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宝笙没接,冲服务员挥手说:“我不需要,他们都知道我吃什么,您点吧。”
陆仲康不再说什么打开菜单大概看看随手点了一个菜和一碗米饭就交给服务员。余宝笙心里不禁撇撇嘴,吃惯星级酒店的人果然是不能吃我们这下里巴人的饭菜,可是她没打算道歉,如果不是何轻轻她一颗米都不会请。如果不是他心有异思,如果不是他不小心,何轻轻怎么会挨巴掌?想到这里待服务员走后便肃了脸色开门见山地问:“陆先生找我何事?”
陆仲康早已暗暗打量过眼前的女孩子,容貌漂亮还在其次,关键是行事利落,大概是总处理医患的缘故吧,与何轻轻的娇俏妩媚完全是两个类型。听余宝笙如此问话心里已经清楚何轻轻是待在这里,想来余宝笙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当下也不掩饰,直接说道:“轻轻她还好吧?”
“陆先生是指哪个好,身体好?心情好?还是工作好?”
“我知道是我对不住轻轻,只是没想到事情发展成那样,作为朋友,我的确伤害了她。”陆仲康被余宝笙的话噎了一下,他刚心中赞过的医生风格就把自己戳一下。
“您也知道是朋友啊,不是…”余宝笙看见服务员过来上菜暂时不再继续话题,“这个青菜和米饭是这位先生的,哦,那个汤只盛给我一碗就好了,这位先生不喝。”待服务员走后,余宝笙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又说:“陆先生,您明明知道和轻轻是朋友关系,为什么要留下那些说不清的证据伤害她?您的情况我就不说了,您本不该产生这样的情感,但是您还是有了,那就暗恋吧,可您暗恋得也太不小心了,当然我很感谢您帮轻轻的忙,几次救她于水火,可您知不知道这种情感很危险,对您来说估计是有钱人的一场风花雪月,可对普通人呢,不用我说您也看见了,轻轻还没怎么着呢,就受了这么多伤,您让她现在怎么办?”
陆仲康并不动饭菜,双手交叉,说道:“对不起。很遗憾我没有处理好家庭关系,我知道说这话不顶什么用,只是希望你安慰安慰轻轻,估计现在她也不愿意见我,她原来工作那边不用担心,我已经托这边的朋友帮忙,无论是想上学还是继续工作,这里媒体多也利于她发展,也省得回去面对那些闲言碎语。”
余宝笙心里一阵烦躁,索性放下筷子,问:“您如此不惜力,那想让轻轻怎么做?或者需要轻轻什么回报?”
“我没想过让她回报什么,单纯想帮助她。”陆仲康立刻重申。
“您到底图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想说的是您这样一次又一次是陷轻轻于不义。她不可能对您的出力视若无睹,她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那她一个小女子怎么办,没钱没力,除了她自己。您是想要这个结果吗?”
陆仲康再没说话,余宝笙也不再想和他多说,这件事情显而易见会越来越复杂。
“我也没资格说其他,但是作为轻轻的好朋友,我必须提醒您一句,请您尊重轻轻,让她别再受无聊的伤害,情人两个字是被世人厌恶的。”余宝笙忍不住在最后抬高声调。
乔远峰这桌的人在猛然听到“情人”两个字时突然都安静了,有人回头看那桌别扭的情景后立刻开始八卦地猜测余宝笙和那个看起来颇为贵气的男人是什么关系。乔远峰倒没他们那么无聊,他对着余宝笙那桌,早就注意到余宝笙一脸严肃,听不清说什么,但似乎有些疾言厉色,而她面前的男子却好脾气地听着。当他看见余宝笙把服务员端上来的一盆汤全放到自己手边时,忍不住笑了一下,她还是那个脾气,不高兴的时候克扣别人的伙食。
“当然不会是情人关系,我可听说余宝笙的前男友最近频频约会她。”一个戴眼镜的医生说道。
“你可真逗,人家和前男友约会你怎么知道?”有人反驳。
“切,这你不知道了吧,就那个姓宋的卖药的,前段时间还来我们这里了。我可听他们科的医生说了,他们那个陶主任也在撮合两人旧情复燃呢?”
