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如果有需要,不要客气。”周裕之看着季时年的脸色由尴尬渐渐转为平静,再度套上面具,也不再多言,挥手上车。
季时年泡个热水澡匆匆赶去上班,刚到办公室,陈万山电话追来说新来的品酒大师劳伦斯先生想要见见品酒部门的工作人员,既然季时年负责此次品酒会,所以还是希望也能出席一下。
“不需要吧,我并不算是风华的正式员工。”
“我当然知道季小姐的意思,只是劳伦斯先生特意提到了季小姐,所以…”
季时年无法再推辞。却在会议室的门口遇到周裕之,点头致意,并无多话。
开门进去发现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季时年身体不舒服,心里苦楚,面上还要微笑,“劳伦斯先生早。”
“昨天晚上还想和季小姐聊聊,没想到季小姐已经走了,很遗憾。季小姐是住酒店吗,那么晚还在加班?”劳伦斯和季时年并肩往电梯走。
“哦,没有。”季时年并不想多言。
“那季小姐晚归早来,实在是勤奋。”
“还好。”
“很不好意思让季小姐一起来开会。”
“哦,应该的。”
因为劳伦斯一句接一句的问话,季时年一下子成了大家关注的中心,这样的关注是季时年所不希望的,所以只能尽量简化答案。
“劳伦斯先生也很勤勉,我一早来就听说劳伦斯先生召集开会,我也希望与大师多学一些东西。”周裕之笑着插话,自然地化解了劳伦斯明显的关注和季时年冷淡地回避。
“周先生,过奖了,只是工作而已。”劳伦斯的目光离开季时年看一眼身后的劳伦斯。
季时年自动在头顶上两个男人目光交流的时候走到陈万山身旁微笑然后低头。头部隐隐的针刺一样的疼,前一晚上的折磨似乎要苏醒,她不喜欢这样的场合,非常不喜欢。
半天不听有说话声,季时年诧异地抬头,发现大家的目光都在看她,一时不知什么原因。
“季小姐,你没事吧?”劳伦斯关切地问。
“哦,没事,有什么事吗?”
“听说季小姐负责本次品酒的部分葡萄酒的选取工作。我想季小姐一定已经有了名单,什么时候我们可以探讨一下。”
劳伦斯微微弯腰看向季时年,目光真诚。
“哦,劳伦斯先生,您不是说那些葡萄酒可以由风华自己做主吗,我想季小姐已经选好的不好再更改的。”不等季时年说话,周裕之已经开口。
“我并不是不相信季小姐,是想季小姐参与到我这边的工作,季小姐不介意吧?”
“劳伦斯先生,我的水平有限,怕是胜任不了。”季时年坚持。
“我很希望和季小姐一起探讨,对于国内的口味和喜好我也需要了解,希望季小姐帮个小忙。”劳伦斯仍然微笑,带了无可辩驳的自信。
“劳伦斯先生,季小姐身体不好,最近风华品酒会的前期工作已经耗费了不少精神,再增加季小姐的工作,我怕我成了彻底的剥削者了。”周裕之笑呵呵地上前站到季时年的身边,“劳伦斯先生也是为了品酒会成功,我们都知道劳伦斯先生的专业一流,关于葡萄酒的选取充分相信,当然如果季小姐愿意,那更好。”
“我也相信劳伦斯先生,谢谢劳伦斯先生。”季时年何尝听不出周裕之是在为她解脱工作,趁机婉拒。
劳伦斯面色不变,“既然这样,那季小姐多休息。”
陈万山纳闷地看眼前三个人彬彬有礼地暗战,那劳伦斯先生一定气坏了,分明看到他颈侧的动脉一鼓一鼓的。老外总喜欢和漂亮女孩子搭讪,这个劳伦斯尽管傲气,也不能免俗,他都能看出来劳伦斯所谓地探讨也不过是为了私人的目的,当着这么多人就泡妞,还真不见外,
。裕之做得好,杀杀这小子的威风。
季时年和周裕之一前一后进电梯,一人守一角,准确地说是季时年紧贴着壁,神色疲惫,半晌,“刚才谢谢你。”
“不用谢,你现在的身体的确不适宜再多工作,我还是希望品酒会平稳无虞地圆满结束。”周裕之盯着电梯变化的数字,并不看季时年,不过不看都知道那病态的脸色。
电梯“叮”的停下来,周裕之出门停顿一下回头,“我有个医生医术还不错,如果你需要的话。”
季时年虚弱地笑着摇头,“放心,我会撑到品酒会结束。”
周裕之再不回头走出电梯,他知道季时年又有些误会,他不过是真的有点儿担心她那身体而已。
自那天以后季时年果然再见不到劳伦斯,如果不是偶尔听到其他工作人员提到他的名字和行踪,简直以为他已经离开风华。吁口气,这样也好,她不用再面对那双表面温情礼让实则咄咄逼人的眼睛。
