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雁雁感觉到Oscar的小手紧张地握着,心里疼得厉害,母子俩的聚少离多对于Oscar 已经形成了心理的伤害,“妈咪只是跟你商量,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就不会去。妈咪怕冬天来了,又冷又黑,你一个人害怕。”
“妈咪,我已经是大人了,我会等你的,妈咪,真的。” Oscar的眼里流露出惊慌和伤害。
“好,那还是妈咪来接你,我们周末去买厚厚的暖和的衣服,你可以穿得像个小熊一样等妈咪。”谈雁雁故作轻松的拍拍儿子的脸。
Oscar明显松了口气,也不计较谈雁雁的行为是否有辱他男子汉的身份,想不出自己穿得向个熊是什么样子,一定像小毛,圆圆的,皮球一样,“我才不当小熊呢,我不怕冷,现在就可以。”说着像大力水手一样弓起胳膊。
谈雁雁佯装乐弯了腰用手指戳Oscar小小的肌肉,然后Oscar笑得叽哩咕噜地趴到她的腿上。
谈雁雁和儿子一样笑着,其实心已经疼得抽搐到一起,以前的阿姨跟她讲过这样带孩子会不好的,为什么不给孩子找个爸爸,加之谈雁雁总是跑来跑去,孩子心里会没有安全感的。那个时候谈雁雁并没有太当回事儿,Oscar 那么可爱,那么体贴她,小小的时候就不哭,到长大了,男孩子对于性别的概念逐渐确立以后,对于她的依赖似乎更少了,可她怎么知道那只是Oscar 心理上的自我保护,他还是个孩子,需要人爱,需要人陪。
谈雁雁想到那个时候崔韦钊讲述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她想他一定要陪他,给他她能给的幸福,可是最后她还是不得不离开他,如今她不也像崔韦钊的妈妈一样,不能给儿子充分的爱。似乎在这个时候她能理解当年的余亚南的所作所为了。
谈雁雁心里决定答应舒家妈妈的提议,让舒爷爷来接Oscar放学。
舒家妈妈为了女儿的幸福,说干就干,物色了一套房子,正好就在Oscar的小学附近,因是二手房,所以也不用怎么装修,正让家政公司打扫了置办一些家具就可以了。舒妈妈是真的喜欢谈雁雁和Oscar,所以说让舒爷爷来接Oscar下学就好了,正好Oscar还可以多学中文呢。
谈雁雁自然觉得好,只是萍水相逢的关系,能够走到现在这一步已经很好了,她怎么敢奢求更多呢,如今为了Oscar,也不得不麻烦两位老人了。
舒妈妈自是十分高兴,年纪大了,身边有个小孩子转着,当然觉得晚年生活有意思。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谈雁雁想到了崔韦钊和舒雅的关系,最终还是为了Oscar眼前的利益忽略了,他和她早已没了关系,再说舒雅也是个好女孩,她会保守一切秘密,为他们祝福。
这天晚上睡觉前,Oscar喝完一杯牛奶,踌躇了半天不肯闭眼,谈雁雁看他半天不上床,知道有事要说,这孩子臭脾气老要她去猜,“有事就说,要么睡觉。”
“妈咪,你最近见过崔叔叔吗?” Oscar小心翼翼地问。
谈雁雁眉毛一动,正收拾画册的手顿一下,“有事?”
