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广逸看了他一眼,他没想到敖桂会在意这件事情。他笑了起来:“怎么?你害怕王妃受牵连?影响宁州的燕王府?”
敖桂刚想张口反驳,萧广逸已经说了:“…不至于。我们在宁州,不会有事的。”
敖桂没吭声。他早就知道燕王的为人,燕王不会因为这事情就冷落抛弃王妃。所以他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问出了这件事情。
他明明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燕王。
萧广逸又道:“你倒提醒了我…”
他想起来一件事情。既然宁州这边已经有了京中有关的传闻,那肯定也会有人想到燕王妃是顾家人,与顾皇后关系密切。
他不希望别人因此就对清沅的事情过多猜测。
第二天,萧广逸就陪着清沅去了一处酒窖。这家酒坊存了上好的高粱酒,清沅和萧广逸说了,想选这种烈酒,先让店家送几坛来尝尝味道。
萧广逸将清沅直接带了过来。他只说这段时间他们一直都忙,竟没功夫出来游玩。今日出去试酒,就当出来散心了。
清沅笑他:“你竟这样敷衍我。去酒窖就当玩了?”
不过她还是高高兴兴和萧广逸一起去了。在宁州,这也算不上什么抛头露面的事情。
燕王夫妇一起来酒楼,引得许多人围观。侍卫都守卫在酒楼前后周围,暂时只有王府的人和清沅邀来的夫人能进入。
众人只见萧广逸一直耐心陪着清沅,微笑和清沅说话,两人一起品酒,不时低声议论说笑。因为都是烈酒,清沅品完酒,走的时候已经微醺,萧广逸就牵着她的手,让她挽住自己,生怕她跌倒,又陪她一起上了马车。
众人见了,无不称羡,明白了京中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影响到燕王对王妃的感情。
敖桂亲眼看见萧广逸扶着清沅的手,帮她上马车。不知道怎么地,他看得太仔细,竟看出来清沅在上车抽手的时候,若无其事一般轻轻从萧广逸手上抚过,她纤长白细的手指分明是有意在萧广逸的手腕上停留了片刻才滑落。
他们在默默地调/情。
第137章
天气越来越热,距离酒宴的日子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到丹支邪商队入城的日子了。
王府中一切都准备妥当。一坛坛的各式各样的美酒送入府中,几个大小厨房都在提前准备,从早忙到晚。
下人们都比平时忙碌。清沅院子里的侍女都知道王妃为这次酒宴十分用心,个个都打起精神来伺候,不可在这时候出错。
豆儿小姑娘从前哪见过这阵势,她从来也没见过这样的酒宴,这对她来说就是奢华至极了。
“姐姐,王妃这宴席真和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一样了!”豆儿惊叹。
听她这话,从宫中来的宫女都嗤嗤直笑,道:“你懂什么,这对王妃来说,也就是寻常规格罢了,并不出奇。”
豆儿道:“这还寻常?”
她口音重,宫中的大宫女就用怜悯的眼神瞧着她,道:“你来的日子还短,等日子长了,你就该长见识了…小心!”
大宫女叫豆儿捧好茶具。
“这宴席虽然不算豪奢,但礼数不可少,做事要规矩。王妃不喜欢人做事马虎。去吧,不许打碎了东西。”
豆儿越发小心了,也盼着宴会那天到来。
这些准备酒宴的事情,敖桂不用出力,他有别的事情要忙。燕王交给他的事情,都是与丹支邪有关的。
这次前来宁州城的“商队”中混有丹支邪的贵族大臣,敖桂也知道。他为燕王打探到了不少消息。这几个贵族大臣若是要入关进宁州城,事先必须要通报宁州府,隐瞒身份潜入,已经可以看做是别有用心了。
也正因为如此,敖桂越发犹豫起来。
他这些年,一直想回丹支邪,带着母亲一起回丹支邪。虽然他从出生起就在京城,从没有踏入过丹支邪一步。可京城不是他的故土,他的生父抛弃了他们母子,不是他的亲人。
有这样的好机会,他应该趁此机会跟着“商队”一起回丹支邪。若是他能将燕王府的内情告诉“商队”里的贵族,他带着这一件大功回去,再加上偌望是他的舅舅,他一定能在丹支邪立足。
这本该是个好机会,是个好谋划。
只是…他试探着和他母亲说过,只说有丹支邪商队来宁州,问母亲怎么看。母亲只微笑道:“那不错啊,你可以和他们叙叙旧,不过都离开丹支邪这么多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说到一起去…”
敖桂问:“阿母,你不想回丹支邪么?”
