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免费文库小说上一章:和讨厌的Alpha交换了身体
- 免费文库小说下一章:人上人
元嘉道:“悟就悟了,不分时候。”
慈舟点头,起身在僧房中走了两步,又推开窗户,正好窗外一轮明月,月下桂花飘香。
老和尚面目安详,靠在窗前,像是观月赏花,忽然他神情一振,指向窗外呼道:“青鸾!”
元嘉猛然回头,扑到窗前。
只是窗外依然是明月清风,桂花郁郁,哪里有半分青鸾的影子。
慈舟一声叹息,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元嘉扒着窗棂欲哭无泪,半晌才颤着声音道:“我本该随他去的。黄泉碧落,都该随他去的。”
慈舟摇摇头:“风月无边,痴男怨女何其之多;佛就是要渡这众生,你仍有情劫在身,如何去渡他人?”
元嘉茫然道:“尘世已无我容身之地。我不愿意相信他已经不在了…佛讲因果,他这人一生没做过一件恶,一定是到佛祖身边去了…”
慈舟断喝一声:“痴儿!”他声音洪亮庄严,静夜之中如洪钟一般。
元嘉浑身一震,心头顿时如被涤荡了一番,清明不少。他默默擦干眼泪,向大师行了个礼,道:“我妄言了。”
九月二十九日,衡光亲临大钟寺,一时间整个都城沸沸扬扬,满城佛香彩幡,经声铃声不绝于耳。高门大户争先恐后赶在这一天理佛进香,为的就是沾一沾皇室的福气。平头百姓全都簇拥在道路边,举着香烛香花,等待帝王的宝辇。
这一天衡光出行的御辇也是特别准备的,底座上雕满了莲花和彩云,纱帘上装饰着七种水晶宝石。远远望去既富丽堂皇,又虔诚庄重。
衡光端坐其中,手持念珠。他连着两年对外用兵,兵戈铮铮之后,也该让百姓臣民看看他们的皇帝也有祥和的一面。
跟随衡光一起去大钟寺的还有三个皇子,大皇子李晏,二皇子李宽,三皇子李巍。本来贺千秋想让冬郎也跟着一起去,但衡光怕他年纪太小,在外会出意外,便让他仍留在宫中。
大钟寺里已经清场,依旧熙熙攘攘,众僧云集。衡光坐于上首,三位皇子坐在他身旁。
正式受戒之前,高僧要问一连串问题,以证明准备受戒之人能入佛门。
“父母可同意?”
“父母已亡。”
“可有妻子?”
“无子无女,已与妻分离。”
诸如此类,直到高僧问道:“可曾杀父母,僧人?”
元嘉放远了目光,与衡光的视线交错了。犯了杀戒的人还能受戒,杀了父亲的人,却是连佛祖都不收的。
衡光的目光冷得像冰一样,元嘉看着他,终于慢慢张口回答:“不曾。”
听到他的回答,衡光忽然微微一笑。
元嘉垂下了眼睛,他明白衡光在笑什么。
他若不撒谎,就不能受戒;他若撒谎,那这一切都是立在谎言的地基之上。对他这样一个心心念念说着要脱离尘世的人来说,这当然是最厉害的嘲弄。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元嘉看向衡光,学着他的样子,也慢慢绽开一个微笑。
“大哥…”
他在心中最后一次这样称呼衡光。
仪式完成之后,元嘉改法名“净怀”,下戒坛理佛上香。
衡光随后也在寺中进香。李宽和李巍是活泼性子,早就不耐烦那冗长仪式了,总算可以站起来走动走动,小兄弟两个都是喜笑颜开的。惟独李晏还是一脸安静到近乎发呆的神情跟在父亲身后。
衡光进完香,对李晏道:“你生母的忌日快到了,你也上柱香,为她乞一乞冥福。”
李晏一颤,不可置信一般看着衡光,轻声应答:“是。”
衡光倒被他的目光瞧得有点愧疚,他本来也不记得这一茬,还是临行前元平提醒的。
因为这一点愧疚,他回程时候就让李晏与自己共乘一辇。
不想就这么件小事情,传到宫中也引得议论纷纷。
因为兄长在北方劳苦功高,魏贵妃便连带着是春风得意,她心里本想着趁着这势头,让自己的儿子在朝中立储的声誉彻底压过贺千秋的冬郎,如此一来,更没把幼年丧母的李晏放在眼里。
没想到这次难得的出巡,衡光不仅把李晏一起带去了,回来还抱着李晏同乘一辇,俨然李晏才是他最疼爱的儿子。
魏贵妃一生气,贺千秋最高兴。
贺千秋稍微找几个人到魏贵妃那边挑拨几句,魏贵妃就把李晏恨得牙痒痒,隔三岔五找点事为难他;贺千秋手里又有个小鹤儿,时不时把李晏带到自己面前,装出一派端方的嫡母风度。
年末时候,黑氏在别馆生下了一个不足月的男婴。这事情外面不知情,宫中要人却不可能不知道。
冬至大祭过后,衡光召了魏贵妃与她面谈,问的便是这件事情。
衡光从来不与她商量事情,魏贵妃顿时受宠若惊,不过她的心思从来都没闲过,所有事情她早就琢磨过了。
“母子都不能留,”她说得简洁明了,“留了便是纵容,是祸根。”
衡光看着她,想了想,又问道:“将来我死了,你也准备这么对无父无母的小宁?”