“我答应给崔叔叔查他的名字的,可是我都查到好久了还没给他,他会想我不守信用的。” Oscar眨了眼睛皱着鼻头。
“他肯定不会的,最近妈咪也没见过崔叔叔。”
“妈咪,如果你见了崔叔叔就告诉他我查了,如果他要我会给他的。” Oscar明显有点儿失望,声音变得恹恹的。
从王伦勤那里知道崔韦钊因为学校公干的缘故最近一个月在国外,谈雁雁也避免了和崔韦钊在公司见面的尴尬,说实话谈雁雁的是怕在舒雅家见面的尴尬再次出现。不过好在现在舒妈妈不和舒雅住一块儿了,谈雁雁的心里安宁了不少。
崔韦钊一个月后回国,时间已经进入了初冬,天气不是很冷,一直没有下雪,崔韦钊的鼻子干燥得厉害,已经流了几次鼻血。
Oscar仰着头可怜地靠在椅背上,鼻子里塞了一小团纸巾,谈雁雁在水龙头下搓洗枕套上的血迹。这段时间Oscar每天早晨起来鼻子里总有血,今天早晨厉害了一些,居然流出的鼻血把枕头弄脏了。
“妈咪,我可以低头了吗?好像不流了耶。什么时候下雪啊,还想打雪仗呢。”
风雪就在大家的念叨中呼啸到来。
崔韦钊是给舒雅带了一套原装的书籍,舒雅知道他去美国特意给了崔韦钊一个书单让他帮着采买。
崔韦钊给舒雅打电话,没想到舒雅也在出差并不在本埠,让他留到父母家里就可以了。崔韦钊是有点不方便去,奈何余亚南也催了他去,据说他不在的日子两家老人又见面了。余亚南并不告诉崔韦钊他们商量了什么,反正还是以前的样子,所以崔韦钊刚回来,就责令让崔韦钊带了东西过去,说是自己前几天腰疼,人家舒妈妈拿了不少补品过来。
崔韦钊尽管认为这个事情未必是如此,但也不能拒绝,他是代母亲来还礼的,这礼仪是不能失的。
来的路上已经有阴霾沉沉,崔韦钊想这天气变得厉害,拎了东西上楼,小区还不错,关键是社区成熟,周围一应俱全,对于老两口来说,生活方便是最重要的。
舒妈妈喜出望外看到崔韦钊拎了两手的东西,心里已经自然认定了是女婿登门的好日子。
自然是家长里短地聊了半天。舒妈妈抬头看时间差不多就让舒爸爸去学校接孩子。
崔韦钊看雪已经飘了起来,问是干什么,然后说天气太坏,舒爸爸也不方便,他去接吧,那小学他也知道,舒妈妈也担心老伴,索性就应了崔韦钊,嘱咐了他路上小心。
崔韦钊在学校门口和一众家长引颈相望。Oscar穿一件灰绿色的防雪服背着书包慢慢地从里面走出来,和身边的同学告别了并不像其他孩子一样欢呼地跑到家里人面前,小小的脸上有层不属于年龄的淡漠。崔韦钊的心用力地跳了几下,向前走了几步,正站在几步之外。Oscar似乎有感应,抬头向前看。崔韦钊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双明亮的眸子从疑惑到欣喜,从震惊到雀跃。
Oscar猛跑几步,仰着头,不可置信地,“崔叔叔,你来接我?”
“对啊,接你回家啊。”
Oscar信任地伸出手,颇为官方地,“我特别高兴你能来。”
崔韦钊搭了Oscar的肩膀,一大一小的身影隐没在风雪里。
有故事的人
风雪越来越大,崔韦钊给Oscar系了安全带,启动了车子。
路有点堵,车行缓慢,崔韦钊感觉到Oscar偷眼看自己,转过头冲他笑,Oscar倒有点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躲闪了目光。
“你都不问什么就跟我走?”崔韦钊取笑Oscar。
“我们是朋友啊,对朋友当然要相信了。你是从舒奶奶家来的吧,我知道。”Oscar不以为然地玩了手里的折纸,然后突然抬头,“崔叔叔,你觉得我折的是什么?”
崔韦钊看Oscar拿一张彩纸在腿上左压一下,又折一下,看了一会儿,“是只企鹅吧?”
Oscar的小脸猛然涨红了,眼睛熠熠放光,“崔叔叔,你折过吗?”
