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贵妃对皇帝试探过几次口风。皇帝正对乔家宠信有加,对乔简简这个太子妃也是满意的。所以袁贵妃暂时没有动作。玉澹宫的宴席,一次也没有邀请过太子妃。
只是在深夜时候,袁贵妃还是会吐露真言。
这一日皇帝终于难得不宿在玉澹宫。袁贵妃卧在榻上休息,身边只留她母亲方氏还有邵嬷嬷,三个人低声说话。
袁贵妃问起了东宫那边:“简简那边,御医有没有说脉象?”
邵嬷嬷道:“还是老样子,要过了七个月才算稳。而且也瞧不出男女。”
袁贵妃笑道:“要是两个小子就有趣了。”
方氏道:“可惜我没见过这太子妃,要不然看看肚子形状,还能瞧出一二。”她之前一直说女儿袁贵妃的肚子形状好,一定是个男孩儿,但袁贵妃不让她对皇帝说。
邵嬷嬷笑道:“老奴总觉得贵妃的运势不同寻常,天下再寻不出第二个了。”
方氏一听,也得意道:“邵嬷嬷,你不知道,我当年生她的时候,她爷爷就说了,这孩子不寻常!”
袁贵妃道:“若天真眷顾我,就让我这一次生下男孩。否则这宫中就是还有一个运势比我更强的。”
她显然说的是东宫太子妃。
邵嬷嬷和方氏都一顿,两人忙连声安慰。
袁贵妃笑道:“我这话也就是私下与你们说说。我所倚靠的只有圣上,除此之外,也就肚子里这个孩子了。哪像别人,至少娘家还是官宦之家,朝上也得圣宠。”
她之前也对方氏叹过,她娘家的亲戚,都是些烂泥扶不上墙的,正经读书的都没几个。她想扶持娘家人都找不出人来。
之前丰城行宫重建的职位空出来,袁家有人心动,袁贵妃犹豫一下要不要张口跟皇帝要。没想到皇帝转头就给了乔家。袁贵妃只能作罢。
她这番牢骚便是因此而来。
邵嬷嬷目光清明,面上仍是一副为贵妃惋惜的神色,道:“娘娘且放宽心。容易到嘴的甜头未必就是好事,时日还长着。”
方氏也如此附和。
袁贵妃微笑道:“我也就随口说说罢了。如今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第170章
萧广逸在西境开始练兵正是初夏。宁州地方,在这季节昼热夜冷,相差很大。但这也算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候了。
对边疆将士来说,这个季节的食物,用水,都比冬天好很多,比寒冬时节行动方便。所以这也是一年中最需要抓紧时间练兵的时候。
因为西戎人是游牧为生,夏天的时候,西戎人还会放牧。等到秋冬天,西戎人就会纠结兵力,四处掠夺,以此储备过冬。
萧广逸在边关,与封将军汇合。他这次除了带了人马过来,还带了改造兵器,排练阵型的图纸。这些都是萧从简上辈子的心得积累。兵器的图纸则是清沅请顾泽行重新设计过的,这次拿过来试造。
萧广逸将敖桂安排出关,让他去观察西戎人的动向。
封将军对燕王这些准备还是有些惊讶。之前在宁州的时候,封将军已经看出来燕王行事不同凡响,不是平庸之辈。但接触越深,封将军还是会对燕王更加惊讶。
一个皇子对宁州的境况,对边疆的形势看得如此透彻,对许多症结已经有了应对之法。若放在从前封将军问自己,有这么一个皇子出现在西境,他会怎么想。封将军认为自己一定会有许多疑虑,并不敢真和这样的年轻人合作。
因为皇子身份太特殊,他怎知一个皇子心中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他不能冒险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将西境脆弱的平衡与这样一个皇子牵扯到一起。
他一定会对朝廷对皇帝详细汇报燕王的一举一动。
但是真正面对燕王萧广逸之后,封将军却有一种直觉——这个皇子不可用常理来推断。
这是他多年在沙场上磨练出来的看人的直觉。
这一年来朝中局势又因为顾皇后案更显莫测。皇帝新宠袁贵妃,甚至要在高崖寺为贵妃造大佛,其他地方也有为袁贵妃兴建的土木。
在封将军心中,最重要的始终都是西境的安宁。他已经不由自主的倾向燕王了。
说来也奇怪,于公不说,于私来说,封将军也觉得自己与燕王投缘。燕王虽然年少,但没有年轻人的浮躁,也从没有故作高深过。封将军第一次有这样的忘年交。
萧广逸达到西境那一天,封将军为他接风洗尘,两人小酌。
