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芒,并非属于暗夜,而是晨曦到来时,天地间最耀目的光彩。
他单膝跪倒在地:“陛下,您深夜来到寒舍,清聆不胜惶恐。”
约妲?奥修低低地笑出声:“我应该夸你占卜高明,还是眼神好呢?清聆大师。”
她俯□,抬起跪在地上的占星师的下巴,“阴聚三星,大凶之兆。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我该怎么罚你?”
仔细一看,这个占星师的脸孔生得相当不错,清秀文雅,不同于奥修男子刚强的轮廓,过于苍白的脸色中,竟然还有一种特别的,柔弱?
她眯起眼:“我的后宫里,似乎还没有你这样的类型。你就随我回宫吧。”
“黄金的大树后,一个身穿铠甲的人一步一步向牧童走来,他竟然,没有头…”
听故事的人们脸都白了,瑟瑟发抖。一个孩子抱住母亲的大腿,抽噎着哭起来。
母亲抱起孩子,要转身离开,孩子却拼命挣扎,一边哭一边瞪大眼看讲故事的老人,死也不要走。
走出人群,格兰蒂纳叹了口气:“我真不理解人类,他们最恐惧的东西,往往也是他们最热爱的东西,这到底是怎样一种喜好。”
跟在他身旁的肯肯没有吭声,只是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肚子。
街道的另一旁,又有一个老人坐在树荫下,讲着一个神话故事。
“…墨多尔神与狄弗娜神是一对兄妹,哥哥掌管仁爱与慈悲,妹妹掌管残暴和昏昧。叶琳卡信奉着墨多尔神,她的善良感动着人们,她却未曾发现,弟弟伯南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偏向了狄弗娜的一方…”
格兰蒂纳低声说:“人族总喜欢想象出各种各样的神,供奉膜拜,却将真神的名字遗忘。”
肯肯继续保持沉默,他也不知道真正的神叫什么名字,他想快点吃东西。
格兰蒂纳继续说:“并没有什么专门掌管仁爱慈悲、残暴昏昧的神,神都是仁爱的。”
肯肯很不解:“你觉得不对,为什么还要听?”
格兰蒂纳笑了笑:“这些故事虽然比不上我们精灵的吟游诗,但亦是人类美的精华的体现。精灵热爱各种美,不管是真实还是虚假。”
原来精灵的爱好是找到他们认为美的东西,再拼命挑刺。肯肯哦了一声,目光粘向路边的餐馆。突然,他似有所察地抬起头,一抹小小的黑影扑扇着翅膀飞快地从天边射到他面前。
它的外形像一只鸟雀,翅膀处却有突出的骨刺,脚爪异常锋利。
格兰蒂纳新奇地打量它:“是龙鸟?早就听闻过这种隶属龙族的珍禽,却是第一次看见。”
肯肯嗯了一声:“它是我母亲的信使。”
龙鸟张口吐出一颗光球,用脑袋蹭蹭肯肯的脸,扑扇着翅膀飞远。
赫赫,贴一章
☆、02.结婚狂潮
肯肯,你这只衰仔。你做的那些事,我都已经知道了。真是气死我了,竟然连个媳妇都娶不到,你还是我和你爸的儿子么?不但没找到媳妇,还把自己卖了,蠢啊!生出这种儿子,我愧对祖宗!都怪妈没好好教你,精灵不是好东西,千万别信他们的话。见到了一定要绕着走!那什么破契约,立刻撕毁了!精灵敢说什么,就让他们过来和我单挑!你就在外面多转转吧,不找到个媳妇,就别回来了…
肯肯蹲在小溪边,愁眉苦脸地看着前爪中的光球。格兰蒂纳拿着水袋,坐到一旁:“你怎么这种脸色?”
肯肯低下头:“母亲说,不找到媳妇我就别回去了。”
格兰蒂纳安慰地说:“写回信告诉她,你在努力。总会找到的,我会帮助你。”
肯肯在心中补充,母亲还说,你不是好东西,让我撕毁契约。
母亲,我错了,我信了精灵的话。
不过,我不想撕毁契约,我想看看精灵到底能坏到什么地步。
奥修的都城维丹是阿尔卡丹最大的城市。
肯肯和格兰蒂纳进了城,发现城中弥漫着很奇怪的气氛。大街小巷,空地广场,到处都是卖花的小贩,而且只卖火红的玫瑰。每个花摊前都挤着一大堆男人,细致地挑选与讨价还价。
天气已经很热了,玫瑰的旖旎香气夹着壮汉们的汗气,形成一种特别诡异的味道。肯肯连打了两个喷嚏:“为什么都看不见女孩子?”
