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又道:“她还说你嘴严,向来都是听得多说得少,有什么话都直接和她母亲说,所以才得宠信。她几次想从你那里套话套消息,都没能成功。”
清沅又笑了两声,说:“难怪了…”
难怪燕王如此不信任她。她姓顾本来就足够燕王忌惮了,安平还告诉了燕王这些。燕王早就认为她心机深了。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安平,终于达成一致——如无必要,不到万不得已,不把安平牵扯进来。
说完了安平的事情,清沅才问:“静珑真人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不待燕王回答,清沅就立刻又道:“你不要再说这事情我不能问不能管。至少目前我们都想要盯住静珑真人,我还是你的军师。”
还好这一次燕王没有禁止她提问,只说:“你说的不错。静珑炼丹的地方,我派人去盯过了。才刚刚开始,还在招募人手。”
他看看天色,道:“今日不早了,你一个人出来太久会被人发现,回去吧,明天再来。”
他说着就一提钓竿,上来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他帮清沅从鱼钩上取下来,扔进鱼篓:“老来钓鱼总不能一条鱼也钓不到。”
清沅笑着向他道谢。
临走时候,燕王又问清沅,上次给她的黑话,有没有都记住。
清沅说:“记是记住了。可说话间总是不顺口,用不上呀。”
燕王道:“没关系。写在纸上的时候就用得上了。若是传的纸条被人看到了,也不会被看出来写的意思,这才是最紧要的。”
两人分头离开,清沅想想还是问:“刚才我问你,是不是两个字,你是认了吗?”
燕王似笑非笑道:“对,是两个字。你要拿我如何?”
第45章
燕王的这个问题,清沅实在不好回答。因为她察觉到自己问错问题了。
天下是两个字,报仇也是两个字。再说了,一个男人想要的,无非就是这些,她又何必问。就想燕王说的那样,要他说出来,他想要天下,她此刻又能如何?她此刻不可能和燕王翻脸。
眼下两人都是以彼此为助力,就看他们两个谁先快一步达成目的。
不过她的目的能否达成,顶多再等两年。因为再过两年,太子就会选定太子妃了。
而燕王的目的决不可能在两年内就完成。他手上没有兵权,想在皇帝在世,顾皇后还没有大差错的时候,在两年内就夺宫成功,那是痴人说梦。
所以她何必问。
她与燕王之间的较量,还是等她成了太子妃之后再说。何况燕王手上还握着她的把柄——那块玉坠,她不知道燕王会怎么使用。
虽然她说燕王不是那种会阴她的人,但心里还是担心的。她只能先暂时稳住燕王,看后面有没有机会把那块玉要回来。
燕王见她垂下眼睛没有回答,大致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只微笑着催促她:“走吧,别让人发现了。”
清沅提着鱼篓回了住处。小宫女把鱼从鱼篓里捞出来,笑着说:“姑娘,这条鱼怎么办?”
清沅道:“春天的鱼儿,还在长呢。拿个盆养两天,临走的时候就放了吧。”宫女应了是,取盆子去了。
钓鱼本来就是个幌子。要说钓了鱼直接扔了放生也可以。不过能带一两条鱼回来当然更逼真。清沅想起刚刚燕王一提鱼竿就是一条鱼,觉得他有点儿神。
她换了衣服就给家里写了封信,说了来迷鹿宫行馆赏花踏春的事情。宫中事情不能详写,但写些自己的琐碎日常还是可以的。清沅在信中依然是关心家中各人情况。写到最后,她来了兴致,在空白处画上了一尾小鱼。
她写好了信,又想了想明日再见到燕王还要谈的几件事情。正想着,云茉就来通报说安平公主要她们一起过去用晚食,晚间还要一起玩双陆。
安平最近被康王妃拘束坏了,难得出宫一趟,就要玩个尽兴。白天时候在室外漫山遍野跑,晚上还要大家一起吃吃喝喝,聚在一起玩游戏。
清沅玩到后来也累了,她午后没有休息,晚上喝了一点酒,又说笑个不停,嗓子都有些哑了。就坐在一旁看宁馨和公主玩。
怀恩县主也在,她脸上也现出倦意。与清沅两个人不小心目光撞上的时候,两个人都对对方笑了笑。
怀恩县主如今与她们也熟悉了,还是常常一处玩。但她们终究是两派人,多亲密是不可能的。
