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远峰:
你在哪儿?为什么不给我回信?为什么所有的信都成了查无此人,明明暑假的时候你还在,还说你会一直待在这里!
乔远峰,你失踪了吗?
快到圣诞节了,学校里好热闹,宿舍里有男朋友的女同学都在惦记着买礼物,我不需要,没有人送,爸爸已经离开这里调到北京,妈妈仍然忙。你也躲起来,你们都骗我,说分开了还有同样的爱给我,我怎么什么都没有?
乔远峰,为什么我这么难受?”
余宝笙合上信纸,后面的事情她记忆深刻,像用最尖锐的刀划出的最深的伤口,起初痛且深,之后是难堪的疤痕。对于乔远峰的突然杳无音讯,整整一个学期她都魂不守舍。大一那年的寒假她骗妈妈去北京看爸爸,骗爸爸留在老家陪妈妈,自己却偷偷买了去拉萨的飞机票,下飞机后不顾高原反应就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乔远峰以前的办公室。春节的高原是旅游淡季,游客少,好多人都回家,好多店铺也打烊放假,那里果然锁着门,可是门上的公司名字也已经换成其他,有一个对她有印象的人说乔远峰把公司卖了,她又跑到乔远峰住的地方,房子已经租给别人,那人不认识什么叫乔远峰的人,只说他这房子是从去年夏天的时候租的。
18岁的余宝笙在大昭寺前的广场上一直徘徊到天黑,周边热闹的小摊儿都收起来了,八廓街上一下子冷冷清清,一步一步走回住的地方,大年三十的晚上,余宝笙蹲在酒店房间的地上哭得泣不成声,心脏绞着疼,人只能蜷缩着,似乎只有这样,神经才不会扯得太疼。他们谁都放弃她了,外公去世了,爸爸妈妈离婚了,乔帮主失踪了,那些说过会陪她的人都食言了。乔远峰,我以为你是我最后一个可信赖的,即使你拒绝了我的表白,但是乔远峰,我是该恨你让我如此年轻的年纪失去了爱人的快乐,还是该感谢你让我过早地参透了爱的玄机。
数数手里整整二十九封信件,之所以是二十九是因为她和他在西藏总共待了二十九天,差一天就满一个月。其实她应该是写过三十封的,最后一封是在医院实习那年,寄的还是这个地址,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被退回来,一度让她以为乔帮主又回西藏了,可是那封信却没有任何回音,最后余宝笙确信信件大概是寄丢了。
那封信的内容余宝笙一个字都不会记差,那是她给自己的最后通牒,再没有回音就永远忘记。
“乔远峰:
今天好难受。好多年没有往这个地址写信了,可是太难受了,知道你接不到,可我不知道还能说给谁听。世界是圆的,所以这封信还会回到我手里,等退回来的话,我就会连同这二十九封一起烧掉,我也不想再想一个人了。
这些年有好多变化,妈妈嫁到美国,几年前这个世界上我又多了一个弟弟。我应该高兴是吧,毕竟曾经抱怨过为什么只有我一个,有个哥哥姐姐多好,看来,老天爷听到我的话了,来不及补偿个哥哥,就给了个弟弟。
这么多年,妈妈没有回来看过我,她一定知道二十多岁的我会照顾好自己,像小时候一样。她给我打电话说起卢卡斯的点点滴滴,说他们夫妻对于中年得到的儿子如何疼爱,说她没想到有生之年还会有一个孩子,可我的心里却疼得要命,我小时候五岁前是和外公在一起的。爸爸妈妈谁都没时间管我。
外公疼我,可是他在我五岁那年去世了。外公走的时候嘱咐我要听话懂事不给爸爸妈妈找麻烦,我努力地做到了。我曾经以为你是外公之外对我最好的,可是还是我多想了,对不起。
昨天妈妈又来电话说起卢卡斯,她哭了,卢卡斯有哮喘,前段时间很厉害,她和卢卡斯的爸爸害怕得不得了,她说希望我把外公留给我的小玉锁送给卢卡斯。
那个小玉锁是外公从妈妈那里接我回去就戴在脖子上的,是外公留给我的唯一念想。可是现在妈妈说卢卡斯需要。当年我戴着玉锁从外公的葬礼回家后,妈妈说辟邪保佑那都是无稽之谈,没有科学依据,可是如今她怎么就信了呢?外公是这个家里最爱我的人。他们不给我疼爱,如今,就连外公给我的都要拿走。
