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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荧荧如萤火虫般的微光。
乐越被一股劲气卷起,重重地抛在半空,砸落地面。迎春花咆哮得惊天动地,乐越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喊道:“乖徒儿,你还好么!”
乐越勉强睁开眼,发现师父鹤机子,清玄派的重华老儿,华山派的掌门和几位玄法大派的掌门长老一起正在半空中将迎春花团团围住,合力大战妖兽。
乐越勉强挪动了一下:“还好,只是你老人家再不来,徒儿就要变成迎春花的点心了。”
乐越身边一个虚弱的声音道:“少年人,你真厉害,本来你已经要被那妖怪吞下做点心了,我和这位年轻人没救出你,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结果,它居然又自己把你吐出来了。”
乐越挣扎着向旁边看,只见静缘方丈和洛凌之都躺在他旁边不远处,这两人也都很狼狈。洛凌之的左肩处有一道深深的血口,正血流不止。
在这样的时刻,乐越看着洛凌之的伤口,忽然地想到了一件事。
他十分佩服自己,在半死的状态下,还如斯清醒,如斯有智慧。
血,洛凌之的血,不是可以正好把那只傻龙的龙珠涂一涂?
乐越努力挪到洛凌之身边,关切地道:“洛兄,你还好吧。”
他扯出脖颈上挂的锦囊,将龙珠和几颗药丸一起倒在没受伤的左手中攥住,再去碰洛凌之的伤口:“我这里有点伤药,敷在伤口上可能会好些。他撑起身体挪动,手臂上伤口的血蜿蜒地流向手中,他攥着的拳头指缝中露出缝隙,用缝隙处龙珠的表面触碰向洛凌之伤口边的血痕,他手臂上的血流进拳头,顺着指缝滴下。
一瞬间,乐越的血,洛凌之的血和龙珠三者同时触碰融汇。
大功告成!洛凌之的神色变了变,乐越笑道:“啊,药被我的血弄脏了,算了,你还是先把伤口包…”
洛凌之猛地伸手将他向旁边一扯,乐越被他按着翻了个滚儿,迎春花的震耳欲聋的咆哮近在咫尺。
乐越侧头看那越来越近的黑影,苦笑一声:“不会吧。”师父与一堆长老都没降住,迎春花未免太刚猛了。
那黑影和寒光来得太迅速,根本躲避不及,乐越只来得及挡在静缘方丈和洛凌之身前,眼看灭粉身碎骨在即,一代大侠还未横空出世就要黯然陨落,突然有耀眼的七彩光芒在他眼前铺开。
第三十章
光芒绚烂如虹、缤纷流转,又有一道耀眼的金光包裹在七彩光外,七彩光便渐渐淡去,金光变成一个光罩,把乐越、洛凌之和静缘法师三人罩在其中。
这时,天上忽然有一声空灵的鸣叫,迎春花悲啸一声,缩成了一团。
一只火红的大鸟舒展双翅,从观武阁方向的云端飞来,三根长长的尾羽,颜色如最浓重的晚霞,祥光缭绕。
迎春花在地上瑟瑟发抖,越缩越小,似乎对那耀目的光华畏惧不已。
罩着乐越几人的金光颤了颤,渐渐地变淡,变弱,汇成了一个张着双臂挡在乐越身前的人影,那身影放下手臂,向后退了一步,喃喃道:“凤凰,是凤凰…”
这个身影,居然是昭沅。
没想到傻龙竟能在关键时刻大展神威救了自己一命。难道是龙珠沾血后起了作用?
看来洛凌之的确是它要找的人。
静缘方丈道:“啊,这位小少侠原来是乐越少侠你养的灵兽,他一直在你们门派中站着,我还以为是青山派的挂名弟子。”
昭沅仍呆呆地站着,乐越急忙笑道:“哈哈,是啊,因为它比较喜欢变成人形。”
静缘方丈道:“你们手上还连着法线啊,怪不得少侠你有事,他能及时救你性命。”
法线?连着?
乐越困惑地抬头,这才发现昭沅一直呆愣愣地站着,并不是在看凤凰,而是在看他。
昭沅的左手在胸前抬着,手腕上系着一根耀目的金线,金线很长,另一头似乎连着这边的某个方向,是连着…
乐越僵僵地看着自己的左腕。有一根金色的线绕成的圈,很亮很耀眼。
乐越愣愣地道:“为…为什么…”
昭沅也愣愣的:“为…为什么…”
不是洛凌之吗?
不是洛凌之吗?
