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事儿,老太太还是生气,又瞧见自己都病了,怎么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卓彦志那小子,是真不想干了是不是,居然敢气她,还慢待她?
老太太就做起来打电话找人,结果一动才发现,她半边身体没感觉了。仿佛不是自己的,就是一块按在身上的木头,她无论怎么想,都没了反应。
老太太顿时就晃了,连忙叫着,“医生医生!”
门当然很快就开了,只是进来的,却不是白衣天使,而是她熟悉的一个贼丫头。卓舒拎着一兜子苹果,笑眯眯的看着她,“奶奶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老太太讨厌死她了,当即就发怒,“你来干什么我不用你管,滚!”
就瞧见卓舒呵呵笑道,“奶奶,您说真的吗?可现在大伯也进去了,大伯母回了娘家,嫂子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也没时间,只有我们一家有时间陪您了。我们走了,您怎么办啊。”
老太太紧紧盯着卓舒,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好歹还不傻,当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指责她说,“你赶走了她们!你要干什么。”
第58章
老太太紧紧盯着卓舒,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她好歹还不傻, 当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指责她说,“你赶走了她们!你要干什么。”
卓舒瞧着和悦极了,“我能干什么啊,您是我亲奶奶啊, 我一定会对您好的。奶奶您就好好养病,不用多操心的,家里公司,我和我爸爸, 都会帮您处理好的。”
这意思简直太明确了, 卓舒和她爸爸不但要管她, 还要接手卓氏珠宝, 这是造反了。老太太本就看不上老三一家,也对不住老三一家, 想都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日子,怎么可能愿意,可她也知道卓舒不好说话,这丫头已经死了心跟她作对了,她立时要求, “叫你爸爸来, 让他来跟我说。”
卓舒一听就笑了, “奶奶, 我知道您怎么想的,不就是我爸爸性子软好说话,您这是准备通过他阻拦我吗?可奶奶,这次您想错了,我爸爸是跟我站在一起的。”她说着就站了起来,冲着压根不能动的老太太说,“再老实的人也是有脾气的,我们一家三口,受够了您的偏心和压榨了,好容易有了机会,怎么可能再听您的。无论家里的财产还是卓氏珠宝,我们都要定了。”
老太太一听就说,“没门,那都在我名下,除非你弄死我分遗产,否则我绝对不会给你们这群狼心狗肺东西的。”
她骂的狠,可卓舒却没事人一样,实在是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她听过太多更狠的话从老太太嘴巴里说出来了。所以,她只是讲道理,“那不会的,奶奶,您死了,遗产三人分。我可舍不得,我既然做了,就要全部。所以,您放心,您可以活的好好的。”
“当然,东西在您名下,您不给,我们也不逼您,可我得提醒您。您的那群保姆因为照顾不力都遣散了,大伯母和大嫂自身难保,现在除了我们,没人管你。您要是愿意在这儿这么躺到死,随您便啊。您要是还想出去见见太阳,您就做好选择。”
说完,卓舒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出了病房。
随着房门猛然关上,老太太还算好用的那只手,狠狠地拍了一下床铺,可惜,发出的闷闷的声音太小了,没有半点气势。
老太太不信邪,干脆开始按呼叫铃,护士倒是回应的很快,问她需要什么。她也不回答,那边恐怕害怕这边出了问题,急忙忙就有个护士过来了。等着人来了,到了跟前,老太太一把抓住了护士的手,才开口,“把你手机给我用用,我要打电话。”
护士吓了一跳,想要挣脱开,可哪里想到,刚刚醒来的老太太劲儿大的很,她压根不能挣扎开,没办法,只能一边应着一边将手机拿了出来。老太太一见手机,顿时就拿了过来,可是当让她拨号的时候,她却愣了。
她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哪里曾经自己给任何人打过电话。都是她一个吩咐下去,想要谁来,谁就到她跟前了。她怎么可能记得电话号码?
