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屏道:“正好,慈寿村因地宫挖掘,须全部迁出,那些院子,可给他们暂住。”
郑工书与刘主簿又齐齐露出惊喜神情。
“大人着实英明!”
“一下便两全其美!”
谢赋瞥见林户书似乎也不打算说些什么,便又慨然开口:“大人,下官第一批建的那些院落估计只能安顿十余户,远不够一村之数。”
张屏道:“慈寿山脚下的一些店铺,不能开了,也可暂改为住所。县中街道上关张的店铺亦是。”
这……林户书与郑工书悄悄看了看谢赋,丰乐县重新规划甚是齐整,居住之处跟买卖街道绝不混淆。
算了,天都变了,还计较这个?
两人也立刻露出茅塞顿开神情:“大人此举绝妙!”
张屏道:“只是暂时。后续村落还需规划。”
众人又齐齐称赞,一片欢欣鼓舞中,礼房掌书郝仁趁机递上本子。
“大人,慈航观太后娘娘新赐的匾额之恭迎悬挂事宜,玳王殿下前往念勤乡的安置及每日供奉,还有接工部大人的仪仗,下官都已拟好。请大人批阅。”
张屏接过,翻了几翻,抬眼。
“这些银子,为什么都要县衙出?”
郝礼书一噎。
刘主簿低声道:“大人,这些须得县衙出。”
张屏沉默,眼中闪过一抹坚定,谢赋突然有种风雨欲来之感。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最近去拔智齿,更新速度又慢了,惭愧……
这章主要是开会剧情,屏屛的第一届县衙领导班子会议……较枯燥,各位大大凑合看哈~~
周末快乐~~
☆、第六章
议事暂告一段落,时近午时。
众人步下台阶,都觉得阳光有些烫头。
张屏唤住谢赋:“谢县丞,且请留步。我想请教,丰乐县,是否从未种过茶?”
谢赋木然道:“下官曾想过,但丰乐土地,不适合种茶。”
张屏皱眉:“方才你说,顺安县产茶?”
谢赋无奈:“禀大人,顺安县与丰乐地势不同,多丘陵连绵,地势高而草木密便又多雨水,适宜种茶。”
张屏再问:“临近这些县,只有顺安产茶?”
谢赋道:“不错,虽然这几县离得近,尤其顺安紧邻丰乐,但真是一方地界一方水土,就他那里养得好茶。”
张屏道了声谢,与谢赋先后走出后堂,廊下苗泛与吴寒神采奕奕地候着。
苗泛先让吴寒上前禀告。
“大人,卑职等查了通达客栈,他们说,绝对是验看了死者的文牒才让他住的店。但文牒的确没找到。卑职等还又得到了新线索,死者到客栈,一直是住二楼最中央的丙字号房,如今已又住过好几拨客人了,卑职等再进去搜过,也没查到什么。”
张屏问:“客栈能否随意出入?”
吴寒道:“此客栈多是客商住,规矩甚多,客人须有房牌才上得了楼,楼上廊内时刻有两到三人守卫,门锁只有客人自己有钥匙,伙计打扫客房都是客人在房中才过去。因此卑职询问掌柜为何死者文牒不见了,掌柜的还直喊冤枉,说他们客栈绝对丢不了东西。”
张屏再问:“客房窗外的景色,房门位置,房间布置,有什么特别?”
吴寒呆了呆,立刻告罪:“卑职疏忽,只记得客房窗子正对着大街。客栈说,死者住店就是要求窗户一定对着大街。卑职这就再去查过。”
苗泛补充:“记得绘下图样给大人。”
吴寒连声应着,继而又禀:“卑职等也暗暗打听了一下一壶酒楼厨子的来历。这人卑职等原也认得,姓古,就是丰乐人士,他爹以前在京里当过厨子。他倒是一直住在县里,老伴梁氏,有三个儿子,一个娶了娃娃陈的闺女,一个娶了卖猪肉关四的闺女,一个娶了馄饨楼的皮儿梁的闺女,就是她老伴的亲侄女儿。都学不来他爹的手艺。还有两个闺女,大的嫁给了一壶酒楼贺老板的侄儿,小的嫁给了老板娘的外甥。”
张屏道:“他的夫人,还有亲家们,也都是本县人?”