“要说旧情复燃可指不定是哪个呢,前段时间儿童医院有个医生还向我打听她呢,知道吗,那个也是前男友。”
“那都几年前的事情了,最近几年好像余宝笙都没交男朋友。”
“你以为咱们院里没有惦记她的啊,人才背景都有,谁傻啊?不过乔主任还是你厉害,一个不敢高攀拒绝掉,太有气节了,哈哈。”
听着这些人夹杂着嬉笑的议论乔远峰觉得甚是刺耳,表情淡淡地夹一筷子菜道:“这个回锅肉不错,不吃就没了。”
余宝笙和陆仲康在饭馆门口分手后想了想还是给何轻轻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何轻轻轻描淡写地说工作的事情以后再说,她现在正好休息一下,至于陆仲康,她现在还没打算利用他。余宝笙松口气,她就怕何轻轻昨天晚上说的那句坐实罪名真的给弄真了。
到晚上下班时候收到乔远峰的短信才想起来今天约好和乔远峰吃饭的,余宝笙一想到一会儿一起吃饭的情形忍不住捧住脑袋,自从那天答应吃饭到现在何轻轻的各种状况让她还没有工夫想如何应对乔远峰,他每次都表现得很熟稔,可她知道也就是熟人而已,他早年就拒绝了,不过是自己对人家敷衍给面子的话当真,要说真不怨乔远峰,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最多不过她是个失败的追求者,胆子大的时候是个愣头青,胆子小的时候又装含羞草。
快速地总结情绪后余宝笙觉得自己想好了如何应对乔远峰的方式,往事如烟,和平共处。
乔远峰远远看见余宝笙步履匆匆地走来,最熟悉的器官在左侧胸口大力地起伏几下,如果当年他答应了小丫头的告白,又会是什么样子?如果一切顺利地话,应该结婚生孩子了吧,不过大概不顺利的可能性更大,那时候他也正是对未来一片茫然的时候,又怎么可能负担起一份感情?回国后他想起过小丫头,差不多j□j年的时间,她大概已经忘记乔帮主找到一个同年仿岁的男孩子爱她陪她,或者已经结婚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毕竟他们在一起也就二十多天,她对他的依赖和迷恋仅仅因为她太小,自己是她第一个有深入接触的成年男子吧。
只是没想到竟然如此巧地成为同事。会诊初见时他便认出有些脱形的小丫头,长开了的漂亮细致的眉眼,尽管没有了婴儿肥,却依然一眼能够认出,久别相遇的欣喜瞬时充斥心脏。可是对于他的相认小丫头似乎很抵触,没有了以前的娇俏可喜,公式化的握手打招呼,对西藏那段往事避讳不提。到今天听到她有几任前男友,甚至还和其中一任有复合的可能,他才意识到或许她是要回避少女时候的无畏轻狂。罢了,他也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他们不过是认识得早了些,但是真正论起来其实也的确还不算多熟悉,她跟他保持距离就保持吧,他可以做一个三缄其口的普通同事的。
余宝笙紧走几步到乔远峰的身边,故作爽朗地说:“乔主任,今天请客应该是有诚意的吧?”
乔远峰收回沉沉的思绪微笑说:“现金工资卡信用卡都带了,应该还不会被吃穷。”
中午面对陆仲康根本就没有吃好,下午门诊出完了早就前胸贴后背,医生这行没办法向其他白领抽屉里放点儿什么小饼干小蛋糕的零食,那个环境里到处要撒消毒水要洗手,哪还敢将食物暴露在空气中?余宝笙选中附近一家牛排店,味道尚可,关键量足,当然价钱也可观。
晚饭吃得很安静,余宝笙问询了一些乔建国的情况后便再无话,乔远峰也不是话多的人,两个人便埋头吃肉。余宝笙很庆幸自己来之前做好的心理建设,你看,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如今大家关系都处得和以前一样好,住在北京父亲家里,和美国的母亲要生日礼物,多和谐啊。如今就只剩这一个了,既然上天给了重见面的机会就该是让她努力修好双边关系。不是吗?
“乔主任后来怎么去了日本深造?我以为你回北京了呢。”余宝笙斟酌再三问出一句,自认为自己开个话题更合适,正视过去才能更好地面对未来。
“有亲戚在那边帮忙申请的,都学了这行,自然只能干下去了。”
“我当初居然不知道你也是学医的,以为就是跑到西藏浪漫创业呢。”
乔远峰抬头看面容平静的余宝笙一眼,她今天倒是主动提起这个话题,没等他想出如何回答,余宝笙又补一句。
“我也觉得那个地方只有陌生人搭伴玩儿才刺激,遇到是缘来,告别是缘去,挥挥手,道别西天的云彩,也只有年少无知时才能做到那些。其实真的挺好的,大家无牵无挂,有些想法只有在那里才会产生,离开了便什么都不是。”余宝笙现在觉得自己开的话题其实并不好,乔远峰一句不接,她自己已经巴拉巴拉说了不少,可是越说越不知道如何结束。
乔远峰眉毛微动,刚才还想怎么和她说自己去日本不告知她的事情,可是余宝笙后面的陌生人搭伴玩的话则让他打消这个念头,他想的没错,十七八岁的小丫头眼里只有新鲜和刺激。
“没想到你会来北京。”乔远峰安静地咽下一块牛肉。
“我也没想到本硕连读的后两年在北京,我爸爸倒是很高兴,觉得离得近了好照顾,我也觉得不错,如果哪天院里派我去美国进修更好,我还可以跟我妈再住一段时间。事情往好处想,就会有好结果,是吧?”
