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人 作者:崔罗什

文案

十年之前,霸道(并不)总裁(没有)爱上小民工

十年之后,霸道(始终不是)总裁爱上(都说了没有)脱胎换骨美青年…

(又名,霸总没有爱上我

——

年上攻。贺显x林思涛

主角:贺显,林思涛 ┃ 其它:年上,暗恋,霸总,脑洞夫夫

 

 

第1章 童工

还没进七月,天就暴热起来。九点一过,气温就直奔三十度去了。
林思涛带着安全头盔,只穿了工作服,里面汗衫都没穿,还是热得一身汗。他在工地上干了十几天了,已经习惯这里的节奏了。
他正专心盯着混凝土,没注意有两辆切诺基停在了工地边,十几个人陆续从车上下来。
“哎!上面来人了。”老陈大声嚷嚷,他是工地上的老工人了,林思涛到这里来打工,就是跟着他来的。
“师傅,”林思涛叫他,“该加水了吧?”
老陈“嗯”了一声,仍盯着走近的人群。他突然推了一把林思涛:“好像在叫你!快过去!”
林思涛茫然地抬起头,就看到不远处他们的工头吴江海正在拼命向他招手,机器轰鸣声中隐约能听到他张大了嘴正在大喊:“林!涛!林思涛!过来!”
他迟疑了一下,小跑到了那群人面前。
那群人都穿着质地优良的衬衫,带着手表,大约是因为刚从车上下来一会儿,没有谁满头大汗。
被人众星拱月一般围在中间的那个人最为夸张——林思涛也说不上来夸张在哪里,他只瞥了一眼,就慌忙挪过了目光——那个人比林思涛高了有十多公分,像电视剧里专门演帝王将相的那种演员。
“林思涛,你抬起头,告诉我,你今年多少岁了?”那个人开了口。
林思涛没回过神,已经照着他说的话做了,他抬起头,看着那个人的眼睛,喃喃说:“我十七岁。”
贺显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小孩。
真的只是一个小孩!
他还没下车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瘦小的背影,1米7不到,宽大的工作服挂在身上空空荡荡的,正挥汗如雨地忙着搅拌混凝土,衣服后面湿了一大片。等车转过去,他瞧见那个人的正脸,不由吃了一惊——那是个看上去顶多十四岁左右的孩子。一张脸稚气极了,肤色烤得红里发黑。
一下车,他就叫过丁晟光。
“工地上你们怎么敢用童工?”
丁晟光劈头就问吴江海:“工地有童工是怎么回事?”
吴江海吓了一跳,指天发誓:“丁总你知道我的,一向照规矩办事。工地上我们最怕的就是出安全问题,用童工我是不要命了。”
贺显手一指:“那是什么?”
吴江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恍然大悟,说:“那个!他就是脸长得小,娃娃脸,真不是童工!”
贺显不信他。他见的男人多了,分得清娃娃脸和真孩子。
这会儿林思涛站在贺显面前,回答:“我十七岁。”
声音很细很轻,嗓子略沙哑。
头发像是有段时间没理过了,从头盔下面伸出一些,搭在额头上,被汗水打湿了。更显得他一张脸只有巴掌大小。一双眼睛不算小,只是像是因为欠觉而泛红。鼻尖像小女孩一样小而尖,连鼻翼的翕动都显得小心翼翼起来,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给人的感觉就一个字:小。
年纪小,小得可怜,初中一二年级,这种年纪的孩子应该正在暑假里疯玩。
贺显又看了眼他的手。手上指甲圆圆的,手指细长,关节不粗。显然还没经过长期的苦力劳作而变形。
“你不用怕,这事情你没有错,不会追究到你身上,对你本人没有任何影响。请告诉我实话,你有没有满十六周岁?”
贺显清晰而温和地说。
“贺总监…”吴海洋插话,丁晟光喝止了他:“你别说话。”
林思涛看看这几个大人,这才反应过来。他跟着老陈出来打工的时候还被开过玩笑——“长得这样小,会不会被人当童工哟!”
他急急忙忙,声音大了些:“我已经上高中了,到秋天就18岁了!我有身份证!”
贺显点点头:“好。你现在就跟着这位丁监理走,去办公室,把身份证取来给他核实一下。”
丁晟光笑嘻嘻地向林思涛招招手:“来,小朋友,去休息一下。”
林思涛从未受到过如此的注目,他僵硬地点点头。
半个小时之后,丁晟光回到贺显身边,表情轻松:“用系统查证过了——我们贺总监难得看走一回眼,那孩子已经17岁了,还真是长得小。”
吴海洋如蒙大赦。
他刚才还真怕林思涛用了假身份证,一颗心这才放下。一边想着要真是童工他非弄死老陈,一边不忘拍贺显的马屁。
“贺总监这都是为我们好,这严谨认真一般人做不到!”
贺显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他从小被人夸到大,听着麻木了。何况他现在也没心情听这些。把话岔过去,继续和实验室的人谈正事了。
到吃中饭时候,笑话已经传遍了。大家都开始叫林思涛“童工”,嘻嘻哈哈开他的玩笑。
“听说是J城人。”丁晟光站在总监办公室的二楼阳台上,看到下面三三两两去打饭的工人,突然说。