魏贵妃悚然,立刻跪下,不再言语。
衡光让她起来,仍然是温和面孔:“你别想那么多,专心你自己宫里的事情。”
魏贵妃被衡光一句话吓得心里迷糊,回了自己宫中连着失眠两宿,终是抗不住,让人到贺千秋那里打听主意。她虽然与贺千秋是对头,关键时候两人还是会互通有无。
贺千秋回答她:“陛下什么时候需要跟你商量才能拿主意了?这明显是在敲打你别对李晏太过分。”
魏妃这才恍然大悟,她心里明白这里少不得贺千秋的挑拨,贺千秋这时候少不得笑得欢;但她还是想不明白衡光为什么非得提起贞王妃的事情。再拿这个问题去问贺千秋,贺千秋那边也没了好说法。
魏贵妃又提心吊胆了几天,她的嫂子,愁鱼来看她了。
愁鱼如今已经与早几年大不相同,生了两个儿子,早封了诰命。
见到魏贵妃精神萎靡,愁鱼给她行了个礼,道:“家里添丁了,我是来给娘娘报喜的。”
魏贵妃奇怪道:“之前也没听说哪位姐妹有孕,怎么就忽然添丁了?”
愁鱼闲道:“是从外面抱来的孩子…”
魏贵妃浑身一僵。
“这孩子本该是天之娇子,只可惜他母亲一时糊涂做了错事,如今父母双失。族中又容他不得,正好这家人与我们魏家亲密,就抱来给我们养了。娘娘看见了必然欢喜,那孩子生得真是漂亮…”
魏贵妃这才明白衡光那天陡然问她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她猛地站起来,指着愁鱼鼻子道:“你…你你…你…”气得一句利索话都说不出来。她身边的宫人连忙扶住她掐她虎口给她顺气。
“你…你竟敢在魏家门楣上抹黑!脖子上栓绳索!你到底是我哥哥的人还是平王的人!”
愁鱼站起来,她个头不高,此时却像是俯视魏贵妃一样。
“请娘娘谨言慎行。将军在朝中得势,娘娘更应该在宫中谨慎。如今皇上把这个孩子塞给魏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娘娘你。”
魏贵妃含泪道:“你敢说这事情平王没有掺一脚?”
愁鱼摇摇头,道:“皇上与平王的事情,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所以娘娘听我一句劝,不要与平王为敌,跟平王过不去,就是跟皇上过不去;也不要让皇上不高兴,让皇上不高兴,就是让平王不舒坦。”
魏贵妃哽咽道:“果真是这样?”
愁鱼点点头:“果真。”
她言尽于此,只希望魏贵妃真能明白。
年末时候连降几场大雪,元平畏寒,除了入宫就只呆在家中,教两个小女儿写字作画,其乐也融融。
“四大原无我,五蕴本来空。将头临白刃,犹似斩春风。”
四娘看到案头摆着的精致小笺,好奇念了出来,又问道:“父王,这是谁写的?字真漂亮。”
元平回答:“诗是一首名偈,这字是贞王妃的绝笔。”
三娘惊呼:“她死了?怎么死的?”
元平声音低沉:“自缢…”
三娘四娘钻到他的怀里,开始静静地听他说起这个曲折的故事。
第29章
元平从贞王妃为何嫁过来说起,一直说到她自缢而亡。两个小姑娘听了害怕也只是一时的,眨眼功夫就又神气起来了。这不明人生愁苦的模样,元平看了既喜欢又担忧,便问道:“你们听了贞王妃的事情,觉得有什么教训?”