格兰蒂纳早就闭住了气,根本不回答他的话。
肯肯身边一个苍老的声音说:“姑娘们当然在家中等着被求婚,怎么会有空上街?”
肯肯循声低下头,发现一个白发苍苍的矮人蹲在街角,咬着一根烟斗,悠闲地吐着烟圈儿。老矮人面前的花篓中剩下几枝微蔫的玫瑰,他冲着肯肯和格兰蒂纳招招手:“两位小哥,买不?就剩这几枝了,可以算你们便宜点。”
格兰蒂纳在口鼻旁施了点小法术,隔离开空气,开口询问:“老人家,这些男子为什么都在争着买花?”
矮人磕了磕烟斗,慢吞吞地回答:“求婚的时候,鲜花必不可少。你们是外乡人吧,我劝你们,也早些找个姑娘比较好,如果你们暂时不想结婚,就赶紧离开皇都。”
格兰蒂纳再问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赶在一起求婚,矮人却什么也不肯说了。
除了玫瑰花摊之外,城中的布店、服装店、首饰店中也塞满了人。在城中踏看了一圈儿,最终,他们靠近了皇宫。
奥修的皇宫是一群巍峨的石头建筑,始建于奥修第一位皇帝丹多耶夫时代,格兰蒂纳丢了个隐形术,带着肯肯踏着叶片飞上半空,隐匿在空中,俯瞰着皇宫。
墙壁上,昔年工匠们精心雕琢的花纹经过几百年风雨的侵蚀依然精美清晰,高耸的尖顶直刺入云霄。
格兰蒂纳忽然问:“你觉得,整个奥修皇宫的形状像什么?”
肯肯说:“像一只眼。”
奥修皇都的形状是一只手掌,而皇宫,就好像这只手掌的掌心处长出了一只眼睛。
格兰蒂纳俯视着下方,低声说:“纳古拉斯之眼。”他缓缓降下叶片,视线聚集在皇宫正中的一处。
整个皇宫全部都是尖顶的石头建筑,唯有这里是圆的。
一个凸出的,浑圆的土丘四周环绕着白色大理石的护栏,花坛中覆盖着密密麻麻的淡红色植物。是皇宫这只眼睛的红色瞳仁。
叶片缓缓逼近皇宫,肯肯感觉到一阵压抑的不适,好像那红色的瞳仁突然动了动,在直视他和格兰蒂纳一样。
格兰蒂纳驾着叶片迅速升高,那视线如影随形,始终胶着在他们身上。
叶子越飞越远,还是无法摆脱那视线,格兰蒂纳低声念了句什么,手中出现了一根流光溢彩的法杖,向身后一挥。
肯肯的眼前金光一闪,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震飞出叶片,他在半空中化成原形,抓住格兰蒂纳,堪堪落在皇都外的山林中。
格兰蒂纳长长吐出一口气,肯肯问:“那个什么眼,怎么回事?”
格兰蒂纳皱起眉:“纳古拉斯之眼,你没有听说过?那是神的使者。”
神是这个世界最初的主人,他们创造了这里,拟定了各种各样的规则,比如一年分为四季,比如河水的流动方向,比如作物的成熟周期,再比如各种族的寿命长短。
“阿德曼覆亡之日,王子问贤者,是否神遗弃了凡世,才有了我王国的衰败。贤者言,否,神离开了凡世,但留下纳古拉斯之眼。那平和,它看见;那纷争,它看见;那同等,它看见;那不公,它看见;那纯净,它看见;那污秽,它亦看见。神说,我虽离去,但这世间的一切,我皆看见。”格兰蒂纳收起手中的法杖,用吟诵般的声音缓缓道,“《大约兰书》第三卷第十一篇。”
肯肯问:“那是啥?”
格兰蒂纳叹了口气:“一本经书,亦可以说是神的事迹记录之一吧。里面提到了纳古拉斯之眼。”
肯肯说:“可是,我觉得,那只眼,有点邪。”
他当时脊背发凉,后颈的皮肤发麻,这是见到不好的东西才有的反应。
格兰蒂纳颔首:“对,因为那不是真正的纳古拉斯之眼,是人为造出的东西。”
肯肯不解:“他们为什么要造那种东西?”