不过顾皇后这时候还拢着寿真长公主,所以寿真觉得还有期望。但清沅知道,顾皇后从头到尾都没有考虑过怀恩。
谢嬷嬷来催了两回,安平才收了摊子,众人才散去休息。
清沅困倦极了,她今天又不用担心燕王会半夜闯进来,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一觉香甜。
第二天一早,清沅等人陪安平先去了皇后那里。然后又去看了康王妃——康王妃这次也来迷鹿山行馆来赏春了。她要做一幅尺寸颇大的画作,是迷鹿山春景图。这几天都会在山上观景。
见到安平,康王妃叮嘱了几句,又给她布置了作业,要她观迷鹿山四处景点,回去画出来。
安平在康王妃那里老老实实,离开之后才算又能喘气了,她拉着身边人要去看马球赛。
马球赛在山谷间一大片平坦的地方。因为皇帝亲临观赏,因此大家都十分激动。上场的都是各家才俊,个个都是世家子弟。
太子与燕王,还有最小的皇子,都陪在皇帝身边。皇帝向来爱看比赛,今日天气和暖,略有微风,是最适宜的天气。皇帝兴致勃勃,还未开始,就兴致勃勃说个不停,向太子点评各人的马匹。
安平到的时候,皇帝就要她过来与自己坐,不与女眷坐一处。
于是清沅等人就与怀恩县主一起。清沅也喜欢看马球,只是后来婚后忙于府中家务,还有出入宫中,不常去看球赛。
清沅看着球场上骑马奔跑预热的世家子弟们,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前世的丈夫——诚国公赵逊。
赵逊这时候一样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还没有发福,尚有几分眉清目秀,在场上左右奔跑,还有些意气在。
清沅想,她当初选赵逊,也许就是因为这种印象。
因为父亲的案子,她耽误了几年,守孝三年之后才出嫁。那时候她有了孝女的名声,又重新得了太后宠信。有几家冲着太后和顾家来求娶。清沅最终选了诚国公府,在这些求娶的人当中,既是初婚,又身份高贵的,只有赵逊了。
她嫁过去的时候,一直提醒自己,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既然她走到这一步嫁了赵逊,那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时间一年年过去,她与赵逊确实是相敬如宾,可惜也只有表面的相敬如宾了。
今日这一次是清沅重来一世之后,第一次再见赵逊。回想起从前,竟有几分恍惚。她想,这一世她如果不能做太子妃,她也不会再嫁赵逊了。何必再来一次呢。上辈子已经足够了。
见她有些沉默,棠婳笑着问:“怎么了?这么多人这么热闹,你不爱看了?”
清沅笑了笑道:“有些渴而已。”
身旁的宫女听了,立刻端茶来给她。
她又看看棠婳。这时候皇帝应该还没注意到棠婳,清沅看了一眼皇帝的方向,皇帝正专心看着赛场,皇后也在他身边,应当不会在此时和棠婳有什么牵扯。
每逢盛大的马球赛,众人都会下注。皇帝也会玩一把,只不过皇帝下注不是为了赢钱,只不过是为了鼓舞士气罢了。
从皇帝到皇子挨个下注,就有宫人大声念出来。轮到燕王时候,他压注在蓝队。
蓝队就是赵逊所在的那队。那队看起来最弱,压的人最少。燕王一压,大家都笑着说燕王心善。
清沅看了燕王一眼,正巧燕王微笑着也向她看过来。她撇撇嘴,若燕王是笑赵逊,那他还真是无聊。
果然赵逊这一队蓝队很快就输了,被淘汰出局。几轮比赛下来,看客都十分尽兴。
整个上午就用来看球赛了,直到中午休息。
安平回去小睡一会儿,午后她要去泡温泉,只要宫女伺候,不用伴读陪伴了。
几个伴读都说安平精力旺盛,她们不如安平,今日午后都要好好休息一番。
清沅也卧在榻上小睡片刻,醒来之后整理了头发,就又要了钓竿和鱼篓,仍是钓鱼去了。她身边的宫女都知道她爱钓鱼了。
燕王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他仍在湖边的树桠间放了镜子,从镜子里见到清沅走来,他没有转头,直到清沅走近,他才道:“你来迟了。”
清沅有些歉意,不过还是道:“我要脱身,不是像你那么容易的。”
燕王立刻问:“没有人发现吧?”
