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雁,你不是这样悲观的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这样想一定是有原因的。” 崔韦钊抓了谈雁雁的肩。
“我就是想去美国,我妈妈说她想和爸爸出来,不想在台湾待了,想在美国颐养天年。”妈妈的确是说过这样的话,她总是担心与政治割不清关系的父亲被乱世牵连了进去,父亲坚持两岸统一的观点在商界有拥护者,可是有的人不喜欢听。
“那我们可以接他们来英国啊。”
“然后呢,两年以后你不想在英国待着,也不想去美国,我们一家怎么办?我为了你留在英国,爸妈为了我来到英国,可你要回国,我们怎么办?”谈雁雁似乎是真的生气了,仿佛那样让人仓惶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
谈雁雁的“我们一家”几个字刺痛了崔韦钊的神经,她把他排斥到了外面,“雁雁,你让我怎么办?”
“我想我们分手吧。”谈雁雁的心抽搐成一团,人说夫妻之间不要轻易说分手两个字,那样太伤感情,可两个字吐出口才发现,岂止是伤感情,只觉得身体的也被割碎了。
崔韦钊愣在一处,好像没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张口结舌,好半天,“我当你胡说,我也当没听见。”然后转身出了家门。
崔韦钊出去才半个小时,谈雁雁已经心焦得不得了,她怕崔韦钊被无情的话炸晕了,万一被车撞了,万一…,一个小时过去了,谈雁雁简直是坐立不安,就在她要跳起来冲向门的时候,崔韦钊开了门进来,再也抑制不住抱住崔韦钊眼泪就流了出来,“刀刀,我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原谅我好不好。”
崔韦钊的手如期地揽住了谈雁雁,她还是个孩子,毕竟担心的多了,或许他现在不能把事情处理好,但两年之后崔韦钊相信自己会有把握。
两个人重归于好,可是分手两个字一旦说出口,争吵中便不再陌生,直到一天,崔韦钊冷冷地注视了谈雁雁,“要结婚的是你,要离婚的也是你,你总说我不能给你承诺,可你能让我安心吗?”
谈雁雁愣住,像被击中心口,忍着剧痛慢慢蹲下身抱住膝盖,“所以,抱歉,我们各有自由吧。”
后来呢,后来就是新的冷战直到最后听到父母车祸而亡,所有的一切加速了谈雁雁决定离开,彻底的离开。
擦掉眼角的一滴泪,谈雁雁合衣躺在Oscar旁边,如今的局面让她又一次陷入怎么办?崔韦钊汹涌如暗流湍急的爱就像他多年前说的,那是不会变的。而自己在今夜以后也和Oscar一样仰了头像干渴的人渴望春雨似的渴望投入到不顾一切的爱中。Oscar是因为缺失而渴望,而她呢,则是因为怀念而渴望。如果她说后悔可不可以,谈雁雁被这样的念头吓一跳,匆匆下床回到到自己的房间。这是个混乱的夜晚。
崔韦钊依然来到公司上班,看见谈雁雁眼圈发青,自然而然地关心,却依然是冰雪底下的春泉水,不动声色,恰到好处。谈雁雁觉得前一晚下的决心就在这种温柔的力量下统统不见了踪影,在听到一句安慰之后便想听第二句,感受到一个关注的眼神之后便想得到更多的注视。整个上午如同恋爱中的少女回想刚才去茶水间崔韦钊温暖的一笑,回想走廊中碰面时自己不小心踉跄被崔韦钊扶住手臂的炙热,中间崔韦钊甚至打了电话过来问了几个项目的问题,好听的声音让谈雁雁想起前一晚耳边的呓语。
“谈总,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小脸红扑扑的,动什么邪念了?”林宜进来送资料看谈雁雁粉扑扑地脸,伸手挑一下谈雁雁的下巴,开个玩笑。
谈雁雁正沉浸在无限的回忆中被林宜一弄,脸腾地就红了,甩开手,“跟领导这样说话小心扣薪水。”
“无良,这是项目的新资料,这份是你的,还有一份是崔总的,不良少女妈妈你现在是全公司最遭妒嫉的人之一,和那么温厚纯良的优质帅哥一起工作,还一个项目接一个项目,心情大好吧。”
“林总助,今天很闲是不是?”谈雁雁眯眼睛拿签字笔敲敲桌子,林宜转身就跑,留一个夸张的流口水表情。
推开窗户让冷冽的风吹上发烫的面颊,身上只是单薄的衣服,可却不觉得冷,连着打了两个喷嚏,电话响,回身接电话是王伦勤的,要她晚上一起去参加一个广告客户的晚餐,谈雁雁挠头,“可以不去吗?”
