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是你说的,我大概要上一个半小时的课,你愿意等就等。”
“我今天有的是时间。”
望着宋司歌跑走的身影,江晁钻进旁边的冷饮店买杯冰激凌坐到窗口吃。今天的心情确实不爽,因为他今天听到那个在美国的她结婚了。
是料到的事情,但他还是不舒服,她就是那么现实,欲望与利益向来不讳于遮掩,会霸道地冲人吼,也会软弱地在他床上哭,即使他知道她对他有时候就像对待哭脏了枕巾床单,一股脑儿扔到地上,再换张新的干净的,可是曾经他还是那么专注地喜欢她。她出国进修前和他共度一晚后,冷静地告诉他,分手吧。他此前猜到了,虽然痛苦,却也同意了,毕竟他再爱她,也有自尊,何况他观察她那么多年,她的性格他多了解,她不会被动地让任何不切实际的希望折磨自己。两地的分割,时空的交错,是会把爱消磨成恨的,断干净了,以后或许还有重新相遇的激情,消磨,只会是扼杀彼此的钝刀,磨得麻木且血淋淋。如今看来,这段感情,从头到尾是一个学弟粉丝对学姐偶像的盲从,他从读书时期的暗恋,到研究生前期的追求,到毕业前夕的成功,一直到毕业后追随到这家医院,只可惜,他刚觉得可以和她并肩站立,她已经又有了新的方向,出国。
她出国,他开玩笑说他们还是朋友,学姐不置可否,但是MSN却从没有亮过,甚至,她的这种干脆和狠,也是他迷恋的。
如今,她结婚了,他设想过的一切都不成立了。


一笔买卖

宋司歌出来看见江晁坐在教学楼前面的树荫下,旁边停着他那辆普通轿车。
“你怎么进来的?还开车进来,那么多豪车都进不来,我们这里有证才允许进车的。”
江晁站起身来,指指车子的牌子,笑道:“豪车进不来,这牌子才没事儿,你们不让豪车进不就为了个名声,怕学生被豪车从学校拐跑不好听,我这牌子能拐带学生,说出去大概也没人信,我跟门卫说帮我妹妹搬东西,。”
宋司歌当然知道江晁指的是什么事情,抿嘴不接话,就是因为有段时间太不像话,校方才出了规定,但是也未必好到哪里去,那些豪车在校门外又排成一队。
“先声明,今天可不出城,有多好吃的,也不出城。”宋司歌还是先申明,她上次也是难过之极,尚可有借口胡乱行事。
江晁哈哈大笑,说:“你还真自作多情了,今天我还打算好好喝顿酒,饭后你自己打车回家呢。”
宋司歌简直被江晁气死,这个人说话永远不给人面子,小气巴拉,从来不肯在话语上让半步。
果然江晁不是说玩笑话,进酒吧把钥匙交给吧台上熟悉的侍应生,然后就开始点酒。宋司歌知道这酒吧江晁常来,算是安全,自己也想争取要一杯漂亮的鸡尾酒,却被江晁打断,只给她点一杯漂亮的饮料,味道怪怪的,但是不难喝。
算是家清净的酒吧,台上歌手慢慢懒懒地唱着各色金属摇滚,像铁汉突然有了柔情,腻腻的,却也心里咸咸的。宋司歌一面小口啜饮料,一面准备听听江晁说话,她敏感地知道他真的是有需要让她来陪他的,可是坐下来半个多小时,江晁并不说话,只是一口一口地抿着酒,虽然每口都很小,但是持续下来,也喝了好几杯。宋司歌起初不阻止,但是等到江晁喝了多半瓶酒下去时,忍不住出声。
“这洋酒也有四十多度呢,你这样喝下去,到时候我可背不动。”
江晁在酒里加了些冰块,不以为意地说:“我的酒量可不止这些。”
“你们医生难道不知道喝酒对身体没好处吗?”
“那你见到的医生都长命百岁吗?”
论抬杠,宋司歌永远讲不过江晁。
“别担心,我自己心里有数。”
宋司歌果然不再说话,喝完饮料,又在许可范围内换一种尝尝。
此时,歌者唱的都是崔健的哥,一曲《花房姑娘》荡荡悠悠,江晁端着酒杯靠在椅背上,另一只长臂搭在宋司歌的椅背上,歪头听歌,也歪头看宋司歌,很安静,很乖巧。
“你对自己的事情争取过吗?”
宋司歌听见江晁的发问,等到歌手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才转头。
“你指什么?”