“没有。”崔韦钊老实的回答。
“那你怎么知道我折的是什么?他们都没看出来,包括妈咪。”
“我们是朋友,当然知道你在做什么了。”崔韦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看出来的,反正觉得是只企鹅。
“崔叔叔你的手工肯定也不好,所以知道,他们都说我的手工不好。” Oscar突然之间一秒前还兴奋的脸一秒后又耷拉下来。
崔韦钊心里乐又不能表现出来,“你可以根据小动物的颜色选择纸啊,比如这个用那种黑色的,不就很像了吗?下次折纸的时候看老师在哪个位置折痕,折成什么样的角度,如果位置对了,角度保证了,基本就可以了。”
“真的吗?” Oscar认真地仰头问。
“当然,这也是我的秘密,也可以用尺子的。”
“其实,我觉得折纸是女生玩的,我喜欢其他的东西,现在我在打乒乓球,同学现在都打不过我。”Oscar很自豪地甩了甩头发,“是真的哦。”
“崔叔叔小时候也玩乒乓球,上初中的时候还拿过学区的单打冠军。”
“真的,那崔叔叔教我打吧,老师说可能会有比赛的,如果我参加一定能拿冠军。”Oscar简直用了崇拜的目光看了崔韦钊。
崔韦钊右手拍了拍Oscar的肩膀,“没问题,我们可以切磋。”
“我们说定了,如果我找你,你不能拒绝的。”看到崔韦钊点点头,Oscar又不放心地补一句“是秘密哦。”
崔韦钊发现自己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小男孩了。平心而论,崔韦钊不认为自己是个特别喜欢孩子的人,身边的朋友有孩子的少是个原因,有时在校园里碰到同事的小孩,基本上没有太多的招式跟孩子交流,对着孩子崔韦钊经常会觉得手足无措,不像方云山,像耍宝一样,把孟昭欧的一对儿宝贝逗得咯咯直乐。在无论是移情也罢,还是其他,Oscar的确是个不让人讨厌的孩子,对着他,崔韦钊不觉得别扭,他只需要做自己的事情就能和Oscar对接,不需要他用蹩脚的姿势和拿腔拿调的童音进行表演。真的很轻松。
电话响起,崔韦钊摁了手机免提,是舒妈妈打过来的,说是麻烦他把Oscar送到谈雁雁的寓所,因为下雪的缘故谈雁雁过来接孩子肯定不方便,免得再跑,反正崔韦钊开车就顺便过去了,谈雁雁那边她再打电话。
崔韦钊挂了电话,直接转头换路线。
Oscar也听到了电话,“崔叔叔,我们直接回家了是吧?妈咪在家等我们?”
“不知道你妈妈会不会在家,也许她没咱们快呢。你给妈妈打个电话,告诉她我们一会儿就回去。”崔韦钊把手机给了Oscar。
Oscar接了电话,在手机上滴滴答答摁了键,然后Oscar的书包里传来了一阵机器猫的铃声,Oscar向崔韦钊挥挥手机,“我有你的号码了,我们以后就可以联系了。”
说话间机器猫的铃声又响了起来,“妈咪,我和崔叔叔在一起…崔叔叔送我回家…知道了…妈咪再见。”放下电话,Oscar皱皱眉,“妈咪胆子好小,话也好多。”
崔韦钊觉得心里暖融融的,母子俩情感的小细节让他有种想要和他们一起的冲动。
谈雁雁接到舒妈妈的电话的确被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崔韦钊怎么会在舒家,也没想到舒妈妈居然放心地让崔韦钊去接Oscar,而且还让他送回家,看来,崔韦钊的身份是被认可了。心里除了惘然,竟像是这阴霾的天气,暗云沉沉,心里堵了说不出的东西。