“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能不去肯定就不安排你了,但让你去肯定也是不能再假手他人了。”工作上的事情王伦勤有时候很专断。
“我觉得你要么给我加薪水付我公关费用,要么多请一个花瓶充当角色。”谈雁雁不知道怎么火气变得很大,她算什么,总是被推到这种移动背景的地位,本来是最具实力的,却偏偏给人徒有其表的样子。
潜意识里,谈雁雁觉得崔韦钊会怎么看他,那时候他们聊过其他人追求谈雁雁的事情,威逼利诱之下,崔韦钊才不好意思地承认的确是知道谈雁雁这个人的,不过对不上号,被那帮男生一描述他以为不过是沽名钓誉而已,考了个计算机专业,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敢号称天才美少女。谈雁雁听了气极,原来自己在崔韦钊心里就这么个形象,追着问那现在呢,是不是还以为她无脑,看她急,崔韦钊慢悠悠地说娶了你就更觉得不必探究真相,这么漂亮的人当我老婆还哪管她智商够不够80。
偏偏王伦勤是个不省事儿的,提早赶场子叫了谈雁雁走还特意到崔韦钊的门前晃了,吆喝一声,“崔,我和谈总会客户了,再见。”
什么会客户,下午五点会客户,摆明了又是应酬。谈雁雁看崔韦钊的眼睛没有透露一丝表情,尴尬地笑,心里骂死自己,就这样屈服了王伦勤的淫威吗?
走着忍着,醒着想着
一路上谈雁雁不愿意讲话,王伦勤说了几次话见她都不搭腔,索性也不理她,自顾自开车,到了地儿也不招呼一声自己下了车把钥匙交给门僮,一个人前面走,完全没有了平时的礼仪。
谈雁雁想他倒还有理了,憋着劲跟着进了包间。
里面已经有人了,王伦勤跟变色龙似的马上转了笑脸和里面的人握手寒暄,然后转身介绍谈雁雁,“这是谈总,我们的CIO,技术上的事情很有一套的。这是裕丰公司的李总。”
那李总也很年轻和王伦勤年龄差不多,伸手一握,“谈总厉害,居然技术玩得转。”
谈雁雁也应付了虚假的笑,“哪里,不过是虚名而已。”
吃饭间聊天,突然李总问,“谈总是不是在英国也呆过,我总觉得面善。”
谈雁雁一怔再细看了,并无印象,不好意思地说,“我也只待了一年,后来就去了美国。”
“那是哪个学校?哪一年?”李总似乎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伦敦大学,差不多十年前了。”谈雁雁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人本不想说,碍于客户的面子犹豫了还是简单说了。
“对,就是伦敦大学,我曾经到过伦敦大学找同乡呆了几天,还参加了一次你们的同乡会,见过你,没怎么变,没怎么变。美女就是美女,怪不得我那同乡心心念念的。”
“李总好记忆力,那么远的事情都记得,我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谈雁雁试图岔开话题。
“你们当初也是他乡遇故知,如今又重聚首,应该干一杯。”王伦勤跳了出来,有这么个美女搭路,果然是好事,而且还有这重关系,那广告谈成就百分之百了。这个裕丰公司隶属国内一家知名的以农业为主的大国企,其中负责了这个集团的广告招商,王伦勤当然希望对方在自己的网站做广告了,报酬丰厚。
两个人抿了抿红酒,李总很是感叹,说什么谈雁雁当初是光彩照人,同乡会见了有如见了仙女,后又听说成绩一级棒,还搞什么计算机专业,心中就只剩下佩服的份儿了,大呼仰慕已久。
谈雁雁没法子接话,只能笑吟吟了听,幸好这李总也就是到伦敦大学作客,之后的事情也就不知道了,否则她的故事都会被演化成传奇了。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签约的意向已经基本定了。回来的路上,王伦勤心情大好,也不计较谈雁雁的冷淡,说她绝对是他的福星。
谈雁雁依然本了脸,晚上不是很舒服,又喝了一点儿酒,鼻子发塞,现在更没有精神理王伦勤,到了公寓楼下也没打招呼下车就走,王伦勤在后面叫,“你的手机。”
王伦勤笑嘻嘻地下了车,“我肯定给你付工资,不仅公关费,还有奖励。还会给Oscar一分大礼。”正要递出去,手里的手机突然就响了,悦耳的铃声在冬夜里分外清楚,王伦勤边说话边随便看了一眼,然后笑意就倏忽不见。谈雁雁以为是Oscar的电话,看王伦勤举着电话看着屏幕不说话,“快拿来给我。”手机抢过来看到是崔韦钊三个字在屏幕上蹦的时候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怎么不接了,崔韦钊这么晚打过来电话肯定是有要紧事情的。”王伦勤声音平板。
谈雁雁看一眼挂断电话,“我累了,先上去了,你路上小心。”
下一刻谈雁雁突然被王伦勤抱在怀里,谈雁雁有几秒钟没有反应过来,张了两只手愣着,然后是死命挣扎,“王伦勤,你发什么疯,放开我!快放开我!”