“你唱歌啊,合唱团当领唱,音乐会上当主角,还有…情感里当个主动者。”
“争取不一定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怎么不是,我见过一个喜欢争取的人,她几乎通过据理力争获得了一切自己想得到的东西。”
“那她运气很好,我很佩服她。”
“这不是运气的问题,运气有时候在于你珍惜不珍惜,看重不看重。”
“运气肯定会有,可是,难道你不需要在争取前评估一下自己?”宋司歌抬眼看江晁,“你说的那个人一定很优秀。”
江晁感觉到宋司歌那一眼有些意味深长,但还是嘴硬,道:“你难道不认为自己优秀吗?”
“我从来不妄自菲薄,但是也会客观看待自己的优缺点,对于很多事情,只能说我很清醒。”
江晁对着宋司歌的目光看过去,她的面容有种欺骗性,以为这只是个单纯娇弱的女孩子,可是,实际,只有接近她,你才会知道,她和这个世界的相处经验已经超过她的实际年龄。江晁忍不住拿宋司歌和那位优秀的师姐对比,面对世界,一个是安之若素,一个是咄咄逼人,一个承受,一个是争取,她们像是女性处世的两个派系,一个像水包容世界,一个像火征服世界,她们如此对立,却又都是如此吸引人。
心里又变得烦躁起来,江晁知道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该收摊了。
江晁身形微动,宋司歌已经把杯子放好,手放在书包上安静地等他,江晁笑一下,觉得很暖,包容的女性的优点就是她会很好地照顾到对方的情绪,却有不刻意体贴,让人自在。
车子就扔在门口,两个人走一段路,过了两个路口,招到一辆出租车,宋司歌和江晁前后上车,谁都没注意到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个人影一直注视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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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司晨在暗影里看着宋司歌和江晁一起从他眼前经过,两个人靠得很近,没有交谈,却似乎谁都有心事,对周遭的事情没有特别留意。不过这条酒吧街,里里外外都是酒客,谁又在乎谁?两个人一直沉默地走着,江晁突然打个趔趄歪了身体,宋司歌眼疾手快伸手扯住他的胳膊,江晁顺势歪过来将手臂搭靠在宋司歌的肩上,压得宋司歌也踉跄几步,但宋司歌也没躲,顺从地挨着江晁,邵司晨隐隐顺着风声听得宋司歌说了句,这就是你说的喝酒心里有数啊。
他们已经很亲近了。这是邵司晨此刻心里的想法。
邵司晨面无表情地看着消失的出租车,这些日子他的确忙于新签的合同,开展新的事业,但是那日说的不管宋司歌只是气话,他只是知道他们之间暂时有了隔阂,等些时候宋司歌焦躁的心情平复下来再做商量。他知道她最终没报名参加歌唱比赛,也知道她终于有了时间钻研自己的学业,他最担心的还是她的感情,他甚至拐弯抹角打听到江晁的过去,父母开一家医疗器械公司,算是富二代,个人感情倒不算太乱,前后交往过两三任女朋友,最轰动的也是岂止最后一位,是追求一位比他大的学姐,在医科大高调出双入对,目前感情状态,两人分手,保持单身。他甚至仔细评估了江晁的可能性,他可以收回对江晁个人人品的鄙薄,但是对他的感情仍然存疑,他自认自己的妹妹优秀,更希望她不受苦难能够找到一个真正爱她疼她的人,他坚持认为,那些恋爱挫折宋司歌没有必要一遍一遍经历,甚至为此,他也曾经可笑地用相女婿的眼光考察过他身边的这几个人,不出所料,没有中意的,他不放心把妹妹交给他们。只是,他如何地不放心,宋司歌终究还是自己做了选择。
“司晨,你在这儿啊,我以为你受不了回去了呢。”丁慧慧追出来见邵司晨只是在抽烟,心里一松,面上一笑。
邵司晨回头看丁慧慧,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丁慧慧用手扇扇风,笑说:“里面太吵,我出来透口气。”
“还不是你们要选的这里?”