与周裕之也几乎见不到面,季时年知道再有三天品酒会就要开始了,到时候的直播、宴请、现场恐怕都得周裕之操心,要说实话,他是“富二代”、“富三代”中少有的非常努力有想法的人。
季时年也不敢有松懈,品酒会的程序已经了然于心,其实她的工作很简单,周闻生并没有为难她只是希望季时年能够参与此事,所以季时年选择了做幕后工作。
周闻生对季时年的宽厚和优待让季时年一直心怀忐忑,他们的相遇很是偶然。酒庄的首席品酒师是季时年父亲的朋友,也是季时年的引路导师,更是她在命运低徊时的恩人。因为周闻生喜欢探索红酒新品和一些产量小品质高的私人酒庄,由此认识了这位首席品酒师。
季时年尽管在品酒方面的天赋的确惊人,但酒庄里却表现默默无闻。当周闻生知道首席品酒师曾跟他提起的天才少女就在酒庄的时候,竭力想见一面,只不过传说中十几岁的少女已经变成了年轻的姑娘。对于周闻生的相邀季时年一直是婉拒,尽管祖籍C城,但自小在国外出生长大,重新适应一个环境对她来说是不确定的未知数,何况身体这几年也并不好。转机是发生在几个月前,因为她的生活就要被打扰,所以便想,在遥远的东方找一个乐土也许是有可能的。周闻生听说季时年回来代父祭祖同时也想看看风华的消息后,极力邀请并将承诺一一兑现。对于她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品酒师,周闻生的价钱不仅表现了十分的尊重,而且出的的确是个好价钱。
可是她还能做什么,她本想是做好自己的分内,帮红酒馆做好的葡萄酒的选藏,帮周闻生做好葡萄酒投资顾问,希望对得起收到的那些优渥薪酬和诚心。
一遍一遍看完手里的资料,背部有些疼,阴雨天总会这样,只是今天疼得格外厉害,止痛药是不能吃的,只能忍着,头上渐渐浮出薄薄的汗。看看窗外阴云密布的天,像是要有大的风雨到来似的,季时年忍着疼收拾桌面资料,趁着暴雨未至赶快回公寓,窗外似乎已经有雨点砸到玻璃上。
匆匆冲到酒店大厅入口处,却被迎面进来的周裕之一把拉住。
“不能走了,外面恐怕是要起台风了。”
“台风,好像不是季节啊?应该没事吧?”季时年仍想坚持回去。
“来了就是来了,哪有什么季节,现在气候混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刚开车出去又回来,很恐怖。先在办公室待一会儿,实在不行就开个客房。”周裕之感觉季时年不再挣扎松开手。
季时年不得不用指关节别扭地顶着背部,周裕之说的是实话,转身往回走。
“你…是…又不舒服吗?”周裕之注意到季时年皱着的额头特意避开疼字。
“嗯。”季时年吸口气。
“到我房间吧,有冰块,可以冰敷。”周裕之略一沉吟,停下脚步。
“你怎么知道?”季时年皱着眉,她是想回公寓这么做来着。
“上次听医生说的。”周裕之面无表情。
季时年闭上嘴巴,简直是自曝其短,再说下去就是那晚的尴尬了。
冰块敷到背部时,季时年吸口气,凉意不禁让人打个冷战,但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此时趴在沙发上,也顾不得上刚才的难堪,怕弄湿衣服,季时年不得不脱了外套,只着一件丝质里衣,身上披一件浴袍。周裕之算是个细心的人,冰块是用毛巾包了的,所以并不是刺骨的凉,凉意正好慢慢地渗入痛处。
周裕之坐在一旁用电脑,掀起眼皮看一眼沙发上的季时年,可怜兮兮地趴着,嘴角动动,什么时候他成了慈善家,而且只是对眼前这一个人的慈善。
季时年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的冰块已经拿走,盖了浴巾,周裕之没在,再听洗澡间里传出水声。
疼痛已过,坐起来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窗外漆黑一片,风疏雨骤。季时年在便签纸上写下几行字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上,整理好衣物,带了东西轻轻退出房门。
“季小姐?”身后有人说话。
季时年脸色青白地看着身后的劳伦斯,“劳伦斯先生?”