老太太的手立时落了下来,手机也跟着从手中脱落掉在了地上,护士连忙捡起来,冲着老太太说了声,“你这是干什么呀。”扭头就想走。
老太太哪里舍得机会这样溜走,这丫头看样子很好说话的,她一把又抓住了护士的手就说,“手机我陪你,你帮我送个信,我把这个给你。”
她在护士眼前晃的,是手上戴着的那个翡翠戒指。
整个戒面散发着绿油油的光泽,一瞧这就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护士都吓了一跳,“不不,老太太,我手机不值这么多钱。您要是有事就说,东西我不能收。”
老太太想了想就说,“你帮我去趟郊区,地址是xxxx,找我的二儿子,他叫卓骏亚,就说他妈要死了,我想见他最后一面。”人到了关键时刻,总是有各种潜力的,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老太太,这会儿却真哭了出来,“我跟他闹了几十年的矛盾,我怕我死了都见不到他了,跟他说来见我最后一面吧。”
护士都哭笑不得,“您这病没事的,别多想。”
可老太太哪里肯听,只是哭,没办法之下,护士只能答应,“好啊,我帮您跑一趟。”老太太还想让她拿走戒指,她却不干,瞧着没办法,老太太又叮嘱了一句,“你悄悄去,悄悄回,别让我大孙女一家知道了,他们想吞财产,不会愿意的。”
护士哪里知道老太太撒谎,只当是真的,这老太太挺可怜的,就应了下来。
香港,酒店。
蒋少明说着就走了出来。
卓睿就看到面前的周益生的表情,起了变化。虽然还是一脸严肃的样子,可从他的体态和眼神,就会明白他在想“你们还不是骗人,都在一个房间”,若非他们有事相求,卓睿都能想到,这家伙让他们走人的表情。
倒是蒋少明落落大方,因为本来就没什么吗,大白天的,都穿着好好的,他俩在一个屋子商量事情还不行吗?大步的走了过来。
瞧见周益生,蒋少明就打了个招呼,“周先生来了,是拍卖时间定了吗?”
周益生自然又将定了的事儿说了,然后拿出了请帖,递给了蒋少明。蒋少明接过来低头一看,这怪人还挺讲究的,这年头还送请帖,蒋少明就道了谢,说是一定准时到。
哪里想到,这还没有完,周益生扭头,又从身后的人手中接过了个大盒子,递给了蒋少明,“这是拍卖当晚要用的东西,请您务必穿戴好。”周益生也不解释里面是什么,而且又嘱托了一句,“蒋先生有空的话,别忘了我家主人托付之事。主人等您的回答。”
然后,周益生就离开了。
等关了门,蒋少明抱着超大的礼盒,一边往屋子里走找个地方放下,一边奇怪地说,“拍卖还用统一服饰吗?这人真不是一般的怪。”
说着,就把礼盒放在了茶几上,解开了丝带,打开了盒子。蒋少明以为里面会是服装之类的,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两面并排放着的假面。一黑一白,都是用羽毛装饰,倒是精美非凡。
卓睿已经拿起了他放一边的邀请函,顺便仔细看了一眼说,“明晚七点,化妆拍卖。这是给我们隐藏身份用的。”
蒋少明拿着其中一个,左右翻看,“拍卖就拍卖啊,怎么花样这么多。”
这点卓睿倒是很理解,解释道,“很正常,很多人恐怕并不想别人认出自己,毕竟从她这里出来的东西,都在来源上有些问题,省得麻烦了。”
蒋少明一边听着,就拿着那个黑色的面具往前走,走到了卓睿跟前,冲他说,“嘿,别动,戴上我看看。”
他说着也不给卓睿反应的机会,就伸出手直接把面具放到了卓睿的脸上。
卓睿透过面具往前看,只觉得一切都变暗了,也朦胧起来。他能瞧见蒋少明在他面前左右看着,甚至还能感觉到因为太近,他喷在自己脸上的热乎乎的呼吸,然后这家伙又近了一点,紧紧地挨着他,用手将面具给他戴紧了,然后他退了开,离着他一步远,用漂亮的眼睛端详着自己,赞叹说,“睿哥,你戴这个可真好看。”