乔远峰,你一定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忘记了我,过着自己快乐的日子,像他们一样,不再管我。
我也要忘了你,忘了你们。”
因为这封信没有如约而至地被退回,前面那二十九封便也没机会被烧掉留到现在。
余宝笙好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这些信,想着那些写信的心情,无一不是沮丧、悲伤、无望。狠狠地攥紧信,乔远峰再次出现了,轻而易举地让她想起过去的那些难堪和伤口,难道她要再次陷入那样的灰色里吗?被一个又一个至亲的人遗弃?是的,在她认识乔远峰的前后,正是一片兵荒马乱之时,父母离婚,父亲上调北京,母亲远嫁美国,她一个人辗转在老家,然后去北京。这几年随着年龄增长渐渐忘记过去,与继母相处融洽,母亲因为玉锁的缘故对自己有所歉疚,又因为卢卡斯一天好似一天,对她又感恩戴德,礼物源源不断从美国寄来,她几乎以为自己很好很幸福了。可是乔远峰回国了,那么多三甲医院,他就偏偏来到这一家,偏偏出现在她面前,然后她就记起忘不掉的痛苦。这样想着心里不免再次仓皇起来,快些与过去告别吧,否则她还要乱到几时。
第十二章
重新把这些旧日的情绪收拾后,突然间手机又叫起来,余宝笙吓一跳,忙站起身体,吸吸鼻子暗嘲当医生连个伤春悲秋的时间都没有。以为是急诊什么的,看屏幕是并不熟悉的电话号码,直接接通,喂了半天,对方却不出声,刚要挂,那边却传出一句低低的声音“宝宝”,低柔妩媚,不是何轻轻又会是哪个?
“轻轻?是你吗?你在哪儿?”
“宝宝,我在你小区外。”何轻轻只有在两个人彼此最脆弱的时候才会叫余宝笙“宝宝”。
余宝笙拿着电话立刻转身奔到门口,穿了鞋就往外跑。出电梯,果然看见门前的树下有一个细瘦的身影,边上放一只小小的旅行箱。余宝笙没好气地叫:“你怎么不提前打招呼,幸好我今天住这边,如果是住我爸那儿或者值夜班,你怎么办?”听她数落,何轻轻出人意料地没有回嘴,低着头拖着箱子进了电梯。
直到进门余宝笙才看清何轻轻的脸 ,头发故意放到一侧,但却遮盖不了面上的红肿。
“到底怎么回事?”余宝笙一把抓住何轻轻的肩膀,迫使她抬起头,头发散开,那红肿更加可怖。
“究竟谁打的你?难道你就是这个样子从杭州过来的?”看着何轻轻逐渐泛红的眼睛,余宝笙气不打一处来,从来被人娇宠的何轻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荼毒,“是杨凡吗?告诉我是他吗?他居然敢打你?”
“宝笙,让我歇歇,然后告诉你,好不好,我想洗澡。”何轻轻满眼是泪可怜巴巴地求告。余宝笙忍住心里的怒气,把她手里的箱子接过来,又去卧室取了睡衣递给何轻轻,把她推进浴室。
听着水声哗哗响起,余宝笙抚抚皱成团的额头,她这个年纪果然不适合伤春悲秋,刚忆往事成愁,这边就有一个更愁的出现,想到何轻轻,究竟是什么人能给她这样的难堪,而刁蛮的何轻轻居然忍了下来,想想上次在杭州何轻轻的怪异行为,又想到她和杨凡之间的事情,余宝笙只怕这巴掌真的是杨凡打的,可是把何轻轻视若珍宝捧成公主的杨凡又怎么舍得下手呢?
看何轻轻忸怩地从浴室出来,余宝笙把吹风机递过去,说:“今天什么都别想了,睡觉,有事情明天说。”说完余宝笙便转头去卫生间洗漱,等她收拾完了却看到何轻轻呆呆地坐在床上,头发也没吹干,手里无意识地摆弄着吹风机。
“怎么不吹干?小心头痛。”余宝笙故意忽略余宝笙怔忡的表情,真正的痛苦,她想说,自会说,别人强问,只能增加更多痛苦。
“宝笙,陪我坐会儿吧,我知道你明天还要上班,可是还是想自私一下。”
“说什么呢,你能来找我,我多高兴呢。”余宝笙鼻子发酸,何轻轻现在像一只无家可归的猫咪,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可怜的话,哪次不是自信满满地撒娇耍赖得逞。
“宝笙,你说你相信爱情吗?”
