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想起来,从事发那天离开,已经有三四天没回去了,按理说是该回去,就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可等着他坐到了车里,疲惫的扭扭脖子,又改了主意,“去按摩。”
司机应了一声,找路口掉头,向着离家相反的方向开去。
他一点也不愿意回去。
外面的传言他就算不主动探听,也已经到了他耳朵里,一个同性恋骗婚,一个吸毒失足少女,所有人的人家都在叮嘱少和他家两个孩子交往,连往日里邀约不断的请帖都已经没有了,彻底冷了下来。他的那位最爱参加趴体的夫人,如今闲的没事在家里看孩子。
传言难听,更难过的是家里人的态度。
他们竟然没有一丁点自责,而是对他恼怒起来,可他做的不都是为章氏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这些人竟是都不懂吗?
周海娟那天跟他差点打起来,这是跟他在一起后,两个人第一次发生如此大的分歧,周海娟也第一次暴露自己的秉性。
那天在走空了的宴会厅里,这个女人指着他的鼻子歇斯底里,“你怎么可以推到天幸身上,他才多大,你这是要毁了他吗?日后他怎么在圈子里立足?你是个当父亲的吗?你有没有一点对孩子的慈爱之心?”
章建国当场就质问她,“难道不是他的事儿吗?他订婚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吗?那时候我知道吗?他自己早就拿了主意,如今受到应有的惩罚有什么不对?难不成还要让我替他背着不成?!我这个做父亲的,已经对他足够好了。如今被人点破,也只能说你点背,认栽就是了,难不成我教了这么久,你都不懂吗?”
他说着看向的是已经自己坐起来的章天幸,他好像反应有点迟钝,总是去摸自己的耳朵,等了有几秒钟才仿佛刚刚听见,扭过头来,看着他们两个,然后说,“妈,我好像聋了,这只耳朵听不见了。”
周海娟就嗷的一声扑了上去,可聋了就是听不见了,甚至连仪器都不用,就能检测出来。当这个女人确定这一切的时候,她几乎毫不犹豫的扑到了章建国身上,跟街面上任何疯女人一样,拍打他。
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像是被人在身体里捅进了刀子,疼着憋着气喊出来的,碰撞在耳膜里生疼。这个女人骂他,“你怎么能下得了手,那是你儿子啊,他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怎么能这么不疼人!章建国,你个王八蛋,我跟你拼了!”
这个场景让章建国陡然回忆起了一些往事,十五年前的往事。
当年也是在这里,章建国指着谭巧云斥责她出轨,“我真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女人,”他指着桌面上的那张鉴定书,“枉我对你这么好,还给你爸妈治病,你就这么报答我的,臭不要脸的女人!你敢给我戴绿帽子,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他那时候气疯了,直接拽住了谭巧云的头发,将她拖住往桌子上撞。谭巧云身材瘦小,如何能够跟他抵抗,只是不停地拍着他的手喊,“我没有,我没有,晨晨真的是你生的,真的是你生的啊,那报告是错的,咱们再去验,那报告是错啊,建国。”
可有什么用呢?!他那时候已经快疯了,脑子一片空白,手中根本不停,唯一的想法就是狠狠地惩罚这个给他难堪的女人,丝毫没注意谭巧云越来越小的声音。
这时候,章晨回来了,这孩子先叫了声爸爸,然后就看见了他妈,应该是被吓坏了,就尖叫着扑了上来,撕扯着他的手喊,“放开我妈,爸,放开我妈。”
他扭头去看章晨,那孩子长得的确漂亮,可从他的五官上,却看不出跟自己有任何的相像之处,这压根不是自己的种。
想到这个,他直接毫不留情的一把甩开了章晨,他听到见了砰地一声的落地声,显然孩子被他摔在了地上,他接着去揍谭巧云,可这时候就感觉到头上一疼,整个人都懵了。他这才住了手,扭回头去看,同时去摸自己的头。
章晨正怔怔地看着他,而他从摸头的手,变得黏黏糊糊。
这孩子居然打破了他的头?!