吴寒道:“禀大人,俱是本县的老门老户。他还有七个孙子,三个外孙。都还小,最大的今年八岁。”
张屏若有所思地看向地面,苗泛上前一步,捧出那片碎瓷:“大人,卑职也向几间瓷器店请教过了。这片碎瓷,竟不是一般的瓷器。据瓷器店的人说,这瓷胎薄高白,叩之清脆,乃是上等好瓷,上面的连枝花纹笔法及色料也不一般,或是件官器,依形状来断,原器应是一只碗或一件花樽。”
张屏道:“不必避讳我的名字,是碗或瓶,对么?”
苗泛躬身:“是。几位老掌柜还说,这般精致的连枝纹,碗上用得较少。”
十有八九,是瓶。
苗泛再微微抬头:“一位老掌柜跟卑职提了,只有上好的瓷料与釉,才能烧得这般细瓷,卑职忽然想起尸身中的土,便折返衙门擅自取了一些给他验看,他说那土是瓷粉混了釉土。”
张屏沉吟片刻,再问:“一壶酒楼的小伙计不认识死者,发现死者后,死者的名字应该是从客栈处问得,去客栈的捕快有哪几位?”
吴寒思考了一下:“送尸体回衙门的是我、黄乔和陈久,后来我们仨去查问过酒楼和街道上,另有一拨去查的,应该是查了酒楼那边,是肖科、皮率、裘真吧……”跟着咧了咧嘴,“大人有所不知,这仨小子因为姓得古怪,所以回回都让他们仨一起出去,一起念就是小皮球。”
张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笑意。
吴寒瑟缩了一下,苗泛温声道:“捕房的册子里应有记录,让吴副捕头取来即可。”
张屏道:“还有这几天衙门各处的巡守,我也想看看。”
吴寒应喏,飞奔而去。
张屏紧缩眉头立在廊下,礼房掌书郝仁又满怀希望地挪了过来:“大人,隔壁的殿下……”
张屏硬声道:“那边最近的花销,都记下了吧?待会儿,把账本拿给我。”
郝仁擦了擦汗,颤声道:“卑职遵命。可殿下目前,十分暴躁。”
张屏道:“尽量让他少弄坏些东西。”
郝仁已知,让张大人移步隔壁当下是没有希望了,遂哀怨告退。过不多久吴寒取来了册子,张屏翻看数页,抬起眼:“捕快裘真,是否在衙门?”
吴寒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禀大人,裘真没过来。卑职觉得大人可能会传召他们三人,刚刚过去时顺便先问了问,肖科和皮率都在……”
张屏打断他的话:“速去他家,带他来衙门。”
吴寒再度领命飞奔到捕房,点了几个捕快,赶去裘真家。
裘真家中空无一人,正堂屋的桌面上,摆着几片碎瓷。
瓷薄且白,上绘着连枝花纹。
吴寒战战兢兢和手下们带着瓷片赶回衙门。
他们与裘真共事数年,常一起吃酒玩乐,除了裘真一直没讨娘子,自己一个过外,他们从未觉得裘真有任何异常。
而且裘真住的房子还是吴寒亲戚家的,吴寒的娘子还想帮裘真说媒,裘真说,他当年受尽老婆气,数年前丧妻后,再也不想续弦了。
“裘真小时候就在这县里街面上长大的,后来跟他一个堂伯去南边做生意,十来年前回来了,衙门招捕快,他就选上了。论资格,他还长过卑职,卑职无能,当真从未发现他有问题。”
张屏听罢吴寒禀报,站起身:“继续寻找他的下落。替我备马。”
旁听的谢赋随之起身:“大人公务繁忙,有事可吩咐属下。”
张屏神色肃然:“我得亲自去见府尹大人,把殿下的账册、工部的开销估算都拿来。”
作者有话要说:第六章,更新!
抱歉更新速度依然没有恢复。
今天更得比较晚,各位大大早点休息,晚安安~~
☆、第七章
谢赋的双唇不由得一抽搐。
“大人,府尹大人……”
府尹大人一定会一把摔了文书斥问丰乐县可是交不上夏赋了你才来本府这里胡搅蛮缠如若这些事还要来找本府朝廷留尔等何用身为一县长官连夏赋都不知该如何交全你这就摘下乌纱自行向朝廷请罪不要再出现在本府面前……
谢赋望着张屏的脸,硬生生把在嗓子眼处乱跳的话压住。恰此时,刘主簿又从廊下冒了出来:“禀大人,隔壁察院的袁监察大人要见大人。”
张屏侧身:“我需即刻动身去京城,可否回来后再与这位大人相见?”
刘主簿神色复杂,小心斟酌词汇:“大人,袁监察已到了,大人还是去见一见……”
张屏眨一眨眼:“好。”
刘主簿再看看张屏,神色更复杂地问:“大人,已是晌午了,可要请监察大人留在衙内用饭?”