两个小姑娘头碰头唧咕了一阵子。
四娘道:“我觉得她既然嫁入天家,就应该老实做自己的王妃。”
三娘却道:“我觉得她可怜得很,一开始没嫁过来就好了。”
元平一手搂一个,叹息道:“你们说得都对。她若是认准了一条路走下去,也不至于到今日这地步…最怕的就是半吊子。听明白了么?”
姐妹两个过了年就九岁了。按照宗室惯例,订婚也就是这两三年的事情了。比起年纪更大些的大公主二公主,衡光对双胞胎的事情更热心,已经不只一次在元平面前提起过了。
一忽儿说,要把这对姑娘留到二十岁之后。
“笑话,哪有把姑娘留到二十几岁的!再喜欢也不行啊。”元平笑他。衡光就道:“我是想让她们多陪你几年嘛。”
一忽儿又突发奇想,说要找一对双胞胎来配双胞胎。说是“想想两对生得一模一样的小夫妻,就觉得欢喜可爱。”
“你当是玩牌哪。”元平虽然嘴上驳他,心里也觉得那光景确实可爱,光是想一想就能叫人笑出来了。
不过跟衡光喜欢没头没脑的妄想不同,元平想得更深些。
元平亲生父母死的时候,他才三四岁,脑子里对双亲的记忆不过一点残影。
那一点残影中,印象最深的就是自己母亲的一双手。
大约是夏天时候,母亲卧在铺着竹凉席的宽榻上看书,他躺在母亲身边午睡却怎么也睡不着,睁开眼睛就正好看到母亲握着书卷的手,修长白皙,不紧不慢地翻动书页时候,手指看上去是那么灵巧。他像是找到一件好玩的玩具,伸手去抓母亲的手指…。
懂事之后元平再想起来,明白应该就是在那一年冬天,母亲跟着父亲自戕了。夏天时候的平和美好下面隐藏着血腥和杀意。
后来景后常常在他面前夸他的生母贺氏如何如何美貌,如何如何有才情。
他就感觉迷惑,恐怖,还有厌恶。
杀了人的一方这样赞美被杀的一方,就像猎人赞美自己的猎物,其实是在夸耀自己的杀戮本领。
那在狩猎中残留下的自己,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时候只有元潜,会安慰他。
躲开宫人和老师,坐在茂密的花木丛中,看肥硕的甲虫悠闲地在叶子上爬动,既无聊又有趣。
“我也会被杀掉吗?我害怕母后。”
他曾这样问过元潜。
宫里人常常说景后比宠爱太子更宠爱他,因为景后更喜欢要他陪在身边。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种陪伴有多折磨。
元潜轻声回答他:“这个话,我只跟你说一次…因为她还是很喜欢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不论生死都跟你的父亲在一起,她其实很嫉妒…”
元平那时候才十岁,不明白女人的心思,听了更加糊涂。
“嫉妒她,为什么还要那样夸她?”
元潜笑了起来:“因为她怎么能嫉妒不如自己的人。她只有把你母亲想象得跟神女一样,大概才会稍微甘心点吧。”
他觉得这个答案实在荒谬得让人想哭。
元潜垂下头,眼睛和嘴巴都在他的眼前。他忍不住搂住元潜的脖子,把脸贴上去,说:“那她们都太可怜了,太可怜了。”
元潜的嘴唇轻轻在他的鬓角上摩挲:“是啊,太可怜了。”
如今生母也好,养母也好,都不在了。元平抱回双胞胎开始抚养的时候,就常常想到那两个母亲,都是朱门出身,富贵美貌聪明一样不缺,若是跟世间普通人家的姑娘比,总让人觉得她们是何等幸运。可是最熟悉她们的至亲,却能能说一声“太可怜”。
因此,元平对自己的女儿便有了这个想法——无论如何,她们将来不能“可怜”
现在她们还小。她们想玩,就让她们玩,像男孩儿一样在花园里跑来跑去,被说是“没有公主样子”也无所谓;她们喜欢什么就让她们学什么,比皇子们自由自在多了。
可是等她们长大了,只能费尽心思为她们找夫婿,幸或不幸就看嫁没嫁对人,一想到这点,元平就觉得心里隐隐作痛。
新年一过,贞王妃的事情就无声无息的了了。孩子送到了魏家,由愁鱼抚养,只说是从远房抱来的。元嘉出家,王妃是下堂妻,不能入李家的陵园,借个寺院停了几日之后,就葬在寺院后面了。墓虽然不小,但跟真正的王妃葬仪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
衡光听了宫人回禀贞王妃的葬事,没有说什么。回头元平倒说了一句:“她这下场,三娘她们听了都有些怕。”
衡光知道元平是话里有话,道:“怕的恐怕不是她们,而是你吧?她们是天家公主,难道将来有人敢欺负到她们头上?”