果然不是亲的,再也养不熟,章建国当时就只有这一个想法,他晃晃荡荡的站了起来,冲着章晨走了过去。
九岁的孩子仿佛吓坏了,小脸惨白的向后退,还跟他道歉,“爸爸,爸爸,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妈妈要被打坏了,我不是故意的。”
他猛然伸手去抓这孩子,可却因失血的原因,身体晃了晃,让章晨逃脱了,他跑到飞快,嘴巴里尖叫着,“爸爸,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你受伤了,让柳妈给你叫医生吧。”
他那时候压根听不进去这些了,他只想着,谭巧云给他戴了绿帽子,养出了个能砸破他头的杂种,他追逐着章晨,那毕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体力总是有限的,他慢慢将他逼入了厨房。甩开了上来阻挡的仆人柳妈,然后将章晨躲在了那个角落里。
章晨被吓坏了,他不停的叫爸爸爸爸,随后就叫起了妈妈。
孩子的声音震得他脑门疼,可更让他烦躁和厌恶,他随手拿起了旁边的一个咖啡壶,扔了过去。
在那一瞬间,他听见柳妈的尖叫,“那里面是刚开的水!”
然后就是章晨的刺耳的尖叫声。血与烫起的泡让章晨看着惨不忍睹,章建国当时就被吓出了冷汗,直接清醒了,站在那里再也动不了了。谭巧云不知道何时醒了冲了过来,她力气大的仿佛是一只牛,将他推开了,然后冲过去抱住了已经疼疯了去摸自己脸的孩子。
章晨伤得很重,谭巧云抱着他就往外跑,留下的只有一句话,“离婚,你会遭到报应的,章建国,你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在之后十五年时间里,章建国并没有将报应两个字放在心里。他的企业蒸蒸日上,他的财富日积月累,他的妻子不再是个只知道在家干活出门半句话插不上的小市民,而变成了优雅大方美丽且长袖善舞的周海娟,他的两个孩子,儿子成绩优异会是个合格的继承人,女儿乖巧可爱放在身边当小棉袄就好,他压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
直到周海娟也如谭巧云那样的扑过来,大骂着你不是东西。他突然想起谭巧云的那句话,有点后背发冷的感觉。他望着走光了的宴会厅,明明两个小时前这里还是高朋满座的,可如今,已经空荡荡的没有人了。
这里的装修变了,可房子还没换,谭巧云与周海娟重合在了一起,让他彻底的厌恶这个地方,他推开了周海娟,顺手捞着一把凳子,开始不停地砸起周围的东西,直到砸到了那面全家福墙,最大的相框破裂,一家人的笑容被玻璃割裂,他才猛然惊醒过来。
此时屋子里已经一片狼藉,周海娟和章天幸都是满脸恐惧的看着他,他觉得索然无味,直接来了公司。
坐在轿车里,章建国只感觉焦头烂额。他打开了车窗,凛冽的寒风灌进来,却不能让他沉下心来。
四面楚歌,他却连个帮手都没有。他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即便保养良好,也已经皮肉松弛。
双手难敌四拳。他不得不承认已经老了。需要帮手了。
他不由想起了章天幸。他摇了头,他已经废了。
徐家在一天,他就不会起来。
而且他需要给出一个态度。
和解的态度。
他想了想,掏出了电话打给赵州,电话很快接通,男人冷淡的声音传了过来。“老板?”
章建国问他,“天佑那孩子最近怎么样?”
赵州立刻回答,“成绩很好,最近考了a。说是今年不准备回国了,假期要去实习了。”
章建国点点头,“照顾好他。”
那边赵州应下后又道,“老板,冯春那里有点眉目了,他不是冯家夫妇的亲生儿子,应该是收养的,冯家夫妇原本在国外工作,在那边并没有冯春的存在,而到这家大学时冯春就已经存在了,应该是中间收养的,不过冯春的具体身份还没查到。”
章建国没想到冯春居然身世这么复杂,他原本只想看他跟章家是不是有过节。
这样更让人生疑了,他吩咐,“接着查,一点也别放。”
打完了电话,大概是有了着落,他倒是松快下来,吩咐司机,“不去了,回家吧。”
既然已经放弃了,就不需要动怒了,可以成为一个好爸爸。
司机应了声是,又掉了头。
到家的时候,是深夜。屋子里一片静悄悄的,柳妈从卧室里出来,见到他惊喜的叫了声先生。
章建国就问,“人呢?!”
柳妈就回答,“都在房里呢,应该都睡了。”
章建国又问,“最近几天怎么样?天幸……”他终于还是得问问,“怎么样?”