余宝笙瞥一眼何轻轻,心道果然是这事,嘴里却说:“我就是看到你和杨凡几年抗战才相信还有爱情这回事儿的。”
“可是,再美的爱情也会过了保鲜期,我没有告诉你去年秋天我就从杨凡的房子里搬出去了。”
“为什么?”余宝笙冷冷的问,并不因为何轻轻脸上的红肿而心怀怜惜,她早知道是这妮子先下的狠心。
“没有感觉了。以前爱是因为得不到见不到,等大学毕业我们真正在一起了才发信原来问题那么多。他小富即安,父母全款给买了套房子车子,就觉得生活万事足。然后开始干涉我的生活,我从来不知道他会那么婆婆妈妈自私无理,同居的第一个月我们就吵架,气愤的时候我想过分手,杨凡就求我,想到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的确也狠不下心。我也争取过重新回到以前那样,可是杨凡一听到我对他提意见就给我扣了顶帽子说我不负责任,没有顾全他的牺牲,他为了我牺牲老家的公务员工作,而他的同学现在大小也是个科长了,他为了我不能回去照顾父母,在这个城市只有我一个亲人,他为了我来这里,我居然嫌弃他了。宝笙,感情不是两情相悦,互相付出的吗,怎么到头来却是他牺牲的比我多,我负了他?有一次在我单位门前就和我吵架,那么多的同事来来去去,我都快没脸见人了。在一起一年的时候我又提出分手,他父母都被惊动了,跑到杭州来劝我求我爱他们的儿子,他妈妈曾经那么反对我们在一起,却在那个时候哭的鼻涕眼泪的求我,我屈服了。但是我也做出职业挑战从报社辞职去了电台,可想而知我们的矛盾更加激化了,他嫌我生活不规律,影响他,不能照顾他,曾经为了他我学会做饭洗衣,他却什么都不会还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现在没人替他暖床了,他就开始跟我吵。然后就到了去年秋天,一个相识不错的嘉宾,女的,我们约着去唱歌,在KTV大厅等包间的时候无聊去看那些等待挑选的陪唱公主,却不幸看到杨凡在那里和一个男的像挑商品一样品头论脚一人挑了一个,我从没见过他那么丑陋过,一副嫖客的样子,当时的我愤怒极了,偷偷地记下他的包厢,最后实在忍不住中间跑过去,却在窗口看到让我恶心的一幕,杨凡的腿上坐着一个女的,他们在猜拳,那女的输了被杨凡灌酒,然后…然后那女的居然去喂杨凡,杨凡没有拒绝。”
余宝笙从来没想过何轻轻也有这样的遭遇,在别人眼里,何轻轻漂亮妩媚,什么不是顺水顺风,身边总有数不清的追求者为得美女一顾而低三下四,居然还有杨凡这样不知足的。当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抓住何轻轻地手不安又后悔地问:“你怎么都不跟我说?”
“跟你说也没用,我们在两个城市,除了给你增加烦恼,问题还得自己解决。盛怒屈辱之下,我推开房间,音乐太响,周围的人都在起哄,正在舌吻的两个人谁也不知道来了人,那女的手已经摸向杨凡的衬衫里面,失去理智的我端起桌子上的果盘砸向那俩个人,杨凡像见鬼一样看着我,推开怀里的女人,一叠声地说不是那样的不过是逢场作戏。当晚我搬出他的房子,但是分手却拖拖拉拉又用了半年,就是在你到杭州前的一个月,他始终不肯,刚开始是求,后来是骂我。”
“那你脸上的红肿是谁打的?”余宝笙心疼地摸着何轻轻红肿的脸颊。
“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余宝笙注意到何轻轻说完这句话后脸上的表情较之此前的茫然失望,实在是该用痛苦来描述,不等她问,何轻轻继续说道:“一个男人帮了我,我爱上他,他老婆打了我,然后杨凡也打了我,两个巴掌,呶,你看我的脸肿得多厉害了吧。”
“轻轻,别瞎说,你不是那样的人。”余宝笙虽然知道那个圈子里多的是潜规则,但何轻轻应该还是明白是非道理的,何况,如果她真愿意被人潜,以她的条件资质上的可不是那么个夜里十二点的破情感节目。
何轻轻抬起头看着余宝笙然后惨然一笑,说道:“宝笙,我同时认识你和杨凡,除了高中那会儿和你待的时间多,后来都是跟杨凡在一起,他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他是当局者迷,越在乎越小气。”余宝笙听到杨凡也打了何轻轻后实在不想给杨凡说什么好话,但不说又没法安慰何轻轻,只能这么含糊说一句,可是说出来又觉得不对,什么叫在乎就小气,在乎就可以雪上加霜再来一巴掌吗?
