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广逸推测,如今敖桂这样,除了在王府锻炼的缘故,还有就是因为他的母亲。前一世敖桂的母亲回到丹支邪不久就去世了。这一世他的母亲一直在,使他不那么偏激。
如今在宁州,丹支邪人也很多,敖桂的能力和身份都会起大作用。
萧广逸知道宁州城的丹支邪人大多是商人,但还有一些是用商人做幌子的细作。
如今丹支邪与大齐还算和睦,但有西戎在,丹支邪始终不得安宁。丹支邪的新国王偌望去年登王位之后,还是有些野心的。当年丹支邪倒戈西戎,两军合作攻打大齐,虽然这其中有敖桂的怂恿,但偌望若没有野心,敖桂也怂恿不成。
所以萧广逸对偌望还是不能完全放心。如今宁州城里的丹支邪细作,甚至还有装成丹支邪人的西戎细作,他想全部摸清楚。敖桂体貌一看就是丹支邪人,又有王府仆人的身份,正适合做此事。
萧广逸交给敖桂办的事,一方面是锻炼考验,一方面也是准备让敖桂学着和王府中的侍卫配合。
只是这时候敖桂似乎还没明白萧广逸对他栽培的方向,还是只以为萧广逸就让他打理生意的。
萧广逸也没打算这时候就挑明,毕竟才来了宁州没两天。等敖桂和他母亲住下来安顿好了,他再说不迟。
萧广逸清清嗓子,道:“炎德。”他唤敖桂的字。
敖桂回过神来,萧广逸道:“我看你心思不在这里。”
敖桂有些支吾,他平日不这样。向来萧广逸有什么事情给他做的时候,他都是干劲十足。
萧广逸问:“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敖桂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他怎么对燕王说。之前他犹豫过回丹支邪的事,但并不是因为这个。再者他也不想对燕王提想回丹支邪的事,他母亲说过,他得报恩。
敖桂摇摇头。
萧广逸这才有些担忧之色,又看了看他,说:“莫非你是水土不服?看起来气色不太好。早些回去休息吧,叫周太医给你看一看。”
燕王这样温和,敖桂心中反而更不好受了。再者说一个丹支邪人回了西境水土不服,也未免太像个玩笑。只是敖桂笑不出来。
临走时候,敖桂突然道:“我想和家母一起给王妃道声谢。”
萧广逸微笑道:“应该的。”
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就连你的字,你也该谢谢王妃。”
敖桂不解。萧广逸道:“给你取字的先生,就是王妃的父亲,我的岳丈。”
敖桂恍恍惚惚回到自己的住处,他在桌子上刚趴了一会儿。有两个侍女陪着他母亲过来了。他母亲抚着他的背道:“王爷给我传话,说你不舒服,是生病了么?”
敖桂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定睛一看,原来真是他母亲过来了。他此处房子不大,但有东西相对两个房间,正好适合他们母子居住。看来是一早就安排好了。
他母亲点上灯,看着敖桂的脸色。敖桂说:“阿母,我向来体壮如牛,怎么会生病。”
他母亲就问他是怎么了,敖桂道:“可能是一时有些累。见到阿母就全好了。”
他这辈子最希望的就是母亲平安快活。如今母亲很平安,至少比从前快活。他似乎不能强求更多了。
这一天夜晚时候,清沅还是在惦记着京中的消息。根据他们搜集来的京中传闻,寿真公主已经被责罚了,似乎很多说这是顾皇后的手笔,是顾皇后的胜利。从此皇帝身边连一个说话有用的长公主都没有了,只有一个女人能影响朝政,就是顾皇后。
这样的传闻并不少。但清沅知道自己得沉住气。她得接着看下面的情形。
皇帝那句“结交僧道”指的是静珑真人,那顾皇后是逃不脱的。毕竟这几年与静珑真人最亲密的并不是寿真公主,而是顾皇后。
她伏在萧广逸的怀中,他们刚刚有过一场缱绻的情/事。这时候怅然又惬意,她依偎着他,心思从京中的消息飘飘荡荡,又回到西境,回到宁州这个崭新的王府里。
“你说…我们种的那些梅花能活么?”她悄声问萧广逸。
萧广逸吻了吻她的额头,也低声说:“能的。放心。”
尽管如今已经没有人能偷窥偷听他们,他们还是这样低声说话。周围服侍的宫女虽然都是顾皇后赐下的人,但早被清沅收服了,全都服服帖帖,再没有人敢犯事。
但他们还是用这样暧昧的声音说话。清沅只觉得她只要躺在萧广逸身边,声音就忍不住变得这样低,这样温柔。她不知道萧广逸是为什么,是不是也一样。
“等明年梅花开了…”她说。
萧广逸替她说了下去:“我们就在院子里赏梅花。”
他温柔地抚着清沅的长发,低声说:“我总会陪着你…”
清沅低声笑了,她抬起头,吻了吻萧广逸的唇,又轻轻用牙齿咬了一下,道:“你总会陪着我?”