“应该是吧。”乔远峰觉得余宝笙的确长大了冷静了,他还记得当年在火车站初见小姑娘就哭的涕泪纵横让自己手足无措,到后来熟悉几天后才知道她父母离异的事情,而现在已经能够拿这个开玩笑了,时间,真是治愈伤口的良药,而余宝笙面对自己的笑容又何尝不是时间带来的淡然。他犹记前一晚拒绝小丫头的表白后第二天送她去机场,小丫头忸怩地不看他,整个过程都白着脸低着头不看他,当时他的心也沉重,担心小丫头担心得不得了,直到收到一条短信报平安才放下心来。两周后他自己也了结西藏的事务搭乘飞机彻底离开那里,一个月后便飞到日本,一待就是这么多年。
余宝笙看乔远峰淡笑的模样,再一次提醒自己,过去就是过去,时间是把杀猪刀,“事情往好处想,就会有好结果”这句话是当初他不遗余力劝自己的,可是他现在忘了,用了一句不确定的语气“应该是吧”回答她。她又想起那天在食堂听到的那段对话,娇羞的女医生就像是当年的她,或者像每一个被乔远峰吸引的女孩子,与过去相比,乔帮主的洒脱不羁桀骜不驯已经被掩藏起来,乔主任的意气风发前途无量更加惹人注目。她有幸见过浪子一样的乔远峰,也目睹社会精英的乔远峰,曾经爱上这样一个出色的人,也不枉曾经青春狂放一回。
“我吃完了,很感谢乔主任的大餐,我吃了你的饭就算欠了你的情,乔伯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当然,我希望永远帮不上忙。”余宝笙露出一个不显得过分亲昵又不疏远的笑容向乔远峰表示感谢。
“这顿饭本来是欠你的,怎么变成你欠我的了?虽然愿意往好处想,但是本着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估计以后还得需要你帮忙。”
“那就别客气了,都是同事,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
饭后乔远峰开车送余宝笙回家,在小区外下车挥手告别后,余宝笙对今天晚上的双边关系修复外交表示很满意,你看她和乔远峰都可以开简单的玩笑,她不会因为他的稍微靠近而惊慌失措,他不会因为她的稍微示好而造成困扰,他们的关系保持的距离刚刚好,比较熟稔的同事。在楼下,余宝笙忽视掉心里的那些隐隐的不适,从今天后她终于治愈了自己心里的伤口,可以毫无障碍地追求真正的幸福和感情了,原来这么多年她就是要见到这个系铃人再给她解开这个沉重的铃铛。
第十四章
初见余宝笙是什么样子呢?乔远峰送余宝笙回家后路上想起九年前的那些往事。
同样离家出走在西藏吃喝玩乐几个月后乔远峰发现一个商机,那个时候的西藏已经有很多内地人背包过去旅游,于是乔远峰做起了给大家介绍安排线路的生意,到后来又利用背包客的口碑和互联网的普及成立了一家网上旅游公司,大家在这个网站BBS上交流西藏旅游心得,呼朋引伴,拼车出游,而乔远峰就利用当地的优势给大家找酒店,找车辆。余宝笙就是这样误打误撞在网上进了乔远峰小公司的BBS。
乔远峰像对待其他客人一样在网上接受了余宝笙的预订和汇款,本来也打算像对待其他客人一样等余宝笙来西藏后签一个合同然后就让她自己找人玩,结果在汇款收到两天后他接到一个男人的电话,那人问了他很多公司的问题,最后才说他是余宝笙的父亲,因为余宝笙还是个不足十八岁的女孩子,所以他必须要对女儿这趟一个人的旅游做一下安全调查,说到最后,他说他们没办法劝动余宝笙放弃这个荒诞危险的行为,只希望乔远峰多照应一下,他会多付钱给他。
乔远峰本着“用心服务,满意到家”的服务宗旨,既然接了活儿就要干好,头脑一热说,放心吧,会照顾女孩子的,钱嘛,等结束后再算,毕竟他还没收过这份费用。四天后乔远峰亲自去火车站接余宝笙。眼前的小丫头长了个大个子,可圆圆脸怎么看怎么还是个小孩子。一边帮余宝笙搬行李,一边偷眼看过去,小丫头一直垮着一张脸,神情恹恹地坐到副驾驶座位,对他的问话基本以“嗯”“啊”回应。乔远峰的第一印象这是个被宠坏的孩子,看看余宝笙身上的校服自以为说句幽默的话:“哎,你说,怎么这么多年了,中学的校服还是这么丑。”让乔远峰没想到的是这句话彻底让眼前陌生的女孩子哭得稀里哗啦,他不过是说句校服难看,这种打击也承受不了?
