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韦钊倒没说话,谈雁雁恨不得上去捂了林宜的嘴,“林宜…”
谈雁雁刚说了林宜的名字,崔韦钊在旁边接了话茬,“我们走吧,林助理再见。”推了谈雁雁向电梯口走去。谈雁雁闭了嘴,直到电梯里,“你别误会林助理,你可以自便。”
崔韦钊低头看眼谈雁雁,他知道那种宴会的无聊和无可奈何,为了公司的发展,这样的商务宴会总有迫不得已的苦恼,女子单身一人参加多多少少会有些不方便。如今自己也算公司的一员,撇得清并不太好,于是心下做了决定。“晚上我也没事。”
“林宜的话你别多心。”谈雁雁忙谢绝。
“我作为公司的高层也责无旁贷。”崔韦钊盯着不断下行的电梯数字不再说话。
一阵疼痛袭来,谈雁雁咬了牙也不再说话。

司机小张先回去了,崔韦钊自己开了车载了谈雁雁去酒店。

崔韦钊是个井井有条的人,车里备西服不过是为了应付各种商务活动,平日里校园只穿休闲舒服的衣服,若临时需要出席正式活动直接就从车里取了,单身男人的方便和自处而已。
谈雁雁偷眼看崔韦钊穿得笔挺的西服,想起以前看的一部电影,男主角在车里放了好多套质地良好的西服,与敌人一顿拼杀之后总是从后备箱里取出一套,打手立刻变绅士,那个样子要多帅有多帅。

晚宴已是宾客盈棚。王伦勤的臂弯里搭了一个模特,新近的大赛季军,虽然没拿到冠军,但因获了最上镜奖和最具媒体亲和力奖,也风头正健。谈雁雁顶看不上他这一点,总喜欢在娱乐圈里鬼混找一些二三线的小明星。王伦勤先看到了崔韦钊,他还纳闷儿崔怎么会来,然后就看到谈雁雁挽着崔韦钊的胳膊和熟人打招呼。这是唱得哪一出,王伦勤有点不受用,扯了小模特向崔韦钊和谈雁雁俩人走过去,“崔,你也过来了?”
谈雁雁不等崔韦钊说话,自己先回答了,“是我央求崔总和我一起来的,他帮个忙。”
王伦勤看一眼谈雁雁放在崔韦钊臂弯里的手,“还是崔你体贴女性,我自叹弗如啊。”
“主要是谈总带我来见识见识,”崔韦钊觉得王伦勤话里隐隐的酸意,知道他和谈雁雁私人关系很近,中间有什么他不清楚,但实在不愿为这种事情两个男人搞得有点争风吃醋的样子。“我现在可知道王总为什么先我们而走,”崔韦钊说着看旁边的模特一眼,故意笑道,“红袖美人啊。”
王伦勤看崔韦钊洒脱,也不好继续吃味下去,想自己扔下谈雁雁也实在不对,多年的朋友了生她的气,这朋友早就掰了。“是我疏忽,以后这样的事情崔你也少不了参加,为公司呐喊加油呗。”然后拍拍谈雁雁的肩,“带崔认识一下我们的目标衣食父母吧。我先到那边去了。”
崔韦钊看王伦勤走了看谈雁雁一眼,耸了一下肩,“你看着办吧。”
俩人刚要走,突然斜刺里冲过来一个人,拉了崔韦钊的手,“崔教授,你怎么也来了,这种场合少见啊。唉,这位美女是…”
崔韦钊一看是一个平面时尚媒体的营销总监,曾因给他们授过课而有所接触。
“李总,你好,你好,这位是风度刊物的李总,这位是BOBO网的谈总。”
“早有所耳闻,BOBO的美女CIO名声震人耳蒉啊,今天一见,果然厉害。”
谈雁雁也佯装久仰的样子,叠声说哪里哪里。
这李总谈兴颇浓的样子,拉了崔韦钊,“早听说您去一家网站当了总裁,我说谁家有这么大能量请的动崔教授出山,原来根由在这里。早知道我也如法炮制,让崔教授去我们那里指导指导。”
崔韦钊跟着微笑,“李总说笑了,我搁您那儿才是棒槌,平面媒体这事儿还真不敢涉足。”当初这家媒体的确找过崔韦钊加盟,当然更看重的是他身后的关系。