“季小姐也来找周先生谈工作?”劳伦斯的微笑和煦有礼。
“哦…不…是。”
房门打开,周裕之穿着浴袍出来,“听门外有人说话,原来是劳伦斯先生,找我是吗?”
“哦,没有,我只是路过。”劳伦斯突然改了主意。
“那,晚安,季小姐,这是你的房间钥匙,就在隔壁第三间。”周裕之冲两个人微笑然后关门。
季时年开门对身后的劳伦斯道别,不再管劳伦斯以何种心思猜想今晚的事情,她很累,只想睡。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迟迟不到主题,写得别扭之极。
懂你
是晚,三人各怀心思睡下。季时年心里清醒辗转反侧半晌怎么都睡不着,怕是刚才那一觉的原因,索性披了衣服到露台上站着。
此时雨停风驻,眼前的海湾一片宁静,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季时年撑着栏杆向下看,酒店的灯光在夜里独自发出暗黄的光晕。撑住头,事情怎么就成了这样。
正想得出神,听见旁边有人开露台的门,正是周裕之住的那间。因露台都是不封闭的,自然可以看得到,季时年准备退回屋去,却见周裕之点燃一只烟往这边看来,当下不动,却见周裕之只是定定地看向这边方向再未有其他动作,似乎并未发现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摸黑站在露台,之所以看得清周裕之是因为那边的露台被房间里的灯照得隐隐地亮,一暗一明间,正好隐藏了自己。
季时年放下心来在黑暗里也望向周裕之。这个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初见时,尽管不知道他是谁,却能感觉到他在端正有礼的行为中有一点点的傲气,那傲气并不是对着她,而是对着酒架上陈列的酒,有一种不在乎的骄傲,所以她出于对葡萄酒的热爱,而不愿他亵渎了那里面珍藏的每一瓶酒,那也是无数个精灵的生命,她有责任让他们在被消费的时候得遇知音。第二次见面时他圆熟世故,像个真正的生意人一样,她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排斥,究竟是什么原因,她却不清楚。隐约知道他是不喜欢葡萄酒的,尤其是不喜欢周闻生现在把葡萄酒供成风华第一位的经营思想。所以她对他也是敬而远之,恐怕等周闻生把风华交给他之日,也是她季时年离开风华之时,现在看来,这时间也未必有那么长。
虽然觉得暗处周裕之看不见自己,季时年还是觉得迫人地慌,似乎自己被发现,被那目光笼住,无所遁形。心里生出想躲的意识。突然周裕之动了下往这边走了几步,季时年大气都不敢出,屏息后又想为什么自己要这样,露台是每个房间都有的,出来看风景透口气也都是大家可做的,凭什么他周裕之出来她就得躲,想是这么想,身体却尽量缩在黑暗里。
周裕之走到这边,目光却转向眼前看不见任何灯光的海湾,季时年不再觉得威胁,抓着前襟的手也松开。
第三次开始好像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一边在更加激化,一边也好似更加了解彼此。就像是她的身体的秘密他都知道,就像是他革除旧弊的企图她也越来越清楚。
季时年对着黑暗笑,周裕之一定是讨厌自己的,她的到来对于周闻生的红酒经营不啻是助纣为虐,周裕之不喜欢葡萄酒,必定也不喜欢她掺和到风华的事情里来,所以,她会能少则少地等心平静气地解约,她也想好了,到时候除了祖宅,那些优厚的薪酬她都会一分不动地还给风华。
眼皮有些涩,看周裕之已经点燃了第二支香烟,季时年悄悄退回房间,心里最后想,其实周裕之有时候还是个不错的人,只不过有些太功利了。
周裕之回头,看那只搭在栏杆上白玉似的手消失,然后是轻轻地一声砰响,房门关上,那边的露台再无动静。
季时年的露台没有开灯,但不表明他就看不到她。季时年没有注意到她的上面一层也有灯光亮着,丝丝地从露台边缘漏下来,刚好洒在她那只放在栏杆上的手,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没有注意到,只是眼睛渐渐习惯了黑暗,便从那手追到露台上亦有个模糊的白色身影。