之后的余宝笙倒表现很好,不多说话,到西藏后的第一天哪里都没去,就在外面的露台上晒太阳,晒了一天。乔远峰过去找她的时候余宝笙几乎都快晒晕了,想起对余爸爸的承诺,乔远峰给余宝笙结了这边酒店的帐,拿着行李把她带到自己租住的房子,很认真地对余宝笙说这个房间每天收你50元,包三餐,余宝笙点点头,从钱包里取出一千块钱,说我先住二十天。乔远峰有点儿头疼,他要当二十天的保姆。晚上乔远峰让余宝笙给家里打电话,余宝笙看看他摇摇头一句话不说进了房间,乔远峰觉得自己突然很爱多管闲事,追着进去让她给家里报平安,余宝笙瞪着圆圆的眼睛说,他们□的心干嘛,不是都不用管我的吗?乔远峰看着余宝笙小鹿一样受伤的眼神突然间好像明白什么,这种情绪似曾相识,当他知道忽然冒出来的亲生父母要给他安排更好的人生时也是这样的想法。那天晚上之后乔远峰真的开始认真细心地照顾余宝笙,等后来余宝笙跟他的朋友熟悉了之后,大家开玩笑说乔远峰要么是认了个妹妹,要么就是想给自己找个童养媳。
车子兜一个大圈没有开向老城区的家,从日本回来后乔远峰就在城东买了一幢公寓,他想接乔建国过去,毕竟那里宽敞些,乔建国却舍不得生活了几十年的老社区,为了照顾父亲,乔远峰一把锁头锁住公寓,很少来这里。现在有保姆,他也放心不少,更多原因是,今天和余宝笙的见面让他想独自一人待着。车停在楼下地库,乔远峰没有下车摸索着掏出一根烟点燃,在又有的烟雾中想,如果当时真把余宝笙当个妹妹就好了,可是他也当时产生过绮念,只是没有发现这种曾经认为是一时之念的东西在他重新见到余宝笙之后又复活了。尤其是今天晚上笑容那么多的余宝笙。
情绪变好的余宝笙实在是个让人讨喜的孩子,人长得可爱,懂事不娇气,有一天乔远峰从外面回来发现自己的衣服挂满晾衣绳,余宝笙哼着歌把最后一条床单固定在绳子上,转头笑眯眯地看他,说:“我觉得我的住宿费应该再减一些,50块钱太贵了。虽然包吃包住,可是我还给你干活呢。”
乔远峰那时候正在和父母做最后的博弈,放逐一年,西藏再好的山水都不能掩盖他对未来的失落茫然,苦学几年的医科是一个定时发作的阵痛提醒他所谓这个旅游公司无非是个玩票而已。那时候父母已经分别在美国和日本帮他联系好学校,两边都在争取他过去,他恨他们却又因为这一年的无聊更想回到自己原本预订好的未来。苦闷烦躁的心情在看到被风吹的翩飞的衣服时变得好起来,恢复开朗性格的余宝笙像是上帝有意赐给他解心宽的棒棒糖,甜蜜轻松。说是他照顾她,但是不得不承认是余宝笙陪着他度过那段情绪焦躁的时间,以往跟这里的朋友出去吃喝玩乐心里总觉得空空的,可是余宝笙的加入,他是真的愿意逗小丫头高兴,只要小丫头高兴了,就会变成最好最甜的棒棒糖,他喜欢那种甜到腻的感觉。羊卓雍错、林芝、日喀则,他带着小丫头几乎重新将西藏游玩一遍,却因为身边有一个不同的人觉得这样的游玩美妙无比。他总告诉自己是把余宝笙当作妹妹,可是看在别人眼里,独自躺在夜色里自省的时候,他承认对这个十六七的小丫头有种模糊的情感,他二十二岁,不会像个高中生分不清喜欢与厌恶,当小丫头穿着短裤两条白皙腻滑的长腿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时候,身体和心理都诚实地做出反应。