崔韦钊和谈雁雁就在人群里寒暄说笑,崔韦钊倒成了主角,谈雁雁陪在一边,三言两语,勉强搭话。刚才没办法,喝几家主流媒体和公司喝了几杯香槟酒,冰凉的液体滑入胃里,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腹部的绞痛逐渐蔓延,谈雁雁手心冰凉却腻了层冷汗,恨不得弯腰抵着痛处。下面猛然的热流让谈雁雁心生不妙,和崔韦钊打了招呼急走洗手间,紧急处理完后,靠在洗手台,谈雁雁望着镜子里胭脂都压不过的清白,苦笑一下,做女人真辛苦,想想自己何时又轻松过,身体上的严重不适引得精神上的萎靡。
过了好久,撑起身体开了门出去,却见崔韦钊正站在距离卫生间不远处,看她出来忙问,是不是有事。谈雁雁稳住有些眩晕的身体,尽量微笑,没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吧,说着把手放在崔韦钊胳膊处。崔韦钊在这里等了一会儿,觉得有点热,扯送了领带,脱了西服,袖口挽了起来,谈雁雁没注意到崔韦钊挽起的衣袖,手挎上去之后,一阵深冰的凉意从两人皮肤相接处滚过,崔韦钊回头,“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再看谈雁雁青白的脸色,越发觉得不对劲,谈雁雁本想给崔韦钊一个微笑,可是腹内剧烈的疼痛让她不禁“嗨哟”一声弯了腰。
崔韦钊看谈雁雁情况不对,当即给谈雁雁披了西服半抱半搂地直接从侧门出了酒店。车上崔韦钊说去医院,谈雁雁坚持着说不用,崔韦钊还待说服,看谈雁雁闭着眼睛皱着眉的样子,突然想到女人的那些事情,只是以前谈雁雁还好从没有这些麻烦事的。
“得去医院,来了这种事情,你还喝凉酒糟蹋身体,年纪不小了,怎么还要别人提醒。”
谈雁雁突然睁开眼睛看崔韦钊目不斜视地开着车,瘪了瘪嘴没说什么,反正是这样,有什么好害羞的。

崔韦钊送谈雁雁回了住处,怕谈雁雁有事,崔韦钊决定等她冲了热水淋浴后再走。
崔韦钊是第一次进谈雁雁的公寓,坐在沙发上不由得打量房间。一间卧室,一间书房,客厅和餐厅连在一起,家具都很简单,但还是被女主人收拾得温馨清爽,装饰上有明显的谈雁雁的风格。餐桌上的水晶花瓶里插了几枝幸福花,开得耀眼温暖。花瓶旁边是一个小小的镜框,里面是一个小男孩在吹泡泡的照片,孩子是侧脸,嘟着嘴,眯着眼,很是可爱,男孩的旁边是一个男人,不像是无意识拍得路人,坐在草地上纵容地看着小男孩,崔韦钊看得仔细,小男孩和男人都穿了格子衬衫。