张屏向门外走:“来不及了,我同他道歉。”
刘主簿噎了一下,顿了顿才道:“遵命。”
张屏随刘主簿迎到前厅,即看到厅内上首端坐一身着五品官服的男子,年约三十五六,白面短须,形容清癯。
张屏入内施礼,并请恕未迎驾之罪,袁监察略一颔首:“近日闻县衙公务繁忙,故未曾打扰,今日想与张知县一见,便就前来。”
张屏一揖:“下官得见大人,不胜欣喜。请问大人有何事赐教?”
袁监察道:“本院就是来见一见张知县,未有什么要事。”
张屏再一揖:“下官不胜殊荣,然今日有要务,须立刻进京,不能多陪大人,望请恕罪。”
门外侍立的刘主簿两眼一黑。
袁监察盯着张屏板板正正的脸:“哦?不想本院竟打扰了张知县公务。张知县请便吧,本院告辞。”
张屏再躬身一礼:“下官恭送大人。”
刘主簿腿肚子抽搐,眼睁睁看着袁监察起身拂袖出门,凉风拂过鼻尖。
待张屏恭送袁监察出了大门,转返回院内,刘主簿方才小心翼翼地委婉道:“大人,察院的大人需谨慎迎待。”
张屏眨一眨眼。
刘主簿在心里捶胸顿足,又不能将话讲明,只得暗暗哀叹都怪自张大人来后丰乐县衙就跟上了天似的,神仙一个接一个,风浪一波续一波,竟是忘记向张大人暗示防范隔壁察院,这回只能捅下蜂窝忍着叮了。
人尽皆知,丰乐县内,最大的衙门并不是丰乐县衙,而是县衙西侧的京府察院。
御史台在全国各州郡均设立察院。各察院有五品监察督御史一名,六品或从六品监察使四到六名,督查各州县官员。
察院一般设在州府,唯因京兆府在京城,京府察院若也设在京城就与御史台本部衙门在一处,一来有些尴尬,二又不甚合下察之意,便在京兆府下辖的县中择一县设立衙署。
起先,京府察院想设在九和县,是当时的丰乐知县恳切力请,察院才设到了丰乐县。之后的历任丰乐知县饱经风雨,都暗暗痛骂过这个只顾自己媚上的老东西。
丰乐县以往比隔壁几县都穷,也是因为许多人慑于察院之威,不敢在丰乐县内活跃,行商买卖多在邻县。
直到敢拼搏,主意多的谢知县来了,丰乐方才焕然获新春。
传闻谢知县倒霉,姚家的案子虽然是主因,但平日里上面也没少收到察院关于谢知县的小条子。
本还奢想过,张知县之行事形容,或许甚合察院眼缘,不曾想今天张大人竟将主动上门的袁监察送客了……
唉,丰乐的明天啊……
刘主簿发现谢大人新写了一张“自强不息”的横幅贴在书桌前的正墙上,他决定给自己屋里也贴一张。
张屏带上账册,登上了马车。
车夫催马疾弛,几名衙役策马跟随,出了丰乐县城。
傍晚,到得丰乐县与顺安县交界处,马车忽然渐渐停下。
跟随的几名衙役便也勒马停住,却见车夫向着车内连连点头,又接过一张纸看了看,似是遵了张大人什么吩咐,而后再回座扬鞭,马车却离开官道,拐进了一条小路。
衙役们有些纳闷,便也上马继续跟上。
车马顺着小路颠颠簸簸,穿过村落农田,越来越偏离京城的方向。
衙役们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眼见夕阳半沉,暮色渐重,周围藤蔓丛丛,老树森森,越来越荒凉。
忽然一群惊鸟自树影中蹿起,几个衙役心中一颤,却听一声清鸣,远远天上,竟掠来一只白鹰,在他们上空盘旋。
几名衙役心中暗暗戒备,白鹰跟了他们一段路,远处的荒野中,隐有星点灯火出现。
白鹰一个俯冲,落到了前方的一棵老树的枝叉上,遥遥有两个策马的身影向这里奔来。
衙役们腾出一只手,伸向了随身的兵器。
那两骑人马渐近!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前方公务要地,闲杂人等不得乱闯!”
衙役们眨了眨眼,这两个人身上,赫然是京兆府与刑部的捕快服!