两个人都不喜烈酒,都喜欢用渍过的果物佐酒。两人边饮边聊,并无隔阂。萧广逸也不避讳谈到妻家的事情,他十分坦然。
封将军虽不能说已经完全信任了萧广逸,但他对萧广逸做的事情并不阻挠。如此一来,萧广逸在西境的行事就更为顺当了。
萧广逸本就打算趁着这个夏天多做点事情。
清沅知道萧广逸这一个夏天都难回宁州,她在宁州全靠通信与萧广逸联系。她在宁州也要照顾王府和生意,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往高崖寺发一批补给。从高崖寺中转去边境。
入夏之后,清沅莫名心焦。这一世重生以来,她的身体一直很好,并没有疰夏之症,但是这个夏天她也许是忧心的事情太多,萧广逸又让她挂念,她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皆因她算过日子,袁贵妃的产期在七月前后,之后两个多月,就是太子妃生产。这个夏天一过,还不知道要生多少波澜。而宫中此时太过平静,着实吓人。
清沅知道袁贵妃将自己的母亲方氏召入宫中陪伴,养胎期间种种作为都看得出来,皇帝对袁贵妃正是宠爱,丝毫没有衰退的迹象。
清沅这段时日通过慢慢梳理,已经将袁贵妃在玉澹宫的人都排查清楚了。
她注意到了几个嬷嬷,其中就有邵嬷嬷。但邵嬷嬷从表面上看并没有什么问题。
邵嬷嬷是先帝时候入宫的老宫人了,一直在老太妃身边伺候。因为与顾皇后素无瓜葛,才被皇帝调换到玉澹宫伺候袁贵妃。
这种在宫中呆久了的宫人,深谙宫中规矩和贵人喜好,攀附上袁贵妃,使劲浑身解数,也是有的。
但清沅总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劲,她甚至想过邵嬷嬷是不是顾皇后的人。但是清沅详细问了几次徐木兰,徐木兰都说对这个嬷嬷毫无印象,邵嬷嬷从前甚至都没有在皇后宫中出现过。徐木兰是从前顾皇后两仪宫出来的人,如今她安心侍奉清沅,没有必要对清沅撒谎,也不会记错。
清沅心中道,看来这邵嬷嬷真不是顾皇后的人?她一想到这个,竟有几分莫名失落。好像顾皇后这样的人物,就此在冷宫寂静认命,反而让人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也许是白日想事情多了,清沅夜里就做了噩梦。
先是梦见了久违了的上辈子,她还是诚国公夫人,看见了满身血迹的萧广逸,她知道这是个梦,挣扎着想从梦中醒来,忽然又见到冷宫中的顾皇后。她面容比之前憔悴消瘦许多,但眼睛亮得像野兽一样,忽然森森一笑:“你以为我会认命么?清沅,你真这么想么!”
清沅短促地尖叫一声,从梦中醒了过来。
她贴身的丫鬟忙扶起她:“娘娘是梦魇了。”
清沅定了定神,又摸了摸脸,觉得额头上出了一层虚汗。
她要了茶来喝,今日伺候的正好是豆儿。
清沅见到豆儿那张可爱淳朴的面孔,心中安定许多。她斜靠在床边,与豆儿说话。
“柳儿后来好些了么?”清沅轻声笑着问豆儿。
豆儿点点头,说:“娘娘说的话,她信。后来就不哭了。她阿嬷对她也好,每个月都多给她钱呢,要她自己存着。”
清沅微笑起来:“那我就放心了。”她伸手摸了摸豆儿的头。
她不仅仅是因为太子妃怀孕了,所以焦虑的。她是真的想要一个和萧广逸的孩子,一个既像她又像萧广逸的孩子。
但也许这个孩子这时候不来,真的是因为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清沅心中一边抚慰自己,一边勉励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耐心,耐心,冷静,面对将来的事情。
宫中的太子妃并不比清沅舒适多少。乔简简的肚子也开始长了。她比袁贵妃晚怀上,但肚子长得并不慢,她身体不适的症状也更多。她如今是天天从醒到睡,就每一个舒爽的时候。身体上不适,精神自然难安。
也就只有每日萧重钧来陪她的那时候,她才能安定些。只是萧重钧繁忙,有时候难免会有晚来的时候,乔简简就会胡思乱想,甚至落泪,又疑心是不是自己肚子长了之后,容貌变丑了许多,萧重钧不想多见到她。
萧重钧知道之后,自然是百般安慰。他见不得女人的眼泪,何况乔简简还怀着他的孩子。他更是怜惜,只消温言软语几句,就把乔简简哄好了。
这一日萧重钧回来,又撞见乔简简似乎抹过泪了,眼睛红的,还有水光。他温柔道:“娘子又生我的气了?”