说着,蒋少明也扭过了头,将那个白的拿了起来,戴在了自己的脸上。大概是想知道,自己戴着什么样,他直接走到了衣柜那里,冲着镜子看了起来。然后,就挺沮丧的回过了头,一脸郁闷的冲他说,“睿哥,我戴着不合适,可不如你戴着好看呢。”
漂亮的面具遮住了蒋少明大部分面颊,可却遮不住他的目光和表情,瞧着那皱着鼻子不爽的样子,卓睿不知道怎的,就觉得可爱起来,他用从未有的耐心回应道,“那把黑的给你。”
蒋少明干脆摘了面具,笑着说,“不用了,我大概轮廓不够清晰的原因,白的黑的都一样。行了,我任务完成了,你该忙忙吧,等会儿晚饭我叫你。”
说着,他就将面具放在了盒子里,挥挥手回屋去了。
等他走了,卓睿才将面具摘了下来,然后忍不住摇摇头,真是怪了,他怎么会越来越觉得蒋少明可爱呢。
这种心理,他都不敢跟人言明,毕竟一是蒋少明的作风可没一个地方可爱的,这家伙凶悍而迅猛,不过回国几个月,倒是吓住了圈子里的不少人。否则,万福换了董事长,为什么还这么安稳,实在是无论董事还是外人都发现,这小子忒不好惹。二是这家伙的长相其实跟可爱也差点,挺斯文的,戴上个金边眼镜就是斯文败类的模样,哪里可爱。
真是见了鬼了。
卓睿又摇摇脑袋,才把面具摘了,放到了礼盒里。
时间转眼而逝,很快就到了第二天晚上,怪人居然又拍了周益生来接。这也太殷勤了,看样子怪人对找到方成华是极为迫切。
这车是辆豪华加长版的林肯,周益生就跟他们一起坐在车厢中,甚至还给开了红酒,请他们喝酒。这种情况下,自然是应酬居多,好在两人早已想好了应对办法,倒也不慌张。
拍卖就设在那座别墅,不过即便来过一遍,到的时候蒋少明也挺惊讶的,寥寥两个白天一个晚上,这里就已经布置的跟原先完全不一样了。
花园里灯光闪耀,侍者穿梭其中,让整个别墅都感觉年轻起来。
只是,还未有客人来到。
瞧见蒋少明眼中露出的不解,周益生就笑道,“还未到时间,你们比其他客人早到了一个小时,我家主人,想与两位再聊聊。”
什么聊聊,就是最后提要求的机会了。你若有消息我就帮你忙,你若没消息,那就请自便吧。可也看出这主人的看重,她可从未在人前露过面,如今为了方成华的消息,居然露面了。
好在蒋少明也想好了两套说辞,很淡定的就说,“好。”
周益生就带着他们进了别墅,直接上了二楼,这里与外面的忙碌不同,因为不曾有人上来,显得特别的安静。周益生带着他们走到了中间的房间,敲了敲门,说了声,“小姐,他们来了。”
小姐这个称呼,可真够古老的。
起码在大陆,是很难听到了。不是因为词性的改变,而是这种关系已经没有了。
门里很快就响起了一声进来。不知道怎的,蒋少明就觉得,这种冷冷的感觉,很是耳熟。周益生很快就推开了门,蒋少明定睛往里一看,先看到的不是色彩鲜艳的房间,而是穿的更鲜艳的女人。
女人穿着亮金色的曳地长礼服,从后面看,不过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不似年轻姑娘的窈窕,但却极具女人味。听着声音,她就扭过了头来。
蒋少明不由吃了一惊,这不就是飞机上嫌弃他俩说话的那个女人吗?
因为明明岁数很大了,不但穿的鲜艳,而且还做了微整容,所以蒋少明记忆深刻。
女人先说了话,“是蒋先生和卓先生吧,我是拍卖的主人,你们可以称我方小姐。”
这话一落,蒋少明都讶异了,她居然姓方?那她跟方成华什么关系?他不由扭头看了卓睿一眼,卓睿倒是沉稳,脸上未露出什么表情。只是看了他一眼,虽然没说话,意思也特别明确:稳住。
蒋少明觉得,大概是交手多了,知道卓睿无所不能,所以看着卓睿淡定,他也淡定了下来,跟有了主心骨一样,称呼了一声,“方小姐。”
方小姐倒是比蒋少明第一次见,和这几天想象的要正常的多,起码是正常待客的模样,指了指面前的沙发,很客气的说,“坐。”她好像压根不记得见过他们似的,或者说,她不想提那件事,反而开门见山说道,“不知道,蒋先生考虑的怎么样了?”