“谁?”贺显一边吃饭,一边翻看着实验室的数据报告。
“童工呀。”
贺显纠正他:“应该是非童工。”
“我记得表姨家就是J城人?”丁晟光说。他和贺显沾亲带故,算是远房表兄弟。
贺显外公那边确实是J城人。
J城距离上海不过百余公里,这些年受上海的带动,是个挺热闹的小城。
小学寒暑假他常常跟着他妈妈周琴回J城小住。外公的旧宅虽不如上海他们自己的家附近繁华,但从大院出门就是人工湖。据说年年都有游泳的人在里面淹死。周琴总是盯他盯得很紧,不许他下湖。
他还记得常常能在午睡的半梦半醒中听到妈妈和外婆,小姨低声说笑的声音。哪家儿子捅了娄子,哪家不肖子孙分家产闹翻了,哪家办了出国,哪家交了好运要上京了,她们全都了如指掌。
当然她们谈得最多的还是贺家。
出差,考察,谁谁谁又拜访贺家的老爷子了。电风扇微微的声响中,周琴的声音优雅又笃定:“办移民也不错,不过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是留在国内更有前途…”
然而小学四年级那年暑假,周琴一带他回J城就病了。
说是病,她也并不去医院,天天只是躺在自己的卧室中。眼睛红肿,声音沙哑破碎。周家的客厅,一下子变得十分冷清。
一天半夜里贺显被一阵喧哗吵醒。
他从未听过周琴那样歇斯底里的哭声。
“让我死!让我死了吧!他不是人…当年我们家是怎么对他的…他就这样对我!让我死!”
他从楼上房间跑出来,看到周琴躺在沙发上,浑身上下湿透了,她赤着脚,长发披散,整个人像被从水里捞出来的。
外婆用毯子裹住周琴琴,正抱着她哭个不停。外公坐在一边,捂着脸,也在哭。
谁都没想到贺显会出现。周琴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与贺显对视了几秒钟,突然一跃而起,跌跌撞撞一把抱住他,像从湖底还魂的水鬼。
“天天!天天!”她声嘶力竭喊着他的小名。
暑假就这么结束了。升上五年级之后,周琴和他的父亲贺不同离婚了。贺不同去了北京,当时周琴还在上海工作,她坚决不要贺显和她住,要贺不同把贺显带去了北京。
没过几年外公外婆相继去世,回J城都是匆忙的奔丧。贺显关于J城的回忆渐渐变得稀薄,这时候听丁晟光猛然提起,贺显一时竟没什么感觉。
“哦,”他就事论事地说,“J城人过来这里打工,应该不少。”
丁晟光扫了他一眼:“晚上定了酒店招待,你可一定得去。”
贺显对应酬向来不热衷,他情愿一个人闷着吃垃圾快餐也不喜欢和一堆人出去喝酒唱歌。
“你去就行了。”他随口应付丁晟光。
丁晟光笑了:“小贺同志,人家真想请的难道是我吗?我只是陪太子读书而已啊!你要不去,我们一群人互相捧臭脚有什么意思?”
“适当保持神秘感是不错,不过拒人于千里之外就不对了…”他十分尽职,苦口婆心地劝说贺显。
贺显瞪着他。丁晟光刹住了。
但出人意料地,贺显说:“我会去。”
等去了酒店,丁晟光起初还高兴,贺显喝酒喝得很豪爽,也没对谁甩脸子,全程微笑,似乎心情很好,他又是那样英俊,微醺的样子连穿梭上菜的服务员都忍不住多看两眼。人人都觉得被给足了面子。
到后面丁晟光渐渐觉得不对劲了——贺显完全是来者不拒,敬一杯喝一杯,喝到后面半两一杯的白酒直接一口闷。
酒量再好,也不是这么个喝法。丁晟光帮他挡住了些人来疯。到最后桌上喝倒了一片。
丁晟光给他开了个房间,把他扛过去休息。
“你这是借酒消愁啊,我知道你心里不爽,也不用这样吧?啊?万一喝出事来,你妈不劈了我啊?老周老贺我都得罪不起你饶了我吧…”丁晟光喝得也不少,嘟嘟囔囔念叨贺显。
贺显也醉了,但他不像丁晟光喝多就话多。他酒品很好,喝多了不哭不闹不多话,只是闷闷的无精打采。
丁晟光把贺显安顿好。就出去打个电话,叫了他在本地的一号女友来接他去过夜了。
贺显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猛然爬起来冲进洗漱间狂吐了一阵。
吐完了他感觉清醒多了,直接离开了酒店。
他打了辆车,在市里游荡了一会儿,然后去了工地附近。
工地还在夜间施工,他站在桥上,能看到工地上的灯光。这时候夜深人静,灯光和作业声像全宇宙只剩下了这一个舞台。
贺显盯着桥下的江水,黝黑宁静。他趴在栏杆边,看了不知道多少分钟,看得入了神。他抬起腿——意外地不怎么费力就跨上去了。
他正摇摇晃晃地试着将另一条腿跨过去,突然有人拽住他的胳膊,拖住了他。
“贺总监!”那个声音惊慌失措破了嗓,然后他拦腰被人拖住,从桥栏上猛然拽下来。冲劲太大,两个人一齐摔倒在桥上。
那个人跪在他身边,惊魂未定,嗫嚅着问:“贺总监,你没事吧…”
贺显躺在地上大笑起来。他终于感到自己是喝多了。
“没事…我喝醉了…”
他好久没笑出眼泪了,慢慢坐起身,才看清拽他下来的人。
那个人没带安全帽,一张少年的脸,眼睛湿漉漉的,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坏了。
“是你啊,童工…”贺显一时没想起他的名字。
林思涛没有纠正他,小声说:“我送你回去吧,贺总监。