“就是因为是公主,我才担心。”
衡光听得这话,没由来好气又好笑:“听你这话,像是怕我把你的两个姑娘卖了似的。”说话间就抱着元平,甜甜蜜蜜道:“我跟你发个毒誓,卖了谁我都不会卖了自己女儿,定会让她们的婚事称心如意。”
元平摇头道:“先别说那么远的事情,眼前就有一件事情你肯不肯?”
衡光哪里会说不肯。
元平想做的这件事情,前一两年心中就有了个大概。如今双胞胎年纪稍微大了些,正好付诸行动。
他想把从各地选上来,用来充实后宫的少女,再在宫中原有的女官中挑选,便可在宫中组成一个学堂,挂名在国子监下面管理。最重要的,这个学堂便于公主入学。
平王这个决定一公布,就引得宫中朝中议论不止。
本来那些选中入宫的女才就要学礼仪女则,公主在自己宫中的学习有专人负责,女官也自有职责。不相干的一群人,平王偏要把她们捏到一起。这也罢了——反正深宫寂寞,宫里的女人多多少少总会有些交往。
惹人非议的是,女子读书这事情从来不放到台面上来说。如今大户人家的女儿基本都能读写文章,而且京城这样的富庶之地,不光大户人家,就是平头百姓家的女儿也须识得两个字,方便抄持家务,相夫教子。有钱人家会请西席单独教授,没钱的就自家父母兄弟教教。即便风气如此,也从来没有过专门的女子学堂。一为私学,一为公学,大不相同。
更不要说这个学校是要挂在国子监名下,真真正正的官学。难道这些女学生将来出来也能算是儒家子弟,天子门生?朝中一些酸儒不禁怒发冲冠:让女人在家读书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如今竟然还要在天子内宫开坛设筵,简直是辱没斯文,滑天下之大稽!。
幸好元平说这些女学生只会按优劣授予女官职位,决不涉及朝廷。否则儒生们真要当自己身处武周,忍不住跳脚造反了。
何况,也不是所有朝臣都反对。
总理丞相傅行当即就赞同,还表示若傅家有合适的姑娘,一定会送到宫中去陪伴公主读书。游我存也称赞这事情不仅风雅,更得圣人真意,将来必会为民间效仿。
朝中的议论,议论过了就算完了。毕竟这仍是后宫事务,只不过是在国子监挂个名罢了。那些真正为这事情思前虑后,辗转反侧的人都在后宫。
贺千秋正满怀深情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才四岁的冬郎拿着笔在纸上画着看上去毫无意义的横线竖线。
“平王这一次又想干什么呢?公主们在哪里读书不是读呢,非要在宫里找十几个人陪着一起读。”银姬一边做针线,一边微笑道。
贺千秋不理她。
银姬自顾自道:“听说傅相还想把自己家姑娘送进宫来陪公主呢。要真来了可热闹了。这宫里原本就有贺丞相家的少爷了,再多个傅丞相家的姑娘,啧啧。”她仔细打了个结,道:“娘娘要不要跟着凑这热闹呢?”
贺千秋这才道:“他可算结了张好网!这些把姑娘送进宫的人家,可不就由他操纵?真是一举多得。亏得三娘四娘是姑娘,要不然,就凭他这手段…”她看了一眼冬郎,声音低了下去,“这热闹都送到家门口了,还能袖手旁观么?”
冬郎画完了最后一笔,这才抬起头来。他把纸放在母亲面前。贺千秋看了一眼那一堆直线,好笑地抚了抚他的脑袋:“冬郎这画得是什么啊?”
前两天小鹤儿过来的时候,明明手把手教他画的是荷花荷叶。
“房子。”
“房子?”