她知道萧广逸心心念念回西境来,就是为了战事。任何时候只要有需要,他会立刻去往边境。不可能安安静静陪她赏春花秋月。
萧广逸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道:“我的心陪着你。”
清沅笑着叹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也这样油嘴滑舌了。”
她闭上眼睛,依偎在萧广逸怀中,道:“我不要你上了战场还念着我。我要你上了战场就一心一意对战。这样我才放心。我只要你会回来就好。”
燕王不说话,他只是搂紧了清沅。他们就这么相偎着睡着了。
第二日,敖桂和他的母亲一起来向清沅道谢。
这几日王府上各种应酬安排,事情还是很多。再加上宁州府有头脸的人都送了贺礼来,清沅都一一看了。
正在忙着,侍女来说,敖桂母子了。清沅想了想,就暂时放下手中事,让他们进来说话。
她之前并不喜敖桂。上辈子的熬桂莽撞自大,为此白白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在她看来,敖桂就是个祸根。
是萧广逸坚持留下敖桂的性命,并耐心培养。这段时日下来,清沅不得不承认,敖桂确实有可圈可点之处,萧广逸给她说过几件敖桂办的事,都十分漂亮。
清沅心中就佩服萧广逸了。她知道敖桂这件事情上,萧广逸处置得比她好。
不过对敖桂,她心中还是有些警惕。
敖桂母子进来行了礼,清沅给他们赐了座。
敖桂她见过两次,但都是匆匆忙忙,没有说过话,也没距离这样近。今日仔细一看,清沅才发现他比自己印象中高壮许多,肤色也许是一路上风吹日晒,比印象中也更深些。
只是那种讨厌的神气好像少了许多,在她面前竟有些拘谨的样子。
清沅温和与敖桂母亲说话,问她住得如何,可缺什么。如果缺什么,直管和她身边的大宫女说,立刻给他们添上。
敖桂母亲道:“并不缺什么。如今的住处很好。殿下和王妃开恩,又许我们母子住一处,婆子实在感激不尽。”
她说着就要给清沅磕个头。清沅忙扶住她,微笑道:“您年龄比我母亲还大,我不能受这一跪。”
她一说这话,敖桂忽然想起那日屏风外面跪着的宫女。
那个冷酷的燕王妃和眼前这个笑意温柔的燕王妃,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还是她就是这样,一转眼换个人就是一张面孔。
敖桂母亲又看向敖桂,唤了他一声。敖桂才压低了声音道谢。
清沅与他没有话说,只勉励了几句在燕王面前好好当差的话。
他们本来就是谢恩来的,道完了谢,就要离开。清沅又命人拿了些布料给敖桂母亲。这些料子是从京中带来的,在宁州即便有钱都难买。
临走时候,敖桂还是没忍住,又道:“还有一件事…燕王说我也该谢王妃。”
清沅探询的看着敖桂。敖桂将顾泽行为他取字的事情说了出来。
清沅笑了起来,这一笑是发自内心,她想起了父母家人,笑容中还有一丝怀念。
她说:“原来还有这样一段缘故。”
她声音动听。“一段缘故”从她口中说出,听起来竟有一丝婉转之意。敖桂刚才犹豫了半天要不要把这事情说出来,但这时候听到王妃的话,他心头舒适多了。
她并不是那种冷言冷语不耐烦的女人。
敖桂扶着母亲离开的时候,心中竟然有些高兴。
清沅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太放在心上,她每天要见许多人,王府中要打理的事情太多。
她一边打理王府,一边等着京中的信件和消息。