第2章 服从

宿舍离工地不远。总公司给贺显在这边也布置了个房间,他还是第一次来这里过夜。
他醉得厉害,林思涛拿着钥匙开门,试了几次才打开门。贺显在玄关就坐下换鞋。
林思涛站在门外,够着身子,把钥匙放在鞋柜上。
贺显叫他:“进来喝杯水吧。”
林思涛犹豫了一下,进去了。他学着贺显的样子,脱了鞋,换上拖鞋。然后站在客厅里。贺显把灯全打开,开了空调,转了转,最先看了眼卫浴,然后是房间。
地方不算大,但干净整齐,设备齐全,洗衣机和厨具都有。
贺显参观完了,看到林思涛还站在客厅里。
“坐吧。”他打开冰箱,从里面拿了大瓶果汁饮料出来,包装上全是英文。
林思涛没有坐到沙发上,走到餐桌边的椅子上坐下。
正好贺显给他倒了一杯果汁放在餐桌上。
“他们想得真周到。什么都有,”贺显又翻了翻冰箱,“你饿不饿?这里有面包,蛋糕,火腿,鸡蛋,辣酱,番茄酱…”
他一股脑把东西都搬出来,切了一大堆火腿肉,用面包片夹上,边都没切,做了一大盘极其丑陋的三明治,盛情款待面前的小朋友。
“我刚才光喝酒了,现在饿得要死。”他自己先抓了一块就往嘴里塞。
“爱吃什么自己拿…”他把盒装冰淇淋和蛋糕往林思涛面前推了推。
林思涛也拿了一块面包火腿,咬了一小口。
贺显看着他,感慨:“怎么看,你都是很小啊!”
“嗯,”林思涛的声音像怕吵到人一样,“我常常被别人说娃娃脸,长得显小。”
他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了。
再说他不知道话题怎么转到他身上来了,明明眼前有个更可怕的事情——他刚刚阻止了贺总监的自杀!
但是贺总监没有说一句谢谢(他倒不是期待总监向他道谢),一句话没提,若无其事地回家,完全像个正常人,说话,吃东西。仿佛在桥上发生的那一幕都是他的错觉或误会。
林思涛真的开始迷惑了,也许贺总监真的只是喝醉了。
“你是J城人?J城哪里人?”贺显又拿出一罐啤酒,和果汁混着喝。
“芳江区。”林思涛回答。
贺显愣住了:“那是市区啊。”
市区的孩子很少有去打工的,还是来工地打工。
而且芳江区离他外公的老宅并不远。
“芳江七中…你知道吗?”他问林思涛。
林思涛终于笑了起来,他一笑,就很可爱。
“我就是在七中。贺总监,你对J城很熟吗?”
贺显点点头:“七中是我母亲的母校。”
林思涛说:“七中以前是女校,出了很多有名的校友。后来改成了男女同校之后就没那么好了。现在就是所普通学校。不过学校附近的风景还可以,重点高中都没有我们学校那种好看的老建筑。”
他说完,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以贺总监的见识,大概根本不需要他介绍这些。
但贺显似乎听得非常认真,非常入神。
林思涛话说完了,他的眼神还定在林思涛脑门上。
就这么笔直地盯着。
过了几秒,林思涛才反应过来——贺显只是走神了。
“贺总监?”他轻声叫了一声。
贺显这才回魂:“啊!啊!我是不是睡着了?刚才好像眯了一下。”
林思涛终于确信他醉得不轻。
他不好意思继续坐下去了,起身要走。
贺显说:“今天太晚了,你留下。”他看着林思涛的眼睛强调。他头发略凌乱,不像早晨时候那样梳得整整齐齐,这会儿看上去像一个大学生。
——林思涛唯一认识的大学生是他家房东的儿子。一到放假就泡在网吧里玩游戏,房东说他回家就是吃饭,睡觉和要钱。
林思涛想过,如果有一天他上了大学,决不要变成那样的大学生。
贺显才是他想象中的大学生。他一定是年纪轻轻就从牛津剑桥那样的名校毕业,所以才能在现场指挥若定,做到总监的职位。
贺显盯着他:“我还有事情要问你,今天你就睡在这里。”他说得非常坚决。
就在林思涛犹豫的当口,窗外亮过一道白光,一声炸雷响起——雷雨在深夜时候终于来了。
林思涛突然一阵眩晕。窗外大雨已经倾盆而下,雨声如瀑布一样。仿佛冥冥中已经有人为他做出了决定。
他紧张极了。
而贺显却放松下来,他整个人都松弛了,终于露出了一个真正近乎微笑的表情——“这种天气外面很危险,你先在这里休息吧。”
贺显去房间找出几件浴袍。扔给林思涛一件。