急着回了家,崔韦钊和Oscar单独待在一起,这是她最怕发生的事情,不可控制。北风卷携了雪花飘进门廊,谈雁雁只穿了大衣,雪花沾在身上又化掉,踱来踱去焦急地等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回来。
崔韦钊远远地看到谈雁雁在风雪里站了,衣服上落了雪。车停了下来,没等Oscar开门,谈雁雁已经跑过来先开了车门接了Oscar的书包扶着他下来。
崔韦钊从另一面下来,谈雁雁显得有点局促,“这么大的风雪,谢谢你把Oscar送回来。”
“这么大风雪,你就站在门廊前也不怕冻感冒了。”崔韦钊拧了眉看谈雁雁卷曲的睫毛上也沾了雪花,口气熟稔得像是他们中间不曾隔过这么多年,话说出来才觉得态度和语气都不适合两人现在的关系。
谈雁雁也有点僵硬,瞬间笑了一下。
“妈咪有时候会笨笨的。” Oscar热烈地加入他们的对话。
“Oscar…”谈雁雁一声断喝,Oscar应声而止,偷眼看了妈妈的脸又悄悄向崔韦钊使了眼色。
“你也早点儿回去吧,路上不好走。”谈雁雁嘱咐了崔韦钊。
崔韦钊看他俩进了楼门,上了车,刚发动车子,看见Oscar炮弹一样冲出来,开了右边的车门,吐了一下舌头,拿了折一半的企鹅转身,停顿一下,又转过身面带凝重地,“崔叔叔,告诉你个秘密,我马上十岁了,新年要过生日,我要请你吃蛋糕。”然后晃晃手机,“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崔韦钊看Oscar又跑进门厅,轻笑着摇头,他们俩也算忘年交了。
交通状况不太好,崔韦钊想他得给这个小朋友送份礼物,汽车模型,球拍,其他男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突然,崔韦钊一脚踩了刹车,Oscar是元旦出生的,十岁的生日,那就是…
不对,崔韦钊被自己的推论吓了一跳,不可能,以怀胎9个月的时间计算,Oscar在谈雁雁腹内开始生长的一刻他和谈雁雁应该是在一起的,他们关系最僵的时候Oscar已经在谈雁雁的腹内孕育。
孩子是谁的,崔韦钊觉得大脑不够用了,要么是他的,要么就是谈雁雁还没有和他离婚的时候就…,不可能,崔韦钊立刻推倒了第二个想法,谈雁雁不是那样的人,尽管那个时候他们的生活一团糟,但他相信谈雁雁绝对不会背叛自己。那就只剩了一个设想,Oscar和他,儿子与父亲?
这个待确认的认知让崔韦钊百感交集。
眼底逐渐弥漫了热气,崔韦钊向上看使劲眨了眼睛,却仍然压不住汹涌蒸腾的水气,眼泪终于跃出了眼眶。
车靠路边停了下来。
车窗玻璃是贴了膜的,路上的行人是行色匆匆的,如果这是个艳阳高照的晴天,如果有人多留意这辆车,也许他们会发现,一个大男人一手拿了眼镜,一手不停地擦了面颊,眼睛有点红,是什么样悲伤的事情让那个男人如此伤心,是什么样的经历让那个男人的泪水奔腾。
他和Oscar不需要如何相处就在见面的第一次向对方发出友善的心;他对Oscar莫名其妙的好感和心疼;Oscar对他毫无保留的信赖;他和Oscar小小的默契;这难道就是血缘形成的无可复制的亲情?