不过,未待蒋少明说话,她就先说,“请蒋先生不要以不知道来搪塞我,我在监视器中清楚的看到,提到方成华三个字时,你的表情是惊讶的。当然,为了消除蒋先生的顾虑,我可以先透露一下,我找方成华不是因为有怨,而是抱有善意。”
怪不得不过一句乡音,她居然愿意给蒋少明一次机会。原来是已有怀疑了。不过,她这句话加的十分及时。
蒋少明原本推测,这人既然不是姑奶奶,这人八成是对他姥爷暗恋不成,已生怨恨。
说是爱情,是因为除了亲情,世间上恐怕没有哪个如此让人难以忘怀。说是暗恋,着实是因为他姥爷这辈子对他姥姥忠贞不二,他姥姥去世的时候都只有一句话,“最大的幸福就是跟你姥爷过了一辈子。”说是怨恨,那就太简单了,这女人那么讨厌情侣,哪点瞧着,都像是感情生活很不圆满的样子。
所以,他原本是很谨慎的,若是直接说我知道你知道方成华,你快点说吧,他可能就闭嘴了,结果一进来,她说她姓方,蒋少明的提防就少了一些,如今又表明了善意,虽然不至于立刻和盘托出,却也不是一句不说了。
蒋少明按着他和卓睿商量好的,自然的接了一句,“哦,是吗?不知道方小姐跟方成华什么关系,我倒是听家里的老人提过这个名字。”
没想到蒋少明这么坦然的就说了出来,方小姐顿时就高兴了,立时问,“你家老人认识他吗?他还健在吗?”
“已经去世了。”蒋少明很干脆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结果万万没想到,这句话一落,方小姐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然后在刹那间,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蒋少明从未见过,一刹那间,可以如此悲伤的人,她整个人都掩面抽泣起来,身体在重重的抖动着,甚至连话都来不及说。
周益生赶过去,想要安慰她,可她只是紧紧的抓着周益生的胳膊,只能重复一句话,“我找的太晚了,他去世了啊,他已经去世了!”
蒋少明不相信,如果有人演戏可以演的如此逼真。
她是真情实感的为他姥爷伤心,可是,她是谁啊?他的姑奶奶,他姥爷肯定的说过,是死去了,否则就这一个妹妹,他姥爷不会不找的。
方小姐说不出话来,还是周益生问的,“什么时候的事,埋在了哪里?”
蒋少明就说,“十多年的事儿了。至于埋在了哪里?我倒是知道,只是,你们必须告诉我,你们是谁,找他干什么?”
大概是死亡的悲痛太让人无法理智了,周益生原本说,“这不是你该管的,你只要知道我们没有恶意就可以了。”结果却被方小姐打断了,她抬起了头,脸上的粉已经被泪水完全洗刷掉了,即便是经过微整形的脸,此时也掩盖不住她的苍老,她却丝毫不顾,冲着蒋少明说,“他是我哥哥,我亲哥哥啊。你告诉我他在哪里?他这辈子过得好不好?他……他怎么能先走呢,他为什么不找我啊。”
饶是蒋少明听见她姓方,有过那么一丝的猜测,可这个答案也让他太吃惊了,他直接站了起来,看着这个压根与自己姥爷没有任何相像之处的悲痛的女人,不敢置信地问,“怎么可能,你不是死在了广东了吗?”
方小姐猛然抬起了头,刚刚还泪眼朦胧的眼睛此时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你怎么知道?”
而此时,周昌荣则在香港的一家酒店中,无聊的看着窗外。
他是昨天到的,来香港交拍品。他也不是没参加过这样的拍卖,拍卖网站是有专门的流程的,东西早就上了保险,也有专门的保安公司看护,按理说,他今晚应该放松一下,等着收钱或者拿回东西就可以。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无端端的烦躁起来。
这可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周蓉夫妻霸占了他的公司,他手上只有小钱也无大钱,周一扬那小子居然告密让蒋少明断了他找投资的活路,外加蒋少明还拜托了卓睿,试图在国内追查丢掉的翡翠。他只有这一条路,如何不听从,自然就留下了。
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第59章
都这个时候了, 蒋少明自然不能再装不认识不知道了。他看着眼神异常犀利, 但凡他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恐怕就要上来撕碎了他的方小姐。又扭头看了一眼卓睿,瞧见卓睿冲他微微点头,他就开了口, “方成华被过继给了蒋家, 改名蒋东方, 创办了万福珠宝,我是他的外孙。”
这简直是太大的意外了, 饶是方小姐这样已经经历了人世间那么多意外的人,都有些不敢置信, 惊呼了一声天啊, 然后用手捂住了嘴。
不过她并没有惊讶太久, 就忍不住站了起来, 大概是太激动了,五公分的高跟鞋她都走不好了,干脆直接甩在了一边,走到了蒋少明的面前。
她的个子,在这个年纪的女士中,其实并不算低,足有一米六五左右。可蒋少明对她而言,还是太高了, 她只能用一双满是泪水的眼睛仰望着蒋少明, 然后伸出了手, 去触碰了蒋少明的脸颊。
这个动作让蒋少明有一刹那想要退缩,这个女人却用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不过声音已经变得哽咽而温柔了,“别动,让姑奶奶看看。”
蒋少明就站住了。
老太太明显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她即便已经那么大岁数了,她的手还是绵软柔滑,放在脸上一点都不难受。她的手经过了蒋少明的眼睛鼻子,最终停留在了他的耳朵上,然后说,“怪不得我没认出来,你长得一点也不像我的哥哥,眼睛鼻子嘴巴都不像,只有这双耳朵像,肉肉的,从小妈妈就说,他有福。”
她这样含着泪回忆的样子,能看出来真的是兄妹情深。
蒋少明的声音也缓和了下来,说道,“我长相随了我妈,我妈随了我姥姥多。”
方小姐就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姥爷过得好吗?他是怎么去世的?怎么这么早?”