格兰蒂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有那个东西在,你我就不能通过法术直接进入皇宫,只能想其他的办法了。”
肯肯和格兰蒂纳重新踏进了皇都维丹的城门。
街上依然像之前一样喧嚣热闹,他们选择僻静的小巷避开人潮,突然,小巷的一家店铺中传出吵闹声。
“放开我!”
是女孩子的声音。
肯肯立刻赶上前,只见不算大的店面中,四五个男子正向一个女孩步步逼近。
女孩穿着少年的服装,长长的头发凌乱地散着,一步步倒退向墙角。
为首的男子向她伸出手。
“扮成男人是没用的,莉安小姐,请…”
他的手腕突然一紧,跟着大脑瞬间一空,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五体投地地躺在了店外的大街上。
少女的面前,多出一个黑衣少年,他冷冷地说:“请你们离开。”
男子们愣了愣,立刻爆发出咆哮和怒骂。
“喂,什么意思?你小子想插队?”
“小白脸也不代表有特权!到后面去,一个个来!”
刚刚被丢出门外的男子挣扎着爬起身,吐了口唾沫,一跛一拐地重新坚定地走回店内,大声说:
“不错,大家都能互相理解,但凡事要讲规矩!”恶狠狠地盯着肯肯,向后一比,“小子,你,去后面排队!”
他的视线越过肯肯,望向少女,正了正衣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莉安小姐,我爱你!超过了大海的深和广,比太阳更加炙热,我愿意把我的命,我的家产全部和你分享,虽然我没有带来醉人的玫瑰,但我有最坚贞的忠诚!”
男子在胸前的口袋处摸了摸,取出一只小盒,打开,里面的戒指上镶嵌的硕大的钻石熠熠生辉。
“嫁给我吧,达令!”
其他的男子见状,立刻跟着扑通扑通纷纷跪倒。
“莉安小姐,我比他更好,我爱你有两个大海那么深,十个太阳那么热,嫁给我吧!”
“我,选我!看我的这颗坚贞的忠诚,比他的大!”
…
肯肯傻了。那几个男人膝行向前,将他拨拉到一旁,抓住少女的衣裙,声泪俱下地祈求。
“看看我的心吧,吾爱!”
“达令,不要让我绝望而死!”
“做我新娘吧,我的心肝!”
少女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终于一脚踹开两个抓住她裙子的男人,抡起手边的一根扫帚,大吼一声:“滚!”
那两人坚定地再次匍匐上前:“就算滚,我也会滚到你的脚边!”
“不管滚到哪里,你都是我的唯一…”
少女抡起扫帚没头没脸地向他们盖去:“统统滚开!我现在不打算嫁人!要是你们再继续,我就去告御状,我要向皇帝陛下起诉你们!”
听到最后一句话,那几个男人瑟缩了一下,飞快地捡起被打落在地的戒指和花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失在店外。
少女擦擦额头的汗,长吐出一口气,一直傻在角落里的肯肯挪动脚步走向她,问:“你没事吧…”
少女的神色立刻又紧张起来,举着扫帚戒备地盯着肯肯:“还有你,快点走!”
肯肯抓抓头:“我…”
格兰蒂纳踏进店内,弯腰从地上捡起一顶帽子,拍拍上面的灰递给少女,微笑道:“小姐,我们两个是外乡人,今天刚到这里,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有什么不良的企图。”
少女的眉毛皱了皱,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放下扫帚,接过帽子戴到头上,把长发胡乱地塞了进去:“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格兰蒂纳的笑容越发温和:“只是想进来吃点东西而已。我们跑了大半个城市,所有的饭店都在忙着筹备结婚喜宴,没办法招待我们。”
少女理解地点了点头:“请你们稍等。”
“对不起,店里只有我一个人,只能弄些简单的食物。”夹着煎肠的面包片和热腾腾的燕麦粥端上了餐桌,少女抱歉地说,“我的父母生病了,伙计都忙着去结婚了。”
格兰蒂纳趁机问道:“说起来,这城中怎么到处都是忙着结婚的人?”
莉安诧异地回答:“都已经闹得满城风雨的了,你们居然不知道?”