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是我?
乐越看昭沅,昭沅看乐越,一人一龙一瞬间都成了石雕。
金线在风中摇曳着,乐越感到掌心中攥着的龙珠热了热,金线渐渐淡去,隐没,看不见了。
迎春花已经变成了一只小猫大的虎崽,把头紧紧贴在地上,如筛糠般地抖着。
红色的凤凰不见了,虎崽的面前立着一个穿红色长袍的男子,就是曾经在观武阁上出现在安顺王身后的人。
他似乎懒得看眼前的虎崽,反而向乐越这边走来,微挑的双目轻轻眯起:“原来这位少侠也是豢养灵兽之人。”
他的目光落在昭沅身上,浮起微笑:“我对灵兽一向甚感兴趣,不知能否看看少侠这只灵兽的原身。”他抬起右手,手心中聚起一团红光。
乐越来不及阻止,昭沅来不及躲闪时,那团红光已射向昭沅,把它从头到脚笼住。
昭沅感到自己在慢慢地缩小,变回原形,
父王、母后、大哥大姐弟弟妹妹,我没有用,我要被凤凰抓住了。
昭沅的眼中滚出两滴泪,在地上蜷曲起身体。
红光消散,凤凰面无表情地盯着地面。
地上匍匐着一条圆滚滚的,不到半尺多长的…银白色小蛇。
乐越眨眨眼,不是龙,是蛇。
昭沅紧紧闭着眼,贴着地面趴着。乐越噌地捏起它,噌地塞进怀中,手臂重伤还能如此飞速,他很佩服自己。
静缘方丈道:“少侠的这条小蛇,挺可爱的,老衲感觉它的气息纯净,秉性十分良善。”
乐越扯着僵硬的面皮道:“嘿嘿,大师过奖了,只是条普通的蛇精而已,还小,不成气候,我上山砍柴的时候捡的。就是不知道是土蛇,还是水蛇。”他抬眼看那红衣人,“这位公子,你好像很有见识,你觉得它是土蛇还是水蛇?”
凤凰淡淡道:“我对蛇并无研究。不过少侠的这条蛇倒是忠心。”转身拂袖离去。
乐越暗暗松了口气,悄悄把手里攥的龙珠塞进怀中。
他感到怀里的小蛇伸出头,从他的指间叼住龙珠,咽了。乐越方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鹤机子和三位师叔赶过来,乐越的师弟们也从远处的空地跑向这里,众人合力将他扶起。
少林和清玄派的弟子们也都涌上,各自扶起静缘方丈和洛凌之。
乐越断断续续地道:“这么一闹…今天等下的玄法比试可没法比了。”
乐吴道:“大师兄你还不知道呢,都不用比了。论武大会已暂停了。安顺王喊师父和其他掌门过去就是说这个的。”
乐越很诧异,鹤机子沉声道:“京城传来消息,皇上病势沉重,因此不易再兴动刀剑之事,论武大会暂停,各派回本门,修习玄道的门派,皆要做法会为皇上祈福。”
洛凌之被清玄派的众人搀着,向另一方去,他伤得不如乐越重,还向乐越道别道:“多谢越兄今日相救,来日再谢。”
乐越道:“洛兄不用客气了,今天你也救了我的命,大家算是已有了同生共死的交情,虽然论武大会暂止了,但你我之约我还记着,等养好了伤,挑个好日子,大家在赏剑论武。”
洛凌之微微笑道:“好,定不负约。”
清玄派的人渐渐走远,忽然有穿着蓝色官府的人匆匆迎来,迎面拦住。
为首的人捧着黄色卷轴,乐越和青山派的其余人遥遥听见他朗声道:“安顺王世子慕祯接旨。”
乐越和师弟们立刻目光炯炯地向那方望去。
捧着圣旨的人对着的,似乎是洛凌之的方向。
清玄派的人群分开,洛凌之身侧的一人走出,跪倒,是洛凌之的师弟维清。
清风卷着读圣旨的声音,送进乐越及其余人的耳中。
也飘进乐越的怀里,钻进盘成一团的昭沅耳内。
“…收安顺王世子慕祯为朕子,赐和姓,易名为和祯,兼立为太子,即日起可入东宫…”
维清,应该是原安顺王世子慕祯,新太子和祯双手接过圣旨,起身。
红衣人站在宣旨官员的身侧向他微笑:“恭喜太子殿下。”
风很暖,春已很浓,快近晚春,离夏天已不远了。
第三十一章
青山派,正殿,殿中。
一张四四方方的木桌,桌上摆着一只红色漆盘。
青山派的弟子们围在木桌边,探头看向盘内。
昭沅在漆盘中的棉布上蜷起身体,一根手指伸来,戳了戳它的脑袋,昭沅立刻哆嗦一下,再缩得紧些,那根手指又戳戳它的身体。
“真的是蛇耶。”
人圈外,乐越的声音在不远处粗声道:“乐郑,你别吓它。”
乐郑转身,委屈道:“大师兄,我摸摸而已嘛,你别那么小气。我都不知道它居然是个妖怪,大师兄你连我们都瞒太不厚道了。”
乐越从一旁的竹榻上勉强撑起身:“别当着人家的面妖怪妖怪的,要不是它你每年清明就要给大师兄我烧纸钱了。蛇怎么了?妖怎么了?”