谈雁雁从浴室出来,脸色稍好,崔韦钊放下心来,看时间已晚告别回家。


这么近那么远
谈雁雁觉得自己还是很难克制不去想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那个时候Oscar已经被送回美国了,所以王伦勤才肆无忌惮地给她安排社交活动。没让崔韦钊见到Oscar是不是很残忍,告诉一个九岁的孩子,爸爸很早很早就离开了,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其实他只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和他相距如此近。如果她不能允许残忍发生,那么可能更大的残忍就会在前面遭遇,她不想Oscar小小年纪在父母亲之间做出选择,或者是她不能容忍Oscar也离开她,剩她一个人。
谈雁雁怀念崔韦钊的体贴的同时不禁瞧不上自己,自己十年的清心寡欲就被崔韦钊的半揽半抱折磨得几欲脱形而走,人说女人三十如狼似虎,是自己真的抵抗不住身体的需求了吗?
崔韦钊的西服上还是好闻的香皂味道,他不习惯用香水。记得唯一一次在一起过生日,她送了香水给他,他皱了皱眉头盖子也没开,那是他唯一一次不重视她给他的东西。后来在一起了才发现他对香水有微微的过敏,到后来她也不用了。有一次王伦勤问她用什么香水,她说什么都不用,王伦勤简直跟看怪物一样盯了她几秒,说她是没穿衣服的土著人,结果挨了她一手包。
从挽住崔韦钊胳膊的一刻她就不能克制自己的神经,为了阻止自己满脑袋的胡思乱想,谈雁雁不得不虚虚地挽着,不去接触让自己炙热的源头。可是后来回来的时候,崔韦钊半抱着她,胳膊有力地扶住她的腰,谈雁雁的心跳骤热加快,他光裸的胳膊贴着薄薄的雪纺礼服,将热度毫无保留地传递给她,随着步伐而摩擦,更加剧了心疼的感受。他的手掌绕过身体搁在她的肋下,她的皮肤就跟火烫了一样,大面积的燃烧着,腹部的寒气被逼得遁走,只剩了舒坦。谈雁雁不着痕迹地将自己靠在崔韦钊的肩侧,任由他扶她上车,探过身为她系好安全带,突然近了的鼻息撩拨得她俏脸通红,只能闭了眼睛僵硬地绷紧神经,怕有一丝一毫地泄露。直到崔韦钊扶她回家进了浴室,谈雁雁才彻底松了口气,看着镜子里皎洁如玉的肌肤,依然美好婀娜的身形,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心里像着了一团火,吞噬她修炼多年的理智。如果她出去,如果她恳求,如果她抱住他,或许她有回头的余地?手甚至握住了门把手。脱离热水的皮肤泛起一阵冷意,谈雁雁颓然地重新回到花洒下面,指望着洗去贪念,洗去欲望。

王伦勤第二天在公司看到谈雁雁已经在办公室干活,让他生出意外,这个女人从来是从九点才开始工作的,他看了一下表只有八点四十分。说实话,他是有点意外,昨天晚上看到谈雁雁和崔韦钊般配的背影,甚至在衣服的颜色上都选了一个色系,俨然一对情侣,俩人说话都好像郎情妾意的样子,这让他心里不舒服。后来两个人同时消失,他恶作剧而不甚担心地想,是不是两个人已经暗通款曲了,预备了第二天打趣打趣谈雁雁。晚上,模特并不意外地留宿他在酒店的包房,在他努力做着某种运动的时候,脑袋里还是不停地想,哪个女人不迷他,为什么谈雁雁不接受他,谈雁雁和崔韦钊会不会现在也在忙乎,想到这里,动作不由一滞,惹得正在兴头的模特撒娇的抱怨。
王伦勤敲了敲谈雁雁半开的门,“早,Echo,这么勤奋的工作让我感动啊,是因为昨天没有善始善终而在忏悔吗?”
谈雁雁抬头看王伦勤一眼,“我都卖给你好多年了,被你剥削有什么可忏悔的。”
“哟,都会用剥削这个词了。唉,你和崔早早地跑了,扔我一个人去应付,你居然没有悔意?”
“王伦勤,你和模特假公济私我就不说你了,你别反咬人。”谈雁雁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压下去对崔韦钊的渴念,刚到这里又被王伦勤翻了起来,只能咬着牙没好气地说。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吃醋吗?”王伦勤居然有点欣喜,谈雁雁对他的事情是从来不发表任何意见的,今天不一样哦。
“你有聊无聊,我身体不舒服,一晚上没睡,你别烦我好不好?”
王伦勤放松的心又警惕了,语带暧昧地,“一晚上没睡?做什么了?”
“王伦勤,你要体贴我是个病人现在就出去!”谈雁雁忍不住发火了。
王伦勤吊儿郎当地从谈雁雁办公室出来,心里轻松,看来她果然是生病了。