母亲像是出神了一样,她叹了一口气,道:“想也不想。反正已经来宁州了,将来总会回去看看的。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了。”
她似乎不太赞成敖桂这么着急跟着商队走。
敖桂就没有将这“商队”的内情告诉她,让她更加烦恼。
敖桂知道,除了母亲的原因,他更多是因为燕王。他有时候甚至在想,燕王是不是在像驯马驯狗一样,把他驯服了。
他在燕王身边鞍前马后,四处奔波,做生意,探听消息,和人来往结交,做了太多事情。燕王一点一点放宽他的自由,提高他的地位。
如今敖桂已经是燕王身边的左臂右膀之一,他有时候竟会为这件事情自得。若是告诉三年前的自己,他会为伺候一个达官贵人得意,他会想弄死自己。
酒宴前一天,敖桂还没能下定决心。
他去燕王书房回话的时候,正好又看到了燕王妃。她正在指挥下人细心布置院子里的陈设,务必让一切都看起来尽善尽美。
他看到她,像是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犹豫。王妃其实与燕王有点相像,她这时候指挥下人并没有那么颐指气使。
夏天到了,她穿着简单的衣裙,更显得苗条。站在廊下时候,有侍女端来凉茶奉给她,她端起茶时还笑了一下。
小厮从书房出来,告诉敖桂,王爷叫他进去说话。
敖桂走进书房,就见燕王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前,他顺着燕王的视线看向窗外,就正好看到对面廊下的王妃。
敖桂一阵心虚,他不知道燕王刚才有没有看到他。
“殿下。”他鼓起勇气出声。
萧广逸转过身,他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眼中的光彩是看到心悦之人时候才会有的。
“坐下说话。”他招呼敖桂,声音平静,还有些轻快。
敖桂刚才的紧张慢慢平复了——燕王应该没有看到他也在看王妃。
尽管如此,他还是端起茶,掩饰一般喝了一口。
萧广逸道:“明天商队来的人,都已经摸清楚了。你只要负责盯住我告诉你的那两个人,其他你不用管。若到时候情况有变,我会告诉你,你就随机应变。”
敖桂应了是。
萧广逸又看着他的脸色,说:“我知道,你心里不自在。”
敖桂一怔,喃喃道:“我…”
萧广逸又道:“毕竟这是从丹支邪来的人。”
敖桂恍然大悟,他又在心中暗自骂了自己一句。他沉默片刻,道:“殿下,我能说真心话么?”
萧广逸点点头,说:“当然能,你能开诚布公再好不过。”
他说:“我不明白殿下为什么放心让我去做这些事。是吃准了我不会离开王府?不会想回丹支邪?”
他如今已经知道了有关燕王的不少事情了。如果他执意要回丹支邪,就是带着燕王的这些内幕到处跑。他不信燕王会轻易放他离开。
萧广逸笑了起来:“你这就想跑了?才学了半吊子就想跑了?”
敖桂一时间被他这句“半吊子”激得面色绯红。他还在跟着府中的先生读书,平日一边做事一边学习,学得并不快。
“书本上的都是些死板道理,会做人就足够了。”敖桂粗声粗气道。
萧广逸道:“我说得并不只是读圣贤书。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回去认祖归宗,但你应该选好时机。”
他看着敖桂。敖桂脸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在,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敖桂就不忍杀他的原因——那是一种世间罕见的不平和不甘,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注定要将所有压抑的愤怒全部爆发出来。最终是毁天灭地还是毁了他自己,他甚至来不及思考。
“你回去认祖归宗的时候,是想已经有一番成就了,还是两手空空的回去?我说你半吊子,也包括在我身边做事的事情。不错,你是比从前厉害多了,也知道了许多王府的事情。但还不够。”
敖桂沉默着。
萧广逸又问他:“你从未回过丹支邪是不是?”
敖桂终于开了口:“是。”
萧广逸又道:“你从没有与丹支邪的贵族交谈过吧?”