他叫林思涛先去洗澡。
林思涛十分服从。他向来很听话,从小外婆就说他像狗。
但这样服从一个陌生人还是第一次。林思涛已经稀里糊涂了,他从未遇到过贺显这样的人,也从未这样突然闯入过别人的房间。
脱了衣服站在花洒下面时候,林思涛好像一个即将高烧的病人,浑身颤抖。但他并不害怕。他到底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大部分时候,都盲目乐观。
他转动花洒的旋钮,但水就是不喷出。他试了几次,都打不开。三十秒,一分钟突然变得十分漫长,林思涛害怕贺显不耐烦地推开卫生间的门,来问他是不是不会用淋浴。
幸好门外一直很安静。
他不停地试着不同的方向,就在最后绝望的一秒钟,水流从花洒中喷出。林思涛从没有如此感激过自己没放弃——他避免了不得不叫贺显进来帮助他的窘迫。
快速冲完澡后,林思涛穿上睡衣。睡衣本就宽松,又是照着贺显的身材准备的。他穿上去过于宽大。他擦了擦镜子上的水汽,心虚似的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矮小的影子。
他先整理好睡衣,先把上衣勒进睡裤里,想想还是应该拿出来。然后尽量把浓密的头发向后撸,露出整个额头,没了头发遮挡,大背头发型能显得他的脸不那么幼稚——然而他也不明白这些动作的意义何在。
他终于镇静地走出洗浴间。但贺显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他睡得很熟。即便在醉酒中,他看起来还是不可思议的文雅英俊。林思涛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才轻声唤他:“贺总监。”
贺显没有醒,只含糊地哼了一声。电视机打开着,正播着热闹的选秀节目,有人大哭有人大笑。林思涛的声音越发轻了:“贺总监。”
这一刻,林思涛好像反客为主了。他终于鼓足勇气,走到贺显身边,伸手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贺总监,该洗澡了,洗完澡上床睡。”
贺显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眼睛红红的,他怔怔地盯着林思涛,仿佛一瞬间没认出他是谁。
“好…”过了两三秒,贺显沙哑着嗓子说。
洗完澡之后,贺显给林思涛拿了条毯子。房间的沙发放下来就是一张沙发床。林思涛铺好毯子准备睡觉。但贺显也盖了条毯子,躺坐在另一张沙发上,正用一种沉思地神态看盯着他。
林思涛问他:“不睡觉吗?”
贺显没有回答,反而问他:“你高中还没有毕业吧?”
林思涛“嗯”了一声。
如果只是暑假想赚点玩乐的零花钱,那有更多的地方可以选择,商业区里有很多几个小时的零工可以打,轻松得多。一个十七八岁的学生来工地打工,通常只有一个原因——家境。
“七中现在就算不是重点高中,每年应该还是有不少高考读大学的吧?”贺显闲聊一样说。
林思涛维护自己的母校:“今年有五个考上一本的。”
贺显温柔地说:“你暑假之后打算怎么办?”
林思涛眨了眨眼睛,说:“我想快点工作,我应该早点工作。他们说在工地上只要肯干,赚得不会少。”
“谁说的?”
“陈师傅,还有我家的房东。”
贺显说:“你应该读书。”
男孩不说话了。贺显一时间有些懊悔。他不了解这个人,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世界上不幸的家庭太多,许多孩子不得不过早地考虑生计,读完高中对他们而言都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贺显将明亮的吸顶灯关了,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小台灯。和电视里细微的音乐声正好和谐,形成一个温暖保护罩。将他们与窗外的暴风雨隔绝开来,像安全的孤岛。
“睡吧。”他说。