格兰蒂纳和肯肯同时点点头。
莉安拉了条长凳坐下,小声说:“因为啊,最近元老院在为皇帝陛下选择皇夫,这些男人不愿意进宫服侍陛下,就争先恐后结婚了。”
肯肯咬着煎肠聚精会神地听,格兰蒂纳说:“按照一般王室的常规,女王或公主的丈夫,难道不是从国家中最尊贵的年轻贵族里挑选,或是干脆选择别国的国王么?”
莉安摊摊手:“邻国没有合适的君主或储君能配得上我们陛下,所以陛下快二十岁了,还独身一人。而我们奥修的女孩子,一般在十六七岁结婚…”她顿了顿,把声音压得更低,“听说最近陛下带了一名占星师回宫,元老们可着急了。”
皇帝约妲将占星师带回皇宫,引起了元老院的警惕。占星师来历不明,身份不明,说不定是用妖术迷惑了皇帝陛下,在觊觎皇夫这个位置。为了对付这个妖男,元老院向皇帝进谏,从各贵族门第和皇都中选拔年轻男子,作为皇夫候选。
格兰蒂纳不解:“能娶皇帝做妻子应该是很多男人梦寐以求的吧,为什么会出现争着结婚的情况?”
莉安撇撇嘴:“那些男人都要面子,觉得被一个女人娶进门,还要终身侍奉很丢脸。而且,陛下确实让很多男人都自惭形秽…”
格兰蒂纳了然地点点头。
“还有啊,你们两个要小心…”莉安话未说完,就看见有一胖一瘦两个老者走进店内,便忙起身去招呼。
两个老者打量了一下店内,选好座位,要了两杯热饮,慢吞吞地喝,视线在肯肯和格兰蒂纳身上扫来扫去。终于,胖老者开了口:“少年人,你们是外乡人?”
肯肯怔了怔,刚要开口,格兰蒂纳已抢先回答:“我们从雷顿来。”
瘦老者捻了捻胡须:“雷顿?我多年前曾去过,那边皇室的诅咒,听说已经平安解决了。”
格兰蒂纳说:“是啊,我们也听说了。”
胖老者继续和蔼地问:“你为什么来奥修?工作?游玩?”
格兰蒂纳微笑摇头:“我只是陪朋友一起来而已。”
两位老者都将目光落在肯肯身上,他便闷声回答:“听说奥修,很大,很美,我来看看。”
两位老者一起颔首,胖老者品了一口饮料,接着慢悠悠地问:“年轻人,还是单身吧。”
肯肯嗯了一声:“我正在找媳妇。”
两位老者对视一眼,瘦老者呵呵笑起来:“终身大事,不能马虎,一定要看准。”
☆、03.抢亲 上
上午,例行的朝会,照旧有点烦。
元老院的当月报告依然冗长得让人想打瞌睡。民生司的总结书充满了老套的歌功颂德,神法院的陈词更加虚无缥缈。
约妲?奥修强压着打呵欠的欲望,坐在皇座中,尽量保持着威仪,配合着大臣们的发言颔首。
最后,丞相若钦?华列特走到御座前,躬身行礼,打开手中的文件:“这是财政大臣呈上的本月报告,由臣来宣读,另外,军务处上了一份恳请增加军备的奏章,请陛下批阅。”
昏昏欲睡的头脑立刻变得清醒,她简洁地说:“先说军务处的奏章吧。”
元老院的座位上立刻传出了意料之中的声音——
“陛下,军费庞大对国家来说并非好事啊!”
“陛下,应以民生为重,少兴战事!”
“陛下,军队开支日增,是否应该考虑一下缩减之道了?”