敖桂低声回答:“是。”
他从前在京中,能说上话的丹支邪人都是些商人,而且大部分都已经久居京城。很少有从故乡新来的人,更别提见到贵族和贵族说话了。
萧广逸道:“这次机会难得,你也可以与他们先接触一番,再做考量。”
他唯一对敖桂愧疚的地方,就是没有告诉敖桂实情——他是知道敖桂真实身份的,别人不相信,他知道敖桂确实是偌望的外甥。
但是偌望这个人并不简单。当初丹支邪与西戎结盟崩裂时候,偌望第一个就杀了敖桂,来平息众怒。所以到底是敖桂利用了偌望的权势,还是偌望利用了敖桂的愤怒,还是两说。
“这次接触,你可以用局外人的身份看一看,比较一下,什么情况对你是最好的。比较之后,你再决定走不走,什么时候走。”萧广逸平静说。
敖桂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跟了燕王这么长时间,已经知道了这位王爷根本不像京中传说中的那样那么平庸无奇。
这太像一个陷阱。敖桂不得不慎重考虑。
萧广逸知道这番话已经起效用了,他让敖桂明天做好准备,不要露出破绽。
晚间时候,萧广逸将与敖桂的谈话告诉了清沅。
他们坐在池子边乘凉,冰镇过的水果盛在水晶碗里。清沅一边慢慢用小银勺吃着蜜瓜,一边道:“他若真要走,你怎么办?”
萧广逸没吭声。清沅也不提,她知道萧广逸不到最后是不愿意对敖桂动手的。
她只能转而安慰萧广逸:“我看他是不会走的。他要是聪明点,或者长点心,都不会就这么走。”
萧广逸微笑了,道:“希望我这一步没有走错。”
清沅知道他的局步得很大,但这也就需要每一步都不能出错。尤其敖桂还是那关键的一步。
清沅见他又蹙起眉头,就知道他想得太多,于是放下水晶碗,用自己冰凉的手指轻轻按住萧广逸的眉头,在那里揉了揉,笑道:“我倒有一个法子,虽然粗俗了点,说不定格外有用。”
萧广逸好奇道:“什么法子?”他不信清沅真知道什么粗俗的法子。
清沅道:“敖桂不是还没娶妻?给他找一个如花似玉的女郎,做他的妻子,让他在宁州安家。”
萧广逸笑出了声,清沅揽住他的脖子,道:“有这么可笑么?”
萧广逸吻了吻她的唇,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好笑…但转念一想,这说不定还真管用。”
他不再去想敖桂的事情,清沅的唇上还有瓜果的清甜味道,他忍不住又吻了一遍。
第138章
宁州这边燕王夫妇在忙着准备宴会,京中这边,皇帝,太子与安平公主正在京郊消暑。宁州城的小宴会实在是一件寻常小事,在京中没有任何人谈起。
皇帝自从试探过燕王就放心了许多。但蔡嬷嬷那边还是在与徐木兰通信。徐木兰最近在信中也提了一笔王妃正在准备酒宴,府上忙碌。但这些琐碎小事,实在不甚重要,皇帝已经不去看燕王那边的信了。
皇帝在避暑中,最关心的仍是太子的婚事。
京郊的行宫比之丰城,精巧构思略输,但胜在宏大。京郊行宫的宫殿都建造得深而广,夏天时候甚至不用冰,都足够凉爽了。
只是在这样的人间清凉殿中,睡在皇帝身边的不再是顾皇后,而是沈修仪。
沈修仪虽然近来十分得宠,皇帝如今召幸最多的就是她。但她的狂喜只有起初那几日,如今她已经开始着急起来。
她不是蠢人。从前顾皇后在的时候,在这后宫中没有出头之日。如今没了顾皇后打压,这宫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她若是想要真正的长久,而不是过个一两年就又被皇帝抛在脑后,只有两条途径,要么是让皇帝将后宫的权交给她,要么是尽快怀一个孩子。
但这两条途径都不容易。皇帝如今将后宫暂时交给几个年长的妃子打理,还有太妃,女官在一旁相助。她这样年轻的妃子,皇帝压根不给插手的机会。等太子妃一嫁入东宫,恐怕就更轮不到她了。
至于怀孕,太医一直在为她调理,她其实很清楚,自己身体再好,怀孕并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幸好来京郊行宫消夏之后,皇帝每日休息的时间更多了,有时候会大半日都在沈修仪这里。沈修仪使尽浑身解数,只想着将皇帝尽量多留些时候,期盼着趁着在宫外松快的时候能怀上。