那个身影放心地看向他,大概是自信自己在暗处。周裕之也看过去,看得更加毫无顾忌。明暗之间却是反了过来,这个却是季时年不知道的。带了戏谑的眼光紧盯着季时年。其实是看不清的,可心里想到如果是两下对峙,季时年的表情一定是这样…这样…,不是他记忆深刻,实在是他们每次见面都是这样。
这丫头也太没有防备,居然跟他对视如此之久。即使她经历很多,又怎么知道从来就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往这边走几步,想迫季时年的目光离开,他出得露台可并不是与她玩儿捉迷藏,不再看向那边,转而看渐晴的夜空。其实,最近的感觉不是很好,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却是他不能掌控的。
那边季时年终于离开露台,周裕之若有所思地重新看回去。
季时年进得酒店就看到大幅的条幅从酒店中堂垂下来,风华“品酒汇”。明天就是直播的时间,今天自然开始布置彩排。劳伦斯似乎对此次的工作也极为重视,居然就在昨天又从欧洲邀请来几位品酒大师,使得这次一个类似展览性的品酒会突然变得高档次起来。临时出现的安排让酒店措手不及,周裕之没说什么,立即调动了各处安排,好在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而且劳伦斯本人即是翻译,风华方面则与电视台联系重新对工作流程进行调整。
如此反复核对,终于觉得再没有纰漏。
可是第二天还是出了些问题。
风华“品酒汇”吸引了C城所有的目光,本就有葡萄酒的渊源,何况这几年葡萄酒在国内的兴盛,C城的人自然认为他们是鼻祖。此外,附近几个地方的媒体和酒店及爱酒人士也被吸引过来。真个是高朋满座,关于周裕之的眼球经济效应已经初步实现。
品酒会按照流程一丝不苟地进行,首先是品酒会主办者代表讲话。这件事情一直是周裕之在做,所以,自然是他上台。
今天的周裕之穿一件铁灰色的西服,白衬衫,系条粉蓝色几何图案领带,中规中矩,与平时比并不见得有多隆重。只是简单的几句开场白,彬彬有礼,倒是那个电视台主持人激动地说错一个字。
然后是特邀品酒师的介绍,几个品酒师都穿了礼服,其中劳伦斯最是扎眼,修身的黑色礼服,燕尾式的摆,里面纯白色衬衫,领口系了黑金色的领结,衬着他的身高和长相,以及神秘的职业,不用看都知道,电视机前一定有大批的年轻女孩子在尖叫。
导播做了个花痴动作,一脸爱慕地看着镜头里的几个帅男,还不忘和旁边的工作人员念叨,花样美男,现实版的花样美男,哎呀,这个劳伦斯是今天所有男人女人里最漂亮的一个,就是单对他的外形讲,这次品酒会也够成功。
季时年低头看自己手里的稿子,她是作为答疑释惑的,是配角里的配角,人并不出现在镜头面前。
这是次纯欣赏的品酒表演,除了国外的品酒大师,国内知名的也来了几位,当然暗地里也有较劲的意思。
一人一张桌子,一盏灯,一张白纸,并不比任何品酒多出多少东西。一排葡萄酒被放置在展台上,主持人分别介绍了这些酒的年份、出产地等信息,按照程序,先是由几位大师对某几瓶酒进行品评,分别说出年份产地及评价,然后是大师与红酒会员的沙龙,包括有演讲和他们所带来的葡萄酒的品尝和推介。
流程进行到一半,有人传话进来,顾许幻出去方知现场出了事情。
现场的电视台主持人突然不能继续主持,原因很蹊跷,就在直播切转向葡萄酒历史介绍和C城风情表演的时候,主持人毫无征兆地在后台晕倒,醒转过来已是无法继续工作。电视台根本没有想过会出这样的事情,由于此次直播涉及大量专业知识,主持人之前要做很多功课,风华的陈万山和季时年特意与主持人进行了多次授课交流,所以,这品酒会的直播主持现在再由电视台出人肯定是不可能的。
季时年是仓促上场的,除了她再没有其他人合适,整个的主持稿件是她和陈万山帮着弄的,自然,她是最佳的救火人选。