何轻轻在意的却并不是这个,嘲讽道:“宝笙,这回大概是你高看我了,我的确有些喜欢那个男的,不过不是那种男女喜欢,就是愿意跟他聊天。”沉默几秒又说“我在报社的时候采访过他,因为是老乡所以走得近了些,后来又接触过几次,无非是请他上个节目,但是并没有什么。那时候我因为和杨凡在报社前跟我吵架的事情一怒之下就辞了职,又没有找到下家,向省电视台和市电视台,甚至是交通电视台求职都碰了壁,有的个别栏目小负责人还想潜规则,那段时间很难熬,结果我退而求其次去电台应聘的时候碰到了那个男的,他知道我的状况后什么都没说,之后电台录用了我。我一直很努力地去做工作,坚持一段时间后好不容易有了自己主持的独档节目,谁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帮我在背后协调的,让我既不至于没面子面对他又不至于没票子失业。后来就是那次你来台里做节目。”
“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你根本就不会出纰漏。”余宝笙想起自己那次的鲁莽。
何轻轻摇摇头打断余宝笙,说:“不是你的话,我都不知道是他在帮忙。而且这也不关你的事情,本来台里就有很多人对我有微词,我一直不明白,就那么档半夜的节目有什么好嫉妒的。可是还是有人趁此机会开始打压我,刚开始台里先停了我的工作几天,我不服,结果直接被停职检查。可是那个停职检查刚下来一天又莫名其妙被取消了,只是我还不能上节目。然后风言风语就传出来了,说我后面有大树,接着有人就煞有介事地说我与节目制作人有暧昧关系,我气坏了就去找制作人道歉,向他表示感谢保我,结果他说我该感谢的人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他嘴里的名字让我有些惊讶,因为自从那次在电台前偶遇后我们并没有来往过,无非是逢年过节发个祝福短信。我给他打电话约他出来,他见面就让我不要多想,说过了这段时间会安排上其他节目,时间段也比这个好。我问他为什么要帮我,他说是帮老乡,我说难道你对遇到的每个老乡都这么尽心尽力,他被逼急了,沉默后说,如果是我有私心呢。那刻该怎么说呢,不是不感动的,很多人对我好都是要从我这里拿到些什么,包括杨凡,他的付出会让我去百依百顺地对他报恩,工作里有些领导也总若有若无地占些桃色便宜,唯有那个人他不是,他做的这些从来没打算让我知道,如果不是那件事,我甚至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努力,完全不知道有一只手臂在后面支撑着我。可是我知道他有家庭,无论美满不美满,他都是有老婆的人。所以我跑了,去散心,那也是那段时间你联系不到我的原因。”
“他果然也再没有联系我,我觉得这样很好。台里恢复了我的工作,那档情感节目让别人接手,我现在跟着做整点新闻。前段时间采访一个拆迁钉子户,有好多媒体去,那男的手里拿把铁锹不让人靠近,很多媒体都在提问,结果那男的突然情绪激动,猛然上前抓住最前面的我要媒体给他伸冤,我怎么挣都挣不脱,我的同事顾了摄像机顾不了我,其他的媒体都在抢新闻画面,没人上来帮我。我倒是不怕那人杀我,只是毕竟不是好事情,而且那人扯来扯去,我的胳膊都快被断了。僵持了几分钟,结果他冲了进来。他是负责那块土地开发的,正好那天在工地,听到情况带着人过来,只是没想到是我。他看着我的眼睛对那个钉子户说,你放开她,你要的钱我来解决。”
余宝笙觉得这大概就是孽缘,一而再、再而三地英雄救美,如果美人还没有所动的话,连老天都看不过眼。
何轻轻的眼睛里开始出现水润。
“最后那个钉子户怕因挟持犯罪进监狱,只要了比其他拆迁户多一点的钱就把事情了了。电视台播出新闻后我就算是有名了,而他的公司的工程也得以顺利进行。他请我吃饭说要感谢我,其实应该是我感谢他救了我。 之后接触又多起来,我拒绝不了他,忘不了他说的那句,放开她,你要的钱我来解决。越多接触,我的心越多矛盾,我给不了他要的那种情感,也不可能逼迫自己去做情人,我还有基本的羞耻心。后来,大家心照不宣保持着老乡朋友关系,似乎也还平静。只是没想到他手机里不知何时偷拍的一张我的照片被他妻子看到了。那女人的确雷厉风行,不去找老公直接找到狐狸精,一个巴掌拍上来,这种事情一经传开便沸沸扬扬,杨凡也冲过来,他原本知道我和那人认识,如今一看越发确定早先是我骗了他爱慕虚荣偷偷给人家当情人,第二天就在原来那张脸上又甩了我一巴掌。宝笙,我冤不冤,什么都没做就被人家老婆和自己的前男友甩巴掌,你说既然受了这个罪,我是不是该把这个罪名坐实啊?”