副院长敲了敲桌子,韦钊,你觉得这么安排有什么意见?崔韦钊忙摇摇头,答辩不过是例行公事的安排,也用不着提什么建议。
不过他承认最近有点发呆,前几天的影像时不时会盘桓在脑际,即使他认为这是过分的和不应该的。但是他不能否认的是自己的身体对谈雁雁还是有莫可名状的记忆认知,肌肤相触的一刻,心里的某处像突然裂开一样,熟悉的渴望和陌生的感觉一下子涌出来冲击得他几乎失控。谈雁雁虚弱地靠在他的臂弯里,就像以前生病的时候,总是不上床休息磨缠着他陪在身边,他会坐在沙发上一手搂着她,一手摆弄电脑。谈雁雁猫一样窝在怀里,毛茸茸的脑袋蹭得他的下巴痒得厉害,他只能认命地看她昏昏欲睡,最终抱上床,自己拿本书在旁边躺着陪她。有时候谈雁雁会故意使坏,一下一下抠他的腰,他那里最怕痒,受不了了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动,谈雁雁却闷笑了扬起头啃咬他的下巴,他忍住了体内的躁动警告那个丫头,她却是吃吃地笑着不肯作罢。那个时候崔韦钊也是毛头小子一个,哪能受得了这样的撩拨,回咬了谈雁雁,也顾不得发烧生病什么的,既然这丫头还能诱惑他只能说明她还能承受这样的疯狂。谈雁雁的脸不知是由于低烧还是由于渴望,脸色微红,呼吸变得急促,鼻孔喷出的热气灼得他不能控制自己,只想一快燃烧了才能缓解身体和心灵上的欲念。谈雁雁的身体很热,他比她的更热,两具青春的身体一起制造了火热的激情。谈雁雁发丝凌乱铺散在枕上和脸上,迷离的眼神和不耐的呻吟就像是一个女妖,让他只能在深入中战斗,在战斗中满足,在满足中叹息。他忍着体内尚未纾解的欲望怜惜地抱住已经气喘吁吁地谈雁雁,小妻子的病体承受不了他青春的张力。他微闭了眼睛听谈雁雁在肩窝里闷闷地说你欺负我,不由得笑起来,抚摸着她光滑的脊背,就是欺负你了,谁让你是个小妖。谈雁雁也笑起来,低低地说我觉得这样能很快好起来,比医生的药管用。
那个时候他们可以毫无忌惮地那样,如今他只能圣人一样眼观鼻,鼻观心,一路从酒店到医院再回谈雁雁的公寓。
崔韦钊还记得餐桌上的镜框,让他颇为认真地想过谈雁雁现在的婚姻现状和感情现状。她和那个男人的感情究竟如何,以他到BOBO后所听到的谈雁雁的信息判断,谈雁雁是结婚了,但是进行时还是过去时却不能确定。谈雁雁似乎对自己的私生活保护得很好,没人见过她现在的先生,孩子露过一次面,王伦勤和她走得很近,有时候也会有一些传闻,但是大家都理解,他俩是从美国总部一起来的,关系近也是自然的。崔韦钊无法判断照片里一样穿格子的男人和小孩就是谈雁雁的家庭,看样子温馨美满,但不知为什么,他会偶尔冒出谈雁雁是否是一个人带着孩子过的念头。他想不出来一个丈夫允许自己的妻子到海外独自一人去创业,如果是他,必定是要坚持两个人在一起的。
但是这又如何,毕竟谈雁雁为那个人生了孩子,且依然带着婚戒坚持对外的幸福。