乔简简摇头,道:“是我家事。”
萧重钧就一顿,慢慢道:“乔家出事了?”
乔简简道:“是我姐姐夫家,她夫君之前一直病着,春天时候还有些起色,没想到入夏之后反而…人前段时间就不行了,家里怕我忧心,一直没让我知道。今日人没了才知道消息。”
萧重钧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道:“你这样,岂不是更让我们担心?既然人病了有段时日了,那这事情也不突然。只能将后事料理好了,也算是一桩安慰。”
乔简简道:“我只是心疼姐姐命苦。”
萧重钧就想起,乔简简说过她的姐姐叫乔优优。只是这命运与妹妹大不相同,似乎离优优远了许多。
他将简简揽在怀中,低声叹了一句:“只要你好好的,你姐姐将来不会没有倚靠。”
萧重钧这话半分不假。因乔简简在他面前提了一句,乔优优夫君的丧事大办,十分风光。乔优优夫君追赠五品侍卫,乔优优本人封了诰命。人人都知道这是太子妃的姐姐,所以才得了这样的好处。
乔优优本该进宫谢恩,但因为重孝在身,恐怕冲撞,所以只在宫外磕了头,之后写信给了乔简简以表谢意。
经此一事,乔家在京中越发受人追捧。
乔煦还算清醒,时时提点家人。但乔家人口众多,又都是成年男子。乔煦即便不时提点约束,还是有人会被这泼天权势冲昏了头脑。
乔简简的小叔叔乔檀自从领了重修丰城行宫的总监造职务之后,日日酒宴,都是想在这工程中分一杯羹的人。
乔檀因是兄弟中排行最小的,早年就被宠坏了,小时候都说他人不坏,只是毛躁。但这些年下来,毛躁久了,终于一朝手上了有点小权,人也就变了。
乔檀因收了别人好处,又收了别人几个歌姬,因此就将行宫几处地方营造给改了,另包他人。但这几处原来图纸上已经设计好了,再另包人,再改设计,必然影响工期时间。
皇帝已经有两年没有在丰城行宫消夏了,这工期赶的就是想让皇帝明年能来丰城。
如此一来,就折腾出事情了。
第171章
乔檀在丰城的行事,乔家长辈也不可能无时无刻不盯着他,乔煦又是日日都忙得脱不开身。
乔煦想着乔檀在丰城行宫的监造,其实并不复杂,只要安排好人员调度就行。坏就坏在乔檀自己想得更轻松。
他收了别人好处,就擅自改动了几处营造。他不觉得有多大影响,下面真正施工的人知道。为了赶工,行宫工地上不得不没日没夜的干,夏天天气炎热,即便是丰城这样的消暑胜地,也禁不住这样的蛮干,因此累死了十几个年老体弱的劳力。
乔檀知道工地上死了人,这才有点慌神。
因为他并不想闹出人命。这些征来行宫做劳役的,都是丰城周边的农民。丰城地方富庶,周边有很多大地主,京中许多富豪也会来丰城置产。丰城农民的地主,许多都是这些人的佃户。要是人死得多了,想悄无声息地抹过去,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更糟。
乔檀立刻不许下面人赶工。
至少这个夏天不能再死人了。乔檀之前就听说过顾泽行监造期间,一个人都没有死过,他才接手两三个月,就死了十几个人,若再这么下去,人命数字多了,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
但是不赶工,工期就必然拖慢。恢复正常工时,不赶工仅仅半个月之后,丰城行宫这边的几个小工头就托了人来与乔檀商议了。
因为按照这个进度,工期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的。乔檀刚刚将死人的事情抹下去,本来想着等夏天过去了,下半年再赶,但实际上下半年更难赶。劳役都是轮换的,这批劳役不可能从夏天一直干到冬天,每隔几个月都会一批轮换,新人来了手生,速度很难赶上去。
乔檀这才渐渐开始觉得大事不妙。但他之前已经大张旗鼓推翻了原来的几处设计,要重新做了,如今是进退两难。