清沅摇头:“若有人发现,我怎么会走到这里。”
燕王就说起了上午的马球赛,道:“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上午见到赵逊,心中动摇了。”
既然顾清沅说应该谈谈上辈子的事情,那他不妨也问一问。赵逊此人虽然对时局毫无影响,但这个问题可以让他衡量一番顾清沅做太子妃的资格。
清沅又听出了燕王的嘲讽之意。
但这个问题她躲不过去,她只能回答:“有什么可动摇的。上辈子我对得起他,这辈子我想对得起我自己。”
上辈子硬要说她有对不起赵逊的地方,大概就是没有给赵逊生一个嫡子。为此事她被议论不少,连她娘家人都常常说觉得对不起赵家。可她也没拦着其他女人给赵逊生孩子。
清沅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若燕王提孩子的事情,那他的眼界就不过如此。
还好燕王没有提,他只淡淡说:“是了,有太子在,谁还会想嫁诚国公。”
清沅道:“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好。我都是先遇见太子。我能入宫,也是因为太子…”
上辈子在这时候,诚国公赵逊对于她就是个陌生人。她的情窦初开是为了太子,她怎么会一开始就想嫁赵逊。
燕王道:“我没有说你错。你一点不错。”
清沅听他这话不对,就是觉得哪里不对。他这话听起来,似乎对赵逊物伤其类一般。
清沅小心翼翼道:“难道玉苓真的…一直没有忘记太子?”
燕王笑了笑,他看着清沅,道:“顾清沅,你聪明得过分了。”
第46章
说她聪明是称赞,说她聪明得过分,是说她戳到了他的痛处。
清沅脸色就白了一层,一时失语。她没有想到玉苓的事情比她想的还复杂。燕王这等于是承认了,玉苓在婚后心中还有太子。
若只是心中默默想着太子也就罢了,居然还被燕王发现了。清沅光是想着这事情都坐不住了,她慢慢站起来,扶着假山石,问燕王:“到底怎么回事?”
燕王心中有些懊悔。上辈子顾玉苓死了之后,有关顾玉苓的内情他对任何人都没有提起。连安平都不知道——安平若是知道了,顾玉苓家恐怕不会善终。这动静必然会被顾太后察觉。
他不告诉安平,第一就是不希望顾太后察觉;其次是人已经死了,在顾玉苓临死前他答应了不动她的父母兄弟。从此所有恩怨一笔勾销。
他上辈子临死时候差不多已经忘记顾玉苓这个人了。这辈子重头再来,他更没想过会对谁诉苦,说顾玉苓的事。
偏偏对着顾清沅,他没兜住。
“这是我的私事,与大局无关,不必再问了。”他说。
清沅的好奇心已经全被勾起来了,她早就想知道燕王上辈子和玉苓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听起来,这事情里还和太子有些关系。她就更不能不问了。
萧重钧温柔多情,这个她早就知道,但顾玉苓早就嫁给了燕王,是燕王妃,是他的弟媳。若有什么瓜葛,就是天大的丑事。
一想到这个,清沅心里就乱了。她不信萧重钧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是太子…做了什么?”清沅努力保持平静问,“他对玉苓?要不然玉苓怎么会…”
她问得还是有点结巴。
燕王失笑,他看出来了。顾清沅紧张的是太子,她是怕她心中的神像坍塌。
他不需要有人来与他分担这件事,也不需要有人帮他痛骂谁。他告诫自己,以后再克制些,不要再提起任何私情方面的话了。
不过他至少可以安慰顾清沅,让她对太子放心。
“没有。三郎什么也没做。在他眼里,顾玉苓始终是燕王妃。他没有出格。”燕王柔声说。
清沅沉默了片刻,她看着燕王,燕王脸色平静,提到太子时候不像被羞辱过的样子。清沅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但燕王说的话有利太子,她安心了些。
但她还是要逼一逼燕王。
有关玉苓的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
“照你这么说太子没有对不起你,那顾玉苓怎么回事?”