告别是一场痛苦的盛宴
作为一个老师,崔韦钊是幸福的也是痛苦的。总有那么多学生来到他的门下,认真地听他授课,充满激情地与他探讨人生,他的生活中永远都是新鲜的,他可以感觉到自己永远活在二十四五岁的年华。可是当时限一到,这群熟悉的笑脸向他作别踏上另一方征程的时候,他的精神似乎总处在恍惚之间,尽管他对他们学术是严厉的,尽管他是个男老师,可是每年的七月看着学生背着行李四散而去,慈父的心境总要上演一回。其他老师说,唉,有什么,以后你就习惯了,学生也就是把你当一程驿站,你给人家备足了马料就好了。崔韦钊不这样想,他思虑的不是与他们的分别,是他们今后的人生。他竭尽己力把社会的现实和美好教给他们,但这是个象牙塔,隔着玻璃看总是像看电视剧一样,有趣而旁观。以后他们开始主演自己的生活,希望自己把从容生活的真谛告诉他们。
这一茬学生答辩完了,他们是真正的轻松了。几个不用先去实习的学生天天腻在他的办公室里商量最后的狂欢。
萧湘匆匆地在BOBO见过面,并没有说话,他看到她惊喜的眸子放出的异彩,可能是这丫头没想到他在这里吧。答辩还行,也是实习工作影响了论文的准备,答辩的时候稍嫌不足,但也算差强人意。
萧湘也是他比较挂心的一个学生,家境一般,父亲早逝,但自强自爱,做事努力,交代的事情从来不会出岔子,在一众师兄妹中显得大方得体,踏实稳重。他见过萧湘的母亲,一个本份的普通女人,那是她来看萧湘的,他们正好在校园碰到便一块儿在学校餐厅吃的饭,后来每次萧湘回家总要顺便给他带一点土特产,说是母亲一定要带给他的。到毕业的时候崔韦钊其实是偏了心帮她去国企的,毕竟稳定的工作对她这样一个女孩子也是需要的,可是她最后还是放弃了不错的待遇,选择了BOBO。
崔韦钊觉得自己倒像个老母鸡了,或许是年纪大了,年轻时的特立独行渐渐隐去,生活的本真也能接受和融入。说实话,这是他当老师所没想到的。
晚上是学生组织的谢师宴,崔韦钊看看时间差不多拎了一个袋子出门。饭店并不远,就在校门对面的胡同里。
甫一上楼,就听到高高低低的歌声,看来并不只他们一家。服务员将他领到包厢,推门进去正见一个外号叫小胖的学生拿着筷子挥斥方遒。见崔韦钊进来,小胖从其他人的椅子后面硬挤过来,他是比萧湘低一届学生的头儿,“老板来了,上座!”声音故意拖长了。
崔韦钊看看都是自己带的学生,六七个人的样子。
“老板弟子上中下三届共计九人,实到八人,除萧湘一人外全部到齐。不过,萧湘很快就到,刚到了电话,正往这里赶呢。人家现在是外企白领,老师我们就当统一战线的和谐性,原谅她吧。”
崔韦钊看眼前话痨一样的小胖忍不住笑起来,这样的聚会是没有负担的,他喜欢。
凉菜热菜已经上了一半,大家都闲聊着等萧湘。门突然一开,萧湘满脸是汗地闪了进来,不待说话,早有学生上去,摁着她喝了一杯酒。众人哄笑,萧湘咳得眼泪汪汪,半天缓过气儿大喊小胖欺人太甚。
小胖叫嚣着,今天的白领,明天的金领,大家提前祝福了。说这不算,还有罚酒呢,谢师宴,谢师宴,恩师都来了,她还迟到让老师等。崔韦钊怕闹得过分,忙说没那么多规矩。小胖却说,师门不能没有规矩,但是老师发话了,三杯减一杯,必须喝。崔韦钊也无奈,这样的镜头和经历是必有的。
萧湘没吃饭被灌了两杯酒,有点晕,被大家塞到座位上缓了半天,听见旁边有人说,快吃点儿菜,胃会难受的。抬头看,崔韦钊用公筷夹了菜正放到她的骨碟里。萧湘突然想哭,这是近一个月来崔韦钊第一次像往常一样关心她,和她说话。公司里不说话,答辩的时候对她失望的眼神,她委屈得像孩子一样,突然拿起眼前的酒碰了崔韦钊放茶的杯子,“老师,我敬您。”一口气喝了下去。周围的人都呆了,然后又理解一样纷纷站起身给老师敬酒。
崔韦钊是不喝酒的,又作为师长,谁也不敢逼他。其实崔韦钊也不主张喝得酩酊大醉,不过这个时候他是明白这帮学生的,他们需要这样一次机会主动灌酒,主动喝醉。
几个男孩子已经不能控制自己了,甚至搂了旁边的女孩子面红耳赤地争执起来。旁边的萧湘很安静,几杯酒下肚后,红晕浮在面颊,只是胳膊撑了头看着大家,突然笑起来,“老师,你也这样过吗?告别的时候。”
崔韦钊回头看萧湘熠熠闪光的眼睛,天花板上的灯映在她的眼底,像无数的星星。那个时候并没有什么,他都差点儿去读博士了,那个学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真正离开的时候他已经足够成熟,成熟到想起过去的事情,想起不可知的未来,居然没有了想法,期待的或惧怕的。二十三岁的冬天他的整个生命已经燃烧过一次了,烧得只剩了灰烬。放纵地喝过酒,喝到酒精中毒,体质也因此发生变化对沾有酒精的东西胃就过敏,浑身起红色的斑点,大片大片的,可怕至极,直到彻底戒了酒。崔韦钊知道酒只是介质,就像需要它的出现来烘托气氛一样,那时候的他需要酒精来麻木自己,可是却清醒地发现酒精只是麻木了他的四肢和躯体,思想却比任何时候活跃,所有的片段都能记起,枝枝蔓蔓复活的细节反而让他更加地痛苦,于是再喝酒,直到身体敲了警钟。真正地苏醒过来看着粉白色的墙壁,崔韦钊下了决心,谈雁雁会变成他情感的一个注脚,而不是人生的句话。
接着萧湘的话头,崔韦钊微眯了眼睛,“我们那时候狂欢,有酒,有歌,有舞,有女孩子。”
“老师,你那时候也会抱着陌生的女孩子跳舞吗?”萧湘的酒晕遮掩了话题造成的窘意。
“哈,忘了,太远的事情了。你们有毕业舞会吗?”
旁边的小胖听到了问话,甩开旁边的人,“低年级的人才不会把美眉们做成庆祝的祭品呢,他们防着我们这些成功人士呢!”
萧湘恼恨地瞪小胖一眼,她多想知道老师的故事啊。