有关宫中的秘闻,寿真公主的事情京中的传闻不少,但确切的消息还没来。清沅在信件中却等到了另一个人的来信。
棠婳给她写了信。这信清沅收到,离棠婳寄出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月了。清沅打开信封的时候竟有些心颤。
之前她知道棠婳已经成婚,夫家还算殷实,也是读书人家。清沅为她高兴,至少不用像前世那样摧折在宫中。但清沅心中还是有一些担忧,毕竟棠婳在京中时候也是被捧着的,到了宫中也因为美貌十分瞩目。
她担心棠婳像玉苓那样想不开,尝过宫中的奢靡,再去过平常日子,会十分失落。
清沅小心展开信。棠婳这封信应当是在婚后安定下来之后写的,写得很长。
棠婳详细写了她如今住的这座古城。她如何随婆婆去上香礼佛,在路上所见所闻。又写了如今家中在城中的宅院,在乡间的一所别院。她又如何按照自己的喜好,打理了院子,养了猫和犬。
她还提到了夫君在准备科举,她每日仔细为夫君准备饮食,整理书本。还有夫家虽然不是名门望族,但在当地也算有些脸面,家中人口众多。她时常与妯娌时常来往,互相走动,还有许多小侄子侄女,都活泼讨喜。
棠婳的信写得很琐碎,但清沅读懂了她的意思——棠婳在说,她没有不甘。她过的日子虽然平常,但平和喜乐,她很享受。
字里行间,棠婳仿佛就在那里,又变成了那个入宫之前的姑娘。她不卑不亢,但清沅知道她经历过了宫中的考验,她的心更平和了。
棠婳的信里还提到了玉苓。唯独提到玉苓的时候,棠婳还是讥笑了几句,这让清沅忍不住发笑。
棠婳提到玉苓也订了亲。她们这一批同时入宫,又几乎同时出宫的少女,在出宫之后都很快订了亲。在宫中历练过的伴读,只要不出大事,总是不愁嫁的。
玉苓与一位礼部尚书的儿子订了婚。与太子比,当然不算什么,但与棠婳比,玉苓自觉高出一等,特特亲自写了信告诉棠婳,是为忍不住去向棠婳炫耀。
棠婳在给清沅的信中也嘲笑了两句玉苓。
只是这时候这种互相嘲笑和炫耀,都显得那么可爱。毕竟不用赔进青春和性命。
清沅又看了一遍棠婳的信,笑了一会儿,才放下信仔细收好。
玉苓倒是没有写信给清沅。清沅想,要么是觉得对着王妃没法炫耀,要么是觉得宁州苦地,她这个王妃没前途,也不用费心结交了。
但清沅对这结果已经很满意了。玉苓的小奸小坏,糊涂,软弱,就适合放在一个普通官宦人家,她再掀不起风浪,造不上大波动,也许还是会祸害人,但顶多只是祸害她身边院子里的几个人,最终祸害到她自己身上。只是到那时候,再没有顾太后做她的后盾。
清沅暂时没有向萧广逸提起棠婳的信。
萧广逸也十分繁忙,他领着敖桂等人,天天在宁州城里跑。明面上忙着生意的事情——做生意揽钱,对一个王爷来说并不引人注目。实际上是在关注城中丹支邪人的动向,另外他还在找宁州城的能人,想尽快把这些能人都找到,安顿好,不让他们有后顾之忧。
时间眨眼就过去了半个月。
王府井井有条,清沅也有些空闲,能时常叫些夫人姑娘来陪她茶会说话。这些夫人原本很少办茶会。清沅倒不在意她们不精通此道,她办茶会并不是真为了与人切磋茶艺的。
她主要是为了笼络人,顺便打探消息。很快大家都知道燕王妃办的茶会十分轻松,也没什么忌讳,大家就是坐下来喝喝茶说说话,也不会一味求静,憋着人不许高声说话。
这天清沅正在茶会上听众人说话,忽然她的心腹侍女走进来,贴在她耳边道了几句,清沅眼睛一亮。她抬起眼睛低声道:“让他在隔壁候着。”
茶会一结束,清沅就叫人到面前说话。来人从京中来,也是他们的耳目之一。
他向清沅禀道:“静珑真人已经被秘密处死了。”
清沅道:“什么时候,在哪里?消息确实么?”