冬郎举起来纸来:“从上向下看的房子。”贺千秋再仔细盯着看了半晌,终于发现这上面竟然真的是这间寝宫从上到下的图,大梁和柱子,栏杆,全在上面。她忍不住把冬郎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脸,叹息道:“你又把我吓了一跳…”
她忽然想到前不久衡光也说过这句话,不由陷入了沉默。冬郎是这样聪明,又是嫡子。衡光到底有没有立为太子的心思呢?
她叹了一口气。有关立储的事情,衡光从来不在人前提起。
“也许他只在平王面前才提起这事情…”贺千秋这样揣测。
只是这一次,她却猜错了。
衡光与平王,两个人常常兴致勃勃讨论几个女儿的将来;却很默契的,从不去提皇子们到底谁堪当储君。
第30章
衡光与平王都闭口不提立储,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但是总会有人不断试图从衡光平日对待几个儿子的态度上,从那些蛛丝马迹,细枝末节上推断出结果
有人猜是李思。一则因为他出身最好,是皇后的儿子。二则因为这个孩子实在聪明,远远超过同龄孩子。
但也有人觉得衡光也许会偏向魏贵妃的两个儿子,李宽或李巍。虽然魏贵妃本人并不比皇后更受宠爱,但她的哥哥魏效春却称得上是衡光的第一爱将。衡光又尚武,假若立魏贵妃的儿子也不奇怪。
就是没有人猜皇长子李晏。衡光对这个儿子不能说不疼爱,关键就是疼过头了。李家宗室子弟都是自幼就习文练武,哪样都不能落下。可李晏自幼体弱,衡光便不让他练习骑马箭术。武是不成了,文上面,衡光倒是给他召了个贺容予这样玲珑的伴读,但李晏在这方面也资质平常,几个上课的老师只对贺容予赞不绝口。有个老师终是忍不住敦促了一次李晏,勉励他多下工夫,争取早日赶上贺容予。不巧被衡光知道了,把这位老先生拎过去谈了一通
此后再没有老师催促过皇长子用功了
这种宠法,根本不会是将来被委以重任的皇子。熟悉宫中情形的人都知道,前几年李晏因为中毒,元气大伤。衡光的态度明显是只求他平安长大
正好近来宫中又多了专门为公主读书设立的女子学堂——芳远塾。因此就有人暗地里笑传衡光“把儿子当女儿养,把女儿当儿子养”
夏天时候衡光照例去春长苑消夏,几个孩子一起跟着去了
小宁最喜欢这时候。因为小鹤儿就可以跟他住在一起,不用天天回家了。三娘四娘也常常到他住的地方来玩。
这天两位公主又跟一阵旋风似的跑来玩
两个人穿着同款不同色的轻便骑装,头发梳起,发髻上别着奶白色的珍珠,模样打扮既清爽又甜美。
小宁正在看小鹤儿画画。小鹤儿正就着朝阳画露珠未褪的牵牛花,见到这一对小姐妹进来,不禁笑了起来,因为实在是可爱。
“去骑马了?”早就看惯了两个妹妹的小宁,今日也不由一直盯着她们看。
“嗯!不过是小马,矮矮的,跑起来还是很快的。”三娘抱着四娘的胳膊,高高兴兴地说,“四娘还喂梨给它了。”
小鹤儿搁了笔,饶有兴致地听他们说话。渐渐就听姐妹俩说得多,小宁也光听着了。小鹤儿这才碰了碰他的肩,问他:“殿下是不是也很想去骑马?”
小宁吃惊地抬起头看着小鹤儿,既不说是,也不说否
小鹤儿又道:“殿下若是想去,我会陪着殿下。”
小宁立刻点点头。
三娘已经拍手道:“好啊!大哥比我们个头都高,肯定更好骑!”四娘却柔声道:“父皇不是一直吩咐大哥静养的嘛,要不要先去跟父皇说一声?”
小鹤儿看向小宁。他这两年常常与小宁在一起,觉得小宁的身体随着年龄渐长,已经没外人想的那么虚弱。总是当成个玻璃人一样供着养着也很可怜。时下年轻权贵们爱玩的骑马打猎马球,一样都不能碰。平日锻炼也只限在院子里练练几套轻柔路数的拳法
但若是小宁自己觉得没什么不好,他也不好说什么
他看着小宁:“殿下?”
小宁摇了摇头:“不用跟父皇说。”原本平静的面孔上慢慢现出一个笑容。那是一种好象要去干坏事而兴奋的笑容,小鹤儿看了都觉得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