“哪有,我觉得随便吃顿饭就可以,可是大张他们觉得第一笔合同完成,货款到手,必须好好庆祝,好好玩儿,你没看他们现在都喝疯了,不用人劝,开始主动干杯了。”
邵司晨呵呵地笑,今天确实值得好好喝,第一笔生意成功完成,是值得庆祝,他想起上次一起喝酒还是刚签合同那天,大家伙儿把他灌醉,醒来后只有丁慧慧一人照顾他,其他人都不在,那是他最失态的一次。
“我们在这外边待着也好,剩下两个清醒的,也好送他们回家。”
丁慧慧顺着邵司晨的目光看向远处的黑夜,凝视一会儿又将目光转回到他脸上,这样漆黑的夜足可以掩饰她脸上的红晕,这样喧嚣的灯红酒绿足可以压住她的心跳,或者也没什么可怕,反正她是喝了酒的,这酒和夜色也足以成为借口。像上次他们喝酒,她怎么会忘记呢,其他人跌跌撞撞地找地方睡觉回家,邵司晨躺在沙发上,她自然而然地留下来陪他,他睡得那么不省人事,她鼓足勇气贴上他的面颊。平日里她小心翼翼故作爽朗,终于使得邵司晨对她能够不防备,又加之因为宋司歌,邵司晨偶尔也会因为搞不明白女孩子的事情而向她咨询,她便装作热情无知地探析解答,更赢得他的信任。
“慧慧,你能不能问问你那位亲戚,那三百万我们先借着,按照比银行高几个点的利息给他回报,包括这次,三个多月,也按这样的利息,我们的利息虽然比不得高利贷那么高,但是胜在稳定,等本金再厚实一些,可以再补偿他一些。”邵司晨把脑袋里关于宋司歌的事情先甩开,想到一个实际的问题。
丁慧慧的目光猝不及防被邵司晨抓到,赶忙低头,然后又抬头。
“这么好的事情,我觉得她肯定会接受,多好啊,比银行利息高,还稳定靠谱。”
“可别这么说,说不好人家会另有用处,这可是以人家自愿为前提,千万别勉强。”邵司晨觉得自己的提议应该不错,但是还是补充一句,丁慧慧跟人打交道灵活积极,做事比较拼,他怕她给人家施加压力。
“我知道,放心吧,司晨。”丁慧慧握一下拳头,她一定得做到,她是做财务的,怎么不知道公司目前资金流紧张。
放假前一天宋司歌接到丁慧慧的电话,心里松口气,她这几天心里正一直打鼓怎么给丁慧慧打电话要钱,如果是她自己的,给邵司晨用是天经地义,可是江晁的钱,那么一大笔,压得她心里总觉得欠江晁好大一个人情。
丁慧慧等宋司歌进来坐下,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包,里面鼓鼓的。
“这个是这三个多月的利息,司晨一定让给的,这利息比银行的利率可高。”
宋司歌先是一惊,然后是不置信,她在严文静住医院的时候经手过各种数量的钱,知道这里面起码有四、五万,她差点儿脱口而出不需要,但立刻又咬住自己的舌头,这钱是给江晁的,不是她的。
“还有一个事情,”丁慧慧看着宋司歌拿着钱小心翼翼的样子,很严肃地开口,“你那三百万能不能再借给司晨用用,司晨说会给比银行高的回报,现在公司也确实缺钱,所以我希望你能考虑考虑继续帮助司晨。”
宋司歌这才意识到本金还没有拿到手,此刻听到丁慧慧的话,为难地抬头,不是她不想答应,实在她不是这钱的主人。
可是丁慧慧并不给宋司歌开口的机会,脸上露出一个似乎三分讥讽三分嫉妒三分好笑的笑容。
“这三百万肯定不是你的钱,但是你既然能从那人那里轻而易举地拿到三百万,现在又有这么好的回报,为什么不去劝说他继续投资呢?”
宋司歌没有注意到丁慧慧的笑容,她凝神想着江晁听到这样的信息到底会不会同意,以她的观察来看,江晁好像并不在乎这三百万,可是他虽然不在乎,但是他到底愿不愿意再继续帮邵司晨呢?
“这几万块你拿回去给他,然后劝劝他,既然他愿意给你出这个钱,那么现在高回报要得,人也能讨好到,何乐不为呢?”