其实她这点小心思,皇帝怎会瞧不出来。
但他并介意。沈修仪容貌甚美,又柔顺妩媚,惹人怜爱。来到行宫之后,皇帝的心情终于轻松了许多。
但能够在行宫中自在无忌地享受的人,并没有几个。至少太子和安平都不在此列。去年夏天,皇帝与皇后去丰城消暑,将太子留在京中监国。仅仅一年之后,顾皇后被禁在两仪宫,皇帝将他带在身边。
萧重钧知道,皇帝对顾皇后不放心,甚至对他这个儿子也没那么放心了。
他知道这时候他不能逆着父皇。若是逆着皇帝,一味护着顾家,恐怕只会更让皇帝起疑。如今他将顾家暂时放到了一边。
他知道这次消夏,皇帝将乔煦一家也带来了。他派人送了一些时令果品给乔家。东西并不贵重,只是吃个新鲜,最重要的是用这举动以示亲近。
这既是安抚乔家,多少也是为了展示给皇帝看。萧重钧并不为此难过,他做这事情很坦然,他在心中告诉自己,他确实是愿意好好待乔姑娘的,这件事情并不违背他的本心。
安平公主也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她随皇帝来京郊行宫之后,比以往安静了些。顾皇后不在,后宫还有宗室里的长辈反而更关心她了,甚至皇帝给她的赏赐都更多了。但她现在就盼着太子成婚之后,康王妃接她出宫住一段时日。
在京郊行宫的时候,安平公主与许婕妤在一起的时间变多了。这是安平公主自己选的,除了康王妃,她受不了其他长辈在她耳边啰啰嗦嗦,那些关心也不知道是虚情还是假意。
她宁可要许娘娘陪。
许娘娘人真老实,话也不多。
安平有时候会问起她四哥的事情。
“许娘娘,你说四哥秋天时候会回来吗?”安平问许婕妤。她是说秋天时候太子大婚的事情。
许婕妤当然希望萧广逸夫妇能回来。
她笑了笑,道:“要是能回来当然好。但是…路上太远了。他们才到宁州没多久。再说了…”
她没有说下去。安平已经明白了:“是了,还得看父皇怎么安排。”
安平默默在心中抱怨了一句“无聊”。她有些开始恨她的父皇。说来也奇怪,她一边觉得顾皇后如今的境地多半是她自己造成的,一边还是无法抑制恨她的父皇。
最难过的是,这种心思,她对谁都不能说。
“四哥那边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安平问许婕妤。
许婕妤抿嘴一笑,道:“宁州哪有京中好玩。不过四郎最近在信中说过,要在府上办一次宴席,招待丹支邪来的商队。”
安平懒洋洋道:“一听就很好玩。”
她正和许婕妤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太子那边有人传话来,说太子邀安平一起去骑马。
安平正是懒动,就淡淡道:“我不想去,太子哥哥一个人去玩吧。”
许婕妤劝了她两句,安平才起身吩咐宫女为她准备骑装。
太子与安平两个人顺着行宫外的湖泊在山中慢慢骑马,行得并不快。太子又问到了怀恩的事情,他问怀恩近来有没有对安平说什么,提到了什么难处没有。
之前怀恩在宫中走动,就是想请人问寿真公主在皇帝面前说情。皇帝对怀恩的态度尚可,没有责怪她找人求情这事情,但对寿真公主还没有松口,这次消夏也没有带寿真带。
萧重钧还是有些担心怀恩。安平看了他一眼,道:“她在公主府,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她又警告太子:“你可不要再去招惹她了。至于为什么,你心里该清楚得很!”
萧重钧岂有不明白的道理。如今太子妃一事尘埃已定,以怀恩的身份经历,怎能屈居乔姑娘之下。
他再去招她,对谁都没好处。
萧重钧叹了口气道:“所以我才能问你,她最近如何。”
安平道:“你若此生此世只独关心她一个,我还有可能帮你。可你心中还有其他人,就连没见过面的乔姑娘,你也留了一份温存。你又何苦再想她,放过她吧。若是不能在你身边的,你都关心,那你关心得过来么?”