第3章 丑闻

第二天一早,贺显在房间床上醒来,客厅的沙发已经恢复了原样,没有留下有人过夜的痕迹。睡衣洗过挂在晾衣架上。林思涛已经走了。
中午午休时候,丁晟光又去贺显办公室坐着闲聊。
丁晟光是一刻没人陪都不行的人,贺显又正在电脑上忙着什么,对丁晟光的话都是嗯嗯两声敷衍过去。
丁晟光就笑:“你就没一刻能歇下来吗?”
贺显说:“你就没一刻能不屁话吗?”
打印机嗡嗡作响,不一会儿就打印了厚厚一叠资料出来。丁晟光过去拿起来一看:“这什么玩意?谁家有孩子要高考?不对呀,小涵才上初中。还有这个…这个没人需要吧?”
贺显说:“不是亲戚朋友家的孩子。是林思涛。”
丁晟光已经忘记这个名字了:“谁?”
贺显只好说:“童工。”
丁晟光恍然,他当然也觉得十七八岁就出来工地打工的年轻人很可怜,但这种可怜和他可怜路边的乞丐没什么两样,他是不会针对某个特定的对象采取特别的行动的。慈善行为该放在慈善活动上做。
“你真可爱。小心被人缠上。”丁晟光提醒他。
贺显整理着打印好的资料,装在文件袋里,没有说话。
他下午要回公司一趟,顺便从工地那边绕了下,叫林思涛到车边说了几句话,把资料袋拿给他。
中午气温高,午休时间长。没有施工作业的声音,工地上安静许多。连蝉鸣声都能听见。
“这是几份资料,拿去看看。”贺显从车窗递给林思涛。
林思涛有点发懵,贺显等了他三秒,他抓着资料袋什么都没说出来。
“你好好看,我先走了。回头再说。”贺显的声音从车里传来。林思涛垂着头,等车开走了,他还在原地站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