这下子宋司歌算是听出来丁慧慧话里的意思,她愤怒且鄙夷地看着丁慧慧,直到丁慧慧意识到宋司歌的怒意识时务地闭上嘴。
“你在这宗事情里有什么好处,不用我说,你也明白,我不过是不愿意让我哥哥多想,如果我现在去找邵司晨说清楚一切,你未必在我哥哥面前卖得了好。小丁老师,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给我补课也是因为看在我哥哥的面子才干的,我当你是因为喜欢邵司晨才答应你的事情,希望你别以为我很傻,也希望你不要把什么事都想得那么恶心。”
宋司歌此刻在心里真是感谢江晁,他和邵司晨不一样,邵司晨对她的保护是想把一切坏的遮住,只让她看好的一面,甚至替她选的男朋友都是赵嵩松那样友善和气的人,江晁却不一样,他毒舌,给了她需要的暖,却也扯开她注意不到的丑,如果不是江晁把丁慧慧的事情说明白,她真的想不到两个无缘无故的人之间怎么会有莫名不消的厌恨。
丁慧慧脸上有些讪讪的,宋司歌突然发作没给她留面子,点到她的内心,她倒小觑了这女孩子,只以为是逆来顺受惯会用可怜博同情。她的确认为宋司歌那笔钱来路不明,学艺术的女孩子,不自重的很多,否则,她怎么突然就有了那么大笔钱?
最终宋司歌答应试试,她不敢保证江晁会答应,这个人变化多端,她吃不准,不过,少不了的是一定又会被他取笑,不过,她也习惯了,毕竟债主是大爷。
事情告诉江晁时,他掂了掂信封,说:“你帮我这三百万挣了比银行还高的回报,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给你点儿中介费啊?”
宋司歌当真似的忙摆手。
江晁笑了笑,说,那好吧,我就不给你了,以后请你吃饭。
“那你是同意那三百万继续留下来咯?”宋司歌小心地确认。
“不是说比银行利息高吗?那就放着吧,但是半年总得给次回报吧?”
宋司歌赶紧肯定,她虽然没和丁慧慧谈这个,但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何况江晁的要求也不过分。
江晁把信封塞到包里,看一眼跑到一边去给丁慧慧打电话的宋司歌,摇摇头,没见过给人家做嫁衣裳还这么欢天喜地的。


一双恋人

时间像长了翅膀似的,顺风顺水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邵司晨的公司越来越走上正轨,宋司歌也按部就班上学唱歌,参加比赛,拿到不错的名次,有闲暇学习一些以前没有时间关注的新知识,渐渐融入校园的生活弥补了家庭缺失带来的悲伤和孤独。可是兄妹间却越来越隔膜,邵司晨公司赚钱后曾给宋司歌的□□上汇过一笔钱,宋司歌却又很快打过电话过去表示严文静留下足够的钱可以支持学习,邵司晨不需要再担心她,并希望把钱退回去,邵司晨虽然拒绝,但是挂断电话不久,收到银行短信提醒,钱已经被退回来。
丁慧慧进来找邵司晨签字,见他一脸铁青,只当上午公司开会大家争论的事情还没有头绪,便又出去冲杯茶进来。邵司晨看一眼茶水,说帮我换成咖啡吧,丁慧慧带着撒娇意味地坚持,说咖啡喝多了对身体不好,绿茶是清火的。邵司晨看着丁慧慧执着地递到眼前的淡绿茶水,心里一阵翻腾,他今天怎么这么讨厌执着这个词,这些女孩子们是不是都很喜欢自作主张。
接过茶水,“哗”地倒在旁边的一棵绿植花盆里,然后重重地把茶杯搁到桌子上,说:“你可以出去了。”
丁慧慧红了眼睛,她在邵司晨面前已经自在惯了,从来都能讨得他的欢心,邵司晨也分明待她不一般,怎么说变就变,一时羞恼,转头跑出邵司晨的玻璃办公室。
下班的时候,公司的另一个股东大张进到邵司晨的办公室,看他脸色仍然不善,嘻嘻哈哈开玩笑说晚上一起吃饭。说是晚饭,其实也就是在办公室叫的外卖,大张拿来两瓶啤酒,放到桌上,说:“钱是一点一点赚的,你别老皱个眉头,看得让人家姑娘心疼。”
邵司晨听得话里有话,看向大张,道:“少胡说。”
大张往喝口酒,说:“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丁慧慧对你的心思。”
邵司晨喝口酒,道:“这话我不懂。”
“既然你装不知道,我就给你讲讲,你见过女孩子死心塌地跟在一堆男人后面是为什么吗?你见过女孩子任劳任怨跟你干这干那不求回报吗?你见过女孩子对不相干的人嘘寒问暖比对自己都在意吗?丁慧慧,你总该想到了吧,当初为找钱,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也许我这比喻不合适,可是确实是事实,这么辛苦这么在乎你,今天还被你呛,司晨,要我说,你要有心就给一个承诺,无心,就给个痛快话,别吊着人女孩子。”
邵司晨皱眉,看大张半天,说:“你怎么管这种闲事?”