王伦勤突然一下子又松了手,手插了大衣衣兜,黑暗中的脸看不清表情,声音也不见波澜,“如果是崔韦钊的怀抱,你是不是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估计是欣喜还来不及吧。”
看着谈雁雁傻掉在自己的面前,王伦勤心里的乌云开始夹着雷声和闪电变作倾盆的雨,她为什么不接电话,如果她接了电话,也好让他相信自己的猜测是假的;她为什么不反驳,如果她反驳,也好让他相信自己说的只是胡言乱语。可是谈雁雁偏偏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王伦勤仰天笑一下转身向汽车走去,他十年的守候比不上别人几个月的相处。
拖了不适的身体谈雁雁进了门,乖巧的Oscar留了一盏廊灯已经睡了。谈雁雁推开门摸摸儿子睡得红扑扑的脸悄声退了出来。
身体乏得厉害,冲了热水澡出来看手机在桌子上一闪一闪,看是崔韦钊发来的短信,“没什么事情,喝杯牛奶缓解酒精。”
谈雁雁摁下崔韦钊的号码拨通的瞬间,想了想还是下决心发了几个字“刚才不方便接电话,我没事儿。”
短信刚发出去电话就响了,谈雁雁几乎是第一声就接了起来,话筒那边是熟悉的声音,“回来了吗?”
“嗯。”
“Oscar睡了吧,晚上我和Oscar做了饭一起吃的,没有提前跟你打招呼。”崔韦钊在那边静静地说。
谈雁雁打开冰箱看见一碗蛋炒饭蒙了保鲜膜放在里面,“有你陪我就放心了,本来是想早点赶回来的。”
“Oscar睡了,我锁了门不太放心想等你回来再走。”
谈雁雁顿时变得张口结舌,那崔韦钊就是说刚才在楼下了,那也就是说刚才的一幕他都看到了,刚才心里对王伦勤的愧疚一下子都不见了,转而来之的是怕崔韦钊误会的羞愧,“我…那你现在哪里?”
“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钥匙明天再给你,早点儿休息吧,记得喝杯牛奶。”崔韦钊的声音仍然是温和平静的,并不见一丝的异样。
躺到床上,谈雁雁揉了两鬓的太阳穴,今天这一晚很乱,乱得已经超出了她能想到的最大可能性。那个李总已旧相识的身份出现,王伦勤又突然发疯,崔韦钊的静默不语,每个人都逼她面对无法解决的困境,隐私被探究的隐忍和不安,被王伦勤识破的羞愧和尴尬,但真正让她有心理压力的是王伦勤的那一抱被崔韦钊看见了。
瑞雪飘飘,早晨竟然下起雪来,再有二天便是旧历年的除夕,谈雁雁只去超市买了不多一些东西,这些年也不怎么过春节,父母不在,加之住的城市离中国城也很远,所以春节的气氛淡很多,无非是夜晚看看烟火吃顿手包的饺子,Oscar的印象更模糊只觉得这几天会很热闹,如果论好玩儿还不如圣诞节或者万圣节。
崔韦钊那件事情之后没有再出现,谈雁雁安慰自己是因为快过年了,崔韦钊总得要休息一下,作为顾问总监,他每天来也的确太尽职勤奋了。可是心总会在刹那失衡,担心和失落会在失神的瞬间如潮涌来。王伦勤不理她,她也不可能问王伦勤崔韦钊去哪里了,或者有更合适的理由,他们是项目合作者,打电话询问去向也未尝不可,谈雁雁又马上否定了想法,项目正在按计划开展中,并没有出现需要两个副总共同参与讨论的情况,何况将近年关,大家都松懈了,项目基本处于停滞的阶段只等春节大假后再收了心继续完成。
谈雁雁在长吁短叹中又度过了一天,晚上却意外接到了朝思暮想的人的电话。也顾不上避开王伦勤,在林宜疑惑的目光里出了王伦勤的办公室,在走廊站定,“你在哪里?”话出口才知道自己等这个声音等得多么心急。