良久,崔韦钊平复了心情,风疏雪骤,路况依然不好,可他怎么就觉得有瑞雪兆丰年的好彩头。崔韦钊摸索出一只烟,只是,谈雁雁当年到现在的所作所为又如何解释?新的谜团又升起,降下车窗,风雪带着湿气扑面而来,让人有醍醐灌顶的畅快和顿悟。
崔韦钊重新发动了车子,他的人生从这个风雪之夜起变得不一样起来。
爱我你怕了吗
谈雁雁早晨起来眼睛就跳,跳得觉得周围的世界都有地震的感觉。谈雁雁想这是跳财还是跳灾,两个眼睛一起跳又是什么意思,如果一个眼睛跳她还可以贴块胶布,两个眼睛总不能戴个眼罩吧。
“Oscar看看妈咪的眼睛是不是跳得厉害?”谈雁雁弯腰让儿子看。
Oscar凑近了左看右看,“没有啊,就是妈咪你的眼屎还有啊。”
“小屁孩儿,又没有让你看其他,就看跳没跳。”谈雁雁心里哀叹,Oscar小时候多好玩,总认为妈咪是最美的。
“Oscar,你说妈咪是跳财还是跳灾?”据说每个小孩子都有小小的超能力。
“妈咪喜欢什么?” Oscar用尺子量了彩纸一心一意地折纸。
“让你说嘛。”
“那就跳财好喽,妈咪肯定想让我说这个。”
“嘿,你这个小孩儿,越来越不服管了。”马上十岁了,正是人嫌狗不爱的年纪。
谈雁雁到了公司,路过崔韦钊的办公室,发现门开着,快走几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坐下来仍觉得心一跳一跳的。尽管那天以后崔韦钊并没有找她问过什么,提了好几天的心好不容易放回肚里,谁知刚看到崔韦钊的门心又不由自主地提起来。
一天就这样互不干扰地过去了,崔韦钊依旧没有和谈雁雁说什么,只是去了王伦勤的办公室大约待了一个多小时,然后中午离开了公司。谈雁雁听见崔韦钊关门撞锁然后和林宜打招呼道了再见,心里顿时松懈。谈
雁雁的心并没有放松多久,下午上班后没多久崔韦钊又回来了,而且居然敲了她的门。
崔韦钊敲谈雁雁办公室的门听到请进的声音推开门。
谈雁雁正端了杯子冲咖啡,回头看崔韦钊进来,杯子一松,掉在柜子上,谈雁雁急急忙忙扶起杯子,刚想找抹布擦洒了的水,身后崔韦钊已经把纸巾拿了过来。
“还是不小心,看看没烫着吧?”崔韦钊抽了纸巾揩干净柜子。
“你找我有事?”谈雁雁站立了身体,拿着空杯子坐回到椅子上,她需要一张桌子的距离来恢复平静的心态。
“和你商量一下项目的事情。”
“哪个项目?”谈雁雁端起空杯子放到嘴边。
崔韦钊的手指蹭了下鼻尖掩饰了笑意,直接起身从谈雁雁的手里拿了杯子到咖啡机接了咖啡,放回到谈雁雁的手里。
谈雁雁依然保持了刚才的姿势,就那么傻傻地看着崔韦钊略显暧昧地从自己手里拿走杯子反客为主为自己倒了咖啡。
“是萧湘新负责的项目,萧湘前段时间不是去总部培训了吗?培训完了她也正式成为BOBO的员工,我想再推荐一个学生来参与项目。你是项目总负责人,看看你的想法。”崔韦钊十指交叉,选了个舒适的姿势斜靠在椅子上。
谈雁雁觉得自己的思绪怎么也不能集中起来,似乎只有用尽力气才能扯回来,“既然萧湘负责,那她定就好了,人也熟悉。我跟她说一声。”
崔韦钊慢悠悠站起来,“那就谢谢谈总了。”然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谈雁雁转身出了办公室。
谈雁雁一直板着的腰终于松懈下来,一下子瘫到椅子上,崔韦钊刚才句句礼仪周到,行为处处节制有礼,可是她怎么就觉得脖颈上的汗毛一直竖着,鸡皮疙瘩一会儿蹿一身。今天早晨眼睛跳得厉害原来在此,尤其是崔韦钊最后走时候的那一眼,谈雁雁觉得寒意从脚底泛上来,怎么就觉得像是武侠小说里那一招拈花微笑,飞叶伤人。