乐郑缩缩脖子,从论武大会回来后大师兄的脾气就莫名其妙地很大,比如现在。
乐吴及时插嘴道:“乐郑,大师兄说的有道理。大师兄,乐郑也是看着昭沅…昭沅师弟原形的模样很可爱而已。”
乐郑立刻点头:“昭沅…师弟的原形真可爱啊,呵呵,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小小胖胖的蛇。它的脖子那里还有个金色的圈圈。”说着,情不自禁又伸手想去摸,感到大师兄犀利的目光从旁侧扎来,连忙又缩回去。
昭沅把脑袋紧紧贴在棉布上,乐郑说的金色圈圈就是琳箐借给它的那只金项圈,项圈现在变成一道细细的金环箍在它的颈项处。它没有被凤凰的法力打回原形,而是变成了一条蛇,应该就是这只项圈的功劳。
乐越的众师弟们还是目光灼灼地围观着它,纷纷附和夸赞小蛇很胖很可爱,乐魏咬着手指幽幽道:“如果炖成蛇羹肯定很好吃。”
乐吴立刻抬手给了他后脑勺一下。
乐魏揉着被敲的地方,神情幽怨:“我现在看见什么东西都想拿来做菜吃。”
殿中一时沉默,连乐越都有点心虚。
参加论武大会时,他一直觉得,有件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直到他躺在担架上,被师弟们从论武大会抬回青山派的大门前,他才恍然想起,似乎,大家都满脑子论武大会,把重伤在床的小十二乐魏遗忘了…遗弃在师门里…
他们在厨房里找到了正在煮野菜的乐魏,乐魏被抛弃在师门中一天一夜后,终于饥饿战胜了伤痛,奇迹般地爬了起来,吃光了厨房里的余粮,靠着水煮野菜活到如今。
乐魏在一片寂静中幽幽地道:“我不恨大家,真的,毕竟论武大会最重要。”
乐吴咳了一声,迅速将话题岔开:“呃,大师兄,昭沅师弟他究竟是…还有,怎么没有看见琳箐师妹?”
乐越瘫回竹榻上,揉了揉隐隐发胀的额头,含混地说:“它半夜潜到我们门派中来找吃的,被我发现了,然后见它怪可怜的,就收留了它。因为它可以变成人形,原本打算带它去论武大会凑数的,可惜师父说会被别人看出来,所以就另找别人了。”
他这番话大部分是实情,只是依然隐瞒了昭沅是龙的事实。
因为,这件事,师弟们不知道,反而会比较好。
乐越闭上眼,觉得头更疼了。
从论武大会回来到此时,他一直被一个问题缠得寝食难安。
为什么傻龙的龙珠认定的人会从洛凌之变成了他乐越?
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乐越不相信自己会和皇帝家扯上关系,他觉得大概是当时自己的血和洛凌之的血混在了一起,导致了龙珠辨别错误。
晚上,各自回房睡觉时,乐越把昭沅从床角拎起来,戳戳它的肚子:“喂,我觉得这事是出错了,你觉得呢?”
昭沅在他的手掌中有气无力地趴着:“我、我不知道。”
自从变成蛇后,它就再也没有办法变成人形。被乐越的师弟们围观让它觉得很苦恼,它偷空就缩在乐越怀中,连睡觉时都蜷缩在乐越的床角。
乐越抓抓头:“你要找的是皇帝家的人,我不可能是,我父母都是生意人,而且你看我,一点和皇帝家沾边的样子都没有。是不是因为涂龙珠的时候我的血和洛凌之的血混在一起,所以出了点错?”
昭沅晃晃头:“我不知道。”
乐越皱眉:“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你不是很希望快点和洛凌之定血契?”