乔檀觉得为难,工地上的小工头更为难。他们都知道乔檀是太子妃的亲叔叔,将来出了事情,乔家肯定是会把乔檀保下来的,太子妃如今又有孕在身,过段时间生下皇孙,乔家权势只会更盛,乔檀是不会有事的。那追究起来,倒霉的只会是他们这些无名小卒,为乔檀顶下办事不力,怠慢拖延的责任。
他们都是与三教九流打过交道,不是吃素的,岂肯甘心吃这哑巴亏,三番五次去找乔檀,明里暗里逼着乔檀速速拿个主意出来。
乔檀为此正是烦恼时候,有人主动找上他,此人也是行宫监造之一,只是负责账本,之前与顾泽行共事过,如今乔檀来了,与乔檀也混熟了。
这个同僚原来就与顾泽行有些龃龉,觉得顾泽行既受了顾皇后的好处,还那般清高。如今与乔檀却颇为投契,因乔檀并不在意别人说他是沾了太子妃的光。
这位同僚知道乔檀最近的为难之处,他约乔檀饮酒,一边慢慢聊起来。乔檀正心中苦闷,只能借酒消愁,聊起最近的麻烦,乔檀不由长吁短叹,道:“我也是太过得意了,原来也只想帮朋友几个忙,没想到搞出这样的事情来…等到圣上查问起来,大不了我去坐牢!”
那同僚忙道:“这怎么行!您如今是太子妃的亲叔叔,若让您下狱,那太子妃,太子的面子朝哪儿搁?这让太子妃怎么在太子面前抬起头来?让太子在朝中如何服众?”
乔檀一声叹息:“早知道如此,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同僚又为乔檀开脱:“像您这样的身份,有几个不帮衬亲朋好友的?这都是人之常情,您要不帮,那是没有人情味。将来您要有事,谁又会来帮您呢?”
乔檀苦笑:“我眼下的麻烦,又有谁来帮我?不怕您笑话,我这事情,要被我家兄长知道,我是少不了苦头吃的,恐怕不用多久,这事情就要传到他耳中了,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他指的便是太子妃的父亲,他的哥哥乔煦。
同僚慢慢为乔煦斟上酒,低声道:“乔大人为官正直,我一向佩服…但耳听为虚,乔大人毕竟不在此处,他没有亲自在这丰城行宫管过事,又哪里知道这其中有许多内情呢?”
乔檀道:“这里面的内情?”
他忽然一顿:“什么意思?”
他终于听出同僚的话中有话。
对方微笑着看看窗外,此处僻静,确定无人偷听他们说话,他才在乔檀耳边低声提点了几句。
乔檀立刻道:“不行!这…不行…”
对方道:“我也是随口这么一说,大人若觉得不行,放在一边就是了…来,喝酒,喝酒。”
乔檀若有所思,不再言语,只是默默饮酒。
过了几日,京中就有信给乔檀,要乔檀回家一趟。乔檀本想借口丰城行宫这边脱不开身,但是带信来的是乔家的老奴,一看就是乔煦派来的,老奴道:“二爷说了,无论如何都要您抽空回去一趟,他有要事要与您谈。”
乔檀无法,只能在旬休时候回京。
一到家中吃过了饭,乔煦就将他提到书房中。乔煦果然是听说了丰城行宫死人的事情,并且如今修造进度落后。
乔煦比乔檀大七八岁,自小乔檀就怕他。如今还是一见乔煦板脸,乔檀还是心里发颤。
有关出人命的事情,乔檀已经想好了借口,他说:“今年夏天本就比往年夏天更热,做的时间长了点,就容易出事。其实那个工事上没几条人命呢?”
乔煦看着他,声音很冷:“我听说顾泽行之前在丰城行宫的时候就没有出过事。现在外面说起来就是,顾泽行没出事,你去了,就死了人。”
乔煦对这个弟弟是恨铁不成钢,他原来以为行宫监造这简单的事情,能出什么乱子。没想到乔檀还是能弄出事情来。太子妃还怀着孕,这事情实在不该从积善人家传出。
乔煦的面孔隐隐就有发怒的样子,乔檀心中一慌,脱口而出:“其实这事情的内情正与顾泽行有关!”
乔煦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说法,他皱眉道:“怎么说?这里面有顾泽行什么事?”