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在场诸人安静,才缓缓开口:“关于军队开支的议题,已经讨论过无数次,也早已确定下解决的方式。众卿就不必多言了吧。”
“陛下英明。”丞相展开一道纸卷,“那么,臣就先宣读军务处的奏章,请陛下根据后面的财务报告,酌情定夺。”
终于,朝会结束,大厅内悬挂的钟表时针已停在了十二点的位置,众臣告退离开,约妲向那个正准备匆匆离去的身影说:“华列特卿,稍留片刻。”
年轻的丞相停下脚步,回转身恭谨地行礼:“遵命,陛下。”
正午的阳光太过毒辣,不适宜在花园中散步,约妲和若钦?华列特沿着长长的游廊向前走,她低声说:“若钦,谢谢。”
若钦的声音依然温和有礼:“臣是陛下的丞相,在朝会上,也不过是支持自己认为对的见解而已,陛下不必言谢。”
她笑了笑:“我从未想过,会有姓华列特的人支持我,亦不曾想到,你会变成我最倚重的臣子之一。”
游廊四周很安静,只有风抖动树叶的低语和氤氲的花香,她望着前方蜿蜒延展的道路,不禁想,这个人还能这样陪伴她多久。她能否相信他的话,那些血和恩怨是不是真的能够消除。
她终于还是提起了那个禁忌的名字:“关于司诺,我一直想对你们华列特家说一声,我很抱歉。”
若钦的脚步滞缓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从容:“陛下,昔日的旧事,就让它只停留在过去吧。”
一个女侍匆匆跑来,在游廊边跪下,神情急迫:“抱歉,陛下,打扰了…那位清聆大人…他绝食了五天,刚刚昏过去了…”
晕过去?不会吧,还以为他饿上几天就会吃饭了的。约妲有些头疼地说:“那就让医官过去看看,塞也要把食物给他塞下去。”
侍女领命走了。若钦轻咳一声:“陛下,臣多嘴说一句,虽然册立皇夫刻不容缓,但逼出人命,也不太好吧…”
她冷笑一声:“他说我犯了什么阴聚三星,大凶之兆,我还把他带回宫来,好吃好喝地养着,这怎么能叫逼迫?我从生下来,就被人说不详,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只是要让他擦亮眼睛看清楚,我究竟是怎样的人。”
若钦道:“陛下是皇帝,他只是一个占星师,陛下何必与他计较。”
约妲沉默地挥了挥手,若钦躬身告退。约妲站在廊下,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她的这位丞相身形修长瘦削,头发是华列特家族特有的亚麻色,举止也带着华列特家族独特的温和文雅。
与他一点都不一样。
他的发色浓重得近乎于黑色,总是不服贴地翘起一些。他跑起来像风一样快,抓住她胳膊的手总是莽莽撞撞的。
“你快点啦!要不是你,我就抓到那只兔子了!”
他的手绢永远皱巴巴地不知道缩在衣服的哪个角落,总要翻找半天才艰辛地翻出来,粗声丢给她。
“你不要哭了,这有什么好哭的。那些人看你不顺眼,我爸妈还看我不顺眼来着。他们只是说你不吉利,你知道么?我爸总说我是被恶魔换掉的。除了我哥外,全家人都不待见我。”
假如他到了若钦这种年纪,会是什么样子?
她几乎能够想到。
高大的,永远神采飞扬的,可能更加莽撞的…
反正是和若钦,和华列特家人,和那些贵族子弟完全不同的人。
“我就是司诺,姓司诺,名司诺。我会让这个姓,这个名,变成比谁都强的贵族。那时候,嗯,你就别做公主了,来给我做饭吧,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说你的坏话…”
可能是风带来了沙尘,她的眼前有些模糊。
那些臣子常常问她:陛下,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
她什么样的人也不喜欢。因为,那个她喜欢的,独一无二的人,已经死了。
被她杀死了。
若钦?华列特离开了皇宫,一个穿着号衣的仆人在路边向他行礼:“丞相大人,请留步。”
若钦停下脚步,他认出这个仆人穿的是元老院院长家的制服。
仆人凑到近前,低声说:“大人,我们家老爷和副院长大人请您过去商量一件很要紧的事情。”
他引着若钦登上一辆马车,径直来到元老院院长多莱多的府邸。
多莱多和副院长古白端坐在客厅内,神情凝重。
“小华丞相,”多莱多与若钦的祖父是好友,所以总这样亲切地称呼他,“这件事关系到帝国的前途,所以我们两个老头子冒昧请你过来商量。陛下带回宫的那个占星师,很让人忧心啊。听说他闹绝食,昏迷了?”
若钦微微颔首。
多莱多长叹了一口气,和古白一起摇头叹息。
“陛下还是太年轻了。这个妖男,想不到如此有心机。”
“哭哭闹闹要死要活,这是那些妄图绑住男人心的女人常用的手段。如果他想死,撞墙,抹脖子,上吊,皇宫的水井也没有盖盖子嘛,何必要绝食这么拖拉?”
“丞相大人,”多莱多直直地盯着若钦,“皇帝被那个来路不明的神棍蛊惑,会立他做皇夫吧?为了帝国的前途,为了皇室的血脉,我们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