昭沅抬起眼皮看看他。
它没有说,其实它确实一点都不着急,不知道为什么,龙珠定下的人不是洛凌之而是乐越,这件事让它有点…欢喜。
迎春花要吞下乐越的一瞬间,它下意识地想要救他,而后它发现自己和乐越之间连上的法线,那时,它的确很惊愕。
但是,当它变成了蛇,乐越在凤凰面前保护它,把它藏进怀中时,它缩在乐越怀里,感觉很温暖,很幸福。
虽然它很欣赏洛凌之,但,它更喜欢乐越。
只是,它觉得很对不起琳箐,这样做,算不算和琳箐抢人?它答应过琳箐,不会动乐越,琳箐对它这么好,如今它成了一条没有遵守承诺的龙。
而且,乐越的梦想是做大侠,他连琳箐的大英雄都不愿意做,肯定更不愿意当皇帝。
所以,昭沅现在心情很复杂。它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乐越长吁短叹:“你知道的,我就想当个大侠,造反做皇帝这种事情我一点也不想扯上。可以把龙珠里的血洗掉重新灌别人的不?”
昭沅点点头:“把我的龙珠打烂就行。”它张开嘴,把龙珠吐到乐越的手心里,龙珠中盘旋浮动的金色龙形上有了一条丝线般粗细的殷红,从龙首处蔓延到龙尾。
昭沅小声说:“你如果不喜欢,可以把它打烂。”
乐越再皱眉:“打烂龙珠不是和毁了你没两样?你觉得我是这种人?我是在问,除了打烂龙珠外,还有别的方法吗?”
昭沅又低头:“我不知道。”
乐越捣了捣胸口:“快被你堵死了!”
昭沅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确实没有出错,你就是我要找的人,你是不是不愿意做皇帝?”
乐越立刻回答:“废话,当然不愿意!你所说的做皇帝,就是造反啊。你知道造反在人间是多大的罪?万一被发现,我们整个师门都会被灭掉。而且你当造反是很容易的事情?”
戏文话本里都说过,但凡造反,肯定要手里有重兵,麾下有猛将,帐中有谋士,得天时地利人和。出身寒微者,如汉高祖,手下有萧何韩信。落魄者,如刘皇叔,也有张飞关羽两兄弟,外加请得孔明定关中。
唉,这些凡间的道理,这条傻龙肯定不会懂。
乐越只能再肯定地道:“绝对出错了,我不可能是你要找的人。”
昭沅唔了一声,闷闷地把龙珠吞回肚子里,又垂头趴下。
乐越再皱眉想了想:“对了,你好像和我说过,天上的神仙可以把龙珠里的血洗掉,重新涂上对吧。”
昭沅的脑袋微微动了动。
乐越将它放回床角的被褥上,掀开被子下床:“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先睡吧。”
昭沅钻进被子里,听着乐越的脚步声出了房门,苦恼地用脑袋蹭了蹭被褥。
现在到底该如何是好?
乐越出了卧房,顺着回廊绕向另一侧的厢房,直奔鹤机子的卧房而去。
他身上的伤还挺疼,走得一跛一拐,好不容易来到了鹤机子门前,敲了敲房门。
半晌后,鹤机子方才睡眼惺忪地开门:“小混账,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得明天说,非半夜三更打扰为师好梦?”
乐越钻进房,抱抱拳头:“弟子急躁,打扰师父休息,请师父不要怪罪。只因弟子晚上参悟道法时,忽然想到一事,特来请教师父。”
鹤机子在床沿上坐下:“你居然会半夜参修道法,为师甚是欣慰,有何不解,说给师父听听。”
乐越正色道:“弟子想到,天下修道者甚众,有种种不同法门,但最终殊途同归,都是要去秽浊,存清气,融通自然,至境者,可白日飞升。想达到白日飞升,到底要修到什么程度?”
鹤机子掂着胡须道:“修道首先要心无旁骛,唯有专才能静,唯有静才能清。你此时根基未牢,离着白日飞升尚有十万八千里远,徒然幻想只能增添杂念。况且,为师也在修行中,白日飞升与我也是不能想之事,所以无法回答你。”
乐越眨眨眼:“呃,那么,我们青山派当年那位白日飞升做了神仙的师祖,他飞升时是什么情形?还有,他老人家做了神仙后,还管不管凡间事,比如我们这些徒子徒孙们想求他老人家办点事什么的,有没有方法可以联系上他?”