“这两天妈妈哮喘犯了,我回家帮忙照顾。现在在机场待会儿陪妈妈到海南去修养,那里空气湿润对她的病有好处。”崔韦钊习惯用了妈妈两个字而没有带任何所有者的称谓,听得出来这几天有点累。
谈雁雁的心变得酸楚起来,如果崔韦钊不说他妈妈,她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人的存在,“那你好好照顾伯母,自己也多注意身体。我…提前拜年了。”几个字说完便不知如何再开口,沉默地看了外面街道上已经挂出来的红色灯笼和各色彩灯,节日的气氛浓郁而热烈,可心里却有说不出的凄凉,她不能说他两天没打电话没有在公司出现她的心里有多急,她不能说他看到了那个晚上的事情只是个误会,她不能说这几天如果有他陪着Oscar会有多高兴。不能再开口,只怕说多了泄漏情绪,
崔韦钊似乎猜到谈雁雁在想什么,好一会儿,“雁雁,安顿好妈妈我会早点回来。”
谈雁雁忍着说不出话,能听到那边的机场广播哪次航班又到港,哪次航班又将要离港。
“好了,再见,和Oscar解释一下,过年后我…崔叔叔会带他逛庙会。”
大红灯笼高高挂
除夕这天公司照例提前放假一天,王伦勤也早跑回香港陪家人了,他是小学毕业时候跟家里人去了香港然后到美国读书的。舒奶奶一家也去了美国和儿子团圆。
谈雁躺到床上睡懒觉,知道所有的人都不在,不会有人折磨她,Oscar跑过来爬到床上,“妈咪,他们在放鞭炮,刚才一个响了很多下,可能是小胖说的五百响。”
“那个危险,我不打算给你买。”谈雁雁伸个懒腰下床找鞋子。
Oscar满脸谄媚地拿了拖鞋过来,“我没想要五百响的鞭炮,我们可以买几个礼花放啊,就那种嗖地蹿到天上炸开了的,很安全的。”
“只许看,不许碰。”谈雁雁坚决不买帐。她是不敢去放的,Oscar也不过九岁,怎么肯让他冒险,尤其是这几天开始就有媒体报道好多孩子因为燃放不当炸伤了身体,大过年的去医院,她可不要干这么丧气的事情。
尽管是俩个人,谈雁雁还是准备了丰富的菜式,在这样热闹的背景下是第一次过春节,想起来还在台湾的时候妈妈总是做了家乡的菜当年夜饭。时间已经过去十年还是忍不住伤心,每个春节她都不愿意过,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这样的春节也无义吧。中国人的节日又都这样充满家的亲情,春节、八月十五,就是重阳节也是兄弟一起登高。
“妈咪,我们明天会去庙会吗?”电视里的春节晚会并不能吸引一个十岁的儿童,Oscar在厨房和阳台之间疯跑,一会儿看一个漂亮的礼花就会大呼小叫地跑过来讲给谈雁雁听,一会儿又听到一声爆炸又跑去看热闹,暖气很足,居然头上出了汗。
谈雁雁细细地淘洗了米,年还是要过的,看Oscar兴奋的样子也是她十年来最大的回报。
晚会已经被噼噼啪啪的炮声震得无法再继续看下去,谈雁雁索性关了电视和Oscar一起去阳台看烟花。
“妈咪,你看那个烟花好搞笑,居然是个心。” Oscar捂着嘴乐。
谈雁雁敲敲儿子的头,“多浪漫,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外面的烟花可真漂亮啊,每一簇烟花都会照亮天空,下面放烟花的孩子兴奋的厉害,欢笑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Oscar探头看下面,满脸的艳羡。突然Oscar叫了,“妈咪,我看到崔叔叔了!”
