人凭一己之力终于寡不敌众,棍子被抢后,绝望地大吼一声,推开拉着她胳膊的人要用手去拨开火堆,这个时候女人的脑袋都木了,如果她还有一丝清醒的话应该知道拨开火堆是最笨且最慢的方法,解掉绑住她女儿的绳子才是最快速最有效的方法。
就在女人的双手马上就要被火废掉时,她被族人一记手刀劈中脖颈晕了过去。
“带一边去!”族长气得不轻,瞪着眼大声命令道。
两个孩子已经没有声音了,火还没有烧到他们的身体,但烟已经先将他们呛晕了。
眼前的情景太过震撼,那位为救女儿而疯狂的母亲令人敬佩,可是最终她也没能以一己之力救下她那个可怜的女儿。程依难受得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愤怒地望向天空,在心中怒声大喊着:老天爷,你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个无辜可爱的孩子被烧死而无动于衷?
碍事的人被解决后,巫医闭起眼又开始念起咒语来。
突然,天空响起一声惊雷,族人们惊讶地睁大眼抬头望向前一刻还晴空万里,此时却阴沉下来的天空,纳闷着天气怎么变化得这么快时,瓢泼大雨忽地倾盆而下…
32
好好的祭奠仪式被一场毫无预兆的大雨破坏了,被烟呛得只剩下一口气的两个孩子在老天的帮助下保住了鲜活的生命。
火灭后雨开始转小,淅淅沥沥的,人站在外面淋雨并不难受,只是想再点火那是不可能的了。
巫医脸色铁青铁青的,怒声道:“巫神被惹怒,他不要这对童男童女了,重新选!”
全场哗然,要知道这两名童男童女选得就很艰难了,若这两个娃不被认可,那只能从剩下的三个童男童女里选,选谁不选谁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族人们见仪式不能再继续,沮丧又忧虑地各自跑回房避雨去了,程依与阿蛮去看望两个昏迷的孩子还有那个护女心切而晕过去的母亲。
女人由于被迁怒,族人们不想搭理她,于是在将她拖回房里后就走了,没人愿意留下来照看,那对童男童女也被拖到这里,三个晕倒的人横七竖八地歪在地上,兽皮都没用上,可见族人们有多生气。
程依帮阿蛮一起将女人和孩子拖到兽皮上躺好,然后蹲□检查起三个晕迷的人来。
女人身上的兽皮衣服被火星子烫了几个小窟窿,好在兽皮有一定厚度,火星子只将胳膊和腿烫得有点红,没有伤到皮肤,被族人用手刀砍的脖颈处有道青紫的痕迹,醒来后怕是会感到那里酸痛,身体上并无大碍,只是晕迷之前太过急躁,有点气急攻心,导致现在脉搏还没有平复下来。
两个孩子是吸到了浓烟,加之身体又饿又乏还受了惊吓于是晕了过去,为了两个孩子的呼吸道好,程依将兽皮帘子卷了起来,外面小雨还在下着,清凉的风吹进屋内,带来了清新空气,程依分别往两个孩子的心口处轻压了几下,然后捏了下他们的人中。
三人都无大碍,程依也给女人捏了下人中,没多会儿他们便都醒了过来。
“阿母…咳咳。”女孩儿一醒立刻唤母亲,只是嗓子干哑无比,声音比外面传来的雨声还要小,但爱女心切的母亲却听到了。
“阿母在。”女人听到女儿的唤声立刻坐起身,瞪大眼睛看着女儿,见女儿完好无损地躺在自己身边,震惊得以为自己在做梦。
小男孩儿没有父母,睁开眼后见自己没死,眼中闪现着几分好奇,更多的是高兴与激动。
小女孩儿挣扎着爬起来扑进呆愣住的女人怀中大哭,哭得委屈至极,小男孩儿则一脸羡慕地看着拥抱在一起的母女。
由于死了爹娘,小男孩儿一直是族里的人养着的,吃喝都随着族人,没有人苛待他,相对的也无人像亲生爹娘那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但是族人给他吃、给他住,已经让他感激得很,只是这次差点儿被烧死的事给他心灵带来了巨大的阴影,对族人们的敬爱大部分转变成了惊吓与不理解。
母女两人抱头痛哭,当阿蛮向女人解说是突如其来的雨救了一对孩子后,女人激动得立刻爬起来,拉着女儿还有在一旁发愣的男孩儿站起来并排跪在门口,感激地对着屋外的苍天不住地磕头。
两个孩子虽然年纪小,但从鬼门关前走过一圈仿佛懂事了不少,知道是老天的一场雨令族人们放弃了烧死他们的打算,于是不用女人命令,他们自己就学着女人的动作虔诚认真地磕头。
磕完了头,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感激地弯腰拜谢程依和阿蛮。