“我才懒得管,善男信女关我什么事,不就是有人看上丁慧慧,而丁慧慧眼里都是你,你又不给句痛快话,吊着一帮可怜虫,好,你是爱情食物链的最高端,人家那小伙子就是最低端,今天看丁慧慧哭着从你办公室出来,这事情就复杂了。切,你以为我愿意管这闲事?我是怕影响了将来。”
邵司晨低下头不说话,半天才道:“这人是谁啊?”
“你先想明白自己的事儿吧。”
第二日一早丁慧慧红着眼上班,第三日果然有一个资深销售提出辞职,邵司晨想挽留,对方却一直杵着脑壳不说话,但好歹答应公司晚上的践行宴。
晚上这出戏的□□迭起是邵司晨没想到的,辞职的销售酒喝多较劲,以不再参与起创公司相关项目作威胁非要和邵司晨拼酒,情场纠纷变成商场角力。的确,公司小,客户少,这场因暗恋不成而起的纷争很可能会致公司刚有起色的经营陷入窘境,几乎是凝滞的空气中邵司晨面无表情端起面前的酒杯。到底喝了多少,邵司晨已经不记得,丁慧慧抱着自己的胳膊大哭,然后扑过来抢走酒瓶仰头就灌,这是他记忆里最后的影像。
邵司晨早晨醒来发现自己一身干爽地躺在被子里,出得卧室,见丁慧慧靠在沙发上,衣服仍是昨夜的,有褶皱,有酒渍,而阳台上他前一天穿的衣服却干干净净地晾在上面。
丁慧慧醒来,闻到淡淡的烟草味道,寻味看见邵司晨在阳台上抽烟,想起前一晚的荒诞,可是又是忍不住的委屈,她在邵司晨在校园的时候就爱慕他,可惜那会儿他的身边已经有了沈沈芯薇,如今他身边只有她,可是似乎也没什么希望。几乎是蹑手蹑脚走到邵司晨的身后,她贪恋地看邵司晨的背影,心酸,想伸手去扯他的衣袖,却不防备邵司晨转身,丁慧慧的手突兀地伸在那里,邵司晨看着她不说话,她猜不到他的心思,时间久了,感觉自己的手臂像枯萎一样没有生气地垂下来。
“昨天你在沙发上睡了一晚?”
丁慧慧摇摇头,又胡乱点点头。
“那就这样吧。”
丁慧慧疑惑地看着邵司晨,没明白什么意思。
“我的情况你都清楚,我并没有很多时间照顾你,甚至也顾及不到你的情绪,你还愿意吗?”
丁慧慧起初皱眉,接着有些不相信地伸手摸摸脸颊,邵司晨的目光那么平静,一点儿都不像在说一件感性的事情,如果不是她确信刚才听到的话,都以为他是在谈合同条款,冷静自持。丁慧慧心里有一点点失望,但是转念又兴奋起来,这难道不是她最想要的结果吗?
“我愿意。”几乎本能地答道。
邵司晨轻轻地笑了一下,像是安慰丁慧慧的过度紧张。
“那就出去吃早饭吧。”
公司里的人几乎像看戏一样,昨晚悲剧开场,闹剧结束,以为就这样了,结果今天才是真正的happy ending。只有大张私下里捅邵司晨一下,说,又是女追男,什么时候见你追追女孩子,啊,呸,对不起,祝你们百年好合。
眨眼宋司歌已经升入三年级,因为学业的优秀,校内校外也开始参加一些演出。这天晚上的节目尤其重要,是学校和S市大剧院的一次合作,宋司歌首次担纲女主角在S市的大剧院演出经典剧目《茶花女》,与她搭档的是本市一位著名的男高音歌唱家。
几乎能倒背如流的台词,几乎熟的不能再熟的咏叹调,站在幕后,宋司歌忍不住把手放在胸口安抚一颗快要蹦出来的心。直到最后落幕前大段的咏叹调之后,大幕合上,宋司歌的心才又重新正常规律跳动。后台的人也鼓掌,尤其是那位男歌唱家对宋司歌表现出极度的欣赏,认为她假以时日会成为出色的歌剧演员。
卸妆换好衣服,宋司歌剧院后门出来,果然见江晁等在那里,见她过来,伸手举大拇指。
宋司歌扯着发梢,江晁很少正面夸人,她倒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你来捧场。”
“嗯,台风大方,不错,不错。”
“不行,不行,今天这个太紧张了,我怕死了,如果出丑可怎么办。”
“别说得口不对心,心里早乐开花了吧,想显摆就显摆呗,女人就是虚荣又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