对于何轻轻最后这句发狠的调侃余宝笙真不知该怎么回应,每个人的感情都是笔烂帐,像何轻轻这样公主一样的女孩子原来感情也未见得不起波澜。
“轻轻,别说傻话。你说你平时那么机灵霸道,怎么这种事情就不灵光了,被人一次一次打,真以为是苦情戏女主角啊?我给你找点儿药消肿止疼。”余宝笙把话题扯开下床去柜子里找药。
“我什么时候霸道了,无非是口气霸道一些,来真格的时候比谁都温柔。”刚才的故事说完了仿佛把心里的一口怨气与冤气都吐出来,何轻轻摸自己的脸居然调侃一下自己。
“那你就这么挨了巴掌跑掉,工作不要,估计手机也关了吧,闹失踪啊?”余宝笙边抹药边担心何轻轻。
“反正他也能量大能把事情摆平,他老婆打我的事情肯定知道了,就当补偿我呗,再说了电台不要我了,他就给我找个更好的。我也想通了,装什么清高,反正就是这名声,与其让别人当面说我和个小制作人有一腿,还不如索性找个大的,让他们只敢背后嚼舌。”何轻轻鼓着腮帮子好让余宝笙方便动作,眼神却真的变得有些烟视媚行,看得余宝笙心里一凛。
躺到床上渐渐听到何轻轻均匀的呼吸声,余宝笙这才放下心,也渐渐睡着。
第十三章
早晨起来何轻轻还睡着,余宝笙悄悄起身备好早饭后出门上班。路上打开手机看见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半夜打来的,她特意调成静音,猜到杨凡找不着何轻轻第一时间会找到她这里。余宝笙猜这个电话是杨凡的,打开收件箱里果然相同号码发来的一条短信是署名杨凡的,问她何轻轻在不在她那里。余宝笙真想仰天长啸,这个男人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难道校草的成长史一定是王子沦为庸人的故事吗,那个青青校园里姑娘们的白马王子长大后原来如此不靠谱。手指噼里啪啦输进几行字:
“杨凡,不要头脑发昏就去打人,打了人又放不开。轻轻在我这里,没有寻死觅活,你大可以放心,但是,请你不要再找她,也不要再找我。如果你不想让轻轻再恨你,就请彻底消失。”
果然短信发出,杨凡再没有回音。余宝笙没有和何轻轻说,估计她宁肯忘记与杨凡的一切,那个巴掌应该把他们之间的都扇干净了。
余宝笙在何轻轻驻扎公寓的第二天便有一个陌生人等在医院找她。刚忙完上午的事情正打算去吃饭,护士站喊她名字说有人找。余宝笙应声出去却看到一个陌生男人,个子很高,大约三十大几的样子,大脑转一圈想不出见过此人,正当她迷惑的时候,那人开口道:“你好余医生,我是轻轻的朋友。”
一声“轻轻”让余宝笙的心又凛了凛,不说姓名都能猜到那是谁。当下撇了撇嘴说我们去外面吧,我正好要去吃饭,如果您没用过的话,不如一起到外面吃吧。见第一面就一起吃饭绝对不是余宝笙自来熟,实在是觉得与眼前男人的谈话不是一句二句可以解决的,而她下午还要出半天门诊,时间和肚子只能统筹安排在一起了。
果然那人有些迟疑,余宝笙边往外走边说,我下午还有门诊没有多少时间。男子马上反应过来跟着走出大门。
世界上有句话叫无巧不成书,当余宝笙带着这位千里迢迢从杭州赶来的男子进了医院外那家熟悉的小饭馆时,正好碰到乔远峰也跟同事过来。她明显地看到大家的眼神都往身边高个男人身上溜,余宝笙就当没看见,简单打过招呼后坐在乔远峰他们身后远一些的位置。
拿着菜单递给那男子,说道:“没有多少时间,您将就一下,这算是我们医生的后厨,挺干净的,我们各点各的,您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