程依和阿蛮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拦住他们。
“你们是好人。”女人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话,她知道这两天来他们没少为了孩子们操劳奔走,甚至遭到族人们的辱骂和不满都不放弃,现在族人们都不愿看到他们母女,而阿蛮和程依却好心地来这里帮他们。
见三个人都没事,没待多久程依与阿蛮就回去了,雨下得很小,等他们回屋子里雨基本停了。
程依本已经放弃了说服迷信过头的族人们祭奠这件事,可是一场雨将两个可怜的孩子救下后,令她已经深埋的反抗想法突然又活跃起来,天意既然发慈悲救了人,那她没有道理再因这样那样的原因而放弃自己想要救人的初衷。
对于鬼神这种神秘且神奇的存在程依一直是信的,可以说她也迷信,这份迷信在她莫明其妙被带来这个时代后更是增了几分,虽信世上有神明的存在,但却不信什么巫神,最起码在她所经历的事件中体现不出巫神的存在,族人们相继生病是因为闹了瘟疫,而非巫神动怒施巫法惩罚族人,一根小小的焦木炭就能治好瘟疫,与活烧童男童女半点关系都没有,这种种令程依认为也许族人们所信奉的神是存在的,却绝不会像巫医所说的那样不堪!
雨一停,族人们便陆续出来商量再选童男童女事宜,剩下的三个孩子是一女娃两男娃,这个女娃是无论如何要选的,另外两个男娃都有爹有娘,爹是骁勇善战、高大威猛的,娘是泼辣凶悍的,于是两方家庭因为各自儿子的命吵起架来。
巫医交待一天内定出结果,明天正午开始祭奠仪式后便冷眼旁观起来。
因为双方争执不休,最后族长被吵得头疼,让两个男人出去打猎,限半天时间,谁猎的动物少谁的儿子就被选为童男去祭奠巫神!
族人们都觉得这个主意好,于是两个男人为了保住各自的儿子一刻都不敢耽搁地跑出去打猎了。
一旦决定要重拾信念阻止悲剧的发生,程依便开始忙碌起来,首先去病好了大半的患者那里,这些人并非像其他族人们那样认为他们会好是巫神发慈悲,他们清楚地知道是程依与阿蛮带的焦木枝救了他们,听程依说不用烧孩子他们也能全愈后便无条件相信了,几十号人一致同意帮程依,选出几个身体大好的人为代表去向族众们表明观点。
只是他们全部观点一致也没什么用,因为他们的人数有限,顶多让很小一部分族人相信了不用祭奠也没事,但大多数人在巫神与娃娃的怂恿下坚信要烧童男童女才行!
程依见一计不成,于是再生一计,她觉得族人们既然这么迷信,那用迷信的方式去对付他们应该效果更好。
程依问了阿蛮这里的人最信奉的是什么神,结果听了很忧心,每个部落信奉的神基本不同,卡桑部落就信奉巫神一个,其它的种类神在族人们眼中是不具分量的存在,这样一来她想拿别的神来压巫神的想法是行不通了,只能拿巫神说事,要想救下孩子们,唯一可行的方法便是证明巫医的说法是错的!可是这样并不容易。
不容易归不容易,但必须要做,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试。
程依怕阿蛮遭到连累,于是没再蹿掇他,而是自己去对瘟疫患者们说巫医的决定是错的,若她是对的,巫神绝不可能在关键时刻下雨!它下雨其实是因为巫神因被巫医猜错了想法而大怒,巫神不想背负两个孩子的命,于是毅然决然地下雨灭了要烧死童男童女的火。
患者们对程依很尊重,她的话令他们半信半疑,这对毫无条件相信巫医的族人们来讲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程依没有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说,有些话说一次会很有效果,相反,追着人反复说,跟推销员推销商品似的不停说只会令人厌烦,会起反效果。
见她的话有效果,程依大受鼓舞,又和阿蛮烧了些焦木枝给他们吃,这些病人们因休息好了又吃饱了饭,精神头越来越好,相信明天他们看起来会更好,这样对自己向医药“宣战”更为有利。
天擦黑的时候,两个比赛的男人比赛回来了,其中一个男人以着很少的优势战胜了另外一个男人,保住了自己孩子的命,自此童男童女人选无人再反对。
晚上族人们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程依站起身大声说:“我们绝不能烧童男童女,今天的雨已经说明了一个道理,那便是巫神并不想要童男童女的命,所以一场雨浇灭了火,他老人家已经动怒,若我们再犯错下去后果会不堪设想!”