这两人看见他们,神情也十分意外。
马车停住,张屏下车。
“我有要事,求见府尹大人。”
京兆府的捕快施礼:“卑职需先去通报,张大人请暂候片刻。”
刑部的捕快亦跟着抱拳,咧了咧嘴:“张大人可先跟卑职过去。府尹大人与我们侍郎大人正在一处哩。”
旷野中的废墟处热闹非常。
断墙上灯火璀璨,残壁旁帐篷层叠。
王砚在四溢的烤肉香中大步流星跨出帐篷,瞅了瞅张屏,侧首笑向身后道:“哈哈,怎么样,老冯?我就说这小子肯定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摸过来了!”
冯邰缓步踱出帐篷,盯着张屏,神色阴寒:“张知县,本府千叮万嘱,你却依然如故。你又自作主张,要抖什么机灵?”
张屏恭敬躬身:“府尹大人,下官有要紧公务,须立刻禀报。一是为了几笔款项……”
“休多扯借口!”冯邰冷冷一呵,“将实话禀来!”
张屏微微抬身:“第二件公务是,今日清晨,下官府中的菜窖内发现了一具尸体。下官推测,此案与黄稚娘之死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
前几天电脑中了病毒……更新仍然迟缓,非常惭愧~~
☆、第八章
王砚双眼一亮,冯邰微皱眉,转身走向帐中:“进来细禀。”再瞥了一眼王砚,“京兆府公务,请王侍郎回避。”
王砚咧嘴:“黄氏是我们刑部在查的这件旧案的关键。既然他已提及,本部院就必须听了。”
冯邰淡淡道:“本府并不知道什么案子,王侍郎未得许可,擅自挖掘。若再干涉京兆府公务,本府定会上禀朝廷。请治王侍郎越权之过。”
王砚挑眉:“老冯,不能这样啊。此案的卷宗可在我们刑部,按律,归于刑部的案件,地方衙门均不得再碰,若有线索,也需呈交刑部。他其实应当禀与我而非你。”
冯邰道:“原来王侍郎有读心术,这就知道张知县要禀什么了。请王侍郎放心,本府一向规矩行事。真有与刑部相关的,定会转告与你。”
王砚含笑抓住帐篷门帘:“何必这么周折?”转头问张屏,“你自己觉得,该禀与本部院,还是冯大人?”
张屏看看王砚再看向冯邰:“下官所禀款项事,当禀与冯大人。然,案子,或也与王大人所说刑部案件有关。”
王砚哈地一笑,冯邰神色更厉:“你如何知道有关?”
张屏恭敬地低头:“回大人话,这里现在挖掘的,是多年前因火灾灭门的蔡府遗址。十几年,蔡府小公子郊游受伤,就近到附近乡间的黄郎中处诊治,被黄郎中之女黄稚娘痴恋。黄稚娘身患祖传失心症,臆想蔡公子喜欢自己,遭乡长之子奸污,却仍以为自己是与蔡公子做了夫妻。身怀有孕,到蔡府认亲,屡被蔡府驱逐。蔡府失火的那一晚,她就在附近。”
黄稚娘目睹心上人惨死于火中,哀恸之下,疯症更重,后迷信神鬼灵异传说,将这场火灾归于天降责罚,才会在多日前,因寿念山的火灾,产生了天又降罚的疯念,绑架玳王和兰徽,要将两个孩子烧死献祭。
黄稚娘突然卒于县衙牢中,张屏对她的死有些怀疑,但因玳王求情,怀王将黄稚娘的尸体赐还予黄稚娘之女黄苋苋收葬,张屏只能验了一遍尸后就由黄苋苋将尸体带走。
验尸未有任何发现,还惹得黄苋苋哭闹自己母亲尸身遭剖,玳王觉得张屏违逆谕令,嚷着要找他算账。
黄稚娘绑架了玳王和兰徽之后,曾将他们关在蔡府遗址的一间地室内,那间地室中竟还有锁链。
根据黄苋苋的供认及玳王和兰徽回忆画出的图样,这锁链上有铐锁,是拘禁人犯所用。
本朝严禁私刑,黄稚娘一个孤身女子,去铁匠铺打造这些东西,肯定会被留意。
蔡府有间这样的屋子倒不稀奇,大户人家宅院,都有些处罚奴仆的地方,但不能宣于明处,被发现了,官府就得查查。
张屏将自己的疑惑禀告过冯邰,但冯邰只吩咐他做好份内事,带走了有重大嫌疑的屠捕头。
张屏知道,王大人必定也早已注意到了蔡府的案子。
蔡府遗址在顺安县,黄稚娘也是顺安人士。张屏明白,重查蔡府火灾案不是他这个丰乐县知县能参与的,他本已准备继续默默查黄稚娘是否被县衙中人所害,倘有行凶者,就交给冯大人,等待冯大人和王大人查案的结果。
即便冯大人不告诉他结果,蔡府火灾若乃人祸,破案的过程和真凶肯定会有人议论,他应该可以听说。
“下官本未触及蔡府火灾案,但今天清晨,下官家的菜窖中发现了一具尸体。”
王砚道:“死状与黄稚娘相似?”