“当晚就去了医院,说是穿孔了,的确听不到了。这几天都在房间里,”柳妈一脸忧愁,“他锁着门,饭就放在门口,也不让人进,好像喝了不少酒。”
章建国眉头就皱了皱,纵然放弃,也是自己儿子,听着真聋了,他也有愧疚的,毕竟也是当父亲的。他叹口气,上了三楼,三楼的卧室关的严严实实,他扭了扭房门,锁着呢。就又下楼跟柳妈拿了备用钥匙上去开了门。
章天幸这时候还没睡,光着脚穿着睡衣坐在床前的地摊上,面前一片酒瓶子。正在往嘴里倒酒。听见有人进来了就骂,“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八成是听见还有脚步声往里走,他终于抬起了头,嘴里依旧骂骂咧咧的,“别以为少爷我栽了,这是我家,我栽了这间房也听我的,滚出去。”
然后就跟章建国对上了眼,他两颊消瘦,面色苍白里透出来酒红,双目下一片青黑,显然是许久未休息了。瞧见章建国,也不似原先似得跟老鼠见了猫,竟是一动未动,就那么看着他,间或,还往嘴巴里喝口酒。
章建国气不打一处来,可也知道,已经成了这副样子,再打无用了,就蹲下来忍着脾气缓和了声音跟他说话,“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喝酒了。好好养好身体才行。”
谁知道章天幸听了就跟听笑话似得,自己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等着章建国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这家伙才停了下来,眼一翻冲着章建国说,“要身体干什么,再被你打吗?”他将脑袋一横直接伸到了章建国面前,跟个二愣子似得跟他说,“这边啊,这边啊,还有左边没聋呢,一起打啊。我犯了那么大的错,你为什么不打啊,我骗人家,都是我的责任,你们都是对的,你打我啊!”
他的头直接拱在了章建国的怀里,唬了章建国一跳,向后一退,就坐在地上了,章天幸见了,也不管他,自己又缩了回来,喝酒去了。
气得章建国再也忍不住,指着他就骂,“你你你……”可却也说不出什么来。
章天幸就跟没听见似得,反正他前途也没了,爱人也不可能了,身体也残了,他还有什么,不如喝酒。
章建国被冷了半天,也拿着章天幸没办法,只好自己站起来,一甩袖出了屋子。关门的瞬间,竟是听见章天幸在里面哈哈大笑,就跟疯了一样。
周海娟此时正听见消息上了三楼,瞧见章建国,不由惊喜地叫了声,“建国?!”显然,这个女人又恢复了原样,成为那个贴心的章太太,她上去挽住了章建国的胳膊,劝道,“你别跟天幸一般见识,他就是有些苦闷。那天是我太激动了,惹你生气了,我后来想了想,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毕竟你才是咱家顶梁柱,天幸我已经劝过了,他会明白的,你别生气。”
章建国拍拍她的手,跟个宽宏大量的丈夫一样说,“怎么会?自己儿子怎么会生气?你放心好了,让他先养着吧。”
周海娟终于松了口气。
能哄回来就好。
她想。

第41章 身份

章家出了如此大的事儿,纵然冯春恨不得一次性将仇全都报了,也知道此时应该松一松了,毕竟此时那边人各个神经紧张,他若是做得过分,很容易惹火上身。
于是冯春多日里就没再跟章天爱联系,只是让林勇常常跟章天幸打电话,汇报点小情报,顺便套套章天幸现在的状态。
的确不太好。
仿佛整个人都废了,只知道喝酒,即便是说话,舌头都打着绊儿,一点也不利索,就是喝大了的样子。
他甚至在林勇告诉他,当天章家出事后,章天爱便喝醉了跑到了冯春这里,在冯春家里住了一晚,被冯春赶走了的消息后,觉得没意思就挂了电话。过了一阵却打了回来,问章天爱那瓶酒是不是冯春给的,当得到肯定答案后,他问林勇,哪里买的。
一副要让自己后半生都活在醉生梦死中的样子,这跟冯春印象里的章天幸完全不同。
十五年前的章天幸才九岁,就可以在章家大宅里将冯春推倒,告诉他,“你有什么好神气的,这是我爸爸的家,也是我家。”十年前,他妈和他继父车祸死亡,他只身来北京探听,偶尔在章家门口看到他,他那时候趾高气昂正在训斥柳妈,骄傲的跟只公鸭子一样。