族长闻言大皱眉头,瞪过来喝道:“你胡说什么?坐下!”
程依不惧怕地直视族长的眼睛,坚持力场道:“阿达,请相信我说的话,伟大的巫神是善良且爱族人的,根本不会因为仅仅气怒而要童男童女的命,我们不需要活烧孩童就能治好病人们,并且我保证族人们不会有事,否则我程依愿以命相抵!”
这些话程依只会说一半,她的语言还没学得这么利索这么快,剩下的一半是她请教了老半天阿蛮,练习了好几遍后才勉强说利索的。
一些好了大半的瘟疫患者也出来吃饭了,他们是自己围成一圈吃饭,听到程依的话都出声挺她,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焦树枝的作用,只要有它在,他们就不会有事,与巫神生不生气无关。
见有人挺程依,巫医不高兴了,脸沉下来放下手中的碗瞪向程依。
娃娃最了解巫医,知阿母生气了,她也很生气,于是站起身指着程依大骂道:“你妖言惑众!我阿母可能错吗?是因为有人捣乱惹得巫神生气才怒而降雨,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我阿母救人究竟是什么居心?!”
族中挺巫医的人比挺程依的要多好几倍,娃娃的话一出,一群人均不约而同地向程依瞪过来,连带的也没给阿蛮好脸子看。
程依没有被击退,昂首挺胸地看着巫医泛着恼意的眼睛:“我们赌一赌,若明天再下雨导致烧不成童男童女,就证明我对你错,到时你就要放弃活烧童男童女的荒谬打算!而若明天不出任何意外,那就证明你对我错,到时如何处置我由你作主!敢不敢与我赌?”
有人挑衅巫医的权威,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巫医若不理会的话难免会落下底气不足不敢与程依赌之嫌,当然若程依只是一个人孤军奋战的话,巫医根本不用搭理她,可是事实不然,程依不仅有阿蛮、阿泰和双腿已完全养好伤的淼支持,她还有十几个病人支持着!
“好,我赌!”巫医沉着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阿蛮这时站起身来,大声道:“请族人们做下见证,若明天程依赢了,就不要再烧童男童女,若巫医赢了,我愿陪同程依一起领受大家的惩罚!”
程依闻言眼睛发热地望向高高壮壮的阿蛮,有句话说得好,能与你同甘的人无数,但甘愿与你共苦的人却是少之又少,有幸被她遇上一个如何让她不感动?
巫医已经同意打赌,族人们自不会说什么,于是纷纷答应阿蛮的话会为他们做见证。
族长夫妇因为阿蛮说要陪程依一同领罚的话感到不满,狠狠瞪了他几眼,打算人都散了后再好好骂一顿这个被女人带蠢了的儿子。
之所以敢打这个赌,是因为程依发现雨停后总会有类似燕子的鸟低飞,几处蚂蚁洞口满是蚂蚁,这都是要下雨的前兆,于是就算现在天晴了,她也觉得明天有雨的可能性很大。
今天这场雨下得突然,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冥冥之中有神明在看着他们,程依赌明天两个可怜孩子被“眷顾”的可能性很大,到底以后她继续为了正义与一切“邪魔歪道”对抗,还是当弱者不去揭发一切丑陋罪恶,全凭天意!
第二天临近正午时,两个新挑选出来的童男童女被绑在了高高的架子上,与前一天两个孩子一样,他们哭得眼睛肿成核桃样,又饿又怕得浑身直打哆嗦。
有了前一天的经验,童男童女的父母被五花大绑地关在屋子里,门外有几个族人拿着武器把守着,唯恐再出意外触怒了巫神。
上午的天气时好时坏,一会儿太阳出来了,一会儿又阴天了,等快中午时太阳消失,云彩越来越多,天开始阴沉起来。
娃娃见要下雨,急得跟什么似的,频频望向盘腿坐在圈内闭眼念咒语的巫神。
紧张的不只娃娃一个人,程依手心全是汗,一直抬头望天,脖子都酸了,今天肯定会下雨,但是要下得及时才行,烧完了孩子们再下就没用了!
正午的时间越来越近,虽然太阳已经隐在了云彩里,但长期生活在这个时代里的族人们依然能准确地判断出正午来。
负责点火的人举着火把等待命令,程依看了眼表,十一点五十五分,眼见族长已经走到圈内正中央,举手要下令点火时,苍天再次眷顾了程依,一滴小小的雨滴掉在了紧张得心快提到嗓子眼儿的程依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