张屏躬身:“回禀大人,完全不同。死者月初卒于街上,被本县捕快抬回,验尸之后因查无亲属,抬到义庄收葬。然尸身却被人盗走,洗净之后,摘去内脏,腹内填满瓷土后缝合,手中塞入碎瓷片,穿戴绸缎衣履,放入下官院中菜窖的冰室内。今晨,厨子到菜窖取菜,发现尸首。”
王砚呵了一声:“看来案犯想向你,或那个名字和闹肚子有些相似的小县丞倾诉些什么。”
冯邰盯着张屏:“死者姓甚名谁,哪里人士?”
张屏道:“死者身份文牒尚未找到,据相识人称其姓散名材,绰号老叁,并非丰乐县人士,但每年清明前都会来丰乐县。住通达客栈二楼中央窗向大街的客房,到一壶酒楼吃两道秘菜明前雪和春波翠。三月初二,他在酒楼吃完饭后卒于街上。尚未验得其死于他杀的证据。”
冯邰道:“那他与黄稚娘有甚相关?”
张屏道:“下官已查到盗走及将尸体放置在冰室内的案犯,是县衙的捕快裘真。黄稚娘死于牢中的那晚,他也在县衙大牢内当值。”
冯邰微微眯眼:“仅是如此?依本府对你的了解,你恐怕是在查到了这条之前,就把这两个案子往一起扯了。”
张屏依旧恭敬道:“禀大人,下官的确是一开始就怀疑案犯是衙门的捕快。第一,从盗尸陈尸的手法来看,县衙内部的人嫌疑最大。”
根据死者尸身情形可推测,尸身应该是一送到义庄就被盗走了。只有知晓县衙刑房内部消息的人或义庄的人,才能如此迅速不留痕迹。
案犯将尸体陈于知县小宅菜窖的冰室内,他显然很了解这座宅子。
菜窖的锁没有撬过的痕迹,案犯或□□高明,或知道怎么获取钥匙。
菜窖在知县小宅的后院,但距离后墙很远,要经过厕房、花棚、水井、柴房等等,扛着或背着一具尸体,十分明显,也不太方便翻墙。
兰大人住进知县小宅后,宅院把守非常严密。再看尸体形态和现场布置,案犯必定是在之前将尸体放进了冰室。死者卒于三月初二,尸体运送到义庄,案犯还要盗尸洗尸在尸体腹中缝土等等,再要耗去一到两日。
剩下的这段时间内,谢赋独自去山顶的那天,众人为寻找他十分混乱,案犯最有机会携尸混进院中。
能够进入知县宅院的,除了谢赋的家人及院中仆役,也就只有那天帮忙找寻谢赋的捕快。
“而且,死者的身份文牒不见了,如果是在客栈丢失,最可能拿走文牒的人,是客栈的人或捕快。”
死者客房外的走廊时刻有小伙计巡值,客房的窗户正对着大街的中段,那条街白天人来人往,夜晚夜市通宵,小偷极难爬窗行窃。
冯邰哼道:“纯粹臆测,漏洞百出!死者的文牒可能是他带在身上时丢了!知县宅院的布置,有心人稍稍买通下人即可摸清!案犯或是使用了迷魂散钩索等道具带尸体进入宅院中!实则仍是人人都可有嫌疑,你就是按照臆想扯线索!”
王砚悠然道:“老冯,你这才是有些硬辩了。我就觉得这分析的没什么毛病,将他说的两条推测叠在一起看,的确捕快嫌疑最大。难道不这样分析查查捕快,非得想出一个能蹿到天上摘月亮的奇侠案犯?”
冯邰寒声道:“他把此案扯到黄稚娘才叫蹿到天上摘月亮!说到现在,可与黄稚娘有一根汗毛的关系?!”
王砚笑嘻嘻道:“你得让他往下讲呀,他刚讲到第二条。可能第三条就摸着毛了。”向一旁抬抬手,“来,来,端杯茶给冯大人顺顺气儿。张屏你接着往下说,冯大人要听的是让你到这儿来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