而四年前,冯春再一次入北京,章天幸的名号是商业天才,章氏唯一继承人。即便是半个月前,在看守所外,章天幸也个敢随时撞人的纨绔子弟,即便他知道,车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并不是无名之辈,他发起疯来也不怕。
而如今,竟是这么简单就倒下了,连一心报仇的林勇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冯春倒是看得清楚,叮嘱林勇将买酒地点抽空告诉章天幸后,评价道,“这有什么好难理解的,失恋,害了亲妹妹,如今在圈子里臭了名声,爱情,亲情,事业都没了,是个人都得颓废,何况他那种天天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少爷。”
“不过你也别很高兴,”冯春瞧着林勇要笑出来的样子跟他说,“这都是一时的,他这种人,还没到真正难过接受不了的时候呢,他没这么脆弱,还得慢慢来。”
不跟章天爱他们联系,杨东那边又忙,冯竹梅一向敢说敢做,纵然冯春咖位不够,也憋足了气一门心思给他找个好剧本,所以下一部要拍什么剧本还没定下来,冯春就彻底没了事,只能当做放假休息,天天在微博上卖萌,顺便每天一趟健身房,转眼又是十多天过去,眼见就进了十二月,天寒地冻起来。
这天夜里下了特别大的雪,冯春早上醒了开了帘子一看就乐了,光着脚丫子就跑回被窝滚着去了,等他醒了,都已经十点了,先给杨东发了条短信,“醒了。”那边电话就过来。
他那边据说有两位位高权重的董事不太上道,杨东最近处理的颇为麻烦,又加上还有跟章氏的官司,纵然成竹在胸,也不可避免的人马劳累。跟冯春打电话的声音都带着疲惫,不过杨东向来心思细腻,尤其是将一个人放在心上后,先是问吃饭了吗?然后叮嘱他别吃多了中午吃不下,又说今天冷,让他别出去。
冯春就想起小时候,这家伙也是这么爱管他,外面下了大雪,他着急出去堆雪人,这家伙就在旁边左一件右一件的给他加衣服,最后还要给他围个大围巾,包成个球,然后才拉着他出门。
这时候他行动都困难了,只能看着这家伙堆雪人,动不了手,每次还傻乐傻乐的。
他挺享受这样的时光,所以杨东说一句,他就回答一句,“是,陛下。”倒是将杨东弄乐了,冲他说,“好好听话,朕晚上回去宠幸你。”冯春刚想回答,就听见杨东在电话里咳嗽了两声,里面就响起了女孩子带着窃笑的问好声。
冯春想都能想到,这是被员工听到了,一想到杨东的囧样,他就忍不住再次调戏,轻声说,“陛下?陛下?臣妾寸缕未着,怕是真有些冷了。”
这回杨东那边突然间传来了震天动地的咳嗽声,好像是呛着了,他听见那边有女孩子问,“杨总,您没事吧,我给您拿杯水去吧。”杨东说,“没事,没事,不用管我。”冯春忍得难受,自己把电话仍在一边,捶着床就哈哈笑了起来。
电话是扬声器状态,杨东的声音从扩音器里放出来,叫了两声春儿,无奈他笑得太开心,没来得及接电话,杨东那边怕是有事,也可能是不好意思,说了句,“有事我先挂了,别闹了,有空给你打。”然后就挂了。
冯春等乐完了,才起的床。他没事,也不用刘北天天跟着,也给他放了个假,至于林勇,他的桌子上放着凉了的豆浆油条,显然是早就来过了,看他没醒,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冯春就自己热了饭,准备吃,这时候,章天爱的电话打了进来。
这是章天爱从他这里回去后,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冯春那嘴边的笑一下子就收了起来,他拿着电话走了几步,将近期的事情捋顺了,才接了起来。那边章天爱冲口而出的就是,“你怎么这么慢?”还是跟过去的大小姐一样,显然,火气不小。
“刚起。”冯春回答得言简意赅。
那边章天爱哼了一声,然后就说,“你在家吗?我去你那边。”
如果没事的话,章天爱已经十多天没打电话,显然不会突然找他的。冯春就同意了,“在家。不过你没事吧。怎么突然来找我?”