燕王语气轻松:“既然你那么聪明,就自己想去吧。”
清沅之前不是没有想过。但女子能犯的大忌讳,不外那几种。玉苓嫁入皇家,一言一行就更需要慎重。
清沅道:“你不肯说,也无妨。我只是说说,如果我做不成太子妃,那皇后很有可能会选玉苓,推她做太子妃。我们是顾氏姐妹,都是顾家人,反正顾皇后就是想挑个和顾氏有关的人。正好这辈子还没有你横插一脚。到时候皇后选了玉苓也未可知。”
她问燕王:“你有你的布置,我有我的谋划。但玉苓也不是闲着的。我就问你,如果是玉苓做太子妃,你答应吗?”
她抬起下巴,几乎挑衅一般问燕王。燕王上前一步,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让人不适。但清沅固执地只是仰起头,她后背挺得笔直,整个人纹丝不动,不向后退半步。
“你以为,阻止顾玉苓做太子妃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么?还是说,你想利用我的手,除去顾玉苓?”燕王轻声问。
清沅坚持问道:“我不是问你,我和顾玉苓之前哪一个能做太子妃。我只问你,你同不同意让顾玉苓做太子妃。”
她双目灼灼,已经看穿了他的犹豫。
燕王身边从来没有女子做军师,但此刻他觉得顾清沅这咄咄逼人的样子,还真有些他身边军师的样子。
清沅又说:“上辈子我在京中,从来没有听说过燕王妃半句不好,你掩饰得够好。看来是彻底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上辈子的事情,不提也罢,只是今后你打算怎么做?太子妃一事,也关乎将来的时局。”
燕王终于道:“你放心,玉苓不会成为太子妃。”
他转身退了两步,放弃了对顾清沅的压迫。
清沅的肩膀立刻松弛了下来。
他这么说,那就是不管如何都不会让玉苓被选中了。清沅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明确少了一个人和她争,她谈不上高兴。燕王又一副打死不说上辈子玉苓怎么对不起他了。
燕王又道:“不过,你恐怕对太子妃这个位置估量得太高了——你想想上辈子,太子妃,后来的皇后,有什么作为么?不过是顾太后操纵的棋子。”
清沅脱口而出:“我会不一样。”
她说得太快,好像这句话在她心中盘旋很久了一样。
燕王终于笑了,他喃喃说:“人都觉得自己不一样。”
不过觉得自己不一样,总比自认自甘平庸好。至少有点意思。
清沅想起上一世,她们这一批被选入宫中伴读的五个女孩,谁也没有做成太子妃。她因为父亲的事情离宫。
顾皇后最终说服了皇帝,还是选了自己的亲眷。她选的是吴氏——顾皇后的母亲姓吴。这一支亲戚与顾皇后的关系仍极其亲近,又绕了个弯不是姓顾。
吴姑娘入宫之后,对顾皇后言听计从。即便后来做了皇后之后,还是出了名的听话。宫中一切大事,都由顾太后决断。
燕王说:“你不会看不出来,顾太后想要的是一个好操纵的人吧?对吴皇后,她应当是很满意的。”
清沅道:“吴皇后是怕顾太后,她的自保做到极致了,她只是在混日子,一心自保。我会和她走不一样的路…”
燕王听她说得认真,不由看了她一眼,问:“你会如何?”
虽然这些话一直在清沅的心中,但第一次说出来,还是有些羞涩。她第一次在燕王面前羞涩。
“我会辅佐他,做他的贤内助…”她想做贤后。
“我会周旋,我会借势,我会想尽办法帮他,而且我不会成为顾太后那样的人。”她说。
燕王本想说她做不到,不可能做到。
但清沅的神色宁静,虽然泛着红晕,但语气坚定。
他过去也被别人说过不可能做到扫平西戎,可他做到了。
他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顾清沅却帮他说了出来:“你一定在想,我做不到。我也想过,也许我真做了太子妃,到了和吴皇后一样的位置,我说不定也会努力自保。但是有一件事情,我能保证。”
燕王看着她,清沅柔声说:“我决不会成为第二个顾太后。我不会将自己和顾家看得比社稷更重。”
燕王看着她,她慎重地说出社稷两个字。他忽然一阵眩晕。
她又说:“我大约是第二次对你说这件事了——当初我劝过顾太后,不该那样对你。若我…做了太子妃,我会尽全力不让顾家亏欠你。”
燕王没有回答。清沅这样大胆地吐露心声,使自己都要手足无措了。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清沅才轻声问:“静珑真人的事情…你查到多少了?”