话一出口,乔檀也没法再改口了,他一说出口,就越说越顺。
他说:“顾泽行那时候没出人命,一是因为他那时候气候还好,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批下的图纸好几处都有问题,就让劳力慢慢做,也不着急。我来了之后,修改了图纸,才发现因顾泽行之前拖慢太多,如今实在是太赶。”
乔煦知道自己弟弟,虽然聪敏,但人还是有些浮,他有些将信将疑,又问:“之前怎么不听你说起?这也算是大事了!”
乔檀见乔煦像有一些相信的样子,愈加卖力解释:“我原来只想埋头大干一场,不想让人小瞧了去。再者这件事情与哥哥每日处理的事务比起来,又怎么算得上大事。顾泽行是燕王的岳丈,我也不想将这件事情嚷得众人皆知。只是我毕竟经验不足,到底不能将这纰漏补得十全十美。”
他说着说着,真有几分懊恼的样子。
乔煦虽然知道乔檀的为人,却不知道顾泽行的为人。他对顾泽行全然不熟,只凭遇到过几个顾家人,就推测顾泽行品行不端。
他对乔檀的气消了些,淡淡道:“既然如此,你就该早些来对我解释。这件事情我还会去核实。如果真是如此,那再做商议。你做错了,就不该逃脱责罚。但若这事情是因为别人的错,让你到这一步,我也不会让你无故受罚。”
乔檀知道这一关暂时蒙混过去了,他心中一喜,面上还得强忍住。他知道他二哥真的会去查证,但是这是之后的事情。他迅速在心中盘算起来,怎么再应付二哥的查证,少不得还得去寻同僚的帮助。
但至少今晚他可以安心了。说完了正事,乔檀也关心了一下家事。乔檀问了二哥身体如何,又问起了侄女的事情。
“我听说优优近来回来住了?”
乔煦一听到大女儿,不由叹了一口气,道:“大事办完了,她不愿在婆家触景伤情,身体也不好,她祖母不落忍,就接她回来休养一段时日。”
乔檀就道:“优优回家休养也好。她到底还年轻,将来说不定还有际遇。”
乔煦不再接话。其实乔优优守寡不久就有人来提亲,还都地位不低。这其实才是乔优优回娘家住的真正原因,她在婆家,总有人上门去探望她,谁都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更让她公婆伤心并不胜其扰,她便让乔家接她回来住。
乔檀说完了事,就离开了乔煦的书房。
过了片刻,一个一身缟素的年轻女子端着茶点来到乔煦书房,为他奉上滋补用的茶汤。
她长得与乔简简有两分相似,只是年长一些,略显戚容,但这一抹淡淡的哀戚却使她的眼睛更显动人。她比乔简简生得美。
乔煦端起茶汤,看了大女儿一眼,道:“刚刚你小叔叔还问起了你。”
乔优优柔声道:“小叔叔向来关心我。”
乔煦道:“我听说,今天田家人又来了。”
乔优优摇摇头,她淡淡道:“女儿身体不适,又在孝中,实在不宜待客。”
乔煦看她平静的面色,他对这个女儿颇多亏欠,但他也实在不知道这个女儿在想什么。
“你是怨我待你不如简简么?怨简简吗?”他忽然道。
乔优优讶然:“父亲何出此言!我怎么会怨这个?”
她又道:“我不知道多想见一见简简,但如今我这身份,实在不便进宫。”
她自嘲地笑笑:“父亲不必多想,我只想安安静静在家守孝。至少先守完一整年再说。”
她不再像刚回来时候,坚持不改嫁的说法了。乔煦终于满意了一些。
第172章
观云坊西顾自从顾清沅风光大嫁之后,就没有办过大事。顾皇后出事之后,京中顾氏无不战战兢兢。西顾这边还存着一丝侥幸,他们家刚出了王妃,至少能保住顾泽行兄弟的职位,但事与愿违,西顾很快明白过来,他们能留着性命和产业,已经是皇帝手下留情了。
顾泽行本想按清沅说的,举家迁回霖州,但老太太行动不便,他们只好暂留京中。至少今年以来形势已经平静了许多。顾泽行兄弟几个也在霖州做了准备,买了田地,修葺了祖宅。老太太也说等身体好些,要是能走就走。
顾泽行近来少出家门,除了去老友的茶社和书社,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家中。大儿子顾晟在书院上学,清沅又远嫁,顾泽行就在家专心教两个小的孩子。近来他最宠爱的就是小女儿清泠,小姑娘五岁的年纪,正好开蒙,顾泽行一看到她就想起当年清沅小时候,也是这般聪明伶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