章天爱一听这个就炸了,“别提了,家里太乱了,待不下去。算了算了,不想提这事儿,我去了你那边再说吧。”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冯春拿着手机站了几分钟,想了想,这才给刘北打了个电话,问他,“那天不说你有个朋友开了个ktv吗?在哪儿啊,给我订间大包厢。”
他练歌这事儿其实是冯竹梅交代下来的,说是冯春最近势头不错,日后说不定要唱主题曲或者出专辑,他不是科班出身,没学过声乐之类的,所以需要练练,还给他请了声乐老师。
冯春倒是答应了,但却不怎么热衷,都十多天了,也不曾往那儿迈一步,因为也不是特别着急的事儿,所以刘北就没催着他。
如今他主动了,虽然是个ktv,但也比不唱强,刘北立刻就答应下来了,连忙说,“能,能,我立刻联系,等会儿给你电话,再去接你。”冯春就说,“告我地址就行了,你不用,接着歇假吧,我带个朋友去玩。”
刘北动作一向快,章天爱还没到,他那边就准备好了,把地址发给了他。
半个小时后,章天爱才到,她一脸的愤怒,整个人都处于暴躁状态,进来关门都是砰地一声甩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冯春的单人休闲沙发上发愣。冯春瞧她这样,也不理会她,自己卧室看书去了。
他并不急,章天爱来就是要往外倒垃圾的,可你追着她问,她说不定反而拿乔,冯春干脆闭嘴不问。
果不其然,过了有半小时,章天爱自己就觉得待着没意思了,跑到了卧室门口,看着冯春气嘟嘟的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气成这样过来了,你也不知道问问安慰我?!”
冯春也不客气,直接嗤笑道,“我凭什么啊,你不高兴跑我家来了,不给个好脸色,我还得上赶着伺候你吗?你别忘了,咱俩现在可没关系了。你别忘了,上次你还是被我赶出去的呢?!”
对,没关系了。明明九月份还是以男女朋友间的关系出现在章天幸的订婚宴上,可后来就不知不觉没关系了,而且是他俩都认同的,连分手都没说的。
章天爱也不是没想过为什么,可想到他爸妈的阻拦,吸毒事的出现,他哥同性恋,他家遭遇灭顶之灾这些事儿,断了这事儿就显得很正常了——原本就是一段年轻人因为相貌而吸引的恋爱,如果一切顺利可能时间还长些,如今不顺利,自然是分开了,又没有什么感情厚度,连身体关系都没有呢!
章天爱这才想起来上次被推出门的事儿。又想到家里的那摊事,只觉得委屈的无以复加,好像天底下那么大,就没有一个可以容她的地方,也没有一个可以听听她心里话的人,脑袋一低,眼泪就落了下来。
这泪水不知道是忍了多久,一出来就跟水龙头似得,再也停不住了,哗啦啦的。
那边冯春瞧着火候差不多了,这才起来,拿了包抽纸给她,“你怎么啦,我也没说什么,怎么就哭了?!行啦行啦,你说吧,出什么事了?”
章天爱抽抽搭搭的拿着纸巾擦泪,哽咽了一会儿才说,“我爸昨天在饭桌上,突然让我妈收拾出个房间来,说是过一阵子,章晨会回来。”
这话一出,连冯春都忍不住啊了一声,手中一个不稳,抽纸就掉到了地上。冯春连忙去捡,以掩饰自己脸上的震惊,章晨,他不就是章晨吗?章建国又从哪里弄回来个章晨?他脑子就像是个上锈了的齿轮,嘎嘎嘎的转着,慢慢地问,“谁?章晨?你们家人吗?”
章天爱只以为冯春不知道章家旧事,就没好气的点头,“对,我们家人,我爸前妻的儿子,其实不是我爸的孩子,是他前妻跟别人生的。我爸当时知道的时候可生气呢,头都给他打破了,这么多年也没想起来过,听说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可今天居然要把他接回来了。”
她气得哼哼的,那股子暴躁非但没有压下去,反而更厉害了,“我哥是出事了,是名声不好了,可再不好也是亲生的,那个章晨再优秀也不过是个野种,他要他回来干什么?还说当年的亲子鉴定错了,谁相信啊,我可是亲眼看到过鉴定书的,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捧个野种有意思吗?我妈都快被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