感情变得暧昧起来是在纳木错宿营的晚上。余宝笙坚持要去看纳木措的日出日落,乔远峰便带着帐篷和几个朋友开辆破吉普摇摇晃晃用了一天的时间赶到纳木措,埋锅造饭后太阳西沉,余宝笙那天的情绪不是太好,那个时候乔远峰已经知道为什么小丫头一个人跑到西藏的原因。一直感情被称为婚姻模范的父母在余宝笙高考结束后告诉她准备离婚,余宝笙一直觉得父母开明,从来不像其他同学的父母那样琐碎细致,家里的事情基本都是个人照顾个人,她尽管有些羡慕同学们家里浓郁的亲情,但想到从小到大父母给她足够的零花钱,大事小事考虑她的意见,即使收到男孩子的情书,都是爸爸开着玩笑和她一起品评人家的遣词造句,没有一点草木皆兵棒打鸳鸯的举动,余宝笙也欢喜无比。可是就是这样的家庭和父母,告诉她他们已经没有了爱情,只等她高考结束后,大家一起重新寻找新生活。去纳木错的那天是小丫头父母去民政局办证的时间。
乔远峰收拾完帐篷出来看着小丫头远远地站在湖边,因为冷身上的衣服裹得很紧,愈发显得单薄可怜像个受伤害的小动物。无论是同病相怜的感伤,还是这些天积累下来的模糊情感,让乔远峰走上前搂住孤独受伤的小鹿。果不其然,小丫头满脸眼泪。乔远峰心底模糊的情感突然清晰起来,左边的胸口一抽一抽地疼,手指忍不住摸上去,湿湿滑滑的,触手冰凉。小丫头顺势靠在他的胸口大声哭起来,到最后竟然哭得有些噎住,没有劝一个女孩子不哭的经验,开玩笑安慰:“别哭了,都哭丑了。”一句话惹得小丫头又是一阵大哭。乔远峰一下一下用手抚着她的背,然后声音沙哑地缓缓说道:“小丫头,哭坏身体,谁都看不见,就剩我心疼你了。”
胸口的哭声渐渐止住,只断断续续偶尔发出一声抽泣,然后埋着的脑袋仰起来,湿润的眼睛乌溜溜地盯着乔远峰,半晌说:“他们都离开我,谁都不管我,妈妈说我不能用自私捆绑住别人,爸爸和妈妈怎么就成了别人?他们以后会各有各的家,我就是别人了,对不对?”
乔远峰的心脏抽得更疼,小丫头才那么小,他不知道余宝笙的父母怎么狠得下心说出这样的话。找不到更好的话来安慰,控制不住地在头发蹭得乱糟糟的脑门儿上吻一下,然后把毛茸茸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口,心酸徒劳地说:“事情往好处想,就会有好结果。”
好一会儿余宝笙闷闷的声音传出来,“你呢,你会不会一直是乔帮主?”
心里叹口气,掩住心底如潮的情绪,乔远峰点点头说:“当然,我会一直是小丫头的乔帮主。”
“乔帮主,你是最好的。”怀里的小丫头突然伸出手紧抱住乔远峰的腰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个时候,乔远峰的心里不是不躁动的。
纳木措之后乔远峰感到小丫头对自己的情愫,他更确定为一个十六七的小姑娘失去父母庇护的依赖,更何况,他也是个没有未来的人,比小丫头强不到哪里去。只是虽然这样想,但行为言语里却更多了对小丫头的呵护和纵容,就让她在自己身边的这几天高高兴兴地,如果可以他会一直当她的乔帮主。
第十五章
余宝笙回到公寓见何轻轻意兴阑珊地坐在沙发里看电视,情绪不好不坏,想起中午见到的陆仲康,便试探地问道:“那个…今天怎么过的?”
何轻轻伸手拿起遥控关掉电视才懒懒地说:“宝笙,我明天就搬走了。”
余宝笙诧异地问:“你搬到哪儿去?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就回我爸家住,我一般也很少在这里,你别觉得不方便。”
“怎么会?你是我唯一一个打扰了都不需要说抱歉的人。传媒大学有一个短期的主持人培训班,周末开课,我报名了,那附近有公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