崔韦钊起身出去把账结了又去了洗手间,刚从洗手间出来转头回包厢,却是萧湘站在身后,“怎么没跟他们玩?”
“有点闷,想出来透气。”
“酒喝多了,小心贪凉生病。”崔韦钊嘱咐一句绕开萧湘从她身边走过。
“老师,”突然胳膊被萧湘拉住,萧湘的脸色被酒和兴奋染成酡红,娇艳地开在崔韦钊的面前,“我…我想”冲动过后,却语不成句。
崔韦钊看看萧湘仍然拉了自己的胳膊,轻轻抬起胳膊顺势挣开了萧湘的手,拍拍萧湘的肩膀,眼睛里却是不见温度的冷静。
“我有件礼物想送你,谢谢您对我的关心。”萧湘感觉到了崔韦钊的拒绝,带着哭意拿出藏在身后的一个包装雅致的细长袋子。
“为什么要乱花钱?这个我不能收。”崔韦钊没有伸出手,只是看着袋子。
萧湘都要哭了,那边听到小胖和另一个师妹的声音往这边来,“崔老师,这礼物除了您,别人我也不会送的,是我早想好了的。”突然把袋子塞给崔韦钊转身从另一个方向跑了。崔韦钊想了想拿了袋子重新回到包间,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萧湘并不在里面,小胖和其他人都四仰八叉地靠在椅子上说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