谈雁雁拐弯抹角地和Oscar打听他和崔韦钊在路上都聊什么了,Oscar说是男人的话题不告诉谈雁雁,到最后也只说是崔韦钊教他折纸的技巧如何,而且拿了尺子费了半天功夫折出一只大象,效果的确是比之前好多了。
谈雁雁半信半疑,但并不见崔韦钊有什么举动,但是今天崔韦钊的举动怎么看怎么觉得比平日诡异,可又说不上什么。
快下班的时候谈雁雁和王伦勤一起等电梯,崔韦钊也拎了包走过来和两个人打了招呼,王伦勤突然闲闲地说,“哎,Echo你和崔住的不远,可以搭车。崔,你也幸福啊,虽然交通不畅,道路拥堵,有美女在侧,时间过得快啊。”
不等谈雁雁拒绝,崔韦钊笑了说,“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正好去城东赶一个会议,拂了王总美意,又驳了谈总的面子,实在是今天不方便。”态度诚恳,不像是说假话。
王伦勤看谈雁雁面部表情尴尬冷淡,赶忙打了哈哈,“哎呀,真不巧,Echo,搭我车吧。”
谈雁雁瞪了这个始作俑者一眼,“不用费心,我自己打车很方便。”
王伦勤被谈雁雁瞪得心里毛躁,他那一说本是想打探一下崔韦钊和谈雁雁之间的关系,最近王伦勤总觉得他们两个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倒不是怀疑他们在工作上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谈雁雁自不必说,两人休戚相关,崔韦钊呢,以他的了解崔韦钊也不会对自己不利。王伦勤唯一害怕的就是他们之间不要产生电流,是他神经过敏吗,他怎么总觉得谈雁雁对崔韦钊总有特别的表情,包括刚才崔韦钊婉拒搭车,谈雁雁脸上的神情,除了尴尬之外似乎还有失望。
谈雁雁在一层先出了电梯,是的,如果崔韦钊不说话,她也会拒绝,这一天已经被他折磨得魂不守舍,谈雁雁不敢保证在工作一天之后她能够应付得了崔韦钊。可是,崔韦钊居然抢先拒绝了。谈雁雁觉得别扭极了,这算什么,都怪王伦勤,如果不是在崔韦钊面前,她手里的包早就砸到王伦勤的头上了。
谈雁雁却不能否认心里的失望,甚至是椎心的失望,崔韦钊并不会因为她而做出什么特别的事情,不会再像以前不动声色地跑几条街买她喜欢口味的面包,然后任她悄悄地拉了小拇指走在街上,嘴角溢出幸福的笑。
电梯下降的十几秒时间里谈雁雁已经前世今生想了个来回,犟了一股劲儿冲出电梯。
王伦勤看崔韦钊一眼,“没有你这样让美女下不了台的。”
“我是真的有事,况且,谈总未必搭我的车,她一向打车。”崔韦钊睨一眼王伦勤,我还不知道你想什么,无非是试探和谈雁雁的私人关系如何。崔韦钊笑着,但表面并不说,何况他目前并不想表现出对谈雁雁的急切和渴望。
崔韦钊的车顺着下班的车流向东,前面是红灯,车子停下来,人行道涌来如潮水的行人,谈雁雁就在其中,穿灰色的大衣,瘦小的脸躲在厚厚的围巾之后,匆匆地走过斑马线。心里绞痛,他的确是有事,但谈雁雁要他送,绝不会有半丝犹豫。不是他不送,只是他知道谈雁雁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从他们相见一刻起,没有哪次不是谈雁雁在躲自己,以前是一个人躲,现在是带着Oscar一起躲。
崔韦钊苦笑,心里有那么多疑问要弄清楚,可是他还得装着没事人一样,谈雁雁对Oscar的警惕他感觉得到,每次他和Oscar的见面都能感觉到谈雁雁传来的危险讯号,那是母兽怕幼仔被掠夺的孤注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