燕王抬起眼睛,看看她,道:“静珑真人的药材一般从宫中拿,但除此之外,她也会从昌麟药房拿药材,另外拿几种石料。至于炼丹的具体配方还没能抄出来。”
清沅道:“嗯,据我所知,方子都是静珑真人亲自保管的。除了她没有人知道。偷方子这件事情少不得要一个厉害的人去做。”
当初皇帝服用了静珑真人炼的丹,一开始确实感到有些效果,因此才深信不疑。所以清沅想先把静珑的方子抄出来,找个名医看看,这方子到底是哪里对皇帝有了效用。
燕王也是这个意思:“静珑我不打算立刻扫掉。先留着她,顺着她摸顾皇后的动向。现在皇帝还没有服丹,还有时间。”
清沅点点头,她说:“正是如此。”
两人又商量一下此后的安排才离开。
清沅回去时候,心中装了太多事情,已经没了来时的轻快。她一回去就在榻上躺了。想的仍是燕王的事情。
燕王不肯说玉苓的事情,也许是怕丢面子。他要她自己猜去,她就在心中猜个大概。来来去去不外乎那几种情况。
春天日暮时候心里最难受,心神不宁又无处发泄,天色一会儿蓝紫一会儿金粉,春风呼啦啦一吹,天上云的颜色变得飞快,一口呼吸都是草木芬芳,暖里带香。
清沅躺在榻上,竟是懒动。春天叫她这样难受,她多少年不这样了。
第47章
晚食时候清沅听说了,她钓鱼时候,太子过来安平这里玩了一会儿。她因去钓鱼没见着。清沅心绪本来就不好,到了晚间清沅还是有点提不起精神来。在安平那里的时候,她也比平常话少。还好安平那里人多,她话少些还是热闹。
棠婳问她怎么了,有点蔫蔫的。清沅就笑道:“可能是下午钓鱼的时候,有些晒了。”
棠婳摸摸她的脸,怜爱道:“也不带个帽子,晒黑了怎么办。”
她要身边的宫女取些珍珠粉来,要清沅晚间外敷内服。
清沅心头的秘密不能对棠婳说,她只能把头靠在棠婳肩上,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熏香味,笑着道了谢。
棠婳见她这样乖巧,犹豫了一下,轻声说起太子下午过来的事情。棠婳正好午睡,清沅钓鱼,两个人都没见着太子。
清沅只道:“谁知道他会过来。还以为上午看了马球,人都倦了。”
棠婳道:“安平公主也不在,太子只略坐了坐就走了。”
清沅问:“那谁在?太子竟是谁也没见着?”
棠婳道:“玉苓和宁馨在。”
清沅正想着玉苓的事情呢,听到这事情,只是笑了笑,道:“有宁馨在就好,总冷落不了太子。”她不提玉苓。
棠婳被她逗笑了。
在迷鹿山的最后一日是赏花的日子。桃李开得正艳,女孩们都采了花朵,折了柳枝,让宫女编织花环。
前一日打马球的贵族子弟都还在,过来给皇后行礼请安。
这些人当中有郡王世子,有驸马,不少宗亲子弟。寿真长公主的儿子,怀恩县主的哥哥在,赵逊也在。
因在宫外,各人的走动都自由些。这些贵族子弟请安之后,正好安平公主领着她们一群人过来皇后这边。
赵逊一眼就看到顾清沅,只见她身姿窈窕,走动之间袅袅如仙子,说不出的风流动人。一时竟看呆了。
只是他们都知道这批入宫的少女不一般,宫中早有传闻,说是这一批人都是为太子准备的。赵逊只能看看而已,几个少年子弟见了安平公主身边的女子,都挤眉弄眼,又说太子果然是太子——这世间的好事全被他占尽了!
这一日清远终于见了太子。他送了几瓶插花来,给安平她们赏玩。他见了清沅就打趣她:“听说你近日迷上了钓鱼?”
清沅心中一阵愧疚,她这两天钓鱼,其实都是在见燕王。她不得不对太子撒谎——这可不是个好开头。
太子真当她十分爱钓鱼,就说下次要给她几根好钓竿和钓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