耳目道:“应该是在二月底三月初就被拘禁然后处死了。三月之后就没有人再见过静珑真人。宫中的消息,说是两仪宫禁提静珑真人的名字了。之后静珑真人的师父曾经去过一趟宫中,回来之后就立了个衣冠冢,但没有碑没名字。去她师父那里打探过,是在宫中犯了事,所以不敢立碑。”
清沅点点头。静珑真人确实是死了。这样再无可能还活着。
她心中太高兴,一时竟不知道作何反应。
清沅又问:“寿真公主如何了?”
耳目道:“寿真公主被软禁在自己的公主府中。皇帝还没有松口。”
这是清沅已经知道的事情,她只是点点头。有关寿真公主的传闻很多。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清沅只要听到静珑真人的死讯,她就定心了。
她命人取了一袋金子给耳目,让耳目留宿一晚,见过燕王之后,再回京中。
这天萧广逸回到府中,才走到清沅的院子门洞,就见清沅站在外面迎他,满面笑容。
他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道:“有什么好事?”
清沅与他握着手,牵着他走进室内,低声说:“静珑真人死了。”
萧广逸“哦”了一声,他脸上没有太多惊喜,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一样:“是静珑的事,她死了?”
清沅看他神色奇怪,就道:“你以为是什么?”
萧广逸说:“没什么。”
清沅道:“你刚才一脸遗憾,总不会是…”她突然住口。
萧广逸笑起来:“是我多想了。”
清沅也笑。她知道萧广逸刚刚是误以为她有孕了。
两人都笑了一会儿,才又说回静珑的事情。
静珑这一死,清沅的心就定了。这事情说明炼丹到试药之间,一定是被寿真公主横插一脚,生出风波,搅和了静珑的好事。试药不成功。皇帝第一个要针对就是静珑。但寿真公主的动作在皇帝看来,也不会是完全的为他好,所以皇帝也迁怒了寿真公主。
静珑真人死了,寿真公主倒霉了,可见皇帝的怒火。那全程参与此事,甚至一手主持了此事的顾皇后,难道还能全身而退?
不管朝中是如何的风平浪静,两仪宫似乎岿然不动,倒霉的只有寿真公主一个。但清沅知道,皇帝这次一定与顾皇后罅隙甚深。
因为有一个很明显的迹象——太子妃的人选还没有公布。
本来如果不出意外,正月,或者正月之后,宫中就该公布选定吴姑娘为太子妃。但是三月过去了,四月都要过去了,吴姑娘的太子妃也没了声音。
这决不是顾皇后愿意看到的情形。
清沅与萧广逸两人讨论了一会儿。两人都知道这是好兆头。清沅抚着他的面孔说:“你不用担心,母亲应该无忧了…”
她说的是许婕妤。当初顾皇后对许婕妤下手,是皇帝重病,她在宫中掌大权,又疑心许婕妤知道丹药的毒性,挟带旧怨,就对许婕妤下了手。
如今皇帝还没开始服丹,还没有病得糊涂。顾皇后这时候得想尽办法洗脱自己,另还有太子妃的大事还没定。顾皇后哪还有心思害许婕妤。
萧广逸知道这个,但听清沅这么说,他还是格外感动。
他出神想了一会儿,道:“我在京中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她…但顾皇后根基颇深…”
清沅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不趁着此时,彻底扑灭顾皇后的气焰,很难说顾皇后会不会再起,或者万一皇帝对她一时心软,或者顾皇后出其不意下狠手,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萧广逸心中也不愿意皇帝就这么把这事情抹过去。
他叫来京中来的耳目,又问了一些话。他在离京前还另有一些布置,过段时日,应当还有变化。
等耳目离开,清沅与萧广逸独处。也许是因为刚刚一番议论又勾起萧广逸的回忆和心事,他脸色看起来又变得严肃许多,只是蹙着眉头。
清沅道:“你之前叫我不要担心的。这时候该我反过来劝你了。事情已经全朝着好去了,她毕竟是皇后,是太子的母亲。皇帝不管怎么处置她,都要慎重。”
萧广逸向她淡淡笑了笑。
清沅知道这时候该拿什么逗他开心,使他放松。她提起了棠婳给她写了信。
萧广逸一听,就问:“她如何,在夫家过得还习惯么?”
他希望棠婳能看得通透,不要事后懊悔,怨恨清沅。
清沅微笑道:“她很好,告诉我许多事情,夫家待她也好。你猜她信里还提到了谁?”
萧广逸摇头,只说不知。清沅好笑,只是看着他。萧广逸明白了,他说:“玉苓?”