心里多么不愿意,她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怎么发现事情正朝着她未可知的方向发展。
抬起眼正对了周裕之的眼睛,互相凝望了约几秒,季时年想起前一天晚上她在暗处也是这样肆无忌惮地看周裕之,只不过今天的眼神让她更加读不懂。恍然间见周裕之转身对陈万山说话。
“陈伯伯,谁说主持人就是美女了,既然是品酒,你这资深的专家也没问题。”周裕之语调轻松。
“裕之,这可不行,一个老头子当主持,你真当我是赵忠祥啊?”陈万山连忙摆手。
“你可比赵忠祥精神多了,瞧您这一头真实的银发。”
周裕之开了个玩笑,却没人捧场笑,谁笑得起来。
话题似乎就这样结束,陈万山看手里的话筒,一脸无奈。
“还是我来吧。李小姐的稿子最后是我帮她顺的。”季时年平静地接过话筒,没看周裕之向现场走去,台子上的歌舞风情表演刚好余音袅袅。
“各位来宾、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接下来将是最浪漫最赏心悦目的时刻,各位品酒大师将向我们展示神秘美丽的葡萄酒品酒,我会尽心尽力向大家传达每一个细节。”
自然有侍者将醒好的酒倒入每个品酒人面前的杯子,在这个过程中,季时年逐瓶介绍酒的名字、来历、年份、所用的葡萄品种,以及这些品种可能呈现出的酒品。她本是在欧洲长大,法语几乎是母语,所以那些拗口艰涩的术语从她的嘴里流淌出来,尽管嗓音略有丝暗哑,却并不影响语音的完美和语调的悦耳,让人逐渐忽略了她略显单薄的主持话语,而被她娴熟的专业素养打动。
季时年今天穿一身裤装,蓝灰色的条纹,全身无其他饰物,只在耳边戴一双金色的耳环,整个人知性优雅,以主持人的身份来看有些硬朗,但从目前专家的角度讲,却的确贴合身份。
周裕之就站在摄像机看不到的侧面,注视着台上的一举一动,初时季时年是慌乱的,可是在说到葡萄酒的时候明显变得从容。周裕之从没有见过季时年工作时候的样子,准确地说是和葡萄酒在一起工作的样子,看她优雅熟稔地娓娓道来那些葡萄酒的前世后传,仿佛讲故事一般,脸上的神情不是他所惯于见到的疏离寂寞,也不是在身体病痛来袭时的偶而脆弱,葡萄酒仿佛点燃了蕴藏在心底的火焰,目光熠熠生辉,整个脸庞生动美丽。
有个品酒师注意到了季时年,在季时年走近他的时候突然张嘴说了大串的法语,这是突发情况,预计流程中没有的情节,季时年脸上明显一愣,看桌对面的劳伦斯,然后挪开话筒开口,说的也是一串法语,简洁动听。
周裕之离得很近,他刚才的确听到那位品酒师说,听劳伦斯说他的一位美丽的朋友在中国,所以请我们过来,这个美丽的朋友说的是你吗?然后季时年说我想您弄错了,非常欢迎您来C城,对于您的到来风华深感荣幸。
季时年意识到现在是在做直播,迅速地拿起话筒将话题转移到葡萄酒的讨论上。她逐字逐句地翻译品酒师对面前葡萄酒的品评,左手拿着麦克风,右手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捏着耳垂上的金色耳环。
周裕之看向劳伦斯,劳伦斯的目光却是盯着季时年,表情若有所思。
无疑品酒会是成功的,欧洲来的大师最终品尝了C城当地的佳酿,自然风情不同,给予了十足的赞美,说这是可以媲美法国、西班牙、意大利著名酒庄的产品,C城所有的人都沸腾了,尽管赞美虚虚实实,但效果达到了。
最后的环节仍是风华的高层致祝酒辞,接下来将是一个大型的红酒party。高层自然是周裕之,就在周裕之正正领带准备上场的一瞬,突然大厅里一片喧哗,人群自动闪开,周闻生一身藏青色西服,系深红色宝石图案花纹的领带,精神矍铄,神采奕奕,一手拿拐杖走进来,时不时地和熟识的人握手。
前几天去周公馆陪徐至美说话,见到周闻生的时候他还叮嘱季时年多帮周裕之,说自己有心无力。季时年忍不住回头看周裕之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儿担心他的反映。说好了这次品酒会是周裕之一手负责,所以外界也就此认为这是周家父子权力的交接,那周闻生再度出现,只有一个意思传达,权力交接推迟,风华的当家人还是周闻生。