鹤机子眯起眼:“乐越,你老实点说,你打听那位师祖的事情,到底想做什么?”
乐越僵了僵,师父果然厉害,不过自己想找神仙师祖洗掉龙珠里的血这种事,他老人家应该想不到。
他立刻干笑两声:“师父真英明,一下就看出了弟子的小算盘,我是在想…这次论武大会上,那条龙差点被凤凰认了出来,今后万一有什么厉害角色来找我们青山派晦气,可不可以干脆请神仙师祖帮忙,修理掉他们算了。”
鹤机子悠悠道:“所谓仙,就是抛却了凡俗。既已抛却,怎么还会重新捡起。”
乐越摸摸鼻子:“偶尔仙恩普照,拯救下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也算仙功一件吧。”
鹤机子道:“仙与仙各有不同,可能师祖恰巧不用管这个。”
乐越只好又摸摸鼻子。
他告辞准备回房,忽然心中一动,又从门口折回:“师父,弟子还有一件事想问一下。关于我的爹娘…除了师父曾告诉我的那些,还有别的么?比如我还有没有亲戚之类的。”
他本来怕师父疑心昭沅的来历,不想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问,但到底还是没忍住。
鹤机子倒没有表现出什么疑惑来,只是摇头:“当时我偶尔路过那里,恰好在乱军之中救了你。后来我也曾回去打听过,你父亲姓李名庭,是两江一带还算出名的商贾,但据说是孤儿出身,没有亲戚。你母亲刘氏父母早逝,有两个哥哥,都跟随你父亲一起做生意,当时也死在战乱中,所以我才将你带回了青山派。”
乐越抓了抓后脑:“这样啊…那么弟子没有别的事情了,师父继续休息吧。”
他转身向门外去,身后鹤机子道:“对了,那位龙公子,还好否?”
乐越回身道:“还好吧,能吃能睡的,就是还是条蛇的模样,变不了人也变不回龙,可能和琳箐姑娘送它的项圈有关,估计只有她能帮它取下来。不过她从论武大会上妖兽闹场后就不见踪影了。”
鹤机子微颔首,淡淡地说了句:“你这几日暂且好好照顾它。”
乐越应了一声,暗中观察师父的神色,没发现什么异样,偷偷松了口气。
第三十二章
从师父房中出来时,夜风微凉,此时三更已过,庭中月色清幽。
乐越走到廊下抬头望了望天。天高而开阔,星繁而明亮,吸一口清凉的气,瞬息间,从头到脚都舒爽起来。
“长夜漫漫,原来大师兄也睡不着,出来赏月观星。”
乐越身侧的老树后,突然传来人声。
乐越诧异转头,只见树影中走出一人,单儒衫,发未束,手握一卷书,头顶一只龟。原来是那位神叨叨的挂名师弟杜如渊。
乐越遂道:“我不是睡不着,是临时有事找师父,顺便站一站,杜师弟你大晚上的还拿着书,能看得见字么?别看坏了眼。”
杜如渊卷了卷手中的书册:“哦,我是到庭院中随意走走,这书,是平日里拿惯了。”他将手负在身后,“大师兄觉得今晚的夜色如何?”
乐越道:“挺好。”
杜如渊仰首:“星辰又如何?”
乐越道:“挺亮。”
杜如渊叹息:“我方才略观星象,近日天下恐怕会有大变故。”
星象这东西,乐越稍微知道些皮毛,身为修真门派的弟子,像这种看个面相星象、摸个骨、卜个卦、观个风水、测个生辰八字之类,都是必备之技,在关键时刻可以赚钱糊口,比参透虚无缥缈的玄道之术更为实际。
此时的星,乐越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寻常,太白星北斗星方位很正,明亮璀璨,既没异色,也无晦暗,四方天空,星位也无动荡。看来杜书生又在装模作样。乐越懒得辩驳,打了个呵欠。
杜如渊依然仰首看着天:“正北天色有异,紫垣闪烁,白天时我见天主星光中隐隐有变,再加之鬼方忽明。变乱之相。”他忽而话题一转,“那天在论武场中,亲眼见到了新太子,大师兄以为如何?”
乐越道:“不错啊,一表人才。”
杜如渊摇头:“但不知以后天下究竟是姓慕还是姓和。”
乐越想了想道:“杜师弟,我觉得我们平头百姓,少问国事为妙。再则皇上要认谁做儿子,这是他的家务事,皇上高兴就行。只要是能让大家过好日子的皇帝,管他原本姓什么,现在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