蒋少明就把他姥爷得病的事儿说了,不过为了安慰这个姑奶奶,他还说,“您放心吧,我姥爷这辈子过的挺好的,有特别爱的妻子,也有很孝顺的女儿,更有一手创立的事业,他走的时候说自己很美满,除了没找到您。”蒋少明忍不住问,“我姥爷说,他成人后就回了韶华镇老家,想要把你要回去,可已经搬走了。邻居们说,你被嫁给了一个过路的军官。他找了很久,才知道你们去了广州,他跟了过去见了家里原先的仆人,说是你已经病死了,还给他看了坟,他才死了心。”
蒋少明看着一直摇头眼泪大滴大滴落下的方小姐,忍不住问,“姑奶奶,那是怎么回事?”
他一问,却不知道为何,方小姐就已经哭得说不出别的来,只有一句天啊不停的在重复,倒是让蒋少明一头雾水。还是周益生在旁边,说出了实话。
“那是故意做的假。”周益生叹口气说,“是为了摆脱小姐的亲生父母,才这么做的。”
这显然是有故事的,周益生还准备再讲下去,却被方小姐打断了,颤抖着声音说道,“还是我说吧,很多事你也不知道。”
她说着看向了蒋少明,事情却要是从蒋少明的姥爷被过继开始讲。
方小姐原名方莲芝,跟方成华一起,是布店老板方业死去的老婆给他生的一双儿女,两人足足差了五岁。小的时候,母亲犹在,布店的生意也算不错,一家生活富裕,方成华和方莲芝这对兄妹日子过得很好,父亲虽然说不上多慈爱,可也对他们关心有加。后来母亲病死,半年后,父亲就续弦了。
“都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其实是男人天性凉薄,一来生孩子他们不用付出,原本感情就不如母亲的浓烈,二来想要讨好小老婆,自然就对我们不上心起来。后母生了儿子后,就生怕哥哥作为长子要继承家业,也眼红我妈留下的嫁妆,怕我都陪嫁出去。那些年我们的日子过得特别差,动不动就要罚跪,一天都不给吃食,好在,哥哥和我还能相依为命,慢慢就过来了。
原本我们想着,那时候男孩子十五岁成亲,等着哥哥成了亲,就是大人了。他就想着自己出去找个活干,就算接不出我来,也能让我俩的日子过得好些。哪里曾想到,后妈心思那么歹毒,一天哥哥刚从私塾放学回到家,就被后妈塞上了马车,说是有亲戚想要见他。那一去就再也没回来。我疯狂的找哥哥,质问他们将哥哥送到了哪里去。为此还让他们觉得我不逊,而挨了打。后来还是家里的老仆偷偷告诉我,过继出去了。可给了谁,去了哪里,我却一无所知。
我那时候已经七岁了,早已懂了事情。那是重长子的时代,连长子都能过继出去,我又算什么呢。我一边跟老仆打听,一边就变得老实起来,带弟弟妹妹不说,还要干家务,给铺子里做刺绣。可他们做的太隐秘了,我什么都没打听到,渐渐我就长大了。那时候我就想,等我嫁了人,再求了丈夫,帮我找。可我哪里知道,他们会那么丧尽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