清沅把玉苓的婚事说了,又道:“她这辈子大概做梦都想不到,上辈子都发生了什么。”
萧广逸微笑着看她:“你很得意?”
清沅这样子,他只觉得可爱。
清沅用手指点着萧广逸的下巴,柔声说:“这辈子你只陪着我,我当然得意…”
第129章
与宁州时不时的风沙天不同,京中赏花游春的好时节又到了。宫中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办起大小宴席,还会安排出宫游玩。
只是今年与往年不同,宫中似乎忘记了春天的风和日丽一样,一股怪异的气氛挥之不去。
先是太子妃的事情。正月之后,吴家姑娘几次进宫给顾皇后请安,每次太子都在。
这位吴姑娘虽然不如之前的叶姑娘,顾姑娘长得精致,但也是唇红齿白的娇嫩少女,略有虎牙,看起来更为活泼,太子岂有不喜之理?
怀恩县主过年时候都没入宫,这位吴姑娘是顾皇后的新宠儿。所以宫中都知道,这位吴佩儿姑娘就该是太子妃了,就等着皇帝皇后下旨了。
结果二月过了,三月过了,几个最好的吉日都过去了,两仪宫始终没有放明话。到了三月之后,这位吴姑娘也不来宫中了。
两仪宫对此讳莫如深,好像之前种种只是大家会错了意一般。
太子妃的事情让人摸不着头脑不提,忽然又是寿真公主出了事。寿真公主深受皇帝宠信,时常入宫,与宫中许多老人都相熟,皇帝突然向她发难,一时宫中竟人人自危。
皇帝惩戒寿真公主的理由里有一条是“结交僧道,妄议是非”,巧合的是,静珑真人在两仪宫消失了…
再加上寿真公主出事之后,皇帝也变得很少来两仪宫了。
顾皇后三月时候有些不适,皇帝甚至没有去探望。这在从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若是换一个人,宫中早就认定她失宠了,但这毕竟是顾皇后。
尽管皇帝不来两仪宫了,但顾皇后还是和往常一样作息。后宫事务还是须有皇后主持。
这日一早,安平就过来两仪宫给顾皇后请安。这段时日安平天天来陪顾皇后。她知道有事情发生,且与静珑真人有关,但顾皇后不告诉她,她心中既气恼又不安,但顾皇后到底是她的母亲,在这时候她还是要陪着顾皇后。
安平就这样陪陪顾皇后,然后去找皇帝,努力在父母间传话,可她的父母都心不在焉,并不听她说话。
安平向来有脾气,这么多天下来早就受不了了,终于忍不住向顾皇后抱怨:“我早就说过,我厌恶那个静珑真人!可母后就是不听!”
顾皇后还是十分从容,淡淡道:“你什么时候和我说过这话?”
安平气呼呼道:“我就是说过!”
顾皇后道:“你又知道什么?又提静珑真人干什么?”
安平道:“既然我不知道,那就请母后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姑姑为何被责罚,静珑真人又为什么不进宫了?”
顾皇后道:“你姑姑是她自己做错了事。静珑真人是回去修行了。”
她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安平。
她不愿意将事情告诉安平。她对身边心腹说,不告诉安平是因为安平还小。其实并不是为这个,她不想把事情告诉安平,是因为安平虽然年纪小,但其实聪明,而且向来好恶分明。
她心中有一个深深的担忧。如果她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安平,安平也许会弃她而去。
顾皇后到现在还在思索,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为什么事情会到这一步。
正月时候,静珑真人将丹药献上。虽然顾皇后催了催,但静珑真人还是顺利完成了。
皇帝十分高兴。但服药之前,他要试药。
顾皇后早就料到这一层了。即便皇帝很信任静珑真人,他也不可能不试药就服丹。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静珑真人的丹药仓促炼成。即便不是仓促炼成,谁又能保证这丹药一定试药的时候能平安无事?
而且皇帝希望的是这丹药能延年益寿。
顾皇后自有办法。她主持六宫这么多年,太医院她也可以操纵。
皇帝选什么人在试什么药太医院不知道,但是试药人试药之后,总得有太医院的太医去把脉诊断。
顾皇后做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她买通了太医。静珑真人的丹药吃下去之后,人的面色起初会很好,满面红光,从表面看似乎健康许多。只要太医告诉皇帝,试药人的脉象也强壮,比之前更好。那皇帝一定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