谈雁雁一愣,看外面漆黑的天,难道Oscar也和她一样出现了幻觉,像她一样心心念念的都是崔韦钊,“天这么黑,哪能看清楚。”谈雁雁似乎不是为了回答Oscar,而是在劝说自己,与寒冷的北方相比,他也许正在月下的海风陪着母亲享受南国的温暖。
“刚才烟花照亮了,我看到的,可惜又灭了。”Oscar也觉得好丧气,崔叔叔和Jacky叔叔都走了不陪他过年。
“你是想崔叔叔了吗?”谈雁雁看着窗外绽放的花朵无意识地问。
“有一点点。妈咪你说崔叔叔是陪他的妈咪过春节了,我们也可以一起去啊,人多多热闹啊。你做了一大桌的菜,我的肚子都撑圆了也才吃那么多,如果一起吃就不会剩菜了。” Oscar倚着栏杆瓮声瓮气地说,话语里满是惆怅。
谈雁雁忽略掉心里升起的潮气,“傻瓜,就是要剩啊,这叫年年有余。”
“可是剩得太多了,会浪费。” Oscar摇头不认可谈雁雁的观点。
两个无聊的人看着烟花的心情也逐渐沉重起来,那是别人的快乐,他们隔了一扇窗。
门铃突然叮叮咚咚地响起,谈雁雁和Oscar先是一愣,然后屏气突然发力跑到玄关,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希冀和预感,谈雁雁示意Oscar开门,自己却后退一步,怕是承受不了希望的破灭。
Oscar深呼吸一口气,拧开了防盗门,门开尽处正是崔韦钊拎了手箱站在门外。
崔韦钊忍不住弯腰亲一下Oscar 的额头,“崔叔叔可以给妈咪一个新年吻吗?” Oscar仰了脖子费劲地望着崔韦钊,眼睛里闪着快乐的小星星。
在谈雁雁还没有缓过神的时候崔韦钊伸手揽过她的肩倾身在额头一吻,冰凉的唇触碰在温暖的额头上形成的强烈温差对比直接触及了心底。崔韦钊笑吟吟地看谈雁雁愣在那里几秒,然后红着脸火速跳开,“Oscar在这里呢。”抱怨的语气却充满娇嗔和欣喜。
崔韦钊像一个出门回来的丈夫和父亲一样,把手提箱交给了谈雁雁,全身心地抱了Oscar,“一会儿还有压岁钱。”
“我很大了,还需要压岁钱吗?” Oscar眨着眼睛问。
“再大,父母面前都是孩子啊,崔叔叔也有的。”
Oscar仿佛听到了一个无比好笑的笑话,眼睛都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儿,他的心里那么快活,不好意思抱着崔韦钊说我多想你,也不好意思说我多高兴,只有这个笑话让心里的快乐不停地流出来。
脱了衣服,Oscar殷勤地抱着挂到衣帽架上,崔韦钊洗手,谈雁雁咬了唇,“你不是说年后才回来么?伯母那边怎么办?”
崔韦钊擦干手轻轻抚了谈雁雁粉色的脸颊,在谈雁雁要躲开的时候另一只胳膊圈住了纤腰,“爸爸放心不下妈妈今天去了海南,我留给他俩过二人世界。我也有我的世界不是吗?”放开谈雁雁拉了Oscar,“你妈咪做了什么好饭,飞机上的饭真愧对我的肠胃。”
“妈咪做了好多,崔叔叔你可以吃饱的,不过要剩一点点,这样才年年有余。妈咪,饭菜好像凉了,我陪崔叔叔说话,你可以热菜的。”
谈雁雁冲Oscar的背影做鬼脸,崔韦钊对她笑,家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刚才我看到你了,妈咪还不相信。” Oscar热切地说。
“我说你们怎么都不惊喜。”崔韦钊忍不住摸摸Oscar的头发,虽然知道他不喜欢这样。
Oscar并不介意头上的那只手,“当然惊喜了,妈咪都不敢开门。”
开放式的厨房让谈雁雁一字不差地听了全部,崔韦钊看着谈雁雁好不容易褪去粉色的脸又变得粉红,“你妈咪胆子很小。”
“是吧,她不敢放鞭炮,也不让我去。” Oscar终于找到了倾诉的人。
“吃饭了。”谈雁雁响亮地喊了一声,掩盖自己的无措。
过去的十年好像从来没有像这样幸福充实,谈雁雁看着崔韦钊一口一口吃下自己做的饭菜,就像曾经的一样,崔韦钊自在地享受了爱人理出的可口饭菜,亦如同多年前一样。
烟花仍在绽放,但已不是最美的风景,一餐一饭,一颦一笑,是最真实的温暖。
Oscar终于熬不住,嘟囔着睡了,他答应要陪谈雁雁守岁,或许是崔韦钊来了,自觉让位男子汉的责任和承诺,在闭上眼睛的一秒还嘱咐崔韦钊要陪妈咪守岁。
Oscar的入睡使得谈雁雁不再那么不安,是除夕的夜晚,是相守的时候,不由自主地靠在崔韦钊的臂弯,幽幽地“他们会怨你的。”
“怎么会?他们也会理解的。”崔韦钊声音柔和,表情却凝重,走的时候毕竟余亚南是有所猜测和抱怨的,甚至背着丈夫和他发生了争吵。可是崔韦钊却有深深的预感,如果他不回来,他们可能永远就这样了,对母亲的歉疚也会以更别样的方式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