萧重钧便不再问,只是默默骑马。
安平跟着他骑了一会儿,一边也想着心思。回过神来时候,只觉得他们已经走出了行宫很远。她问萧重钧:“我们这是去哪儿?”
她想着太子莫非是想去见什么人?
萧重钧让她跟着,他指着远处,道:“那是普渡寺。我只是想来看看普渡寺。”
安平淡淡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回去吧。”
天色已经晚了,她又和太子一样藏了许多心事。厚重的林荫在傍晚时候就有些阴郁。萧重钧走时,又回头看了一眼普渡寺。
当年正是在京郊的普渡寺,还是太子的皇帝遇见了顾家的姑娘。
京郊夜色浓重的时候,宁州城才到黄昏。
燕王府中,酒宴准备妥当。席面都布置整齐,府上的大厨是宫中来的,还请了宁州本地的名厨来帮手。清沅亲自敲定了每一道菜。
鼓乐都在屏风后面准备着,歌伎是教坊借来的名伶,前来助兴。天色刚暗了一些,灯火就全部升了起来,在明亮的灯烛下,精美的瓷器碗碟和金银食器闪着光,让人不由就盯着看。
清沅也换好了衣服,因是晚间在灯烛下,她的妆面比平时浓了些,又换上一件用宫中赏赐的纱罗做成的裙子。
正好萧广逸进来,见到她这样,只是微笑。清沅在镜子前转过身来看向他,柔声问道:“如何?”
萧广逸走近她,轻轻抚了抚她光洁的额头,仿佛拨了拨她额边并不存在的乱发,他低叹一声,道:“你在这里,宁州从此都不再起风沙多好。”
他亲自取了金钏为清沅戴在腕上。清沅与他相视而笑,两个人一起出去,准备招待宾客。
丹支邪商队今日午后就到了宁州,验过通关文牒之后,就在驿馆稍作休息整理。然后就来赴燕王府的晚宴。
丹支邪这批商队人数不少。除了因为混入了一些不该来的人,本身就人数众多。
萧广逸之前就完全摸清楚了。
商队中分三批人。第一批,人最多的,也是最主要的,当然是真正的商人。正因为人数多,才好让其他人混在其中不使人起疑。
第二批,是商队中的奴役,下人,甚至还有带来贩卖的奴隶。这些人对整件事情无足轻重,影戏可以忽略不计,但人数其实不少,他们做着最重的活,吃住都是最差的。
第三批,也是最重要的人,就是混在商人队伍中的丹支邪贵族大臣。这次混在商队里的有三个人,其中以一个叫康克苏的人为首。
康克苏此时在中原还没有什么名气。哪怕是宁州守将,也对他还不熟悉。
但萧广逸知道,他一听到这个名字,就知道康克苏就是商队此行的中心人物。因为上辈子,康克苏这时候还一直十分低调。在敖桂死后,偌望重用了康克苏,重整局面,重新在大齐与西戎之间周旋。
康克苏这个人比敖桂更狡猾,更没有信用。
但康克苏有一个好处,就是很会审时度势,他不会做不利于自己和丹支邪的事情。
看来这辈子,因为敖桂没有及时回到丹支邪,为国王偌望任用。所以偌望用康克苏的时间提前了。
萧广逸推测,偌望应当是一直想学西戎,扫荡边境,但是康克苏比当年的敖桂甚至许多,先随商队来宁州城亲自查探一番。
他必须要拿住康克苏的身份证据,然后趁此机会对偌望敲警钟。
若是康克苏这次平安出入宁州,甚至一路蒙混去了京中,顺便还打探大齐各地军备部署,这在丹支邪人看来,不正是绝好的时机。
为了这次“捉康”顺利,萧广逸还请了宁州太守陆道之,还请了两位将军。
陆道之只当这是一次普通宴会,携着妾室乐呵呵就来了。他一来就与萧广逸聊天,他告诉萧广逸,丹支邪商队这次来,除了贩卖的商货,还带了将近百来个奴隶!这其中不乏西戎的俘虏,还有丹支邪本国的奴隶。
陆道之说的这些,萧广逸早就知道了,不过他面上没有露出不耐烦的意思。陆道之暗示萧广逸要不要买一些“正宗”的丹支邪人。
“听说他们今天酒宴上,也会带十几二十个人来,若是王爷看得上,他们一定会献给王爷…听说是特意挑了出色的来给王爷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